B559.贝木:冯卓怀毛遂自荐,为曾国藩在湘乡选择墓地
冯作槐,字树堂,长沙人。道光十九年(1839)赴己亥预行正科乡试,一举夺得解元。在京城等待授职期间,他将“作槐”更名为“卓怀”,以彰显其科甲登第、服务国家的胸怀。并与湘人曾国藩过从甚密。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月,曾氏在给家乡的诸弟信中说:“树堂极为虚心,爱我如兄,敬我如师,将来必有所成。”这年十一月的信中又说:“冯树堂进功最猛,余亦教之如弟,知无不言。可惜九弟不能在京与树堂日日切磋,余无日无刻不太息也。” 冯卓怀三十岁生日那天,曾国藩作《反长歌行》诗庆贺。诗前自序云“冯树堂三十初度,有汲汲顾影之忧,故为诗以广之。得失摩常,鹭名无极。繁称杂奏,归之于正道云。”友善地提醒冯不要太在意功名利禄: 冯夫子,我歌君莫鄙。柏梁铜爵安在哉?……冯夫子,我歌君且起。君今三十胡皇皇,浮名驱君不自止。频嗟短景难少延,便得长春宁足特?世间自有清静业,日往月来了无累。人迹不到禽不来,万年废井养秋水。 咸丰三年(1853),冯卓怀任武冈州学政。咸丰十年(1860)知万县,候补万州知府。咸丰十一年(1861),曾国藩招其入祁门大营,聘冯为碉卡局提调。未几,因筑碉不力,被曾国藩当众斥责。冯卓怀一气之下,退回曾的聘书,拂袖而去。曾国藩在日记中写到: 是日辰刻,树堂将派作碉卡提调之札缴还。 自此以后,曾冯二人将近十年互无往来。同治十年(1871)三月十八日,冯树堂来到金陵小住月余,两人“相得甚欢”。冯氏见曾氏的身体不如往年,料其将不久于人世,便当面向曾提出,为其寻找墓地。曾欣然应允。 六月,曾国藩给弟弟曾国荃、曾国潢写信说: 冯树堂已抵家否?渠在此小住兼旬,又至上海访涂朗仙,又至六安州代吴竹如先生相阳宅阴地,并为涂家择地数处,又言八九月间将至湘乡二十四都等处为我预卜葬地。若果至吾乡,请澄弟殷勤款接,渠昔在祁门,余与之口角失欢,至今悔之。 七月初二,曾国藩接到冯卓怀的来信,回复说: 树堂仁弟大人阁下: 金陵畅叙,一月有余。回忆昔在祁门,侵悔良朋,轻离贤俊,悔憾正深。一旦握手相见,具仰旷远之怀,稍释积年之愧。匆匆执别,缱绻奚任!顾接惠函,猥以馈敬戋戋,远劳齿谢,只增惭恧。就谂台从行抵六安,即日返旆南旋,比想已抵星沙。 阁下精研地理,熟于古法。此次行经怀、桐、舒、六之间,山水奇伟,为中于正龙结聚之处,揽异搜奇,左宜右有,必当大慰心中之愿。形家者言,从古帝王将相,出于中干者为最多,良由形势雄厚,非南干诸山水可及也。 承示大驾拟至乡为舍间代营吉地,隆情厚意,感何可言!惟一家私事有劳跋涉,窃抱不安。顷已函告舍弟,如台驾果辱临敝乡,自当扫径以待。 由此可见,曾国藩对冯卓怀去湘乡预选墓地非常重视。冯卓怀到湘乡后,为曾国藩预选了十一处墓地,其中最重要的一处,就是湘乡八景之首的“东台起凤”。 据《湘乡县志》载,唐景云二年(711),城郊东台山耸立起凤凰二寺,金璧相映,蔚为壮观。山侧有天书石、洗药井、晒药石,相传为唐时恒氏二女捣药炼丹处。此外,白云观、八角亭、景行亭等点缀期间。古木参天、幽深雅致,确实是得道升天绝佳去处。 是年九月,曾国荃在长沙信告长兄说: 冯树堂到湘乡看地,极赞东台山一穴。昨复约筠仙谛视一次。云:龙、穴、沙、水、向五者,皆可心满意。弟冬月回湘,必登山领略。如真如所言之妙,必极力为尊府图之。 曾国荃笔下之筠仙,即郭嵩焘,系曾氏密友、儿女亲家。官拜广东巡抚,后出使西洋,为中国第一位驻外使节。他赞东台山有三奇:曰龙旺,曰山顶开阳,曰两山交禁极紧。 冯卓怀为说服曾国藩选择东台佳壤,还专门写了《东台山地图说》一书。曾国落阅后复信冯树堂说: 承示《东台山地图说》一册,气势宏激,山水环绕,浔为形家难得之地,中间所述“五胜”“五疑”,亦复评论确当,析衷古法,而参以高识。仆虽不明此道,亦稍知尊说之精当。接筠仙来书,则有“三奇”、“三疑”之说。然既经阁下苦心鉴别其为佳壤,自属可待。惟《图说》中关系文风一层,意亦以为疑。盖此地既为公会所在,又为文风所关,鄙人必不乐从。即令巨绅应允,而士庶或窃有遗议。人平日论求地之道,不贵万众指目吉壤之区,不贵阴谋论计巧取而得,苛于人情万无妨碍,方当营度,否则不为勉强。小地十一处中当有较佳者,容与舍弟商妥定议。 十月,曾国藩修书致曾国荃、曾国潢,再次表达自己的意见,拒绝了“东台起凤”这一风水宝地: “东台山”为合邑之公地,众人瞩目,且距县城太近,即系佳壤,余亦不愿求之己有,信复树堂矣。 同治十一年,由于高血压中风,曾国藩二月初四在金陵督署病逝。四月二十四,曾纪泽兄弟乘小火轮经水路扶柩回湘,五月十七日抵达长沙水陆洲,曾国荃选择南门外金盆岭为临时墓地。六月十四日,曾国藩灵柩出殡,在金盆岭入土为安。 为何金盆岭为权宜墓地,曾国荃认为,长沙“过于近四达之衢,则难期五患之免。……余近年尝亲求之,山川环聚之中,觉其体势无甚差谬者,则龙、穴、砂、水、向皆有自然之情,斯有自然之用,求之罗盘,亦未有不暗合法度者。彼概求之于卦气者,恒罹于不可测度之祸。余竟不敢深信也。” 不久,曾纪泽相中了湘乡铜梁山下的紫竹林,准备起灵回乡。但被曾国荃、郭嵩焘等人所阻。曾国荃看中了长沙坪塘一块地,郭嵩焘与郭松林等人多次去坪塘踏勘,“为文正公相地”。这块地“在兴国寺后山,曰伏龙山,寺后主峰曰狮子山,地名桐溪港,故亦名寺曰桐溪寺”。众人一致认定此处“全山形势俱见,亦不可多得之地”。 同治十三年(1874)八月十三日,曾国藩夫人欧阳氏病逝。十一月初一,曾纪泽将其父灵柩从金盆岭移出,与欧阳夫人合葬于伏龙山之阳。是日,长沙文武百官咸来祭奠。 合冢为三合泥拌碎石混合封堆,上铺砌花岗石,呈半圆形,底径5米。茔地以花岗石墙围护。墓后立碑三通,白玉石碑心,主碑高3米,宽2米,刻楷书碑文“皇清太傅大学士曾文正公一品侯夫人欧阳夫人之墓”,附碑为龙纹浮雕。墓庐附近有神道碑、御碑亭、石马、石虎、石狮及翁仲各一对。 1996年,曾国藩墓被列入湖南省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入选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时任湖南省长周强在曾国藩墓地现场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