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916 冯丰年:雁门才子冯福恒
引 子
张家口市政协秘书长谢江曾经发表过一篇题为《长怀春风教,不忘化雨情》的文章,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冯先生风度潇洒、学识渊博,讲课出口成章,引用古今中外的文学知识左右逢源、如数家珍,且写得一笔颜赵合炉的好字,并能诗善画、多才多艺,是晋北地区的一位风流才子”。
谢江在文中提到的“冯先生”,就是代州冯氏第十五世冯福恒。他虽然正值壮年便溘然长逝,但他的博学多才和学术造诣,仍是现代雁门冯氏一位传承着先祖遗风的杰出代表人物。
承袭世家遗风
冯福恒,别名冯越儒,字月如,号更生,笔名丹枫、秋枫、悦汝、馥痕,书斋名曰更生轩,公元1914年2月11日(农历正月初六)生于代县西北街道前冯氏“文魁”院内。其直系五世祖冯亨期在州城遭敌兵攻袭之际,“出家赀募死士,乞援于大同军,三遣乃达,城获全”(光绪版《代州志》)。敌人知其所为,“执公犹子戮于城下,公不顾也”(代州冯氏族谱)。宪守褒奖其义举为“功德盖郡”,后来便成为道前冯氏300多年的一块响亮招牌。冯福恒的直系六世祖冯右京,以二甲十八名(山西第一)高中进士,成为雁门冯氏第一位进士,公“誉满于朝野”、“声震于内外”,以治世能臣“贤名远扬”。冯福恒所在的道前冯氏还先后创造了“前五子登科”和“后五子登科”的神奇佳话,九世祖冯钟宿五个儿子中,有三人(履咸、履泰、履谦)中进士,有二人(履豫、履丰)中举人;十一世祖冯步昆、冯肇崧弟兄二人的儿子中,有二人(清聘、江锦)中进士,有三人(淇瞻、治平、淑度)中举人,达到了代州冯氏科考大丰收的顶峰。冯福恒就诞生于这样一个文化底蕴深厚、优秀人才辈出的文儒世家,正如道前冯氏“功德盖郡”大宅内的栖凤楼上一副对联所云:由明及清三百年书香门第,自鲁至晋十七世簪缨人家。这种渊源不断数百年的家族遗传、家风家教、先祖榜样和环境熏陶,无疑对冯福恒的一生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然而,冯福恒的童年却是非常不幸的,只是他遇到了两个“贵人”,才有幸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当他生下来还不到四个月的时候,母亲李氏突然暴薨,家里的人忙于操办“大事”,哪有心思精心抚育这个没娘的婴儿?何况有一顿没一顿的米面糊糊怎能比得上母亲甘甜的乳汁?于是他迅速消瘦,后来只剩得皮包骨头,连求食的哭声也发不出来……冯福恒在他1962年写的回忆母亲的文章《血泊里的爪痕》中写道:“每逢看到羔羊跪在母羊的脐下,一顶一撞地吸吮着,我便本能地想起我的母亲。羡慕羔羊,有时竟会忌妒羔羊”!
对于这样一个随时可能熄灭的小生命,他的老姥爷李棠(常年住女儿家)终于忍无可忍,要家人立即为孩子寻找奶妈。也真巧,这时西关村有一个叫张千成的农民,其妻子(后来人称其为“千成老人”)刚生下第四个儿子,由于家境贫困无力抚养,已经送人,正打听要奶一个孩子以补贴家用。于是一说即合,冯福恒有了一个永远难忘的干娘,同时也遇到了他平生难得的第一个贵人。千成老人是一位典型的农村贤妻良母,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她贤惠、勤劳、善良、朴实,对这个被人称为“二少爷”的干儿子十分疼爱,三个干哥哥对这个干弟弟也呵护有加。在这个温馨的小家庭里,幼年的冯福恒开始接触农民、观察农村,他在这里接受了城里的“大户人家”难以给予的特殊教育,也熏陶出了他友善、诚信、勤奋、敬业、同情穷苦人民的做人品质。直到解放后,他都特别孝敬这位干娘,村里人都夸赞“千成老人有一个好干儿”,而冯福恒却在与其岳父讨论这样一个深刻的话题,他说,像我干娘这样的穷苦农民,清朝时是贫农,民国时是贫农,解放了还是贫农,什么时候才能使他们彻底抛弃这个“贫”字呢?
自由自在的生活结束了,他回到了森严的“文魁”院,这里没有母爱,有的只是“严父”的训斥和棍棒。父亲没有“功名”,但他深知“学而优则仕”的道理,他对两个儿子的管教十分严格,念书的事丝毫不容懈怠。当冯福恒后来谈起当时情景时,他这样写道:“从东小院砖门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望了望院里,见没有父亲,就‘如释重负’但又屏息蹑脚地穿过院心,走出大门——这几乎是哥哥每次从家里上学的固定程式了”;“哥哥一听‘老子’二字,便惊得一溜烟跑去上学了”。就是在这种严厉的氛围下,他读完了《千家诗》、《四书五经》、《古文观止》等经典书籍,打下了深厚的国学基础。
此时的冯福恒,已读完代县第五师范附小、代县第一高级小学,进入代县中学读书,长成一个风华正茂、潇洒倜傥的英俊青年,他破除迷信邪说,相信自身奋斗,留下不少另类故事。那时,每到夜深人静,房后的黑暗中便传来沉闷的咚咚声,人们都说那是“捣地鬼”在捣地捣墙,有的人家甚至加固墙壁,以防失盗。但他不信,每到半夜三更听到响声,便叫上哥哥去捉“捣地鬼”,多次行动未见踪迹,以此证实根本没有“捣地鬼”。1929年他十六岁,照了一张“留着分头、戴着眼镜、胸挂怀表、身穿制服、双手叉腰、一派英姿”的照片,在背后写上了“这是一个中国人”七个大字,体现了他要自强不息、为中国人争光的远大志向。他的这种出类拔萃的表现,被时任代中教师的张景文看在眼里,意欲收为东床快婿。这年10月,冯福恒与张景文二女张慧娴结婚,同时他也有了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第二位贵人。张景文,字丕显,生于1883年,宣统元年奖给举人,1915年代县中学成立,县府委任其为首任校长,在代中、女师从教23年之久,解放后任代县二、三、四、五、六届人大代表、政协常委,1968年去世,寿86岁。这样一位饱学之士、三朝文儒、代州翘楚能成为冯福恒的岳父,自然对他的成长起了极其重要的引导作用。冯福恒在其岳父80寿诞时有这样一段颂词曰:“夫辱蒙渥惠,垂四十载:雕宰我之朽,震予聋而发余聩;怜季子之贫,赀我学而赡吾雏。故润新泽,镂骨铭心。”岳父大人的功德在他的心目中是至高至伟、终生难忘的了。
1931年,完成初中学业的冯福恒平生第一次离开代县来到太原,参加升高中的考试。为了保险,他先后到两所高中应试,没想到在省城的激烈竞争中,两所学校的录取榜示中,冯福恒的名字居然同时在列。最后他确定入住条件最好的云山高中,为日后考取更好的高等学校奠定尽可能坚实的基础。
1933年,他报名参加了国立山西大学的招生考试。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被山西大学法学院法律学系录取,成为中华民国建国22年(山西大学建校32年)来,代州冯氏学子考入山西这一最高学府的第3人(第一人为冯鹏龄,1926年考取工科采矿学门;第二人为冯鹏翰,1927年考取法科政治学门),实现了人生抱负的第一个目标。
须知,民国前的山西大学堂经皇太后、皇上批准,西斋预备科(专科)毕业均获举人文凭;毕业生继续进习专门学(本科)者毕业后,赴京参加学部考试,凡成绩中等以上者,被赏进士出身。可见,比照上述科名,冯氏三先辈早获举人文凭,进京考个中等还不是易如翻掌?
1937年,冯福恒山西大学届满毕业,开始了新的人生旅途。
倾心解惑授业
冯福恒一生只工作了32年,但在校当教员的时间就长达16年之久,把人生的黄金时期奉献给了他最热爱的教育事业。
他任教的第一所学校是代县阳明堡小学校附设农业补习班。校址设在“羊舌祠”内的后院,全校2名教师、32名学生,开设农业、牧业、土壤、水利4个专业,还种着20亩水地作为实习基地。冯福恒在这里不但完成正常的教学任务,带领学生实地体验农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艰辛,思考“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问题,而且主动创作了当时被称作“进步歌曲”的《校歌》,其歌词内容为:
中华文明古国家,
物博地又大,
农田连阡陌,
衣赖棉、食有麦、遍地植桑麻。
农林牧又渔,
四季皆辛苦。
清晨荷锄去,
归来俟日落,
擦把汗儿共食晚餐谈谈丰收话。
可惜土地大,
耕耘守旧法,
失水利、轻科学、赖天把雨下。
今劝诸同学,
努力讲农业,
技术需改良,
方法莫忽略,
以期农田改进增产致富来报国!
此校歌调寄“苏武牧羊曲”,在日据时代能有此佳作并到处传唱,充分体现了他忧国忧民、强国富民、救国为民的爱国情怀和寄希望于未来一代的殷切期望。
随后,冯福恒调任省立第四师范(代县师范)语文教员,1946年随校南迁榆次。由于学校实行半工半读制,他又兼任校工读委员会成员,所以除每天照常备课讲学外,还要外出联系学生劳动,不分白天黑夜,跑遍城内的单位、工厂、店铺,寻找劳动机会,尽力增加学生的补贴收入,以填饱肚子,完成学业。他说,要对得起代县父老乡亲的重托,也要对南迁学子的学业负责,做到尽其所能、问心无愧!
新中国成立初期,他先后在太原首义关街市立八完小、代县韩曲小学任教。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而是在兢兢业业做好文化教授的同时,向学生们传授生活常识、操作技巧、安全保护等方面的知识。那个时候,野狼经常出没,时有伤人传闻,据说是日本人投降后,他们养的狼狗没人喂了,跑出来成了野狼。冯福恒就给农村学生讲如何打狼的办法,不管这种训练顶不顶用,但这种对学生进行安全意识的教育在今天仍显得十分必要。
1950年9月,冯福恒重回代县师范任语文教员。由于社会安定、学校正规、工资有保障,他开始一心一意从事教学工作,用自己渊博的知识培养年轻一代,以至几十年后他的学生回忆起这段历史仍说:“我们有机会受到冯福恒先生的春风化雨之教、润物无声之泽,使我们的国文根基在初中阶段就打下了较为坚实的基础,为以后事业上的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
冯福恒登台讲课有三个主要特点,或曰三种特殊风格:
一是深入浅出,语言风趣幽默。如韩非子的《解嘲》、鲍照的《芜城赋》、杜牧的《阿房宫赋》等古典名著、艰深晦涩的古文,一经他深入浅出的讲述,生动形象的比喻,加之绘声绘色、幽默风趣的描画介绍,听课的学生如身临其境、茅塞顿开,达到心领神会、背诵自如的目的。
二是循循善诱,言教身教并重。冯福恒在教学中,遵照我国古代教育学中所倡导的“导而弗牵、开而弗达”、“授人以鱼不过一饱,教人以渔终身享用”的精神,既重言教、又重身教,既能循循善诱、又重视开发学生智力,达到提高学生自身理解能力、思考能力和写作能力的目的。有一次,讲完唐宋诗词以后,他带头动笔写下了一首《咏桃花》诗歌来启发学生、共同讨论、加深理解。其诗的内容是:
恍若仙园去问津,
绕园周帐送香频。
花开宴罢杨妃面,
瓣落院时西子唇。
若水千里空有意,
菩提一株共无尘。
芳心结子红中净,
王母宴前笑里春。
三是活跃气氛,老师学生互动。冯福恒讲课一向讲求打破课堂沉闷气氛,使学生在活跃的氛围中提问题、找难点、解疑惑,他认为这样做教学效果会更好。他在讲完《阿房宫赋》以后,出了一副上联让同学们当堂作对:
莫惜阿房三月火
同学们在他的指导下,人人动脑筋,个个对下联,其中有一个下联是:
须咏赤壁九秋诗
受到了老师同学们的赞扬。
冯福恒的讲课方法、风格以及渊博学识,受到了学生的极大欢迎,以至还曾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有一次,另一个班的语文老师因事请假,学校让冯福恒去代几天课。当那位老师返校后,该班学生竟拒绝原来的老师上课,坚决要求由冯老师继续上课,后来几乎发展为罢课,校方不得不出面寻找学生闹事的后台,以求事态平息。
1956年,冯福恒调任忻县地区干部文补校教员,三年后又为剧团演职员文化高中班兼课。这两种教学类似现在的在职教育,共同点是学员年龄偏大、文化基础薄弱,上班时是领导、明星、骨干,上课时则为学员,冯福恒也兼备着老师和被领导的双重身份。但他能巧妙处理这种关系,对学员既充分尊重、又严格要求,既保证大多数学员的学习进度,又对“差等生”“吃偏饭”,他总是百问不厌、诲人不倦、苦口婆心、循循善导,极受学员欢迎,演义出许多感人的故事。
让我们用谢江同志的评价总结冯福恒的教学生涯:“手树桃李芳菲甚,常留肝胆照人间。冯福恒先生早已作古,但他生前对祖国教育事业之贡献将永载史册,为后辈子孙所称颂”。
成名戏剧研创
1960年,冯福恒调晋北专区文化局戏剧研究组,1961年8月调忻县地区文化局戏剧研究组,开始了他的戏剧研创生涯。这一时期,由于毛泽东文艺路线和党的文艺方针政策得到深入贯彻,戏剧研创工作日渐繁荣,好的剧目作品如雨后春笋般大量涌现。这一千载难逢的大背景为年富力强、创作欲望极强并立志“五年内成为剧作家”的冯福恒提供了一次难得机遇,他“勤奋写作、积稿盈箧”,截至1965年已创作、改编(或参与改编)、整理和合作创作剧本23部,几乎每个季度便有一个剧本诞生,许多剧目成为他的经典之作,广受群众喜爱。回顾他的研创历程,主要成就表现在以下4个方面:
一是贯彻“古为今用”、“百花齐放”方针,挖掘整理改编传统历史剧,成果甚丰。冯福恒不但深刻理解党关于“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是继承和发展我国优秀文学艺术遗产唯一的正确方针”,而且国学基础深厚、历史知识渊博,这使他在创作、改编传统剧时得心应手、如鱼入水。他在改编历史剧《一捧雪》时,首先与其岳父张景文探讨了剧本创作原型及历史事件:明朝末年,王恩直家存《清明上河图》,被唐荆川陷害,企图据为己有,经戚继光仗义保护,得以保全。原剧目作者李玉际将《清明上河图》改成价值连城的玉杯“一捧雪”,将唐荆川改名汤卿,王恩直改名莫怀古即莫太常。“一捧雪”真有其物,存于故宫。原剧前半部称《搜杯》,后半部称《审人头》,为两出戏。经冯福恒改编后,连缀合演为《一捧雪》,并由贾桂林(小电灯)扮演雪艳,高玉贵(九岁红)扮演莫成,翟效安扮演莫怀古,牛志如扮演戚继光,董福(狮子黑)扮演陆炳则,演员阵容强大,演出效果很好。
1961年,冯福恒执笔改编《李三娘》,原剧本为《白兔计》,底本为京剧本。因冯福恒为京剧票友,比较熟悉京剧剧目,乃有移植改编之举;且在榆次居住三年之久,对当地风土人情颇为了解,而李三娘正是榆次人,难免有乡土人情,遂一改成功、立即付排,由贾桂林主演,成为她的四大保留剧目之一。
要说改编工作之艰巨,还是首选《王宝钏》了。本剧根据北路梆子传统剧目《彩楼记》、《回龙阁》改编,原剧关目甚多、内容庞杂、于史无征,主题宣扬宿命论,演时长达八、九个小时,演员几乎累死,群众却说白花钱了,但王宝钏这一形象却颇受欢迎。为此,冯福恒与解久城受命改编剧本,赴太原在中国戏剧研究院副院长郭汉城和省文化局副局长寒声指导下着手改编。由于两位指导思路不尽相同,着实苦了两位改编者。今天按郭的想法改了一稿,郭首肯了,拿去给寒一看,说不行。依寒的意思再改一稿,寒点头了,郭又否定了。后来,在人民艺术家老舍先生的热情鼓励和副省长郑林的指导下,新调配周玉和、武承仁等加入改编,大家充分切磋、大刀阔斧地修改,终于到1963年定稿,明场有《击掌》、《别窑》、《征西》、《探窑》、《回朝》、《拜寿》,这个戏也成了贾桂林艺术最富代表性的剧目,一直演至今天。
据戏研组档案、戏剧志书、《戏剧资料》、《忻州文艺五十年》以及书信记载,由冯福恒创作、改编、参与改编的传统历史剧目有《女闯宫》、《一捧雪》、《李三娘》、《王宝钏》、《金水桥》、《陈家峪》、《九龙峪》、《紫塞丹心》、《如姬》等十多部,有的还拍了电影、出了戏剧连环画册,至今流传于世。
二是坚持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大力创作现代戏,硕果累累。冯福恒在大力改编传统剧的同时,始终坚持一个原则,就是作为党的有力教育工具的戏剧艺术,应该通过舞台形象直接反映我们英雄的时代和时代的英雄,否则便会走上戏剧创作的歧途。令人惊奇的是,早在1958年北路梆子二分团就开始排演一些现代戏,而第一个小戏《一家人》竟是冯福恒创作的。那时,他还在忻县干部文补校当教员。
冯福恒真正有计划、有时间、有精力从事现代戏剧创作,还是从1960年调入戏研组工作开始的。这一年,他与解久城合作创作了《杨玉环》,从现存档案文字看出,当属冯福恒执笔,剧本原名《杨家女将》,大约由于主人公只有杨玉环一人而非一家数人,所以后来更名为《杨玉环》。此剧配合当时知识青年毕业后返乡务农的大形势,反映一位颇有主见的返乡知识青年反对盖办公楼而主张盖农民急需的公共食堂大饭厅的事迹。这是一次极其有益的大胆探索,也开了戏研组创作现代戏的先河。
1965年冬,冯福恒、武承仁一同到治山治水的先进典型河曲县曲峪大队体验生活,他们被曲峪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敢想敢干、战天斗地的创业精神和英雄气概深深打动,回来后分别创作了小戏《王家峪》、《柠条赞》,讴歌英雄人物,颂扬时代精神。
创作现代戏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单纯。在那个时代的背景下,要特别的考虑周全,从主题设计到语言文字处处小心,力求无可挑剔。否则,任你数月劳作,别人一句话就可将你的作品枪毙。由冯福恒执笔创作的《风云寨》是一部“反人性论”(实际是反血统论)的戏,主旨体现党的“有成份论,但不唯成份论,重在政治表现”的政策,付排后演员阵容强大,寄于很高期望。但领导审查时只说了一句“什么反人性论,是‘危险论’”,此戏便再无声息。就连武承仁创作的《柠条赞》这样一出好戏,领导也提出“怕有人挑剔说不歌颂毛泽东思想而歌颂柠条精神”为由取消了参加调演的资格。创作现代戏的风险和艰辛由此可见一斑。
尽管如此,冯福恒创作现代戏的工作并未停止,5年间除创作上述剧目《一家人》、《杨玉环》、《王家峪》、《风云寨》外,还创作了革命历史剧《智歼“忠贞队”》、歌颂共产主义道德品质的《白衣丹心》,参与讨论创作了《潜流激浪》等。
三是抢救挖掘历史文化遗产,记录整理名老艺人表演艺术成果,收获喜人。建国前的老艺人一般文化水平较低,有的甚至识字不多,许多剧目的道白、唱词全凭师父口授传记,更何况一些表演特技、脸谱图案、舞台风格等根本无资料查找。随着老艺人年事已高和相继离世,抢救这些人记忆中的历史文化遗产已成为摆在戏研工作者面前的当务之急。
冯福恒在这项“抢救”工作中自然又是义不容辞、先走一步。1959年他就首次找到李鸿五,请其口述,亲笔逐字逐句记录下《审头刺汤》的全部台词;1961年、1962年又先后两次在百忙中拜访高玉贵,请其口述《三堂会审》、《乾坤带》台词,记录编校成文字剧本。接着,他又找到张步青(老艺名六六丑)、侯玉福,在攀谈中共同回忆、互相补充,口述了传统剧《天剑除》的全部内容,冯福恒当场记录,仔细整理了这一珍贵资料。同时,他对老艺人颇为尊重、敬佩有加,当张步青逝世后,特制送挽联曰:
辛勤执教传演唱绝技于下代可谓诲人不倦
粉墨登场集讽刺艺术之大成堪称晋北名优
1962年夏,年届68岁的韩东海在家接待了48岁的来访者冯福恒,由于他俩早已熟悉、时有往来,冯福恒对这位长辈格外尊重,韩东海对这位晚辈也非常钦佩,他们促膝长谈、有问必答,终于将老戏《打代州》口述完毕、录于纸上。大约因是出家乡的戏,冯福恒予以特别关注,亲自写了剧情介绍予以推荐。1963年夏,韩东海将自己扮演过的角色脸谱画了五幅,十分珍爱,以为纪念。但他也深知冯福恒不仅喜欢绘画,且造诣颇深,况又在研究戏剧,故将此脸谱相赠。冯福恒如获至宝、深表感谢,拿回办公室反复欣赏、爱不释手,当作孤品收藏。1964年1月31日,韩东海因病辞世。冯福恒十分悲痛,编写两联以挽其千古:
松风劲草戎马追随堪称文化战士;
艳李芳桃蓓蕾竞秀无愧艺坛师表。
拿起文艺武器打击敌人昔年壮志凌霄汉;
教授传统艺术培养后代今日衰翁树楷模。
对于挖掘抢救历史文化遗产的必要性和紧迫感,冯福恒于1962年7月5日在原平老艺人筱玉凤公祭仪式上的致词中说:“她如果再活上几年,在挖掘戏曲传统艺术和培养下一代演员等方面,将会起到更大的作用。现在她已作古了,还有好多表演艺术和唱白技巧没有使青年一代全部接收下来,这是一件遗憾的事!可是,也给了我们一种经验:好多名老艺人年迈苍苍,人寿无常、时不我待。我们在发掘戏曲艺术遗产工作上,更需要抓紧时机,完成工作”。正是在这种使命感的激励下,他在4年时间里,利用业余时间找5位老艺人口述整理了《天剑除》、《三堂会审》、《打代州》、《乾坤带》、《审头刺汤》5部戏曲,收存在忻州市戏研组档案室,成为戏剧研究的珍贵资料。
此外,针对社会上绝大多数人只知老艺人的艺名,却不知道或对不上真实姓名的现象,他也记录了北路梆子名角的艺名:
贾桂林(小电灯) 高玉贵(九岁红)
王玉山(水上漂) 刘震芳(白菜旦)
周成贵(十三红) 张步青(六六丑)
张玉玺(老狮子黑) 董 福(狮子黑)
孙培亭(老十三红) 李桂林(花女子)
王四喜(四喜红) 邓友三(舍命红)
张 银(平旺黑) 顾 兴(顾老旦)
安秉琪(亚八百) 郭云来(九子生)
李定官(算盘红) 高三贵(七岁红)
雷补枝(二梅兰) 韩云山(七股风)
焦生玉(十六红) 郭守清(两股风)
王玉印(玉印红) 郑三印(茶盘旦)
智文成斗(赤金生) 姚润桃(润桃旦)
赵晋卿(八八嘴) 刘桂香(铁匠旦)
郑文拴(大营红) 侯殿福(十七生)
四是结合戏剧评介,注重理论研究,实现艺术上的创新。研究冯福恒发表在《戏剧简讯》(全区戏研学术刊物)上现存论文,可见他在戏剧创作方面坚持的观点主要有:
“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是继承和发展我国优秀文学艺术遗产唯一正确的方针。传统剧目产生于封建社会,其内容就必然受到时代的局限。所以,在整理和继承传统艺术遗产上,我们既要反对粗暴,也反对保守,要用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去分析研究,要根据传统艺术的特点去革新”。
“对于传统剧目的选用,必须依马列主义的历史、唯物观点加以分析。要根据当时的历史条件,检查他们在历史上的意义和作用,不能要求古代的作品具有现代的思想内容,更不能将今人的思想感情强加于古人。否则,即使作品的主题思想健康积极,观众也是难以置信和无动于衷的”。
“一部文学作品有了健康积极的主题思想,还必须通过集中的故事、鲜明的线索、严谨的结构和深刻完整的人物性格去体现,才能成为有生命力的艺术;才能通过形象的直接感染,对观众发生潜移默化的教育作用。否则,必然会削弱舞台效果,不能充分完成剧本所应负的艺术使命”。
“通过细节描写创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形象是作为一部文学作品的重要条件。因而塑造鲜明深刻和完整的人物形象性格就成了剧作的首要任务。否则,就会使人发生浮光掠影、空口说教的感觉”。
“戏剧不仅有它的阶级性、职业性、行当性,而且有它的时代性和统一性。古人既然不可能存在今人的思想情感,当然就说不出今人的语言”。
“思想建设是艺术建设的基础。不重视或舍弃这项工作而埋头蜷伏在业务的死角里,势必陷入脱离政治、脱离群众的危险歧途”。
冯福恒参加戏剧研讨高屋建瓴、观点鲜明,评价剧目态度中肯、意见缜密。自己又身体力行、率先垂范,深受戏剧界同仁的尊重和赞誉。
冯福恒从调入戏研组到因病去世整整十年时间,但从事创作研究的时间只有五年,“文化大革命”中断了这里的戏剧研创工作,也击碎他成为剧作家的美丽梦想。令他在九泉之下感到欣慰的是:1990年,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戏剧志》山西卷收录了冯福恒的传记以及作为其编剧成果的代表作《一捧雪》、《李三娘》等,成为了国家艺术科研重点项目,他的名字与傅山、赵树理、丁果仙等山西著名戏剧演创人员同书传世。
不倦弘扬国学
冯福恒广闻博学、熟记经典,国学基础深厚,为他一生不倦弘扬国之精萃创造了条件。回顾他的弘扬国学之路,大体可归纳为“登台口授”、“实践应用”和“著书立说”三种方式,对于前两种已在上文分别述过,本章将重点介绍第三种方式。
中华国学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为了从庞杂浩繁的内容中摘其精要,使读者更快捷地入门研习,冯福恒从介绍国学经典入手写了自己的第一部国学基础知识简介《十经典入门》,先后讲解了《诗经》、《论语》、《左传》、《孟子》、《屈原》、《战国策》、《史记》、《汉乐府》、《世说新语》、《南北朝乐府》等古籍及名篇。以《诗经》为例,他详细介绍了“诗经是一部什么样的书”、“诗经的时代背景”、“诗经的作者”、“诗经的内容”、“诗经为什么又叫毛诗”、“诗经诗篇创作时表述情感的方法”、“诗经的艺术特点”、“诗经的人民性”等8个专题内容,使读者对《诗经》的全貌一目了然。然后,他又对“关睢”、“氓”、“黍离”、“蒹葭”、“无衣”、“伐檀”等六首诗歌分别从题材与题目、作品时代与地区、诗体及作者、词条讲译与句段讲译、内容分析、艺术特点等方面详尽解读,使读者对诗歌有更深刻的理解。《十经典入门》采取这种循循诱导、由浅入深、点面结合、重点释译的方法,使读者尽快地了解和掌握必要的国学知识,开阔文化视野,丰富知识储备,提高人文修养,无疑起到了敲门砖的作用。
学习国学离不开阅读古文,深入研究国学必须跨越古文这道门坎。冯福恒为解开这道难题,为读者提供一把万能的钥匙,他写了又一本可谓工具性质的书(稿)《文言词类纲要》,把文言文中的词类按概念、形态和功能三个标准分别介绍,对名词、代词、动词、形容词、副词、介词、连词、语气词、叹词、小品词等十种词一一解释、举例说明。比如,仅代词便有人称代词(包括自称代词、对称代词、他称代词、己身称代词、旁称代词)、指示代词(包括近指代词、远指代词、他指代词、旁指代词、空指代词、无指代词、分指代词)、疑问代词等十几种。这样的叙述,使每个词的概念明确、定义精准、在句中的表现形态鲜明、功能区别明显,便于记忆、益于应用,为提高读者阅读理解古文的能力,进而学好国学基础知识提供了一条捷径。
冯福恒除以著书立说方式弘扬国学外,还创作了不少文学作品,如《血泊里的爪痕》、《贺岳父寿辰》、《景文张老先生外舅大人八秩荣庆颂》等,通过小说、诗赋潜移默化地宣传国学知识。现将《景文张老先生外舅大人八秩荣庆颂》介绍如下供读者品评:
“岁在河清海晏,时当柳媚桃新。欣逢荣典,曷胜忭欢。敢效喷饭之颦,用达戏班之悃。夫辱蒙渥惠,垂四十载:雕宰我之朽,震予聋而发余聩;怜季子之贫,赀我学而赡吾雏。故润新泽,镂骨铭心。岂其滕阁属序,独惠东床?实则清河载誉,早播西陉。盖恭俭忠恕,儒生之范;木讷谦让,长者之风。澹泊自适,彭泽归来非绝响;孝悌性成,重华百世有知音。廉分立身,平生厌闻铜山之臭;笃厚待人,与世素无坐位之争。啖安陆之黄芹,瘦膏冷火十载;拥北海之皋比,芬桃芳李三千。趾泰气和,桓荣酝藉;童颜鹤发,随园风流。忆昔设帐斗山,日负季路之米;偶游古并,时吟王粲之歌。勇退于急流,归真而反璞。素时化俗,至性天成。若夫室里孟光,八旬举案;堂上汾阳,四代引颔。赵都秸亭,儿女星布;泊头萨镇,鸿雁时飞。固天伦之乐事,亦乡党之美谭。噫嘻!劭德巍巍,廻越塞之雁;高年鬰灪,似盘藤之松。凤山风清,抚膺纳袖;沱水波碧,踞岸濯缨。易云“天行健”,自强者斯君子;孔曰“仁者寿”,乐山者亦乐水。愚以滥竽乐府,久别慈辉,临风展拜,恭祝健康。”
冯福恒在这一短短350多字的颂文中,即引用国学掌故成语30多处,以极其形象的比喻和简炼的语言,表达自己丰富诚挚的思想感情。其华丽的文采、渊博的知识一并跃于纸上,令读者如饮甘露、百读不厌,有的甚至将此文熟背如流,从中汲取有益的国学营养,以提高自身的国学水平和文化素养。
堪称多才多艺
无论是文献记载,还是实物考证,冯福恒的多才多艺是社会公认、众所周知的。除前文已评述者外,其他才艺可简单概括为:工书法、善绘画、精诗联、乐表演、懂音乐、爱篆刻、通法律、能饮酒、会武术等,现分别简介如下:
工书法。《中国戏剧志・山西卷》、《忻州戏剧》都评价冯福恒“工书法,隶书尤精”,《简记敬爱的冯福恒老师》一文也称他“写得一笔颜赵合炉的好字”。 冯福恒的书法之所以达到炉火纯青、自成一家的成就,归功于他一生不间断的勤学苦练。少年时期他坚持每日写仿,每月将写好的仿集中邮寄在内蒙垦务局工作的五叔父冯世称(1924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史地系)评判,然后寄回代县逐字理解改正,年复一年,使他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底。稍长,他坚持临写《颜鲁公家庙碑》和《吴昌硕墨宝精华》,初步奠定了他行书的书写风格。但他对隶书情有独钟,把《曹全碑精华》反复临写了无数遍,掌握了汉隶的书写要诀;后来,他得到了张石州赠送冯志沂的《华山庙碑》,喜出望外、如获至宝,并重新装帧一番,题写了“鲁川故物、石州所赠,虽非原拓、未损汉韵,几经兵火、此物犹在,轻者自轻、藏者自珍”的题封,随即苦心研习、取长补短,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隶书风格。为此,他的书法作品被同仁索赠,被藏家收存,被地区文联刊印发表,被诸如陈巨锁等当时的书法爱好者互赠惠存,目前已成为难得一见的传世珍品。
善绘画。在代中代师九十校庆编辑组印发的《无限深情忆母校》一书中称冯福恒“能诗善画”,他也确实在绘画方面有天赋、肯学习、令人佩服。从十多岁开始,他就以家传清版《芥子園画谱》为蓝本,学习国画白描,学习工笔技巧,山水草木、花卉鱼虫和人物建筑无不包括、逢画便学,打下入门基础。接着,他研习光绪乙酉上海同文书局出版的《海上名人书稿》,从构图、表现、题款等学习创作手法,提高绘画总体水平。后来,他在国画基本功见长的情况下,又学习上海大东书局出版的《水彩画百法》,开始接触西法水彩绘画,竟使中西画法各取所长、融会贯通、标新立异、日渐成熟,他的绘画作品也为世人所知。家里购得一副四扇古屏风,旧画已损坏不存,他便全部重新绘画,装裱一新,见者赞誉不绝,文革时竟被红卫兵当作古人遗留的“四旧”撕扯毁坏。建国初期,反动组织“一贯道”造谣惑众、蛊惑人心、扰乱社会、遗害四方,冯福恒画了《一贯道是害人道》连环画,发表在《山西画报》,配合政府宣传揭露“一贯道”的反动本质,当年看过的读者至今记忆犹新。他在绘画方面的成绩,不但表现在他参与的展览制作、年画窗花、美术设计、工艺制作、花边装饰等方面,还反映在他于1952年编写的《美术讲义》一书中,将构图法则、彩色运用、人体画法、景物描写等绘画基础知识详加讲解,图文并茂、技法全面,受到绘画爱好者的普遍欢迎。
精诗联。精于诗联不仅体现在冯福恒的著述理论和执教传授之中,也生动形象地体现在他的诗联作品之中。 这里仅举一诗两联以为例。1940年3月24日,张景文五十八岁寿诞,冯福恒给岳父致七律一首祝贺:
矍铄精神喜健康,
年高德邵家里光。
萱堂草绿班衣旧,
绛帐春深桃李香。
爱我恩深愧逸少,
思亲意切媲文昌。
今逢人寿月圆日,
共献南山欢称觞。
1962年著名表演艺术家筱玉凤去世。7月3日冯福恒为公祭仪式题写挽联:
霜花银鬓策杖登台为三面红旗歌唱到底;
芬李芳桃寻腔索调喜优良传统继承有人。
风姿龙态受业斯勤堪称艺苑老前辈;
鹤发童颜鞠躬尽瘁不愧人民名艺人。
乐表演。冯福恒乐于表演、长于表演在几种相关书中都有记载。他20多岁便酷爱京剧,成为戏迷,因而对京剧十分熟悉。他在山西大学的学生剧社担当青衣,在《苏三起解》中扮演玉堂春,唱腔京味十足,动作娴熟到位,深受学生喜爱。解放初期,他积极参加业余文艺宣传活动,在歌舞剧《明朗天》中与女儿丽春同台演出,生活中的父女把剧中的父女演得活灵活现、风趣幽默,让解放了的老百姓的欢乐心情溢于言表,感染了无数的观众。在代中任教时,爱好文娱活动的学生组织起来,聘请冯福恒等老师担任导演,兼演主角,前后排演过大型话剧、歌剧戏剧、小品节目,上演之后广受好评,还受到县总工会的表扬。六十年代到戏研组工作,根据剧目排练需要,经常被借到剧团担任导演,更是如鱼得水、大显身手,把他的表演艺术和技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青年演员。
懂音乐。演唱和演奏是他的所爱,拉奏京胡更是他的独特长项。每逢闲暇时间,他便拿出自选自购的京胡独自拉秦,拉到高潮时,往往自己唱上几段喜爱的京剧。当有人请他指导如何拉好二胡之类的乐器时,他说:二胡好学,但要拉好则难,需要练好揉、捋、弹、颤四大基本功,缺一不可。足见他对演奏要令的理解和掌握。1960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有意将北路梆子传统戏《金水桥》拍成电影,于是借来冯福恒、解久城等修改剧本,后来又有武承仁加入修改。当省里同意拍摄时,冯福恒二上长春,向制片厂导演苏里汇报排练情况。苏里提出:有一个技术上的问题请你们解决一下,就是有的唱腔十分激昂,演员的下巴大幅上下闪动,这时如果给个特显镜头,怕有碍审美。冯福恒本来知道,北路梆子产生于晋北历代战争之地,本身就慷慨激昂、荡气回肠,这也是北路梆子唱腔的特点之一,怎么改?但他还是照要求答应回来解决苏里提出的这一建议。按他对此剧唱腔的了解,他应该是心中有数了。回来后,他和主演贾桂林商量,企图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唱法……可正在这时,中苏关系恶化,苏联控制了彩色胶片的进口量,制片厂又不愿拍黑白电影,《金水桥》拍电影的事搁置起来。当1980年此剧由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摄制时,也不知有无“下巴”的问题。这时,冯福恒已作古十多年了。
爱篆刻。篆刻作为一种传统的国学艺术和实用艺术品,是书画文人不可或缺的一门技艺。冯福恒当然爱之有加,为得治印字法,他首先钻研大篆、小篆甚至金文的读法、写法、意义及神韵,又学习篆刻的章法和刀法,把书法笔意、绘画构图、雕刻刀法融为一体,力求获得尽可能高的艺术品位。为此,他俭省节约、购置刀具石材,经常练习以增强基本功力,终于练得一手“印章设计端庄典雅、刀法娴熟稳健、字法章法俱佳”的篆刻艺术,家藏作品数十枚视为珍宝、爱不释手。惜家遭“红卫兵”光顾,只留部分较小者仍存,但篆刻技巧和风韵仍可见一斑。对此次损失,他却自我安慰曰:他们喜爱就让他们收藏去吧,放在谁家都一样!而他应约给亲朋刻制的作品却至今保存完好、以为纪念。现在,留给后人最为珍贵的一方为朱文白文叠加套刻的“雁门冯(白)月如(朱)”印章成为传家珍宝。
通法律。由于冯福恒毕业于山西大学法律系,所以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在这方面的特长,在此也无须赘述了。
能饮酒。似乎从酒仙李太白那里,人们就形象地看到文人与酒的不解之缘,也就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冯福恒对酒的嗜好。我们引用他自己的一句诗,说明他在十分穷困的状况下,仍要与酒为伴的情景:“每把空盏思一醉,银龟早付酒家钱”。
会武术。冯福恒曾经自我表白,他从念大学开始就对剑术十分喜爱,天天“闻鸡起舞”、颇有长进,在参加太原市举办的剑术比赛中还曾获奖。但此事尚无资料和实物佐证,暂存此备考。
冯福恒的多才多艺,虽然仅是代州冯氏家族文化传承数百年中的接力者之一,但在近现代也称得上是代州冯氏的杰出文人,研究他、介绍他、了解他,对丰富代州冯氏家族文化内涵,对填补人物传记的空白,显然是及时的、必要的、不可或缺的。
壮年魂归故里
1969年3月2日(农历二月初三)午夜,冯福恒肺气肿发作,咳痰不出,窒息而亡于忻县地区文教委的小红楼宿舍兼办公室内,享年56岁。
一代才子冯福恒壮年故去!令人惊讶的是,他与他的不少在外为国效力的先祖一样,身后竟然一贫如洗,钱无一分存款,家无一檩一椽,箱无一件衣裳,身无一元现金。有的只是文房四宝、阅读书籍、学习笔记、写作手稿和部分字画作品。他这时的经济状况,在一封寄给儿子和儿媳的新婚贺信中表露无遗:
“我万分想参加你们的婚礼,但由于尽到很大努力,没有请准假。原拟如准了假,可以借点款,给你们买点小贺礼物,由于未准假,所以款也不能借了,只有写这封空信,以我做爸爸的纯洁爱儿心情,祝贺你们幸福快乐”。
多亏单位的关照,给买了棺木入殓,并派车将灵柩送回代县老家。农历二月十七日,葬于代县城北三圪塔祖坟;1974年4月6日(农历三月十四日),因农田基本建设需要,迁葬二道沙沟;1977年10月25日(农历九月十三日),再因农田基本建设需要,迁葬九龙湾公墓;1978年6月15日(农历五月初四)与其妻张慧娴合葬,才得以永远的安息。
二0一八年五月十二日
冯丰年于忻州
参考文献:
《中国戏剧志・山西卷》
《山西大学百年纪事》
《代州志》(光绪版)
《代州冯氏族谱》
《忻州文艺五十年》
《忻州戏剧》
《无限深情忆母校》
《戏剧简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