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203 子礼 昭军: 欣喜拜读冯益智老人遗著《乡情趣闻》
子礼 昭军
冯益智老人是一位有学问有风骨的老人,临朐的一位著名乡贤,临朐冯氏的一位令人尊重值得骄傲的人物。他是为授贤冯氏与临朐冯氏建立联系的一位关键人物,他深受授贤冯氏广大宗亲的景仰。他与邳州宗亲的通信我们郑重复印在五修族谱上。2015年授贤冯氏宗亲会代表访问临朐时,还特邀老人到老龙湾门前合影留念,并向他赠送了复制的《冶源图》。
益智老人已经作古了,期颐上夀,历经岁月沧桑,他以一位胶东老区亲历者的身份,记述彼时彼地的亲见亲闻,比起赖洋人吹捧风云一时、专以丑化国人为能事的《丰×肥×》之类,更配称胶东地区时代生活的实录。现发表在网站上以飨同好,并寄我们对这位老人的深切怀念。
益智在通信中手绘的临朐邳州平谷冯氏源流关系图
卷 头 语
余年事已高,本不愿写作,但据科学家言,原是脑力劳动者,晚年如将文 化丢尽,容易生老年痴呆症。俗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不时地用用脑, 其细胞也随之而动,衰退或可慢点。
身边怪事多,正如蒲留仙所说:“人非化外,事或奇于断发之乡;睫在眼 前,怪有过于飞头之国。”兴致之来欣然命笔,随便写点东西,既可锻炼大脑 活力,又可将一些乡情与笑料录存。不讲求篇章结构,语法修辞,写作技巧, 更有甚者错别字也不考究。 阅者切勿笑老教师语文水平竟如此耶。《余暇 琐记》及《临朐文史资料选辑》录载有关文稿,乃庐山真面目也。三闾氏写山 鬼披萝带荔,李贺喜吟牛鬼蛇神,黄州太守喜人谈鬼,干宝著《搜神记》,蒲柳 泉鬼狐连篇。他如《淮南子》《拾遗记》《酉阳杂俎》,多以神话虚幻怪诞拟人 写事。余则一反前人思路,专记真人真事,并以“三亲”(亲历亲闻亲见) 素材 叙事。此唯物论与唯心论之分界也。
信步老人 癸未麦月
序
博闻强记耄耋兄,名副益智。一部百年“活字典”,记录方圆百里之事。
十年之前,兄拟写稿,余极表支持,物质不过一 摞稿纸。嫂笑曰:“给他 这些稿纸,他已年过八十,还能写多少东西?”余戏言:“嫂怕兄累着身体,他 随便写去,稿纸可两用,还可当手纸。”然兄一发而不可收。不到三年时间, 写成一摞,自名《胡话本子》。余改为《乡情趣闻》,合兄意。兄说:“我这些 东西将来交于弟。”余曰:“我仅比兄小 22 岁,兄得存往档案馆。”兄之子孙亦 是有钱企业主,可能对此不重视。吾只得为宣传。兄本村张氏兄弟,先为集 资出版兄所撰写村志,又出钱出版该书。辛卯冬,余与张为兄分抄稿,又让 好勤侄效力,两月有余。余妻曰:“从早到晚挣多少工资?”余声厉:“姓张的 还为出书出钱,我能不出微薄之力?”妻遂不语。
腊尽,再与张弟相聚,又让余写序,余不便推辞,实话实说:凡成事,必有 三孙—跑孙、热孙、钱孙。这“孙”非辈分低,实乃热心出钱出力而已。然 钱终可通神,惟赖以事业举。希龙年,看是书。
艺翰 2012 年 2 月
目 录
卷头语 信步老人(1)
序 艺翰(2)
卷一
1.好技术 馒头三年没倒作 (3)
2.山东人好说“鸟” 说“鸟”出圣人 (3)
3.焦酥的棉袄 (3)
4.以水易酒 掩耳盗铃 (3)
5.孟广顺一呼 惊死未婚妻 (4)
6.民俗点滴—送麻 (5)
7.民俗点滴—住正月 (5)
8.不规范的记账 (7)
9.私塾学生模仿捶牛蛋 吴书堂老塾师一命呜呼 (7)
10.陈兴元杀妻村西岭 去自首劳改学木匠 (8)
11.官庄陈福田给渔网指路 (8)
12.父亲变连襟 儿子成姐夫 (9)
13.冯培心寒夜遇仙女 骗取主人蛋和酒 (10)
14.新媳妇雪夜逃遁 杂技员男扮女装 (11)
15.朱位新媳妇要回茧簇子 (12)
16.悬泉寺傅和尚罚大伯给大殿倒垄记 (12)
17.奇装异服有伤风化 警棍一戳人便失踪 (14)
18.高立奎赎娼秀英 家当万贯囊裹一空 (15)
19.为证“事实胜于雄辩” 八十二岁老汉挑锅 (16)
20.陈子孚老师写神牌位 惹挨骂绕道回家 (17)
21.僧格林沁破淄川 义军散兵来淄界 (18)
22.莱芜卖姜客赌博赢媳妇 潘金莲再世西门庆传人 (19)
23.陈县长挨打抓社长出气 傅金德应“有”成为替罪羊 (20)
24.纪学汤围困张果店 “野驴”女扮演荀灌娘 (21)
25.军属看儿火车鸣笛吓人惊 手铐脚镣去青海西宁 (23)
26.媳妇送上门 甘当鲁男子 (24)
卷 二
27.“无人区”时期少医缺药 摩天岭汉奸强请中医 (27)
28.张学修银元埋地下通街被拱出 郭某某守株待兔干冻一冬 (28)
29.发慈悲老妪送柿子 泄机密人质齐逃窜 (28)
30.冯树松被天下第一军绑架 (29)
31.马端臣暗通土匪 十元钱缝俩人头 (30)
32.老妪雀目眼夫归嘟哝骂 杨三找麻线缝仨把脚 (30)
33.小崮头不在天朝里 小车叫闺女顶上坐 (31)
34.傅鼎卿被焚凝远楼 平民愤都说快人心 (31)
35.赵秉忠惹怒狐仙 黄帖一夜到北京被抄家 (32)
36.界首花马陈三轶事 (32)
37.宋氏女气死冯百捷 再杀人勒死抛井中 (34)
38.考针线饭食布置请安问好 惹怒新媳妇抓公爹烟灯 (35)
39.冯德光赶五井集 碰着了姓许的 (36)
40.关于货币 (37)
41.告老庄俩儿不养老 数九天送到园屋里 (38)
42.说话口吃越急越坏 开口一唱小牛得救 (38)
43.时世旺杀死聂荣庆 三十年冤案得昭雪 (39)
44.茶壶盛尿 归来自饮 (40)
45.史秉直周济穷人没落实 史秉文图贱买地成地主 (40)
46.老翁将死回光返照 一个水饺吐向屋笆 (41)
47.郭西林卖豆腐先吃一顿 给他娘烘棉袄灌上凉水 (41)
卷 三
48.石沟河村两人写一碑另说 (45)
49.卖瓦盆小条敲击 打墼的负责撒灰 (45)
50.李鹏举面条不吃再上瑞庄 王正东不吃包子还等酒 (47)
51.娶媳妇空忙一场 找原婿即时成婚 (48)
52.接错媳妇找正主 晚来的说是填了房 (49)
53.夫年少妻逗不识趣 误良缘病笃骂瞎汉 (50)
54.拔贡生虐待其妻 死后冤魂赴考场 (51)
55.狼想吃俩孩被扫帚捅腚 二叔训斥幸早归家 (51)
56.儿童篡改秧歌调 闺女吓得裹了脚 (52)
57.夫妇妻已嫁 孤苦又伶仃 (53)
58.老年人下棋打扑克应注意身体 (53)
59.代人驮女自己要 聘女筹备空欢喜 (54)
60.古墓金头传说是假 冯瑗玉章遗失为憾 (54)
61.看鸡三夜终被盗 连摸六只不呱吆 (55)
62.王景阳卖肉失猪头 傅家林爷仨等冯收 (55)
63.徐佑民毛驴驮铜元 送回家讨好结发妻 (56)
64.晚年生活无保障 李奎三跳井身亡 (57)
65.兴相公会下银雪 打吊桥最后听话 (58)
66.金石史志诚可贵 鲁鱼亥豕知多少 (59)
67.张玉方抗美援朝成烈士 郭村长送空信封赔了钱 (60)
68.撰村碑余言未尽 假《乡情》聊作补充 (61)
69.“东益”号来个不速客 会海堂夜来丧门神 (61)
70.有礼走遍天下 无礼寸步难行 (62)
71.夜渔遇匪扣一 网 买油拧犬进北屋 (63)
72.子吃热面条以资取暖 父啃胡萝 卜表示抗议 (64)
73.国共共餐未通姓名比枪法 保公所里枣树两弹中一穴 (64)
卷 四
74.不是吓唬小孩 野狼真的吃人 (69)
75.义犬 (70)
76.界首伐树大虫被跌昏 潜藏坟窟吓坏张世诜 (70)
77.夜行遇狼呼救命 约定呼救却逃窜 (71)
78.荆室明大义 玉米代换妾 (71)
79.特务排扣货无名 白子正慷慨陈词 (72)
80.生前企盼一两肉 死后勿祭四大件 (73)
81.香山寺猫被鼠吃 老牙猫以计胜鼠 (73)
82. 日寇投降日侨归国 西白沙人抢得倭妮 (75)
83.神巫女宋庄集游街 陈祥富搞对象买瓜 (75)
84.七支队要给养抓我当人质 郑营长同学之兄放我归 (76)
85.汉奸吴万林敲诈勒索 男的抓不住女的也要 (78)
86.关于窦来庚 (79)
87.农民是唐僧肉妖魔争吃 想取巧钻夹缝自投罗网 (80)
88.汉奸抓人修碉堡 寻找机会各得逃脱 (80)
89.四农民田间播种 游击队开枪伤人 (81)
90.姬长苓刀劈游击队 除夕夜中计被抓捕 (82)
91.女婿来给祝寿 岳父出汗两碗 (83)
92.手成爪子有隐情 小孩之母失文明 (83)
93.仪宾林腰供石上有诗句 志门上东西石柱镌对联 (84)
94.青州知府被错杀 吓跑东坝王姓迁 (84)
95.母招野汉儿撞见 公开坦白儿丢脸 (85)
96.儿子骑驴父赶脚 五十老汉当长工 (85)
97.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善有善报修了八个孙子 (86)
98.陈景仁一枪打死水鸡 汉奸溺水赔棺材一 口 (86)
99.女嫌妻骂挨批斗 饥腹归来跳悬崖 (87)
100.洪门寺和尚行霸成民愤 县太爷一语含混耙僧人 (88)
101.绵鲧不分大庭广众开褒贬 惹怒兰亭前后两信柔厉声 (89)
102.少学士看挽帐广加褒贬 老学究引典故孟德曹操 (90)
103.五人丧命仨县令会审 一声惊雷俩罪犯伏法 (91)
104.打人害人官司牵 富户卖地三亩半 (92)
105.贪色鬼误入圈套 丢不起自缢厕中 (92)
106.遭匪绑架教读 师生不忍分离 (93)
107.界首新女婿问路遇鼋 石灰驱甲鱼逼令搬家 (94)
108.筹庙产办学沈氏争树 打官司上堂棉线轻缠 (96)
卷 五
109.上高中骑骆驼到校 八联中坐亮轿还家 (99)
110.风火洞药王抛掷山下 玉泉寺牛拉四大天王 (99)
111.河北村讣告送错 外甥女去后知情 (100)
112.回头诗抵两首作业 老学究喜夸好学生 (100)
113.冯子升坟墓被扒 棺材板大队没收 (101)
114.少年脑汁切忌绞尽 耄耋笔墨游戏勿深 (102)
115.苗玉珂真有“金嘎子” 韩疯子卖钱急亲难 (103)
116.冯凯献鼎记 (103)
117.东西丢失如何对待 不同处理不同结果 (104)
118.长命沟小孩错认姑父 睡一宿被休巧结旧缘 (105)
119.系铃解铃终斩首 早报晚报会有时 (108)
120.马献敦恃武越狱 抓回来装入布袋 (108)
121.冯师竹回台捎坚果 张月贞望断父归路 (109)
122.冯连登讨赌债冯悌喝斥 回家后取刀来险闹人命 (110)
123.六月十九气温高 一天热死三个人 (110)
124.父嫖暗娼儿去下重店 雇人灭子抛尸仰天槽 (111)
125.剃头匠园屋剿匪 北店大炮显威 (113)
126.土匪潜藏风火洞 团勇围剿不显勇 (114)
127.闭门闲坐祸从天降 冯五常命丧无常 (115)
128.除夕夜来不速客 岳父称婿当土匪 (115)
129.国共摩擦张子忠被毙 连长争营官张世秀世袭 (116)
130.断金桥与澄金窝 (117)
131.雪花桥上五棵松 有人飞车上了树 (118)
132.妇人以夫为天 直率留为笑谈 (118)
133.歉年鬻妻三例 (119)
134.疯汉教疯汉 大拜二十四拜 (120)
135.房子闲着不让老人住 频频搬家不厌其麻烦 (121)
136.民国六年小歉年 黑龙江漠河淘金 (122)
137.张永立轶事 (124)
138.拉帮套的故事 (126)
139.缺少自知之明 婚事徒留话柄 (127)
140.老年续娶老伴 赠予专用对联 (128)
141.会计写阄无北屋 张分家俩临朐 (128)
142.奸夫害本夫二人伏法 伯父一惊呼“狗腚”得救 (129)
卷 六
143.我迭不得 (133)
144.毛驴驮着三斗谷 来换陈老一“百灵” (133)
145.朱二娶林氏麻疯女 地窖发汗命归阴曹 (134)
146.每斤曾是十六两 核算物价用流法 (134)
147.二八一十六遍地梨花开 地主有余粮重新再另核 (135)
148.妇女含冤死亡 娘家大闹出“倒模子殡” (136)
149.寻无常跳井自尽 尧洼村二井死三人 (138)
150.陈干卿父子被杀记 (139)
151.人的等级、阶层、阶级与人权 (140)
152.结婚大礼半斤酒 换饭蛋清代豆腐 (140)
153.舅骗甥做媒说亲 备婚礼一场皆空 (141)
154.申老汉轻生自缢 子与媳充当弁夫 (142)
155.亡人入土不得安 扒坟翻尸烧“旱魃” (143)
156.李四鬼子坐牢狱 糠窝头变栗子面 (145)
157.河南村李太轶事 (145)
158.夫妻难相顾 沦为崂山僧 (147)
159.丽华崔木天赐妹 十年动乱喊台湾 (149)
160.马同某肉店操刀 是杀猪还是杀人 (150)
161.良亮谐音 公安弄错 (151)
162.冯春蒲轶事 (151)
163.漫话戏楼 (152)
164.冯昌谷丹崮教义学 (153)
165.夏半仙教与茹素团—斋工子 (154)
166.诈尸热酒灌 假死成了真 (155)
卷 七
167.兵开小差班长难卸责 严肃军纪刘营长动刀 (159)
168.高星六嫁女附媵 刘星五婉言辞却 (159)
169.《山堂辑稿》无处觅 新疆大学传佳音 (160)
170.内侄砸死张汝通 张八死于嫌疑犯 (160)
171.二大爷除夕贴无字对联 父责子命其挑灯补写 (161)
172.请家堂与主祭 (161)
173.为安有线电视 母亲逼死儿子 (162)
174.冯五季错发电报 马连科谎报路死 (163)
175.刘良义赶九山集 冯奎千戏写路条 (164)
176.尿盆拌黄瓜 眼不见为净 (165)
177.三百中医下考场 一二名两个“九” (165)
178.马文龙娶妻遭暴雨 阴阳生诡辩祸转福 (166)
179.初生小孩抛郊外 兜来竟是张玉和 (166)
180.张同珠炸鱼失去右手 陈延云死后仅余左腿 (167)
181.女儿昧心挖娘钱 妪气得了神经病 (167)
182.地名普查立碑村头 冶源四村为何无碑 (168)
183.一万三不叫一万三 马敦松改说十三千 (169)
184.赵秉忠《观沂山瀑布泉》诗刻发现始末 (170)
185.尧洼村旧石刻考证 (170)
186.枪子会拐弯 走火伤三人 (171)
187.临朐邮政史话 (172)
188.旧中国的兵役制 (172)
189.郭祯林闹玩枪走火 郭兴仁颅骨嵌铁砂 (174)
卷 八
190.广东珠海求助信 七十年前两首歌 (177)
191.秦始皇何来临朐 大骗局“秦池”商标 (178)
192.体恤姑姑买件新汗衫 阴阳人遗金 6000 元 (179)
193.三阳山老翁无住处 陈元某卒后无殡仪 (180)
194.吵架掉裤裸下身 张静修喊大闪包 (180)
195.临朐县长抓官戏 孔村冯姓要回来 (181)
196.河南陈友山代理县长 理事简单化一杀了之 (182)
197.尹洪吉杀人藏匿 百丈崖被骗伏法 (182)
198.马有四鼻伯乐难相 三易其主主皆薨死 (183)
199.冶源八奇景 (184)
200.漫谈灶王 (185)
201.路死缢桑树 嫁祸孟宪成 (188)
202.记下流亡三部曲 几十年后备人寻 (189)
203.冯穆印鬼神钞票 丰都城阴曹首都 (190)
204.桥沟首倡老母社 王妪暴亡殁一人 (190)
205.冯传法死于虎崖河 (191)
206.说句良言消灾祸 两句坏话两人命 (192)
卷 九
207.祝寿与促寿 (195)
208.魏春某利诱 冯文博造枪 (195)
209.女婿是兔唇 结婚才知道 (196)
210.冶源水库乌龙吸水 (197)
211.蒋冯阎中原大战 聚粮崮兵变为匪 (198)
212.迎接北伐军起义失败 瞿家圈瞿珉家庭被抄 (199)
213.冯培东推马家碑过弥河 冯德章运老崖崮大坟石 (200)
214.岸青人鞭追私奔女 杨福来献策收圆场 (202)
215.释七十三、八十四 (204)
216.海浮山庙最后僧人 法号钟琴木鱼回归 (205)
217.过度悲伤窦安排得病 超常刺激董福隆疯癫 (205)
218.李子森拣木板被水冲身亡 赵文秀顾命丢茬子耙 (207)
219.先有文官果 后有南官庄 (207)
220.北齐崔芬古墓参观记 (208)
221.市场行话与密码 (209)
222.人心不足蛇吞象 世事到头螳螂蝉 (210)
223.尧洼村防卫略谈 (211)
224.副榜冯玉琢来尧洼始末 (215)
225.抓阄定产权作废 妪死二十年命分 (216)
226.乘人之危 变相勒索 (217)
227.扫墓奇闻 (217)
228.为什么冯家不提冯阁老 马家不提马状元 (218)
229.青崖顶孀妇殉节 马鞍山弟坠悬崖 (220)
230.王宇桓草率离婚 娶继室轻生自缢 (220)
231.冯云官遇鬼 庸人自忧之 (222)
232.尧洼村教育史略 (223)
233.同学对对联 (226)
234.夸快马 (226)
235.适得其反的启事 (227)
236.对句吃西瓜 (227)
237.说典故吃酒肴 (227)
238.小丑拉场的小段 (228)
239.刘凤来说话常颠倒 (229)
卷 十
240.人须有主观能动性 (233)
241.开玩笑走火 谭三元毙命 (233)
242.保密与保守 (234)
243.邮递员李建国 (234)
244.天下本无事 庸人学杞人 (235)
245.冯兰馨剧毒医疟疾 不遵医嘱死两人 (236)
246.生不逢时张士俊 百味人生何坎坷 (236)
247.张世杰的骗术 (238)
248.一个鸡蛋虽少 一样惹大麻烦 (239)
249.庇妻斥母 拔牙先生 (240)
250.二十走失花甲还乡 年华虚度悔恨终生 (240)
251.漫着锅台上了炕 恶性循环成恶果 (241)
252.心胸狭窄何如是 冶源医院四医生 (242)
253.黑面白面 快死慢死 (243)
254.小皮匠杀死冷茂和 一年后偿命石龙口 (243)
255.如厕便秘 致死人命 (244)
256.寿光人铁寨运矿石 缠足女带领先锋班 (244)
257.异姓人同居 死后合葬 (245)
258.蹲生性与踩生性 (245)
259.贫困农民生活纪实 (246)
260.尧洼村生活用水沿革 (247)
261.石碾的变革 (250)
262.祈祷灶王讨孩子 (250)
263.双碑岭上一?土 墓主山东省祭官 (251)
264.儿歌夕拾 (251)
265.货币与物价拾遗(冯益汉撮要抄写) (253)
结束语 益智(259)
跋 浮山一痴 张修亭(260)
记事 冯益汉(261)
后记 安兆东(262)
卷 一
好技术 馒头三年没倒作
张世楷会熬乌鸡膏,治小儿积气。其妻娘家是老崖崮村。每年正月初, 她重侄来看她,平时都是别人来走动。她家用于待客的馒头都是酸且硬,甚 难下咽。她重侄说:“您跟俺老祖母学的营生很死手,你蒸的馒头三年没倒 作,这三年,我来吃的都是一个样的酸饽饽。”
山东人好说“鸟” 说“鸟”出圣人
俗语云:“山东人好说鸟,说鸟出圣人。三天不说鸟,断了行路人。”尧洼 村张某好说“鸟”出了名,三里五村都知道。一天,张某送女儿到外祖家,路 过一条小河,河上有两个人正在搭木板桥,其中一人认识他,就想试试他是 否名副其实。便道:“久闻你是说鸟能手,如能每句话都带鸟字,可以从桥上 过去;如说不好,请涉水过河。”张面无难色,满口答应道“鸟叫过,就鸟过,鸟 不叫过,不鸟过,小鸟妮子,你鸟起来,我鸟过去,看他鸟怎么着我鸟。”搭桥 人捧腹大笑,连忙道:“佩服! 佩服! 真是名不虚传。”允许这父女从新桥 走过。
评者云:小说《水浒传》中亦多处用鸟字。 字典中注明:鸟同“簈”,旧小 说中用作骂人的话。俗谚云:临朐“簈”,博山“痕”,“唠”( 了 ) 啊唠的沂水 人。如沂水人见面:你吃唠( 了)啊?
焦酥的棉袄
刘凤来自幼家境贫寒,一生鳏居。他农忙时打短工,农闲时做点小买 卖。这年冬天,他串街卖炒花生。一 日,在宫家坡大街上,瞥见一新媳妇,穿 着红色新袄,端着簸箕去推碾。他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忽地想起卖花生 来,便高声喊:“焦酥的棉袄了!”喊后自己很害羞,赶快挪了窝去了别的巷 子。宫家坡的好事者对我村的人说了这事,至今成为笑柄。
以水易酒 掩耳盗铃
张传钵有十多大亩土地,开着酒店。他嗜酒,但舍不得喝。他想了一个
巧妙合算的方法,以解酒瘾—每次喝酒先用酒壶装满清水,倒在酒缸中, 再装出一壶酒来享用。他自以为得意,便将这方法向冯永介绍,冯永也卖 酒。冯永笑他是掩耳盗铃之举,日久自知。本来零售的酒也有一定的标准 度数—两个浆,即八两酒二两水,正好有重楼细花,约合现在的 50 度白酒。 他每天都往缸中添水,白酒度下降,常喝酒的人,嘴是试金石,发现他的酒薄 了,便不再照顾他,失去了顾客,营业额减少,得失又相当了。
孟广顺一呼 惊死未婚妻
20 世纪 50 年代,我在黄山完小任教。课外活动时间,学生们追逐嬉戏, 犁眼河村的高年级学生,时常像唱歌一样,有韵律地唱道:好了没—伙计! 老师们感到稀奇,问其究竟,学生讲出了下边一段故事。
犁眼河村孟广顺,生得很丑陋,他父母托人给他说了个对象,住在白沙 村。送订婚柬不久,女方闻听人言:“这么好的闺女找了那么个男人!”就成 了她的一件心事,时刻挂在心里,相仿年龄的闺女见了她也说“反话”:“您敢 自好! 找了个俊男人!”以后就成了她的思想负担,又无勇气向父母当面提 出来,终日郁郁寡欢,身体逐渐羸弱,终于不起。她父母捎信给孟家,说闺女 已经许给了你们,病情严重,应该通知你家知道。孟母知情后便骑上毛驴, 拿些礼物,儿子牵着牲口,去白沙村看望。进村询问亲家住处,将驴子拴在 门旁树上,母子进了大门。母亲小脚走得慢,儿子手提礼物,走到院子中心, 未见家中有人,但堂屋的门敞着,他便高声喊道:“好— 了—没—伙计!”酷 似唱京剧小生的假嗓音。其未婚妻病重,精神恍惚,一 听到这一腔,便惊厥 断了气。其母忙了一 阵后才发现女儿断了气。如果当时抢救及时,或者是 “假死”,晚了就成了真死。
旧社会未婚而亡的闺女有专用名称“王门妨”,遗体葬在娘家地角上,也 不进祖茔,等若干年后男人死后再启去合葬,节日由她娘家人扫墓。男方就 只好承认是一 门亲戚,平时不走动往来。
评者云:旧社会婚姻都由父母包办,一 旦送柬,是不能轻易退婚的。有 句俗语:“黑字写在红纸上”,就成了合法的婚姻保证,打官司也有法律效力, 故不称心的婚姻,造成多少青年男女的苦恼,甚至毙命。上边所说女方之
死,很可能是体弱经不起这 一超常的声音刺激晕厥而延误治疗成了真死。
民俗点滴—送麻
“新娶的媳妇半年家”,农历二月二是叫闺女的 日子。在娘家住到过了 谷雨节,捎着见了“二眠”的喜蚕回来,蚕事完毕接着割麦,不等打完场就再 走娘家。俗云:“新媳妇不见新麦穰”,这一趟回去,俗称“住六月”。这期间, 会给男人纳鞋底,一般要纳四五双,并和相同年龄的住娘家的人凑在一起, 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相互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把压在心底的高兴事和不满 意的事倾吐出来,争取同伴的同情和支持,有的连个人隐私也说出来,是饶 有风趣的。一直住到七月十四前才回婆家,八月十五中秋节再回娘家过。 时正值秋收秋种,住三两天即回家。秋种结束,十月初二是回娘家的 日子, 一直住到十一月底,但不能住到腊月。
住六月的媳妇一般都要捎着麻和鞋底布子。有的户有麻也不给她捎着 走,待到六月,以送麻为借口,去与媳妇见一次。听人言还有一段趣闻。
男方去了岳母家,岳母忙着去筹备菜肴,夫妻久别,如饥似渴,趁机干了 男女间的私事。女的佯装没事人,仍坐在门口纳鞋底,边与丈夫说些别后的 家常话。岳母回来说:“乜里有西瓜,我割给他姐夫吃!”边找刀边嘟囔:“方 才刀还在这里,怎么就不见了?”原来是媳妇听说要割西瓜,趁她娘不注意, 把刀取过来藏在蒲团下了。母亲仍是边说边找。女儿知道待会儿还要切菜 用,非找着不行,就把腚一欠,忽地从蒲团底下抽出刀来,丢在母亲面前:“刀 在这里,给你,杀了他吧!”母亲是过来人,很快就会意了,便道:“我割开西瓜 上锅馏馏给他姐夫吃吧。”小夫妻笑容可掬,放心地等着吃热西瓜。
评者云:挟色伤寒,多与感冒有直接关系。 民间传说:男怕西瓜女怕梨。 并无很多真凭实据。近百年来,村中除冯花苓死于“挟色伤寒”症,并未闻有 第二人。
民俗点滴—住正月
从前,青年男女结婚后,第一个正月去给岳父母拜年,住下玩几天才回 家。一般情况是初二去,初六七回来。岳家兄弟及其近支都要宴请新女婿,
每日都赴宴。有些户家贫,准备的干粮、酒肉不甚丰盛,勉强维持这几天。 新女婿年龄小或者性格贪玩,他若不主动提出回家,岳母家再困难也不好意 思说出撵女婿走。下边说三则真情实况的笑话。
五岔河村刘四,岳家是河南村。他在岳家住到初七八,还不提出要求 走,其岳家准备的东西已经告罄,岳母已经为饭菜酒馔的筹备作难了。晚间 灯下闲聊,岳母道:“他姐夫,你在这里不躁得慌? 也不挂挂家里的营生?”刘 四答道:“正月头十五还没开始干活,不想营生的事,一春天还早着哩! 我也 不躁得慌,白天有酒席吃着,黑夜有个媳妇搂着,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幸福,还 没过够哩! 一点也不躁得慌。”其岳父听后大为恼怒,开口骂起来:“好狗杂 碎! 不懂世路,明天给我快滚蛋。”刘四无言以对,一家人都沉默不再言笑。 刘四自讨没趣,第二天便走了。
鹿皋村有刘某,岳家是沂山脚下的辛庄子。正月初二他去看岳父母,妻 子一块去,住到过了十五还不走。这年是头年立春,春浅,农活开始的早,吃 了十六日包子,十七日开始干农活。那时是伙工组,七八家伙着刨地,上山 捎着一担粪。刘的岳父挑着粪,镢头挂在扁担上,刘穿着长袍大褂跟在后面 上山玩耍。在家里已经没有了酒局,他才真正感到躁得慌了。岳父的邻居 道:“小伙子,你爹挑着粪,你跟在后边,也太不好看相了,替你爹挑一段。”刘 无可奈何地接过担子。山很陡,他走得很吃力,汗流满面,长袍被汗湿透,外 面冒着热气。到了地里放下担子,稍事休息,岳父等人开始刨地,他才很自 在地站在高处向远方眺望,倍感轻松。玩到正午,替他岳父挑着空筐下山。 下午,岳父约他再山上去玩,他说:“俺不去了!”晚上与其妻商量“明天咱们 走吧?”妻子从内心里欢喜,自 己不好意思主动提出走字。第二天相约回 了家。
沈洪村杨某去二泉住正月,一直住到二月二。丈母娘已经伺候得不耐 烦了,天又下着蒙蒙细雨,远处的山笼罩在雾气中。丈母娘道:“您姐夫! 我 和你到大门口看看远山解解闷吧?”女婿拿了小板凳与岳母坐在过道里耍。 岳母指着远处山顶上一个黑团影问女婿:“这么个雨天还有人在山上干什 么? 是否是个人? 你看他动弹不?”杨看了一会儿,说道:“像是个人。”岳母 道:“我说他不是个人,若他是个人,他怎么不走呢?”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杨
某豁然想起岳母是灶王爷卷门神—话(画)里有话(画) 。我再不走就不是 个“人”了。好在第二天没再下雨,夫妻俩相约回家。
不规范的记账
过去,有一屠夫粗识文字,为争取营业额,他对客户的赊欠满不在乎。 冬天很冷,一人来赊肉,走了以后,他忽然想起没问其姓名和村庄,便在账本 上叙述着记下来:“大雪纷纷,割肉二斤,不知大哥贵姓,脖子后的一撸顿。” 年底讨账,他在集上见到一个长瘿的人,就向那人讨账。那人说:“我没有赊 你的肉,请看看你的账。”屠夫把账念了一遍。那人道:“脖子后边有凸起肉 是接肩台,我的瘿在脖子前边。”屠夫道:“簈鸡巴台! 见我要钱,你转过来 了!”一些人围上来看热闹,都说屠夫的不是。脖子上的肉块是不能随便移 动的,屠夫怅然了。
有人在家中开了一小卖部,货物不多,不像现在的超市品种齐全。 旧时 没有卷烟,用旱烟袋抽点丝烟(兰州产的最有名,山西产的次之),算是时尚, 而且高档了。一天,他二伯家来了客人,二伯赊了一包丝烟,长时间不还钱, 认为侄子不识字,不会记账,时间长了就忘了。过年了,侄子向他讨账,他 说:“我不曾赊烟,拿出账来看看!”侄子把账拿出来,账面上画一小狗,嘴上 叼着一个三角物。伯父问他这算是账吗? 侄子解释道:“你小名叫狗儿,嘴 上叼的三角形物是丝烟。你没赊烟,狗会叼着三角吗?”邻人来看热闹的都 说:“快掏钱吧,他用的是象形文字,也一样有效。”
私塾学生模仿捶牛蛋 吴书堂老塾师一命呜呼
清末,吴家焦窦吴书堂受聘于老崖崮王氏私塾为塾师。一天,早饭后, 学生在上学路上看见有农民在大街上“捶牛蛋”,以此代替阉割公牛。看热 闹的人很多。其操作程序是先把牛四肢绑住,按倒在地,再用两棒槌夹起牛 睾丸,另一人用拳头砸牛蛋。这样,牛蛋的组织结构遭受破坏,不再产生精 子,从而抑制牛的性行为,使牛老实温顺。
几个学生看了之后,觉得好玩,趁老师给人家陪客去了,几个大学生把 姓王的一小学生当小牛,给他捶蛋,用高粱秸两节夹住学生的睾丸,用荠荠
菜的果实疙瘩捶之,几下子小孩子就翻了白眼。
有人把老师找回来,他一看傻了眼,坐在椅子上没了主意。死去的王同 学的母亲也到了私塾,吴老师见家长来了,当场从椅子上滑倒在地,口吐白 沫绝气而亡。
(死去的学生是王学贯的三哥)
陈兴元杀妻村西岭 去自首劳改学木匠
界首村陈兴元娶孔村马氏( 与冶源陈德亮为连襟),马氏是个精明强干 的农村妇女。陈以为管束不了她,时常有矛盾,感到别扭。陈性格粗野,道 她:“再不听话,我就拾掇了你!”妻子也很强硬,说他不敢。
某日下午,夫妻二人去西岭摘豆荚子,言语之间又生矛盾,互不示弱。 陈一怒之下,竟用镰刀豁开了妻子的肚腹,出了人命。陈到白塔桥村姐姐家 藏匿,向姐姐倾诉了过程,姐姐是个明白人,说:“出了人命是大事,你逃不了 罪责,唯有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或可保住性命。”
次日一早,陈兴元径直到县公安局去自首,后判处有期徒刑八年。他在 监狱表现好,服刑期间学了木工。释放回家后,还捎来了个对象,也是刑满 释放的。人们都说,她是个不怕死的。 陈兴元常到附近各村干木匠营生。 一次,到尧洼村给冯志昌打风门子,一位大嫂知他是界首,便问他:“听说恁 村有个木匠把他老婆扒了肚子,是真的?”陈回答:“就是我呢。”大嫂愕然,后 对人说:问得好不得劲,很后悔。
官庄陈福田给渔网指路
迟家官庄陈福田,年近花甲,膝下有两个女儿,去南京抱养了一个小男 孩,日子过得挺累。他妻子和女儿白天劳动,夜间加班给他织了一块“站丝 网”,转指眼扣,长 50 米。陈抽空到水库浅水处拿鱼,卖点钱换点油盐。时 间长了,很可能耽误生产队的劳力出勤。20 世纪 70 年代初,一天雨后,他又 去界首村东水库边拿鱼。生产队长认为自己制服不了他,便约公社驻村干 部去找他,从水库边把他呼唤出来,将他的网没收。他跟在后边苦苦哀求, 要求把网还给他,保证不再拿鱼耽误干活。干部们不答复,开始还说好的,
后来有些话就不好听了。到了界首扬水站,公社干部到机房舀了些废柴油 泼在鱼网上,用打火机一点,立刻熊熊大火燃烧起来。陈一看,完了,一切都 绝望了,便顿足捶胸,嚎啕大哭,手指着西南方向高喊:“我的网啊! 你上西 南,上好处去哩!”真是心如油煎,他道:“闺女老婆熬了多少夜织的网,我怎 么向他们交代啊?”哭着回了家。
父亲变连襟 儿子成姐夫
20 世纪 50 年代初,瞿科堂老师听东乡双山河的亲戚讲述了这样一个有 趣的故事。
双山河附近村里有一户人家,男主人丧偶,只和十七岁的儿子过日子。 做饭和针线活无人干,便给儿子说了个大媳妇(22 岁) 。转眼过了年,儿子够 法定结婚年龄,就登记结了婚。婚后过了数月,儿媳妇妊娠反应,恶心呕吐, 不想吃东西,整日懒洋洋的。其母闻讯赶来探望,回家后老不放心,也叫她 次女来看过几次。二闺女比她姐姐小两岁,长得比姐姐还俊秀,干活又泼 辣。当时大闺女在家时出门干活格外卖力,意在让人家宣传她能干,为找对 象铺好道路。
到了媳妇分娩的时候,丈母娘来住着照料一切,忙了几天,因挂念家里 的事,便回去了,叫她二闺女来伺候她姐姐的生活,让她姐姐腾出工夫摆弄 小孩。
那时还没入社,还是单干,工夫颇自由。姐姐家又富裕,经常赶集买些 肉、菜、鱼,改善生活。二闺女很羡慕这样的生活,心中暗想:姐姐找了个好 主,自己能找到这么个主就心满意足了。她就表现出很爱这个家。男主人 才 36 岁,求凰未就,故而衣裳鞋袜干干净净,干活也抖起精神,和小伙子不相 上下。二闺女对他初是有好感,继而发展到爱慕。男主人也对她眉目传情 , 成了“双马甲抵头—对了眼了”,后又发展到偷鸡摸狗。姐姐看出了些征 兆,就赶她二妹妹走。她说:“家里不忙,再替你办下点饭,洗洗衣裳再走。” 这期间,她与户主已成热恋。他们知道:这事有很多人反对,怕夜长梦多,就 去区上登记。区上不给他们办理,说年龄相差太多—男的大 15 岁。他们 二人赖着不走,区文书也找不出违反婚姻法的地方,就给他俩登了记。
岳父岳母坚决反对,也无济于事,回来很快结了婚。儿子儿媳提出:一 起生活深感不便,就分成两家过日子。
转眼过了新年,正月初二,老两口去走丈人家,儿子两口也抱着孩子随 后去了。岳父岳母觉得很不顺意,没有个好脸面,但又非招待不可。酒席布 置好了,开始让座。丈人开言道:今天在我这里,按这里家法坐。我是长辈, 坐上座,您大姐夫坐次座,您二姐夫坐偏座,儿子在下首烫酒、冲壶、端菜方 便。就按老汉的布置坐了。饮酒之际,各人心里都感到别扭不痛快,除饮酒 吃菜以外,很少有人说话,偶尔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饭毕,就都早早各 自回家。
到家后,父亲开了腔:“狗杂碎! 明知道我去了,您不会明天再去? 你给 我找个难看。”儿子不敢吭声,儿媳妇回话道:“他二姨夫,还用着发火? 不是 一样的亲戚? 您去的,俺就去不得? 再吵再骂,就到大街上和你讲理去!”公 公哑言了!
冯培心寒夜遇仙女 骗取主人蛋和酒
原籍寿光的张砚田,其父张璇在寿光有大宗的田产,在傅家李召又买了 30 大亩地,在冶源、尧洼也购置了田产。张砚田有 5 个儿子,大儿住在冶源, 二儿、四儿住在傅家李召,三儿、五儿住在尧洼。
五儿张金墀,字子步,跟告老庄冯春蒲上学。师傅相中了这个学生,便 把女儿许配给金墀。结婚后,小两口住在买的冯昌谷的一所大宅院里。有 5 间北屋,正中 3 间,两头都有房屋。小两口住在西头。两人都不满 20 岁,在 这么空旷的大院子里住,容易害怕,便央求冯培心晚上到东头房屋里睡觉和 他们作伴。
进入严冬了,冯培心盖一床被子,冻得难以入睡,不想再在这里睡觉了, 但又碍于冯春蒲的情面,不好意思提出来。他早睡下也睡不着,坐在床沿上 吸旱烟,面对小油灯发愣。他忽然计上心头,想了个办法。考虑成熟,便猛 地大呼:“哎吆!”跑到外间喊道:“不得了了!”主人正要脱衣上床,听他一喊, 便边扎腰边向外走,问是什么事。冯培心道:“我刚要睡觉,才待脱衣服,听 到天棚上面有动静,便仰头向响处看,处嚓一声,从天棚伸下一条腿来,红绸
子裤,扎绿腿带,三寸金莲着红绣鞋。我快忙在床上站起来伸手去接,并说, 你待下来? 手还没攥住脚,便缩回去了。我才害怕跑出来了,灯也灭了。”三 人端着灯进屋去看时,天棚还是完好无损。冯培心说:“我不敢在这里了,还 是回家去吧!”做出要走的样子。小两口一 听他要走,便同声说:“三哥可别 走! 你走了俺更害怕,怎么睡觉?”金墀说:“咱这里有酒,你喝点压压惊,也 暖和暖和。”女的拿来酒还有 6 个煮熟的咸鸡蛋,叫他喝着酒,男的又去抱来 一床新被子,说:“盖在上面也暖和点。”就这样,每天晚上叫他喝一壶酒,还 带点小菜肴。冯培心就这么继续干这作伴的生涯了。
新媳妇雪夜逃遁 杂技员男扮女装
民国初年,某冬雪水很大,沧州杂技团在我县赶四集,或赶山会、庙会进 行演出。一个地方演出三五天不等。 因为屡屡降雪,大场演出有困难,他们 便分成了小档,五六人一档。交了腊月,拍下了一场大雪,演不成了,他们住 在石河店南门外的王家店里。时间长了,没有演出,欠下些饭钱、住宿费,没 钱还账。说是给一个女演员找主,要点彩礼还钱。
店主知道这事,认为做个媒人也很好。一来可以收回欠账,二来给邻居 说媳妇,是件好事,便掂量一番,介绍给西围子根姚家的一个大龄青年。他 婚后数年不育,拟纳此女为妾,彩礼 50 吊钱。姚家一合计,不算贵,就答应 了。到店里看看,有两个女演员,都是缠足的。长辫子、年龄小点的 16 岁,脚 也小;脚大的 20 岁,说是给大脚的找主。很快谈成了,还送了帖子( 订婚 柬),择了吉日,腊月二十日完婚。
婚礼很简单,没有妆奁,只清身人一个。街上雪很深,又加北风怒号,人 们都不愿意外出。除自己家里的小孩子闹房以外,很少有人去。夜深了,新 郎新娘喝了合卺酒,要上床入睡。新娘不脱衣服,和衣而卧,穿着半尺长的 大红花棉鞋,也不脱。新郎说:“囫囵着睡不暖和”,说着就给她脱鞋,女的坐 起来道:“别靠近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新郎一看吓坏了,坐在床沿 上没了主意。屋里点着灯,女的仍是和衣而卧,男的给她盖上被子,她也没 反对。约在三更时分,听西围子墙外响了三声呼哨。女的说要上栏大便,就 出去了。新郎不好意思也不敢跟着去。待了好长时间没回来,新郎去看究
竟。在栏门外小声叫,里面也不应。推开门一看,早没人了。见栏墙头上的 雪变了样,才知道刚才的呼哨是杂技团的人来接应她了。
次日凌晨去店里看看,店主说:“昨天女的发了嫁,他们就结了账还了 钱,拔桩走了。”把姚家的近人都找来,商议这件事怎么办。有的说去撵,有 的说:“上哪去撵,又不知去向? 即便是能找上,那是些飞贼,咱们也敌不过 他们,自认吃亏算了,自认倒霉吧!”
朱位新媳妇要回茧簇子
抗战前夕,张家寨、朱位一带风俗不好,偷桑偷烟偷庄稼成风。朱位一 户人家养了 5 帘子蚕,在门外小场园里扎几个小簇子,邻家也有些为了方便 在这小场园里扎簇子老蚕。几天工夫就有七八个了。
这家老上蚕,就给儿子娶媳妇,忙活了一天,大礼告成。次日早晨开门 一看:自家的茧簇子没有了。主人着了慌,回家一说,家里人都出来看。儿 子回去对媳妇说了,媳妇说:你先别声张,明天叫头一趟,我回去叫俺爹给找 找。三日,媳妇回娘家说了此事。他父亲说:“那天,那些抬轿的看到您门 口 有好几个簇子就动了心,垂涎三尺,夜间计划着去抬。大的不好弄,弄过来 了 3 个小的,或许就是您家的。 因为才老上一两天,蚕正在“上行梢”,拉不 着茧(择茧),还在咱的场里。”
他爹又去找小偷头目说明此事。头目说:“都怪您家孩子,他也去来,就 没分析一下,离她门口最近的别抬! 事已至此,明天下午把茧择了,黑夜把 茧装在麻袋里给她家送去。那把子柴火(茧簇子) 你要,就这样吧?!”老汉答 应了。 回家把儿子熊了一顿,儿子说:“干忙活了一顿,大家一起低了( 时运 不好)”。
悬泉寺傅和尚罚大伯给大殿倒垄记
三阳山一户姓傅的人家,兄弟俩早已经分家。老二种着 3 大亩土地,一 处宅院,夫妻俩养着一个独子,日子过得蛮好,并给儿子早早说下了亲事。
一年,瘟疫流行,老两口相继去世,只留下一个 14 岁的儿子。他年轻没 法过,就跟着他大伯过。小孩子心情老是不好,大病小病不断,身体发育也
不算好。他伯父就找来巫婆给他看,由于他伯父与巫婆有私情,便把他的打 算和巫婆说了,这巫婆就说:“这孩子命中注定不长命,如果出家为僧人可免 灾难。”他大伯以此为借口,叫上家族头面人物与小孩子商议。小孩知识少, 怕死,就答应了。伯父把他送到崮山村南的悬泉寺出了家,原订的媳妇知道 他出了家,也就另找了主儿。
光阴似箭,转眼小和尚长到 18 岁,长得眉清目秀、身材匀称,是一个好小 伙子。人们见了,都说他是好小伙子,可惜当了和尚误了终身。冬去春来, 孔村死了一老妪,娘家人提出要找和尚念经超度亡灵,早升仙界。里柜就去 海浮山找僧人,可巧,海浮山的僧人正在他处公事上念着经,走不开。于是, 又去悬泉寺找。主持僧程和尚打发武和尚领小傅和尚去了孔村。这家丧 主,虽家业很大,但人不旺,仅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小孙子还没结婚。和尚念 经需要有在服的后辈跪经(和尚念经时,需要有死者的在五服之内的晚辈跪 在佛桌前) 。两个和尚一个念,另一个休息,轮流。正值长孙媳妇跪经,傅和 尚念经。灵棚前别无他人,那媳妇道:“看你这个人,你什么干不的,怎么当 了和尚?”小和尚已是情窦初开:“出家白云洞,修身不养性。”他见那媳妇长 得俊俏,也颇动心了。
法事做完往回走,一路只想着媳妇说的那句话,浮想联翩,忆起自己父 母曾经给说了门亲事,可不能就是她? 越想越是她。不然的话,一个青年妇 女怎么和我说这样的话? 他闷在心里忐忑不安。 回到悬泉寺,一头倒在床 上,唯有叹息,叫他吃饭也不吃。
一夜未合眼。第二天叫他起来吃饭,他还是不下床。老程和尚急了,问 武和尚他是怎么了,武和尚说不知道。程和尚哄着小和尚,有什么心事慢慢 对我道来,先吃饭要紧。他仍是不说也不吃饭,并且哭泣着。老和尚费了一 上午功夫,圈着套着,由远到近,由具体到抽象,才套出了小和尚的心事,他 把实情告诉了老和尚。程和尚说:“那妇女已是有夫之妇,和你说这话太可 恶了! 何况咱们是出家人又不能要妻室,只能叫你大伯花些钱,不能白要了 你的房子和土地。我给你出出气。你先吃饭,明天咱就去找您大伯去。”
次日,提前吃早饭,当家的安排武和尚在寺里留守,他和小傅和尚挑着 小钟大鼓、木鱼、马踏板凳,穿好袈裟去了三阳山村。稍事休息后,把小钟吊
在小傅他大伯家大门口檩条上,大鼓放在另一边,两个僧人一边一个坐在板 凳上稳稳当当念起经来。不多时,围拢过来很多人看热闹。有好事者问这 是什么事。二位僧人眼不看,不回答,口中不停地念他的经。一直把他大伯 大娘念得心神不安。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说也知道这是侄子来找事了,便央 求族中长辈和村里管事的出面问端底。老和尚道:“无他,寺上大殿漏水了, 请傅施主给倒倒垄。”大伙一商议:“也好说,答复您的要求。”大伯备了斋饭送 出来,二僧在大门口用餐毕,下午,大伯找人替他挑着家伙,送回了悬泉寺。
次日,筹备了一天,第三天,两个窑匠、三个小工,他大伯也跟着,捎着锨 镢推着石灰,来到了悬泉寺。窑匠们细细察看了大殿屋顶,三间屋,前后两 面,要求和尚帮着找梯子和架杆扎脚手架,他们捎来绳子。老和尚问:“你们 打算怎么着? 这么俩人得干多长时间?”他大伯道:“把变了形的瓦拾掇拾 掇。”和尚道:“在三阳山说好的是倒垄!”窑匠们说:“倒垄? 我们只会籏草 屋,不会瓦屋倒垄。”老和尚说:“你太轻视了。”
大伯不得不另找窑匠。窑匠说,这么远,要十天八天工夫,你安排食宿 也不方便,不如来个大包工,我合计一下一共用多少大工和小工的工日。买 物料的钱归你出。算了半天,光工钱就需要 200 吊。大伯应承了。干了七八 天,完成了大殿倒垄工程,连石灰和换破瓦又花了将近 100 吊,修缮事结束。
解放后,三个和尚都自食其力了,种着庙地,生活也可以。香火、做斋的 收入大大减少了。1957 年,老程和尚圆寂,武和尚也走了,小傅和尚也过了 不惑之年,他未还俗返老家,在寺里娶了三里庄子的一个傻女人。这女人什 么也不会做,傅和尚办饭给她吃。1958 年,日子过腻了,傅和尚去五井煤矿 当了工人,傻女人不会做饭,时间不长就冻饿而死。
题外话:据说孔村的那家人,人丁不旺,大孙子其貌不扬,且体弱多病, 干不了重活,结婚两年多还未生小孩。那媳妇知道她前夫是上了悬泉寺,虽 不认识,揣测就是这个小僧。相比之下,厌新喜旧,才道出了 无可奈何的心 中话。
奇装异服有伤风化 警棍一戳人便失踪
民国二十五年(1936),沈鸿烈任青岛市长,韩复榘任山东省政府主席。
春夏之交,韩主席到青岛视察,工作之余约沈鸿烈微服私访,只带两三个便 衣警卫人员上街察看市容市貌。他们发现有些青年人着的夏装颜色和式样 一反传统常态,发型也很特异。
韩问沈:“济南不这样,这是怎么搞的?”沈答复说:“青岛是山东的窗 口 城市,与国外和外省特别是东南沿海大城市交往多,穿着比较时尚。”韩道: “奇装异服有伤风化。”他也没向沈发什么指示。
回到济南过了两天,因事外出,在街上发现了一些青年的服装发型特别 刺眼,便说:“这病流行的好快! 传染到济南了!”次日便叫秘书发通知:要济 南的警察局、所派人参加会议。人到齐后,韩登台讲话,大意是:山东乃孔孟 之乡,礼仪之邦,近日发现有些败类崇洋媚外,追求时尚,穿着不男不女,流 氓打扮,娼妓行头,如不限制任其发展,将如春蚓秋蛇,不堪入目,将祖宗传 统文化吞噬殆尽。不得不明发禁令,明 日各单位派三人上街监视,发现着奇 装异服者,用警棍一戳,只准口吐三字:“跟我走”,带回拘留所。将其置空旷 之室(无床桌凳),锁门而已,不必审问,不给饮食。三日释放,以观效果。
次日,各警察单位落实执行,被戳的人竟无反抗,乖乖地被扣,头一天几 十人,第二天百余人失踪,第三天又有几十人,下午全部释放,没打没骂,没 审问,没罚款,都安然回家,自 己也都明白,被扣的都是穿着奇形怪状的人。 以后街面上再也不见特意服装的人了。一举刹住了这股奇装异服歪风。
高立奎赎娼秀英 家当万贯囊裹一空
抗战中期,冶源以北直到潍县都是沦陷区。冶源街的高立奎往返其间, 贩卖些布匹、火油、火柴、洋线、茶叶等物,俗称“上杂货”。他凡去潍县,总是 抽空到妓院嫖娼。那时候,潍县北马道、鸡市口子、凤凰嘴子、平康里,都是 妓院集中的地方。
在平康里有一妓女,名唤“秀英”,人才出众,倾国倾城。高立奎成了秀 英的主顾。她对高倾吐这一行的苦恼,要求高想办法帮她逃离苦海。高慨 然答应为她赎身,纳为妾室。后来,经过一 番周折,这计划终于成了现实。 高将她领回冶源,临时暗暗寄居在邻人的一个闲院里,容慢慢做大夫人的 工作。
谁知,他对大夫人一说,她就火冒三丈,女人是容不得别人争她的丈夫 的。她就寻死觅活,与高斗争,闹得鸡犬不宁,酷似沈雁林把苏三领回家时 皮氏的表现。过了月余,谈判仍达不成协议。尧洼村有位跑潍县的行商冯 五梅赶冶源集,顺便找高立奎玩,问些行情信息。他也认识秀英,想见了说 些庆贺和羡慕的话。谁知秀英见到了他,几句话下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 诉着说:“刚出火海,又入深渊,我要求当个狗养活着我,我卖力气干活,人家 也不答应,我想必会不久于人世了。”她哭得很伤心很痛心。冯与高商议,在 家住不成,是否可带着她到外地做买卖去。高一 听,觉得也是个办法。就买 了 20 车子烤烟,雇人推着,他带着秀英上了路,去了江苏码头镇。
越是路上不平安,买卖利润越大。到码头镇卖了烟一合计,对合子利 ( 一元卖两元,翻倍),发了大财。二人便在镇上租一楼房居住。女的在家留 守,男的仍经营商业,挣了很大一笔钱。钱若上了万,无边哈拉沿,尽情挥霍 也不见少。秀英也觉得由污泥而跻青云了,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咱这里也 有去码头镇做买卖的,回来说:“高立奎在码头闯得山响瓮响。”
可是好景不长。高忽然在一夜之间暴病身亡,秀英找人将他埋葬后,捎 信给冶源老家的人。儿子闻噩耗去了码头,人生地不熟,费了好多事,才找 到他父亲的住处。到那里一看,已经人去楼空,什么也没有了。
为证“事实胜于雄辩” 八十二岁老汉挑锅
抗战前夕,昌乐县城的南北大街路东,有隆兴锅店,专营山西产犁子、 铧、耩子、鏊子、铁锅,生意做得很红火。掌柜刘登鳌是寿光田柳镇南一小村 庄,距离昌乐县城 16 里。刘掌柜家大业大,有一妻两妾。小妾年 42 岁,身怀 有孕,多数人怀疑 80 多岁老翁不会再有生育能力,还不知道是上哪里淘换的 种。一 日,妾分娩产下一男孩,家里人派佣人去店里送信,把老汉叫到柜屋 悄悄说:“三夫人生了一男孩,叫我来问问你是留着还是扔了。”刘掌柜一听, 说:“不能扔。和家里说买菜、找厨师,请两班子吹鼓手,给亲朋好友下通知, 三日那天来贺喜‘庆百岁’,后天我再回去。”来的人回去,照他说的办里 去了。
第三天,刘掌柜命小伙计给他装上两口八印大锅,再放上两面山西犁
子,由他挑着送到城北门外。过去铁路,令其放下,刘掌柜亲自挑着往家里 走。重量总有市秤 100 斤开外,到家以后放到院中当眼处。已经有些亲戚朋 友早来了,吹鼓手在大门两边也唱着戏,友人们问他,你挑着锅来干啥? 他 说:“渐渐忙了,邻舍百家有急用的,省得去昌乐买。”客人坐了好几桌,大家 都高兴欢喜,庆贺老汉老年得子。他已有两个儿子,大孙子已经 30 岁了,曾 孙也上学了。他这一挑锅,谁也不怀疑小孩是不是他的了。
评者云:“男人有斗糠之力,女人有过街之心。”挑斗糠才几斤? 昌乐城 内“谦和”字号的掌柜赵植斋 71 岁 时,其妾生 一 女孩。他亲口对我讲述《挑 锅的故事》,这又似廉颇老将军,顿食斗米,舞刀如飞,故意给使者看,要他们 告诉赵王,说他身体还可以为国家效力。然而,使者由于受贿赂,却报了:与 将军坐,顷刻三遗矢。说他老了不中用了。
陈子孚老师写神牌位 惹挨骂绕道回家
解放初期,陈子孚老师在本村(界首) 初级小学任教。一天,他的一个族 家嫂子来求他写个神牌位,说是近来身上经常不适,请神家看了看,说是需 要安个神桌子,请神保佑着就好了。子孚问:“写什么神?”那妇女道:“我也 说不清,她说是个什么保主,你看合着写吧!”子孚在她拿来的黄表纸上写 了,她拿着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四年级学生和那妇女是平辈,到她家玩耍,见她家 屋旮旯里墙上用花纸粘了门帘,前面放一张小桌,门帘上竖两根杆草,觉得 很奇怪、新鲜,便问:“嫂子,这是什么?”嫂子道:“神位。”学生道:“什么神? 我看看。”嫂子道:“不让看!”学生道:“我又不动它。”便掀开花纸门帘一看, 大笑不止,边笑边向外跑,却被嫂子一把拽住:“你笑什么?”“不敢说!”“不 说就不放你走!”
学生问:“谁给你写的?”
“您师傅。”
“这我就更不敢说了。”
“不说就别想走!”她死死搂住小学生不放。
学生没奈何,只好念道:“大皮狐、小皮狐勤来落座,老兔子、小兔子常来
跪拜。”
那妇人放开手,气得直打哆嗦。小学生也趁机跑了。
第二天上午,那妇人提前做好了午饭,拿着蒲团在大门口等候学生散 学,她知道子孚老师回家吃午饭,这是必经之路。不多一会儿,学生们三三 两两过来了,子孚老师跟在后边。走到离她四五步了,妇人突然忽地爬起 来,想一把逮住子孚。说时迟、那时快,子孚一 闪身跑了。妇人开口大骂,直 到骂够了才回家。
第三天放学,子孚远远看见那嫂子又坐在那里候着他,就只好转身从别 的小巷子绕道回家吃饭。此后好长时间,总是绕道走。后来又叫妻子(尧洼 冯保安之二妹)去给那嫂子赔了不是、道了歉,才算了结。
僧格林沁破淄川 义军散兵来淄界
晚清朝廷腐败,义军群起。 同治元年(1862),刘德培在淄川起义,群众 热烈响应,很快扩大武装到几百人,守据淄川城。他们有捻军和太平天国军 作后盾,清廷大怒。正值僧格林沁驻扎在朐山,便率军千骑前往淄川镇压义 军。义军终因寡不敌众,淄川城陷。黑夜,一部分义军趁机逃逸。
这些散兵在家站不住脚,便率领妻小,约上几个老乡结伴来临朐,行至 白塔、彭家庄一带讨饭。他们发现原淄界老村旧址山高水绕,荆榛荒芜,人 迹罕至,是个避难的好去处。便在那里搭草庵屋,暂作栖身处。春暖花开 了,他们就在周围开荒种地,种植庄稼和蔬菜。他们怕近处的人不让他们住 在这里,就想出办法:请白塔、彭家庄的头面人物来喝点酒,拉拉关系,以求 得不干涉他们。
一天,他们打了些野兔山鸡,去邀请有关人来进行洽谈。共邀请来四五 个人。正做着野味肴馔,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和大人们说:“木柴没有 了。”那大人道:“近处树上不是有很多死枝干棒吗? 弄下些来就是。”两个半 大孩子,身不贴树,手攀脚蹬,和猴一样就上了树。一霎间,只听树上咔嚓咔 嚓作响,干棒不时下落,人们抬头向上看,只见那两个孩子,从这棵树干蹦到 另一棵树干上,手攀脚踢,行动甚是运用自如,并且有节奏,如同唱京剧,行 动都落在锣鼓点上一样。地上干柴很多了,两个孩子下树,离地面还有三米
多高,每人一个翻蹦子跃下来,到地上还稳稳地站着。
吃了午饭,去的人告辞,说些愿交友谊的话。那位代表人物送着过了石 河方回。去做客的这几个人边走边商议。有的说:“那些人不平常啊! 小孩 子都有这般功夫,大人岂不更厉害?”另一个说:“没看到他庵屋门口挂着弓 箭,还有长矛、单刀吗? 直接是些飞贼,他请我们去,是向我们示威,我们最 好别惹他们。”就这样淄界人落了户,后起村名“淄界”,以示不忘祖籍之意。 至今已是 150 多年前的事了。
解放后,淄界、彭家庄划归石佛堂大队,张姓几家也迁入了彭家庄村里, 与其他姓人家杂居。因为是一个生产大队,就在石河西边建立了新村,原址 的住户都搬下来了,盖了一大片好房子,他们的生产生活条件大大改变,有 的开门市、办工厂,还出了不少大学生。周围村的大闺女有些嫁给淄界村 人。原来,淄界村人说话口音与我们不一样,保留着淄川口音语调,现在已 经被外来的媳妇们同化了。
莱芜卖姜客赌博赢媳妇 潘金莲再世西门庆传人
莱芜一卖姜者,住在石佛堂宫家店,经常与住店的客商赌博。坐街一个 姓王的不正经女人,40 来岁,和她 17 岁的女儿过日子,住在店附近,常给店 里的客人缝补浆洗衣裳。时间一长,相互间熟悉了,她也参与赌博,输了些 钱,卖姜客就给她借上。 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她觉得是个负担,总想赢些钱 还账。谁知越赌越输,没奈何,便与卖姜客商议,把女儿给他当媳妇,用彩礼 顶借款。这事很快达成协议。
男方在店中整修一间小北屋,粉刷洁净,与此女结了婚。男的天天赶四 集不在家,媳妇无家务活,闲得慌,打扮得花枝招展,引来些浪蝶狂蜂。本街 史三,外号“炸弹”,被她勾引得如醉如痴,神魂颠倒。街上住着些国民党的 游击队八支队,二营( 营长王秀甫,迟家庄子人) 六连( 连长刘秀山,高家庄 人)有个副官刘万胜,也与这个娘们勾搭上了。他想霸占她据为己有,趁这 个妇女为其夫煎药之际,偷偷把毒药撒入其中将卖姜客毒死了。
刘万胜与这个妇女成了夫妻,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女孩也一并带着。 1942 年秋,日寇大扫荡,游击队站不住脚了,二营官兵投靠了伪军潘树勋的
清乡队,离开山区进驻冶源七贤一带。刘万胜住在孔村,为敌伪刺探八路军 情报和催粮逼款。他打骂群众成了孔村的太上皇。县武工队根据群众要 求,经刘文玉、马相图等人计议,在冶源集的前一天夜里,把刘万胜抓来,在 冶源东门南土崖头下枪决了,并张贴了布告,宣布其罪行。我去赶集,曾见 过刘万胜的尸体和布告。
石佛堂那个妇女和刘万胜生了一个男孩,又嫁给了中白沙村民,生了两 个小孩。 四个孩子三窝子。
陈县长挨打抓社长出气 傅金德应“有”成为替罪羊
龙岩寺在存留社郭家庄子的西山上,农历六月六香火极盛。寺内有高 大的松柏百余棵,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民国九年,红庙子村秀才卢景孔与辛 寨村马诺在辛寨创办高等小学,勾结县长陈赢以办学为名,下令杀伐树木。
群众得到这一消息,忧心如焚,推举几位乡耆到县交涉,愿凑钱办学,请 保留寺内松柏。县长不允,决定杀伐,视群众为贼子逆民,若再不从,就绳之 以法。大家群情激昂,个个表示要坚决护住松林。 民国十年(1921) 正月十 一 日,陈县长坐着轿子,两边衙役簇拥着,带着木匠几十人,前来龙岩寺杀 树。 四乡父老闻讯,怒不可遏,很快集合 2000 多人前来龙岩寺护树,几位乡 耆再次请求留树,县长仍不允,并说:“山野村民,不遵律法,若再违抗,定不 饶恕!”他喝令木工开锯,激怒了人民大众。关帝庙村一老中医李汉玺(张玉 泽之舅父)在乡民中颇有威望,他大喊一声:“还不打这狗官,等待何时?”南 流村傅化荣立刻上前朝县长脸上就是几个耳光。二爷和警卫高喊:“这是县 长!”傅道:“县长? 再打一耳光!”说着又是一 巴掌。警卫员才要鸣枪镇压, 被关帝庙村的李长友一石头打倒了。几千人齐声呐喊:“打这昏官。”县长看 事不好,钻入轿子,众衙役拼命护送着冲出人群狼狈逃回县城。
县长回去,觉得脸面不光彩,恼羞成怒,一面向上呈文,诬告存留社人民 动乱造反,拒抗县令,殴打县长,一 面从正月十三日开始到该社抓人。人们 都到外乡躲避,李汉玺下沂水当了“路医”,蒋家河刘仞千(字子鸿,曾编写民 国《临朐续志》)在县府混事,县长闻此人久闯官府,有些谋略,对地方情况也 比较熟悉,便找他闲聊。二人吸着大烟,县长问:“你对杀树一案有何见解?”
刘仞千是一心向着主子,考虑一番回话道:“欲息南寺之风潮,需效西门之投 巫。”县长念过《西门豹治邺》,巫之所作所为,与地方上的三老、廷掾有关系, 没有这些人支持,巫婆是没有这么大本事的。次日,县长便下令去抓捕李汉 玺和存留社长傅金铎。李汉玺早已逃之夭夭,仅将傅金铎逮去入狱。
石佛堂有个冯登阶,是民国九年省换届、当选的第三届省议员,他和傅 金铎是姐夫内弟关系。傅的家人去央求他设法营救,冯说:“光说不中用,得 花钱才行。”傅的家人送去银元 2000 块,冯议员去县里周旋,县长见钱眼开 , 便把面子送给了冯议员。但是要从牢中提一犯人当替罪羊。监狱长去牢中 提差,在门口喊:傅金德。监狱长是外地人,撇腔很严重,第三个字音像“铎” 也像“德”。傅金德是寺头南照村人,干过土匪,和傅金铎押在一个囚室。傅 金德便应道:“有”。出来跟着走了。 同牢的犯人问傅金铎:“刚才不是叫你 吗? 你怎么不答应?”傅金铎道:“我叫傅金铎,他是来叫傅金德的,我答应干 啥?”傅金德就这样被处决了。
上级批示要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先后被抓去的共 13 人都被释放,傅金 铎也随着释放了。县长这一举措,既得了钱,又挽回了面子,来了个名利双 丰收。不久,陈赢也调离了临朐。
评者云:有些事件是有内幕的。 当 时公开的信息与事实多有出入,过了 若干年,成了历史,事件真面目才会澄清出来。“姑妄言之妄听之,豆棚瓜架 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我们也学着说些已经作了鬼 的人们的事情吧,以澄庐山真面目。
纪学汤围困张果店 “野驴”女扮演荀灌娘
说起“野驴”,七八十岁的人都知道—他是因打土匪出了名。 民国十 六七年,县内土匪猖獗,县长冯祖仁积极组织地方武装配合县警队进行围 剿,锻炼出了一些带兵的积极人物,如石佛堂的史秉直(字柳堂) 、冯芝三,寺 头的马玉兰,犁眼河的李春官,崮东村的何恒忠,张果店的张德馨( 绰号野 驴)等等,屡次受到县长嘉奖。史柳堂被提拔为县联庄会副会长,总会长由 县长兼任。地方武装称为“社团”,兵则称“团勇”,是由农户抽派,轮番更替。 南八社社团办得最好,有文峰、玉泉、冶源、五井、存留、蒋峪、张果、柳山,唯
有玉泉、张果两联团屡战悍匪,声威名噪一 时。史柳堂、张德馨成为县长在 剿匪工作中的左膀右臂,土匪与他二人结下了仇怨。
张德馨有四个儿子,长子乳名叫“连”,次子“二连”,三子、四子分别叫 “三连”“四连”。邻人戏称长子为一连长,次子为二连长,以此类推。他的小 女儿生得俊秀窈窕,日习针黻女红,虽是缠足还兼学骑马、练武、射击,成了 女中豪杰。
张果店在县城东北 40 多里处,县警队鞭长莫及。土匪瞅准这个空子,便 想攻打该村。他们先在离村不远处隐蔽,又派人外出联络其他匪帮,以壮大 力量,伺机而动。
张德馨有良田十余大亩,还开着油坊,积蓄颇丰。他为了自卫,在原有 几支步枪的基础上,又添置了几支匣枪,子女都有配备。他得知土匪围了 庄,便用粪篓、麻袋装上土加固了寨门,并组织群众日夜巡逻警戒。他想,这 也不是长法,便在夜里令他小女儿骑马去朐城找县长,出兵解围。
女儿骑上马,手提匣枪出了寨门。不走正路,马踏刚返青的麦苗快奔如 飞。土匪发现,打她一枪,因距离太远超出匣枪射程,并未打中。她回敬了 两枪,伏在马背上疾奔。土匪不是正规军,没有责任心,眼看追不上(也不敢 追)就住了脚。
张女到达县城,天刚拂晓,城门未开,她高呼叫门。守门卒一看是个大 闺女,问她何干,她说:“给县长送信。”守门兵要她的信,她说要亲自送给县 长。那兵只好开城门让她进来,领她去县衙。县长刚起床,她把信呈上,县 长拆看略云:冯县长钧鉴:匪围敝村有 日矣! 敝村危在旦夕,请见信速派大 队武装前来解救,则本人甚幸,全寨甚幸,当不胜感戴之至。县长看信后,没 作反应,又洗脸,又刷牙,磨磨蹭蹭,正在考虑着。这女子见此光景,心急如 焚,便从怀中取出她父亲预先写好的第二封信。县长拆看:县长大老爷,今 天日落以前,若不见援军到来,我不能坐以待毙,就投降匪人,明天就合力攻 打县城,钧座不仁,别怪我不义。德馨又及。县长一看着了慌,即命人传令 警备队集合,开赴张果店。这女子也尾随其后。
土匪一见大队人马到来,就悄悄退走了。下午警备队留一小队人驻张 果店,帮助警卫和检查布置团勇,及周围村庄的相互联守情况,大队人马返
回保卫县城了。
事后,张德馨带着金钱和礼物去叩谢县长,对县长说些感谢和赔礼道歉 的话。他说,信中说了些粗鲁的话,请县长海涵。县长说,我会谅解的,你那 是急了眼了,才说这样的话。我不怪你。彼此友好如初。
评者云:在戏剧和史书上看到些女英雄,如荀灌娘、沈云英、冯婉贞等人 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们之所为,真有些男子也难以做到。 没想到咱们 县也出了这样的巾帼人物,我们应为之欢呼。 张德馨真有办法。20 世纪 40 年代,一个偶然机会我路过张果店,见张德馨大门上有蓝底金字匾额,大字 写着:德备邻村。他的祖茔在大路北,立有石碑,写着:德备桑梓。 昌乐、安 丘、益都、临朐共立。
军属看儿火车鸣笛吓人惊 手铐脚镣去青海西宁
西黄山杨清远次子和彭家庄聂成吉之长兄,都在解放军任职,在青海省 西宁市驻防,很少回家探亲。
1960 年春,生活比较困难,杨清远约聂成吉前往青海看当兵的亲人,想 在那里住一阵子再回来。他们到了益都,上了火车,刚坐下,火车一声长鸣, 把杨老汉吓坏了。他从未见过火车,认为是来了妖怪,吓得两眼发直,把头 伸出窗口想往下跳。聂成吉和他同座,立即抱住老汉的腰,一 面喊人来帮 忙,才把他按住。火车已经出站老远了,乘务员问他,他只是说:“了不得了, 我不在这里,我要回家!”仍是挣扎着要爬起来,眼直无神,像是害怕。乘务 员找来乘警,乘警说:“这叫人惊。我见过几回了。如放开他,他会跳车,很 危险的。”就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镣。一路上,聂成吉给他饮水喂饭,从济南转 津浦路再转陇海路,三天多才到兰州,又过了一天多才到西宁。找到部队, 杨老汉已折腾得筋疲力尽,聂成吉也累病了。
杨老汉渐渐苏醒过来,不再害怕了。对儿子说:“快到天边了吧?”儿子 说:“这才在全国中心偏西一点。”老汉说:“天边在哪里? 有机会去天边看 看。”儿子说:“不用来这里看。咱山东威海成山角有个石碑上写着:天尽头。 天边在那里,回去后可以去看看。”
山里人不出远门,有的一辈子没出县,没见过火车不足为奇。我村有几
个老妪去云门山烧香,顺便看看火车,火车来了,一看庞然大物,把她们吓坏 了。有的跪下磕头,有的烧纸。见了骆驼以为马肿背,少见多怪罢了。
媳妇送上门 甘当鲁男子
尧洼张世诜,1942 年自愿参军,分配在生产股。他会拉二胡,后转入文 工团。1947 年临朐形势恶化,文工团临时疏散。本县的回家隐匿躲藏,外籍 的随大部队向五莲县转移。
夏天,临朐战役打响,天降暴雨,文工团一名女战士是胶东人,在转移途 中黑夜掉了队,因地理不熟悉找不到大部队,她想起了战友张世诜,知道他 是临朐冶源以南尧洼村人,就边打听边走,来找张世诜。张世诜见到她,问 其由来,她将经历情况详细诉说,因找不到部队,又不能回胶东老家,愿意来 和他结为伉俪。
张世诜考虑一番,要保密。和那女战友说:“这事不行,我年龄比你大十 多岁,一脸麻子,是个丑八怪,咱俩不般配,不能成为夫妻。你在这里藏几 天,我也帮你打听信息,找到部队驻地,我送你去。”
白天二人一块做饭吃,到了晚上叫女战士把门顶好,一个人睡,并嘱咐 她夜里谁叫门你也别开。 自 己到张德修家寄宿。这样过了七八天,女战士 再三要求他来家睡,他怎么也不肯。女战士绝望了,说道:“你决意不要我, 我就再去找部队。”哭着走了。张世诜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弥河,送她到辛寨, 她自己去了五莲县找部队去了。
以后,张世诜也没有再去找文工团,成了落伍战士,在家务农了。后来 年龄渐老,六十多岁时,对我说起这一段往事。他后悔了,说:“当时留下她, 她也有个家,说不定现在孩子也成人了。现在老了,孤身一人,什么也不方 便。难堪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没有卖后悔药的。”说着,他流下了热泪。我 说:“事已至此,不必难过。社会好了,不会有什么难处。”他仍是唉声叹气。
鲁男子:(家语)《魏王肃注》十卷载:鲁人有独处室者,邻人之寡妇亦独 处 一 室。有暴风雨至,妇室坏,趋而托焉。鲁人闭户不纳曰:“吾闻男女不六 十不同居”,妇人曰:“子何不如柳下惠,然妪不逮门之女,国人不称其乱”,鲁 人曰:“柳下惠则可,吾固不可,吾将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
卷 二
“无人区”时期少医缺药 摩天岭汉奸强请中医
1943 年,冶源摩天岭(原二中校址处) 驻着清乡队。人们看这些伪军穿 着黄色军装,称他们为“黄皮”。队长孔宪增的老婆生病。近处的中西医生 都外出逃荒去了,他打听到车家沟村冯允亮还在家里,便让他来给太太 看病。
苗永来在伪区公所混事,便道:“冯先生架子很大,不一定能请来。”马大 牙道:“我找人去请,看他敢不来!”于是派两个兵和传令兵去了。这些狗东 西,狗仗人势,到老中医家时,只见大门开了,便进了屋。老中医还未起床, 一个伪军把他被子一脈,道:“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老先生睡眼惺忪才伸 懒腰,一个汉奸朝他腰际就是一枪托子,捣得他哎吆一声,才认得出来是些 “黄皮”。他只好一手揉着腰,乖乖地穿衣下床。才想倒水洗脸,一个汉奸 道:“甭洗了,去再洗吧! 那里香皂毛巾都比你的好!”“上哪?”冯允亮问。汉 奸道:“去摩天岭。”他被两个汉奸夹在中间去了摩天岭据点。
到了屋门口,回来的汉奸喊:“报告! 叫来了。”“叫他进来!”老中医冯允 亮进屋一看,孔队长和他老婆一边一个坐在桌子两边的椅子上。找人拿个 座位来,放在桌前,让他坐下。孔队长道:“这个娘们有病,叫你来给她看看, 什么时候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她要是死了,你就得给她偿命。你光管开 方,拾药的事不用你管,我打发人去北关德生堂抓药。这里有烟、有酒、有 饭,您尽管安心住在这里。”他说完就出去了。
老中医对那妇人道:“我是外科,不会妇科。”那妇人道:“既是医生就得 会治病,甭耍滑头!”一边向上撸袖子,伸过手来要他号脉。冯允亮说:“我不 会。”那妇人道:“不会也得会! 老滑头!”他没奈何只好给她号脉,考虑良久 才下了处方。
孔宪增找人抓了两剂药,当天服用一剂,第二天又服一剂,说见好些;改 了处方,添了两味药,又找人去抓了两副药,服后大见好转。冯允亮要求回 家,那妇人说还没好利索,再待一天再说。冯允亮总共待了 6 天,孔队长才把 他送回了车家沟村。
张学修银元埋地下通街被拱出 郭某某守株待兔干冻一冬
冶源镇尧洼村,1986 年开始新村规划,1988 年宅基地、闲园子归公,1990 年正式通街。村里雇了链轨拖拉机,将主要街道上障碍物进行清除,并且铲 平路面,以利于雨后泄水。 当拱到张学修宅院处,拱出了些银元,看热闹的 人就哄抢,界首的拖拉机驾驶员抢的最多。张志川向公安局报了案,公安人 员把被抢去的银元找回了一部分拿走了,银元的主人除了自 己儿子弄到少 许外,要回来的也没给他。
冯五常的一处宅院,在土改时改给了郭某某,位置在大街十字路口南 边,西屋和北屋通街时扒掉,东边的小北屋、棚、猪栏通街不碍事,就暂时留 着。郭听到传言说,冯五常在世时埋在院中的银元找不着了。抗战期间,兵 荒马乱的,冯五常的儿子没在家。犁眼河村他内兄孟庆臻常来帮他干活,二 人将银元埋入地下了。
1942 年春,冯五常为逃脱国民党游击队抓捕(交不上粮款),跳围子墙时 跌伤内脏而亡。其妻想趁孟庆臻知道位置扒出来,自己和儿子另埋个地方。 去找的时候,竟迷了位置,找不着了。郭某某根据这一传说,心想:五常家的 子孙知道这件事,会来院子扒银元。遂在小东屋里睡觉,守株待兔,等待扒 出来时他就要。但他干等了一冬,小东屋无烟火,其冷可知。
评者云:土改前冯家的大人知道这件事,都没有找到;那 一代人都作古 了,其孙那时才六七岁,曾孙还没出生,这些人怎么会知道银元在哪里! 他 是财迷心窍白 日做梦,正是该冻。土改后,地面以上的东西归物主所有,但 土地是国家的,地面以下的东西应该归国家所有。《物权法》有规定。
发慈悲老妪送柿子 泄机密人质齐逃窜
1940 年夏,瞿家圈村的人晚上在村前小河边乘凉,来了几个持枪的人, 把他们绑架,朝东北方向而去。陈砚溪的父亲也被绑去,共 4 人。他们夜间 辨不清方向,认不清村庄,只知道从牛山北边上了东。到了一村庄,这户人 家把三间北屋、西屋房门都用墼堵了起来,竖上梯子,从梁上把他们一个个 送下去,窗子也堵了,黑洞洞的,地上铺些草,可供坐卧,日给三餐,用筐子把
食物放下去。不准说话,大小便都在里边。
过了十多天,那天是农历九月初一,这家老妪去当老母社。 回来后,她 良心发现,生了慈悲心。觉得押着的这些人很可怜,亲戚拿来的柿子,她想 给这些人几个柿子吃,以表怜悯之意。便在外边问道:“你们那些人啊,吃柿 子不?”里边应道:“吃啊,那敢情好。”老妪就从梁上用筐子放下些柿子去,并 嘱咐他们不要做声,说家里人都上坡割豆子去了,叫他们知道了不让,她是 偷着给他们的。说完,老妪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被押的人知道绑架他们的人都去割豆子了,只老妪一人在家,是逃跑的 好机会。柿子也来不及吃了,就搭接肩将一个人送上梁,先上去的拔下边 的,都上来后又一块从梁上滑下向外跑。老妪一看人跑了,拿根木棍朝他们 打。一人道:“老善人啊,您行行好,叫我们跑了吧?”老妪道:“没大善( 骟) 干净!”他们就跑,老妪就追。追到出了村,他儿子们在田间割豆子,她大喊: “快截住! 那些死尸都跑了。”满坡里都是割豆子的,都往这里看,他儿子也 没敢截。跑的人也慌不择路从田地里朝西南方向疾奔,才安全回家了。据 说这些绑架人的就是天下第一军的人。
冯树松被天下第一军绑架
1941 年 7 月 的一天晚上,冯树松和村里几位长者,在村头场园里纳凉。 东方的月亮开始笼白,来了四五个持枪的人,将他们围住了。那些人一看, 光些七八十岁的老汉,唯有冯树松是个壮年,就把他弄走。
过了弥河,到孔村东岭冢子坡一个坟地住下,叫他在地上蹲下,那些人 在一块商量事。冯树松想小便就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一个拿枪的人过来问: “你听什么? 你说我敢打你吗?”便把匣枪指在他的脑门上,冯树松吓得连声 道:“敢,敢,敢!”那人摸着他的裤子道:“你还穿着绵绸单裤来! 快给我脱下 来!”冯树松道:“不是绵绸的,是布子的,因为乏了才很滑软。”那人不信,要 他快脱下,两人把裤子换了。那人的裤子还是条新的。就又朝东北走。
天微明,进了村,他们把冯树松送进一柴火园中的小屋里,锁了门。每 天给他送点吃的,家里人接着了信,拿钱去赎。卖了半亩地和一头黑牛,凑 了 200 元钱把他赎回。 回来时,嘴也歪了,喝水就漏,去陈家焦窦找陈德兴下
了火针,嘴才正过来。
1950 年秋,县里组织教师在北关集训,我与冯树松在一个组。我问他: “你腮上怎么有三个微黑的小点子?”他说:“是长吊全风,面部神经麻痹,下 火针来。”他讲述了被天下第一军绑去吓得长吊全风的全过程。
马端臣暗通土匪 十元钱缝俩人头
马端臣是孔村一破落地主,外强中干。在 1939 年前后,夜间常有人到他 家里吃喝。据说是天下第一军的人到这一带活动,夜深饿了来吃夜餐。邻 近的富裕户,有些接到捐条子都说与他贡献情况有关。
有人把这件事向驻在车家沟的八路军马保三八支队反映了。经过调查 核实,八支队司令部就将他父子二人抓捕,押在茹家大庄。那时,八路军逐 渐将防区向西扩大,茹家大庄驻有司令部和兵工厂。关于马端臣的事弄清 楚了,就把他处决,不舍得两发子弹,就用大刀砍下头来,通知他家人去收 尸。他家人抬着两口棺材去了。他二人身首异处,恐怕头在棺材里滚动,就 花了十元钱,雇了个大胆的妇女把他爷俩的头给缝到脖子上。每个头缝 4 个 把脚,抬回去埋葬了。他儿子不知道名字,人称楼里胜,也或许是乳名,其岳 父家是尧洼,张玉堂叫他八姑夫,其妻改嫁给田村孙照堂,还曾在尧洼买了 2 亩地。那时地很贱,一斗多玉米(60 市斤)就能买一大亩地,合 3 市亩。土改 时归了公。
评者云:有人说他是逼上梁山,不招待也不行,形同梁山卢俊义。跳进 黄河难说清。
老妪雀目眼夫归嘟哝骂 杨三找麻线缝仨把脚
石家河沈洪村有个杨某,排行第三,人们习惯称他杨三。他曾任过柳子 乡乡长,他的内人患雀目眼。
一天,黄昏时分,杨三饭后上街玩,不一会儿回家来,其内人看不见,边 收拾碗筷边嘟哝着骂杨三。杨三不做声,悄悄地找针和麻线,纫上针后,过 来一把採住内人的头发,将其按倒在地,用膝盖顶住她的肩部。其内人被这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说不出话来。杨三就用针缝住她的嘴,缝到第三个把
脚时,其侄子杨成武之妻来串门碰上,才制止住了。
看着嘴上的麻线把脚,不敢抽动,难以拆开,用剪子剪开了再抽出麻线。 那时候村内无医生,就给她敷上点面粉,幸好没感染,但吃喝都困难了,过了 好些日子才长好。
评者云:自语嘟哝骂是 一 般农村老妪的习惯做法,男人最好置之不理。 杨三是夫权思想作怪,也未免太过残忍了。杨三之子杨成东,住王家庄,上 世纪 60 年代赴苏联当了工人。
小崮头不在天朝里 小车叫闺女顶上坐
临朐县最南边的涝洼村,再向东南走 7 里路,有个村庄叫小崮头。该村 山路难走,村又小,外边很少有人去。 当征收农业税的时候,临朐去征收,村 民说该村属沂水管辖;沂水来征税,村民又说属临朐。这样混了很多年,近 处的外村人都知道了,就说“小崮头不在天朝里。”
小崮头地处偏僻的山区,人们搬运庄稼或土肥都用肩挑,因为山路崎岖 无法推小车。村中没有一辆小车。村中一 闺女出嫁后,去叫头一趟,就到外 村借一辆独轮小推车,表示好看。下午往回走,新媳妇未曾见过小车推人, 不知道怎么坐,就上去骑在车平脊上。看热闹的人中,有见过小车推人的, 才帮她下来坐在一边,另一边放块石头坠着偏回娘家。
傅鼎卿被焚凝远楼 平民愤都说快人心
明朝末年,进士傅国归隐后,平时脱离群众,有时不顾群众利益,骑马不 走正道,从老百姓的麦苗地里乱踏。他女儿嫁给寿光人为妻,结婚时,家贫 未能俱厚奁。待他富裕了,就令其女婿重来行亲迎礼,结了二次婚。
在王家河东部,有祝家林。据堪舆家说:这里风水好,能出大官。傅国 得知后,叫人在林地东北挖了一道大深沟,以断其风水。傅国有嫉妒心,怕 人家做了大官显得他官小了。据说挑的那条沟至今犹存。其行事多诞妄, 群众不易接受,人多远之。
李闯王进北京,崇祯帝吊死煤山。他得知后,着朝服登楼痛哭向北而 拜。正好李自成的骑兵经过此地,见楼宇非凡,过而望之,见他着朝服知其
是明朝遗宦,迫其下楼,不从,就纵火焚之。傅国仍不下楼,骑兵说他老顽 固。直到大火熊熊,乡人不但不来救火,反而添薪以助火势。有卖柴者赶集 归,问周围的人,这是干什么。答曰:“火烧傅进士。”那人曰:“可惜我的柴火 卖早了,不然能添把柴,那就把扁担献上吧!”说着就把扁担投向火中了。有 人说:“火烧傅进士,是千人千把火,万人万把柴。”足见其脱离群众甚矣。
赵秉忠惹怒狐仙 黄帖一夜到北京被抄家
状元赵秉忠家住青州郑母镇。 明万历二十六年大魁天下士,官至礼部 右侍郎,进礼部尚书致仕还乡。先是杨涟上疏揭发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因 为是赵秉忠的门生缪昌期写的草稿,他也就得罪了魏忠贤。后因他的挚友 刘钟英一案受株连被削职夺奉并抄家。
郑母一带他的赵氏族人不明真相,就说是他得罪了狐仙,一夜之间黄帖 子从郑母到了北京,帖上只一句话:“南京到北京,都是赵家兵”。北京顺藤 摸瓜,一直查到了郑母,他姓赵,和沂水刘的事连在一起,被抄了家。赵秉忠 于天启六年愤恨辞世,终年 53 岁。
崇祯初年,魏忠贤被抄灭,朝廷又为他平反,恢复其原官职,加太子太 保,国家拨款按大臣礼重新安葬。其墓前石羊、石马、翁仲等物尚保存完好, 不知十年动乱和破四旧被破坏否?
界首花马陈三轶事
界首村陈某某,常年骑着一 匹花马,人们送其绰号:花马陈三。说起花 马,还有一段来历。
陈三自幼身体健壮,膂力过人,喜弄枪舞棒,学些武功。十六岁那年春 天,他去鹿皋外祖父家,想到马棚小便。妗母高喊:“勿去马棚,马性烈易伤 人,生人更不可近前,给马送草料饮水都是一人拿着木棍照护着,远远投送, 已俩月无人敢把它牵出马棚了。”陈三闻之曰:“马虽烈,何惧之若此? 我偏 要前去看看马能奈我何!”他一进马棚,马见生人来,即咆哮大鸣,并张开大 口作咬人状。陈三一个健步上去,一把抓住马门鬃(两耳之间的长毛),另一 手握拳照马前胸重重打了三拳,把马打得浑身颤抖,并尿了急尿。就向妗母
要了鞍辔,过去给马套上,马驯服地听他摆弄了。他把马牵出,要了马鞭子, 出大门骑上马背疾行,一会儿出了村,沿着村北直路去了弥河摊。他连连加 鞭催马奔腾,到岸青村东再返回。这样在暄沙中往返三趟,马身上汗水如 淋,慢慢牵着遛了一些时间才回来了。
妗母看他驯服了烈马,甚是欢喜,说道:“你能驯服了它,走的时候就骑 着吧! 也省的我们喂它,又无人敢使,我们还省却一些麻烦。”他骑马回家后 就天天在村西北大路上,往北一直到石河,来回地驯练,并在马上持刀射箭, 练些骑兵基本功夫。他与宫家坡村的冯忠庆相友善,常凑在一起切磋些武 功。后来冯忠庆出走,他很羡慕,但由于家庭原因,他只好留在家中,亦农亦 武度时光。
到了咸丰年间,南方太平天国与北方捻军结合,在山东苏北一带活动, 僧王僧格林沁率骑兵来征讨围剿,太平军分散成若干小股。咸丰十一年秋, 有两股进入临朐,由于受到清政府的反宣传,说他们来了就烧杀掳掠,群众 就在附近山顶上修围墙去躲避,名曰:“逃反”。平原处就修村寨,如迟家庄、 冶源、尧洼、石河店、界首等村。靠山近的,如泉庄,开始修在百丈崖顶上,后 又修庄围墙。又如后洼山、佛来山、黄山、曾家寨的东西寨、崮山、鹿皋的母 猪山上,都有围子。西边的村庄,如淄界南山、三阳山、水泉子溜、石佛堂南 岭等处都修了围墙,作为逃反之用。太平军留着长头发,故叫他们为“毛 子”。南边来的一股从铜峪关入境,到达桥沟村南的石龙 口。北边来的一股 从赤涧入境到了界首,本想两股会师,但无通讯设备,又加群众逃反找不到 向导领路。北来的就在界首村外驻扎,向南是连绵群山,他们认为出不去 了。界首村有围墙,把门紧闭关严,“毛子”不得入村,他们驻在围墙壕沟里。 村民从围墙上用绳子往下送米、熟食和青菜、猪肉等供给“毛子”食用。他们 用三块大石头支着锅在煮肉,陈三看肉煮熟了,就提着刀从围墙上顺绳子溜 下去。 由于说话不通,做手势要肉吃,毛子用匕首插着拳头大的肉块,他张口 去啃,连吃三五块,已饱矣。毛子伸大拇指,夸他有胆量。他拿刀在毛子面前 把玩了一番,然后顺绳子上墙去。过了三四天,毛子没有会师,循来路北撤。
后来陈三老了,死后葬在桥沟村北凤凰山南坡,土层浅薄,松树也不茂 盛,长得和干枝梅一样。人们都说:“在阳坡里,把陈三烤干了,他的后人也
不旺。”开原兵备道冯瑗的坟在凤凰山之阴,土层深厚,松树长得很茂密,他 的后裔子孙也遍布尧洼、东西宋庄、冶源、车家沟、宫家坡、大广尧等村,堪称 人丁繁衍兴旺。据堪舆家说,凤凰的两个翅子都是风水宝地,不知怎的差异 竟如此之大。
抗战初期,1938 年春,国民党的张汉全旅驻在南流,创立了“传递哨”。 每村的自卫团都长期有人值班管送信件和通知。界首的 自卫团来尧洼送 信,夜间来的都拿着花马陈三那把宝刀,说这宝刀曾杀过人,每逢阴雨,这刀 就从刀鞘中自动抽出二三指,巫婆们也常用来给病人“镇邪”用,不知现在宝 刀被谁收藏在何处了。
宋氏女气死冯百捷 再杀人勒死抛井中
1956 年春,桥沟村来一女子,20 来岁,自称是九山南城隍村人,姓宋,因 与兄嫂打架,一气之下只身外出,流浪到了桥沟。
天黑了,村中一个好心的妇女将其留宿家中,问及一些情况后,她表示 愿意在这里找个婆家,不回去了。问其条件,她说:“只要个子高高的,有文 化,穷富不论。”那好心妇女再三掂量,觉得冯百捷比较合适。亲事一谈就成 了。冯百捷正在益都上卫校,不久就结了婚。十余年间,生了四个闺女两个 男孩。20 世纪 90 年代,冯百捷在辛寨镇医院上班,一个护士赠送给他一双 鞋垫。被宋氏发现后,就认为这护士与冯百捷有暧昧关系,用刀把鞋垫剁 烂,并三番五次到辛寨医院无理取闹,把冯百捷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生气得 病,数月而殁。
宋氏女寡居后,不甘寂寞。1995 年,杨家河乡刘家庄有个刘兴亮,忙时 来帮她干些农活,也在附近村走村串户帮助食品站收猪,经常在她家住下。 宋氏女对他却不中意,几次赶他走。刘兴亮就是赖着不走,一直住在宋氏家 猪圈内。
1997 年春节前,宋氏的二儿子在西安地质学院求学放寒假回来过春节, 一看家里有这么一个人,自尊心受到很大伤害。于是在正月初四晚上,母子 二人将刘用绳子勒死,再用铁丝绑缚手脚,装入麻袋,抬着去石龙口下边 50 米处,抛到岸青村的大口井中。儿子于正月初七返回学校。正月十八日,岸
青村王某到村东大口井抽水浇地,发现井中有个麻袋,弄上来一看,是一具 尸体。于是向公安局报了案。
通过侦查和分析取证,很快破了案,将宋氏母子绳之以法。
考针线饭食布置请安问好 惹怒新媳妇抓公爹烟灯
冶源冯某是破落乡宦。上世纪 30 年代,家庭礼教仍遵古训。长子是青 州四师学生,娶妻龟山子李登瀛之女,是县立高等小学毕业生。
新媳妇娶进冯门,须经“考—”。
先考饭食。在婚后第三日吃喜包子,叫新媳妇和面,拿下一袋子头等洋 面,叫她和面。她知道这面不同于自己用石磨磨的面,很细,很黏。她便挖 上一瓢加水和好了,取出放在案板上,再和另一块,直到婆母说:和这些面就 够了。家里人想看她的热闹,认为是个学生不会做饭,和面搓不出手来。结 果干的挺好,这一考合格了。
结婚月余,六月上旬,婆母取出一块绸子道:“今天六月初九,到十二 日 咱街上戏楼唱戏,家中有些客人来,你给你爹做件褂子,好穿着听戏。不要 误事!”儿媳接过衣料一看,料子很软。就要了公爹的一件旧褂子比划大小 肥瘦,于十一 日上午做好了。用传盘垫张红纸把褂子送到堂屋。公婆正在 喝茶,婆母道:“做起来了?”“嗯。”“叫你公爹穿穿看!”婆母取出两吊铜元放 在传盘作为赏礼。做了一件衣裳,算是针线考试合格。
婆母又教导她:黎明即起,先到堂屋问安,说:爹晒得好,娘睡得安,小兄 弟黑夜没叫唤。然后端尿盆。 回来后再问做什么饭、吵什么菜。婆母吩咐 下来,再到厨房做早饭。隔了几天,婆母又说:“我初来的时候,你爷爷每晚 都喝酒,我给他冲茶壶、看火炉、烫酒,一直伺候到他吃了晚饭睡下,自 己才 捞着休息,最早也得等到二更天。”儿媳妇心想:“每天做饭,还得学繁琐的家 规礼教,这是再叫我晚上伺候他们呀! 这样纫上猪鬃拉麻线,越来越紧,不 如早些造他们的反好!”
一天,她照样去问晨安和听从吩咐,到堂屋一看公爹已经起床,蜷曲在 床上吸大烟。她紧赶两步瞒着公爹身躯一伸手把大烟灯抓走了,头也没回, 上街送去冶源区公所,说:“这是本村冯某某的”,办完就直接回了娘家。 区
里把烟灯转送县里。第二天,县里派人把冯某某戴上手铐押到监狱,家里人 又送饭又烦人走后门花钱,总算把人赎回家,前后历时一个月。
李登瀛是县督学,听说女儿把公爹弄到狱里去了,也多方托关系营救, 当然也起了些作用。他知道亲家已经出狱,就对女儿说,光在这里躲着也不 是长法子。既然惹下了,给我添了麻烦,明天我送你回家去吧! 就带上礼 物,女儿骑了毛驴,有人跟牲口,他骑了自行车头前去冶源。进了亲家门,迎 接礼节如常,置办酒宴待客,饮酒间两亲家海阔天空说一气,各人都避着坐 监狱的事。
这一事件就各自尽在不言中消失了。婆母再也不敢强调家训礼数那些 东西,媳妇感到轻松了许多。
评者云:这个家庭特殊,什么年代了,还如此封建? 媳妇也特殊,如不是 女子高等小学的学生,一般妇女也做不到。这叫“蒺藜疙瘩砸疥蛤蟆— 尖 刺对了拉茬”,才产生了这样的趣闻。
冯德光赶五井集 碰着了姓许的
民国初年,冯德光家贫,二哥会织布,他和大哥除了种好自己家的土地 外,靠打短工搞收入。交了冬天,农业上没活干,就赶集贩卖点花生山果 之类。
他兄弟二人挑着柿饼、山楂、石榴和软枣、糖瓜,腊月二十五去赶五井 集。有坐街的人买了他的山果,在支钱时有一半是“砂钱子”。他当然不要, 互相争吵起来。那人说:“我在那个门里住,少不了你的钱”,说完便走了。 下午散了集,那人约了 3 个人,他在头里,手里还是拿着原来那些钱。他兄弟 俩看见来了好几个人,便把俩担筐摞起来,挽在扁担上,空出一条扁担,叫他 哥挑着担筐先走着。他自己蹲在地上吸烟,两脚踩着扁担。那人来到跟前 道:“给你钱!”他一看还是很多砂钱子,就说:“不要! 请给我换好的。”他猛 地站起来,把胸脯一挺,由于那人离他太近,被他顶了个仰面朝天。那几个 跟来助威的人,一见这情景都不敢向前了。看他还没动手,就有这等力气, 就上来一个人说:“好说! 好说! 我有钱,给你换了就是。”就把小砂钱给 换了。
他大哥虽是头里走,却不时回头看。总觉得要是打起仗来,取胜很没把 握,他一人怎么能敌住他们 4 个人? 但又为了虚张声势,故意叫对方看看,就 勉强违心地先走着。这一来,对方摸不着底了,又加他没有动手,来的人就 倒下一个,他以虚待实胜利了。
他紧走一段赶上了大哥。大哥说:“我为你捏了一把汗!”
他说:“怕什么? 我还有扁担没用上呢!”兄弟俩胜利归来。到家还说: “五井姓许的,我不怕他们。”
评者云:有句俗话说,五井集赶长了,就碰着姓许的。 因姓许的好讹人, 故也。
关于货币
民国初年在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大宗交易仍用银子和银元,每块银元的 值与一两银子差不多。 民国十八年,外国人在上海买丝还是用银子。每箱 丝(100 英磅)500 两银子。市场上零碎买东西就用铜元和制钱(方孔钱),每
个小铜元顶 10 个制钱,有的铜元上有“当十”字样,50 个小铜元叫一 吊,等于
500 个制钱的值,500 个制钱也叫一 吊或一千,重量等于市秤 3.75 斤。
上面说的是国家标准钱。什么是“砂钱子”? 它是由奸商或者县以上的 贪官私自铸造出来的小铜元,体积小,重量轻,掺在好钱里边使。质量不好 的钱标准钱占 80%,砂钱子占 20%,有的在交易时就明讲不要二八钱,要“清 钱”(即标准钱) 。在集市上,每天都有为钱色不好而打仗吵闹的。在店铺当 小伙计卖东西收到钱色不好的钱就挨批评。给你钱赶集买东西,先把砂钱 子零碎带出去,末了剩回的钱都是好制钱,就会受到大人们的表扬。如光剩 下砂钱子,大人就嫌你是个“瞎包儿”。
铜元还有大的,每个顶两个小铜元,即顶 20 个制钱,每 50 个大制钱的重 量正好一市斤。还有一种顶大的,每个顶 5 个小铜元,这一种发行很少,因为 他的重量比不过 5 个小铜元,人们都不愿意要,就在店铺中沉淀了。
磅,开始只有英磅,抗战前夕英国人在青州谭坊收烤烟,就以英磅为重
量单位,100 磅等于“4 吊钱”的秤 62.5 斤。 四吊钱的秤:1 斤等于 1.5 市斤
(四吊钱的秤也叫四百钱的秤,1 斤等于 400 制钱重量) 。后来又变为市磅,
市秤 100 斤也叫 1 市磅,等于 4 吊钱的秤 66.666 斤。
银元,在清光绪年间就铸造了,每块库秤 7 钱 2 分,民国初年铸了小头像 的叫“开国纪念币”,民国三年又铸了袁世凯大头像的,也叫“袁大头”,后来 南京造币厂又铸了背面有两只帆船的,这一种发行量不大,市面少见。
银子有假的,银元也有假的,制钱有砂子钱,摆弄钱是件难事。集市上
批发用 400 钱的秤,零售就用 380 的秤,正好 11 ∶ 10 。库秤等于行秤,也叫
16 两秤,也叫 300 钱的行秤。300 钱行秤 1 市斤等于大秤 0.75 斤。不论那
种秤,每斤都是 16 两。 山果、生肉、大米都是大秤,也叫 20 两秤,它是行秤 20 两。熟花生、熟肉、酒、茶都是行秤,韭菜清明节前用行秤,从清明节那天 开始起就用大秤卖。
告老庄俩儿不养老 数九天送到园屋里
“长尾巴狼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背到山沟里,媳妇让到炕头上 ……”这首儿歌童谣用来讽刺那些不孝的儿子。可是时至今日,告老庄冯氏 兄弟俩不养老娘,遗弃不管。
初分家时,兄弟俩谁也不要老娘,她女儿接去住了一段时间,送回来还 是谁也不要。夜里,老人在两儿子宅院中间街上睡了一宿,铺的盖的是剥下 来的玉米裤子。天亮了,老人怕大家走路碍事,就坐在路边。大儿媳开大门 看见了,就端了一盆水泼到她跟前,使她没法坐。二儿子把她接去,住在一 个闲置的栏圈里。
2002 年冬天,轮到大儿子管她,就把她送到水库边葡萄园屋子里去,没 有火炉。不几天,老人奄奄一息。 闺女去,看她不中用了,央求儿子弄回家。 双脚已经冻死,没有温度,并且变了颜色。老人不几天就去世了。
评者云:村干部、他的族人、亲戚以及娘家人都是些“自 扫门前雪,莫管 他人瓦上霜”的人物吗? 这情况,外边无关的人如有爱管闲事的,可以告知 “焦点访谈”或“道德与法治”栏目 的记者,予以曝光才好。
说话口吃越急越坏 开口一唱小牛得救
西宋庄刘光远口吃相当严重,越急躁越说不出话。一天,他家的一头小
牛掉在村边湾里了,他弄不出来。赶快回家告诉他爸爸。爸爸见他回家急 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欲说不能,便道:“你快唱啊!”他唱的调子用了京戏 《捉放曹》陈宫唱的那头两句:“咱那小牛啊,掉到湾里去了啊!”父亲一 听,赶 快跑去把小牛弄出来了。
石河店沈万昌说话口吃也很严重,他在村中子弟戏班演关云长,唱起来 一点也不口吃,和正常人一样。
这事不假。 口吃者完全可以当演员,甚至说快书。老崖崮村苏志正就 是一例。
时世旺杀死聂荣庆 三十年冤案得昭雪
1967 年,十年动乱正在高潮,彭家庄聂荣庆在李家庄子任小学教师。聂 原是中共党员,1947 年自动脱党。文化大革命中,当然要研讨聂荣庆的组织 问题。把他弄得晕头转向,灰溜溜的。某天夜里,他死在了教师宿舍里。脖 子上用刮脸刀片割了六七处伤,都比较肤浅,只有一两刀深些,触及静脉血 管。报案后,临朐县公安局来人,并转报地区公安局,经法医鉴定是自杀。 用棺材装殓放在彭家庄南岭上大路东侧。老师们轮流值班守护,直到定案 后才埋葬。
时世旺是时家庄人,在时家庄小学任教。21 世纪初,因为奸污幼女被捕 入狱,后判死刑。在执行处决前,他儿子去探监,他告诉儿子,不要为他的死 难过,这是咎由自取,应当伏法,并死有余辜。 自己承认已经多活了 30 多年。 他自己供认:聂荣庆是他杀的。如当时破了案,也早就抵偿了。 当时案子没 查清,糊涂结了案,他侥幸逃脱了死刑。
他为什么要杀聂荣庆呢? 他原有奸污幼童的行为,受害人家属想揭发, 聂荣庆知道后为之周旋,做了受害人一方的工作,把事压下来了。文革开 始,时世旺担心聂荣庆再掀起这件事,干脆来了个杀人灭 口。聂死了,他就 放心了。但狗改不了插屎,他还是死在了这类犯罪上。
评者云:当时的法医是怎么搞的? 工作如此马虎! 放走了坏人。 时世 旺如在那次犯罪中伏法,就不会有小孩再次受害。聂荣庆含冤 30 多年,案件 昭雪,定会得慰九泉之魂。
茶壶盛尿 归来自饮
1943 年,冯昌华、赵文秀、张玉华、冯保盛四人贩运木材,每人一辆小车 推着去益都柳树湾子木材市场出售。一 天,我也推了木头跟他们 一 块去 益都。
第二天晚上,住了东福寺村李吉家的饭店。饭毕到吊铺上去睡觉。冯 昌华捎着一壶茶水,喝了以后,夜间小便,他懒得下床,就用茶壶当了尿壶, 尔后放在山墙的雀坎里。次日,店掌柜发现少了一把壶,有人见冯昌华提着 上了吊铺。就上去找,开始没找到。一抬头,发现雀坎上怎么没有明影? 过 去一看,茶壶就在雀坎里堵着,挡住了明影。取下来,感觉沉甸甸的。 敞开 壶,臭气扑鼻。车伙子出大汗,尿中成分浓度高,故味道特大。
老掌柜说,等冯昌华回来,留着给他再使。下午,我们果然又来了,店主 人殷勤招待。冯昌华从东关兴懋茶庄买来的好干烘茶。店主递给他一把茶 壶,他抓上茶,店主人冲了开水。冯昌华洗了脸,茶也闷到了火候,便宣到茶 碗里。看到碗中一层泡沫,有点异常,端起来喝一 口,尿味很浓。他自己知 道是盛尿的那把壶,便把茶和水倒掉,问掌柜的另要了一把茶壶,边说:“瞎 了一壶好茶叶。”掌柜的把那茶壶拿出去,装了水泡了起来,说:“你下一趟 来,还得留着给你使。”冯昌华说:“我告饶还不行吗?”众人皆捧腹大笑。
史秉直周济穷人没落实 史秉文图贱买地成地主
20 世纪 40 年代初,石佛堂村史柳堂(名秉直,以字行)在第五专署(专员 刘景良,临朐蒋峪苏家官庄人) 所属惠民县当县长。正值临朐人生活困难 时,史秉文是史柳堂的二弟,到惠民看望大哥。 问起临朐的情况,秉文说: “人们大部分都到外地逃荒了,土地很贱,无人要。”史柳堂说:“我手头有点 钱,你捎回去分给村里最困难的邻家,使他们渡过荒年,这也算是我当一 回 县长,对邻人作点贡献吧!”
史秉文回家后,舍不得把钱分给困难的邻人,就买了些土地。那时候土 地很贱,一百元就可买一大亩。1944 年,石佛堂一带就属共产党的民主政府 领导了,土改时,史秉文划成了地主成分。
史柳堂干过国民党县长,属于伪顽官佐,属四类分子,被管制劳动。村 里的干部知道他虽是伪顽官佐,但没有民愤。又知道他曾经捎钱来救济穷 乡亲,虽然钱没有落实到户,但他心意是好的,就把他安排在大队的菜园里 干活。当文化大革命中批判他的时候,不叫他跪着,还叫他坐一小板凳,没 受大的折磨。人们都还怜悯他,可谓善有善报。
老翁将死回光返照 一个水饺吐向屋笆
告老庄一韩姓老翁,病笃,已数日汤水不下,气若游丝。家人给他穿好 了寿衣,置箔上,手中持打狗鞭子和打狗饼,只等咽气。
又过了一两天,仍无变化。子女日夜守候在旁。女儿见他又张开了嘴, 便说:“爹! 您张嘴是想吃点东西?”他毫无反应。女儿觉得守在这里,心里 闷得慌,就去弄点馅子,包了半碗水饺。下熟了,用筷子夹着,用嘴尝了,不 冷不热放入父亲口中。说也奇怪,他竟咀嚼后咽了下去。女儿再给他放上 一个,他慢慢地又吃了下去。女儿又给他吃第三个,他就只含着,不嚼,女儿 道:“爹! 你不吃就吐出来吧!”老翁一聚劲,把水饺吐向了上空,打到屋笆又 掉下来。女儿一看,吓得跑到院中,别的儿女过来看时,老汉已气绝身亡。 有邻人说这是回光返照。不知是什么科学道理。
郭西林卖豆腐先吃一顿 给他娘烘棉袄灌上凉水
郭西林 16 岁死了父亲,其母冯氏抚养他兄弟二人,艰难度日。他长大 了,冬天没事干,母亲做些豆腐叫他去卖。他懒,不想去卖,便趁热乎饱吃一 顿。在外边耍够了,回来在路上卖了几斤。母亲把少了的豆腐和钱一算,少 了二斤多豆腐的钱。问他怎么账目不对,他说:“我吃了!”母亲嫌他,他满不 在乎,气得母亲一夜没睡好。
郭西林早上起来,怕再叫他出去卖豆腐,便早早跑到外边去玩耍。饭时 回来,见他母亲还睡着,便叫醒她。母亲道:“豆腐卖不成,愁得一夜没睡好。 明天了才打了个盹。”他说:“娘,您别生气了,我给你烘烘棉裤穿上吧!”说 着,拿了母亲的棉裤到饭棚里舀了一大瓢凉水,倒入裤腰里,抱过去,撂在母 亲身上,转身跑了。
母亲拿过棉裤一看,没法穿了,只有在被窝里大哭一场。
评者云:一个妇道人家,很难教育好孩子。 郭西林 一 生也没干点人事。 在东北当胡子,解放后才回家,一 生无所成就。
卷 三
石沟河村两人写一碑另说
石沟河村石河南岸有一节孝碑,上书大字:颜姜遗范。上边“颜姜”两字 与下边“遗范”两字,对比之下,笔法明显不同。稍懂书法者便能断定,这四 个字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据冶源镇尧洼村张子步说:是临淄王涵写的“颜姜”二字,临朐人马尔森 写的“遗范”二字。当年,王涵在石河店村教私塾,石河店学东与石沟河碑主 人有亲戚,这位石河店学东称赞王涵书法好,石沟河村的主人才来石河店村 求王涵书写“颜姜遗范”碑。王涵不好推辞,只好来到石沟河。 当他刚写完 “颜姜”二字时,就听大门外人声马叫,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就见来自临淄 的王家仆人匆匆进入院中。王涵执笔问仆人:“你这么慌张,来此何事?”仆 人报说:“老太太突然发病危急,命我速接你回家。我先赶到石河店,知您外 出写字,才又匆匆赶来石沟河,请少主人速归。”
碑主人央求王涵写完碑文,无奈王涵因母病危,万箭穿心,那还有心绪 写字? 他辞道:“在下心乱如麻,想再写也写不成了!”于是主仆二人即刻同 乘一马,疾驰而去。
王涵家庭富殷,因父母为其包办婚姻,娶来的媳妇不中他意,他在家感 到苦闷,才经人介绍来石河店村教学,并非是“穷秀才揽馆”。他这一 回去, 就再没回来,连在石河店村教学的束惰也未回来结算,被褥等生活用品也没 取回。或许点滴钱物不屑一顾。那时交通不便,石河店村的学东,也未去临 淄王涵家联系。
石沟河村的节孝碑只好另请朱位村的马尔森书写。马一看王涵写的 “颜姜”二字,就惺惺惜惺惺,极赞王字之神气,若弃而不用,着实可惜,愿为 配上“遗范”二字。这就留下了二人合写一碑的文坛佳话。
注:石沟河往北直到赤涧,原属于临朐。 赤涧村中 一 条河流,是益都和 临朐的分界。 因此,石河店、石沟河以及朱位马尔森都是本县交往。
卖瓦盆小条敲击 打墼的负责撒灰
临朐县境内与青州乡下,卖瓦盆的挑担下乡,不断高声叫卖:“卖瓦盆
喽—”而青州城里却不然。卖瓦盆的用小条敲击盆沿,用响声招徕顾客。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还得从清朝康熙年间说起。大学士冯溥,人称“冯阁老”,家住青州城 里。一天,他家的皮太太乘轿上街,脚伸在前边。她的脚似裹非裹,足有半 尺长。那时妇女缠足,时兴三寸金莲。其子嫌母大脚不雅,悄悄嘱咐母亲把 脚往回收一下。皮太太不高兴了,说:“老爷还没嫌我脚大呢! 谁还敢嫌我 的脚大? 我偏往外伸伸!”于是,她把脚伸到轿门槛上了。有个在大街上卖 瓦盆的看见了,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好大脚丫!”众人闻声哄笑。皮太太喝 令停轿。卖瓦盆的连忙跪地赔罪:“小人该死,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本想喊 好瓦盆子,却走了嘴呼喊成了好大脚。请皮太太赎罪!”
皮太太笑道:“你喊我的大脚好,我就不怪罪你了。可是你引得众人发 笑,该知道笑为耻也。今后在这青州城里卖瓦盆的不准吆喝叫卖,你们只能 用小木条敲击瓦盆沿,那响声就代替你们的叫卖声了。还省得你们哑喉咙 破嗓子声噪难听。”
自那之后,这条规矩就一直延续到现在,已有三百多年了。
老百姓总期盼太平景象,丰衣足食过日子。 自古有:周之成康、汉之文 景、康乾盛世的说法。在这样的岁月里,百姓建房的多,打官司的少。
话说乾隆年间,陕西三原人李大纯在临朐任知县。这位县太爷关心群 众疾苦,待人厚道,常体察民间不平事。平日衙门事少,一上午就办完了公 务。下午他就出城闲逛。这天,当他逛到城外西南角,见有二人在打墼。 因 他陕西老家是住窑洞,没见过打墼的,就觉得好奇新鲜,蹲在一边看。看了 一会儿,他愤愤不平了,说:“哎! 你那位打墼的,没看见这位供模子的人是 多么忙呀! 他既要掌管支那木框模子,还要管刨土、往里撒灰、再装土,他干 四种活儿,多么忙乎啊! 你还气得两手倒背着喘粗气哩! 本县为你们改一 改,打墼的放好墼回身正是一小空儿,以后就由你打墼的负责撒灰! 试试 看!”打墼者实际是“紧打慢掂二十二三”,那杵头就二十二三斤,还是大秤, 最后搬墼又是二十二三斤,他是累得气喘,怎么是生气呢? 供模子的活儿要 比打墼轻得多呢。可是一县之长发了话,谁敢更改?
从那往后,凡是建房子打墼,总是由打墼人兼撒灰。这些草木灰或者石
灰都侵蚀皮肤,打墼人手被震动,使得手常皴裂。打墼人只好用膏药或者胶 布粘那裂开的血口子。
时移世易,后人不再建造那土坯墼屋,也就无人再打墼了。
李鹏举面条不吃再上瑞庄 王正东不吃包子还等酒
如果在冶源以南评喝酒能手,有二人可能是冠亚军。毕卓,晋朝人,少 放达,为吏部侍郎,常饮酒误事渎职。 比舍酒酿熟,毕盗饮之。为掌酒者缚, 至明日视之,乃毕卓,遂释其缚。毕卓就拉着主人在酒瓮旁设置宴会,直到 喝醉才散去。如他在世的话,不知能否与这饮酒冠亚军争高下。
李鹏举是河南村人,嗜酒如命。1960 年生活困难,供销社也无白酒出 售。老李断了酒,如鱼断了水。便想起“闺女是酒瓶”这句俗语。他的二女 儿嫁到崮山村,他就来到了二女儿家。二女儿知父亲嗜酒,就东邻西舍去借 酒,跑了半截庄,也没借到酒。她就只好给父亲擀面条。眼看晌午了,李鹏 举不见有酒,却看见二闺女把面条下到锅里了,他愤然起身便走,任他二女 儿呼唤,他头也不回。二女儿知道得罪了父亲,也无可奈何。
李鹏举东出崮山,再往南数里就是瑞庄村,就来到了三女儿家。三女儿 问:“爹,你从哪里来?”李老汉没好气的说:“从崮山来!”三女儿又问:“您吃 过午饭了吗?”老汉变着脸道:“没吃!”三女儿心想,天已过晌,父亲没在二姐 家吃饭,肯定是没有酒。于是,她急忙出去找酒。等了好长时间,李老汉终 于看到三女儿汗津津拿着一瓶白酒回家了,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慢慢 地喝酒,不时举瓶看看。看到喝至半瓶,舍不得再喝了,心想留下这半瓶酒 救一次命吧! 他饭也没吃,就拿着半瓶酒回家了。
他儿子李星文,知道父亲没有酒活不成。次日黎明便捎着地瓜干,步行 到益都酒厂为父亲换酒。
西黄山村木匠王正东,少年闯荡江湖,绰号江南客,嗜酒成癖。1960 年 缺酒,他实在熬不住了,便想到山里人总会偷偷摸摸酿点山果酒。他就去山 村郭家岭子闺女家,抱着很大的希望,这次定能解解馋。
女儿见爹来了,一块石头压在心头—没酒怎么伺候老爹? 她一边吩 咐儿媳包水饺,自己就去搞酒。可是,她连附近的邻村西安、山枣都跑遍了,
仍没找到酒。时已正午,她让儿媳妇下水饺。朝父亲说:“爹,您先吃水饺 吧? 我再慢慢找酒给您喝。”老汉一脸愠色道:“闺女,我漫山越岭跑来恁家, 就为吃这几个水饺? 你就没再去石佛堂看看?”女儿见爹把头扭向一边,只 抽闷烟,不看水饺。她正为难间,小儿子回来了,忙抓起几个水饺,让小儿子 边吃边奔向石佛堂,找他姑父寻酒。最后终于由他姑父帮忙借来了一瓶枣 酒。王老汉也是舍不得一顿喝完,留着半瓶拿了回家。谁知,这半瓶枣酒竟 是他最后的过瘾之宝—再也没处弄酒了,连吃饭也朝不保夕。老汉卧病 不起,月余而殁。人们都说这王木匠是让酒缺死的。
事后,他女儿来走娘家,对其嫂子述说找酒犯得难和过程。其嫂子又对 邻人说了,我也是听他邻人讲的。
娶媳妇空忙一场 找原婿即时成婚
山枣村刘某貌丑,媒人为之说亲,女方是张家楼村。女方要求刘某去一 趟,名曰“相亲”。刘某知道自己不顶相,托侄子代替相亲。侄子去了,女方 都很满意,就送了帖子。
媒人和刘某都怕隔墙有耳,事久生变,就催着结婚。新媳妇乘花轿、带 箱奁来到山枣村。她与刘某拜过天地,进入洞房,挑下“红盖头”,新娘定睛 一看,新郎竟不是原来那个去相亲的人,她随即大吵大闹,非要将那位代相 亲的人找来对话。
刘某怕出人命,只得将侄子找来,央求他说明原委。谁料这位烈性新娘 一把抓住刘某的侄子,大叫:是你去与我相的亲,你现在就得把我领到你家 里去! 侄子忙说:“我家里很穷,住一 口小屋,就连你这些妆奁也盛不下呀! 你且听我说……”新娘不容分说,刘侄只想挣脱逃走,新娘哪肯放手,就拉拉 扯扯进了刘侄家中。这新娘就径直“坐床”了。
刘某愕然,婚事演成了闹剧,知道无可挽回。刘某就只得将错就错,请 邻人帮忙,把新娘的妆奁抬去侄子家中。斗大小屋只放下一个抽柜,其他东 西暂时放到院中。好心的邻居们就笑着重新为二人张罗着再次拜天地,成 就了夫妻。
山枣村的这场喜剧,在旧社会无独有偶。车家沟村张某,因年过四旬且
有痨病,他就托堂弟代为相亲。新娘在挑下红盖头时仍未发现异常,直到晚 饭后,要上床睡觉了,她才发现一位半老汉子怎么还在这屋里? 他该不是一 位“闹房”的吧? 但这位新娘在众人劝说下,就将错就错了。这件事成为她 后半生的谈笑资料。
另有尧洼村的冯云官,也曾替一邻人相亲,直到深夜夫妻喝合卺酒时, 新娘才发现新郎是个哑巴。然而,这门亲事也不曾破裂。 旧社会里,父母之 命,媒妁之言,尤其是有残疾的男方给女方钱财,这岳父母就吃了人家的嘴 短、拿了人家的手软,又怎么能顾得女儿的爱情与幸福? 张家楼的这位女子 有胆识,勇于追求爱情,这是一个好例子。
接错媳妇找正主 晚来的说是填了房
1966 年,文化大革命开始,破四旧把民间传统婚俗也列为“四旧”。这 样,娶亲者就只得选在后半夜迎亲,黎明前举行婚礼。
辛寨公社兴寺店大队有一家娶媳妇,照例要派出两个小伙子,一人提保 险灯,一人提暖水瓶和搪瓷杯,到庄外去迎亲。眼看着黑暗中来了一乘轿, 这俩人也没看清抬轿人,只问了一句哪庄的,对方答是河北的,他俩就引轿 进庄。新郎新娘在灯影中拜了天地后,抬箱奁的也往新房内安排摆放。新 娘突然发现胸戴红花的新郎,她竟然不认识。她大喝道:“这个饭(新人拜堂 后要换饭) 不能换! 错了人呀!”她下床就往外跑,出了大门,又回头大叫: “给俺那双鞋呀!”原来新娘捎来了一双压轿鞋,得先给新郎换上,新郎才开 始迎新娘进门,这称作“应心的媳妇,可脚的鞋”。新郎也顿悟出了差错,立 即脱下压轿鞋,交还女方。女方的抬轿者,也忙不迭地重新收拾,重新寻路 奔向原主。这边也只得重新布置另行迎娶的事宜。
原来,辛寨公社辖区内有河北村和辛寨村河北,都简称河北。河北村位 于丹河北岸,是一个独立的行政村。辛寨村内有一条河流,叫辛寨河,把辛 寨村分为河南、河北两部分,对河北部分他们也简称河北。正是这“河北村” 与“河北”之差,使迎轿和抬轿的莽撞伙儿造成了阴差阳错。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娶亲这样的大事! 这家重新迎娶的媳妇 很快就知道了丈夫曾与另一女子拜堂的事,她极为恼火:你这个笨蛋,先与
别的女子拜了花堂,那是你的大夫人,她死着跑了,我就算是个填房的啦? 你这一家人,对那些外人就没有一个认识的? 真是一家糊涂虫! 丈夫任凭 妻子数落,无言以对。
这件趣事后被改编为电视剧《抢福》。其实,此事并非抢福所致。倒是 车家沟村的前街冯家和后街冯家同娶石河北岸洼子村张家闺女,又是同时 迎亲,后街冯家的抬轿人抢先出了洼子村,前街冯家的抬轿人紧跟后边,年 轻体壮,吆喝加油,这帮抬轿的就在笑闹中超了过来。这才是传统风俗中的 “抢福”。
夫年少妻逗不识趣 误良缘病笃骂瞎汉
迟家庄马某在学生时期就结了婚,小丈夫不谙情爱事,而其妻年龄大, 当然不同。冬夜,夫妻二人同衾共枕,就想赤身触及丈夫以调情。谁料,小 女婿却向床外侧挪动,几次已挪近了床沿,妻再一挨,丈夫竟咚地掉到了床 下。他竟赤身卧地哭诉:“你欺负我,把我塞下来了 …… ”妻哭笑不得,下来 要抱他上床,说:“我是要跟你耍呀!”谁料夫不让她抱,哭声更高了。妻只得 赌气自己钻进了被窝。
马母听见儿哭,敲门不开,她拨开门栓,见儿赤身横卧地上,实在心疼。 她一边哄儿上床,一边责备儿媳:“你怎么不把他抱上去呢?”儿媳说:“你问 问他,我要抱他上床,他不让抱!”儿子仍说:“是你把我塞下来的 …… ”婆母 明白了,但只得哄儿子上床,一边自语:“是这孩子还小,再过一年两年,就知 道好东西中吃了……别性急。”
可想而知,这大妻就对小丈夫心怀怨怼,小丈夫对大妻视为畏途。妻心 情不畅,竟疾病缠身卧床不起了。马某在寺头上高小,周六回家,周 日下午 返校。他的同村同学刘某来约他同行,适马某不在家,其妻于病榻上呼刘某 靠近,攥住刘某的手说:“月下老错配了姻缘,我嫁了姓马的,生了不少气,看 来这病……哎! 若是当时跟了你多好啊! 那个该死的瞎汉!”
刘某见马某攥紧自己的手哭诉,忙挣脱出手,说:“哎,让别人看见不好 啊!”他连忙退出。原来这马妻是西南山溜湾头河村人,其姑姑嫁到迟家庄, 姑尊嫂嘱,为侄女在平原地区的迟家庄找主儿(丈夫) 。姑掂量该村富裕户:
一天祥、二仁记,三永茂。好大闺女先选天祥。其姑先到天祥刘家说亲,刘 家提出相亲,其姑便与约定,让侄女来帮姑推碾,叫刘家儿子从碾旁走一趟。 双方也都相中了。女方又请瞎汉算命,他掐指说出许多相克,这桩婚事就告 吹了。她姑再转向仁记马家,瞎汉说相合而无相克。不想,一次将小婿塞到 床下,导致关系僵持,竟无回挽。妻子就一病不起,直至驾赴瑶池了。
评者云:男女肌肤之亲,如物理学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然而缘法不投, 如夫小不知性爱,大妻不该操之过急,更不该气郁成疾,由闹剧而成悲剧。
拔贡生虐待其妻 死后冤魂赴考场
东宋庄冯景堂(有书法传世)刻苦读书。严冬深夜,他伏案攻读,让妻子 坐于桌底的蒲团上,解开怀,揣着他的双脚为他取暖,一直作伴到深夜。他 学识日长,而妻子却久病不治,郁郁死去了。
不久后,冯赴试落榜。据说,他在考场答完试卷后,忽然一 阵疲倦袭来 , 迷糊之中,看见前妻站在身边,他惊问:“你怎么来了? 还不快出去?”妻子答 道:“我出不去了,你在我的手上写个“出”字,我才能出去呀!”他匆匆拿笔在 妻手上写一“出”字,却突然清醒过来,大吃一惊:他的卷面上写了一个“出” 字,这叫做“沾了卷子”,便因此名落孙山了。直到清咸丰十一年(1861),他 才考取了拔贡生。
据说,当考生点名入场之际,就会有人在路边大声喊:有仇的报仇,有冤 的报怨。这样,那些做过亏心事的考生,就会形成精神压力,导致神思恍惚, 考试出错。另据传说,某考生曾在家中打死一名 丫鬟,当他在号子里答卷 时,这个丫鬟的鬼魂就血头血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文章就写坏了,只 能名落孙山。
评者云:鬼是不存在的。但考生在考场中紧张而致疲惫,假寐中神思恍 惚,出现幻觉,疑为闹鬼,还是做了亏心事所致。
狼想吃俩孩被扫帚捅腚 二叔训斥幸早归家
鹿皋张某家庭贫穷,他在黑峪子有些山地。为种地方便,他就在那里盖 了两间屋居住。他和妻子还有俩孩子 4 口人,俩孩子大的 8 岁,小的 4 岁。
小日子虽不宽裕,也勉强混得过去。
黑峪子山谷间还有几家住户,但各家都是孤零零处在山坳处。张妻不 久前得病去世,他中年丧妻,情绪郁闷。元宵节之夜,皓月当空,看俩孩子睡 下了,他悄悄锁门奔往庄里赌场。玩不多时,所带钱已经输了过半。正巧, 其二叔来了,当即喝斥:“你来庄里赌钱,把俩孩子撇在山沟里,他们醒来不 害怕?”张还不愿离去,二叔声色俱厉:“还要家法行事?”众人也劝他速回,张 只得回归。
当他走到离他家还有两丈远处,就听到屋里传来小孩的哭叫声。他跑 到门外,借着月光,他看到门口处有一物在晃动。啊! 原来是一条狼。只见 狼的前半身已经钻到过门石底下了。张顺手抓起竖在门口的一把破扫帚, 将扫帚把对准狼的肛门奋力捅进去。他搬起一块大石头压住扫帚,才掏出 钥匙开门,边喊着:“爹来了,别害怕,别哭了!”小孩听到父亲的声音,顿时停 止了呼号。再看那只狼,它已经被捅死了。
第二天,他领着孩子去向二叔道谢。从此以后,他夜间再也不敢擅离山 居了。
评者云:恶狼祸害人畜,不乏其例。但到 20 世纪末,放炮开石,抑或猎枪 逞威,都说狼已绝迹。然而,近年来,枪支收缴,限制炸药使用,又复有了狼。 2010 年,平安峪村西朱国峪中,有青年夜间用灯捉拿蝎子,被狼吃了。冶源 西村皋某,到南山搜寻奇石,发现俩灰 白小狗,想捕捉,看其动作敏捷,忽然 顿悟这是小狼。遂大恐,攀崖而逃。 问牧羊人确是狼崽。再看 自 己所攀登 的山崖,他不敢想自 己是怎么爬上来的。
儿童篡改秧歌调 闺女吓得裹了脚
1950 年,我在冶源河南村小学任教,经常为识字班教唱革命歌曲。我发 现了一位很年轻的姑娘裹着脚,我就对班长说:“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还裹 脚! 你去动员她娘,给她解开。”班长说:“我跟她娘说过了,她娘说,如不裹 脚,怕她跟着八路军跑了!”
1945 年前后,儿童们唱那种秧歌调:“叫俺扭来俺就扭,一扭扭到十八 九。俺娘不给俺找婆家,俺就跟着八路走。”这位姑娘之母就是为了防备女
儿跟着八路军走了,而坚持为女儿缠足裹脚。时过五六年,三寸金莲业已形 成,这女青年仍以为美,嫁给宋庄冯某。她是冶源以南最晚的 一 个缠足 妇女。
其实,跟八路走的大有人在,车家沟村冯玉华,其母绰号“小脚”。1938 年,她将已经缠起的小脚放开,就真的跟八路军走了。后来嫁给“军内一支 笔”武中奇。经裹而放的脚,已不能完全恢复原样,称为“小放脚”,也叫三民 主主义脚。
夫妇妻已嫁 孤苦又伶仃
告老庄冯某,原是村里的民兵。1947 年,他立场不稳,跑去昌乐。具体 有何错误,笔者不知。潍县解放后,他在金岭镇一带流浪一二年。
1950 年,他回乡后,得知其妻已由该村农会长(绰号故事) 做媒,将她改 嫁给尧洼村村长了,他的一子两女也随母去了尧洼。冯某不敢争妻子,独身 孤苦伶仃度日。
1959 年,娶活人妻的尧洼村干部遭“五雷”( 凡属死于金木水火土五种 原因致命者,俗称遭五雷) 身亡,冯某到尧洼与其妻同居。但其妻已与有政 治污点的冯某情断义绝,夫妻间同吃不同住;妻借冯某体力,形同雇佣一长 工。待冯子婚后,冯即被遣,领儿子儿媳回了告老庄。
老年人下棋打扑克应注意身体
村中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常在街头下棋打扑克娱乐。红新村冯某在路 边肉食点处与人对弈,棋至残局,对方车马炮临门。他正一筹莫展,突然歪 倒在观棋者马某的身上了。马某说:“你靠在我身上干啥?”马看冯脸色不 对,问话也不回答,立即将其平放,派人通知其家人,叫镇医院救护车来。冯 被送往医院抢救,次日便去世了。
石河店村王某,在大路边与人打扑克,一局不利,瘫倒在地,及时送医院 抢救,次日亡故。
评者云:下象棋、打扑克,调兵遣将,脑力紧张,导致暴亡。可见老人求 娱乐,务必轻松舒适。
代人驮女自己要 聘女筹备空欢喜
瞿家圈村瞿某年过而立,尚未婚娶。他见邻人雇女为佣,后来成了夫 妻,便也想效仿。正巧,后洼村有一个从沂水来的流浪妇女,他就托人介绍, 雇为佣工,说是管饭,月薪 6 元。他自己没有驴,就请有驴的张某去代为接 人。瞿割肉买菜,把屋子打扫干净,只等新人来。
张某接上那个沂水女,一路上不断回顾,女的则柔声细语向他询问雇主 情况。张说,你雇给他,不如给我。你看,我有驴,他就没有,我保证比他待 你好。沂水女便想:给你干也行,反正是干活挣工钱。到了瞿家圈,张某就 把此女接进了自己家门。
瞿某等不到人,就来到了张某家,看到张某正满面春风地跟沂水女张罗 着包水饺。张某尴尬地讪笑道:“瞿大哥,在接人的路上,她 ……非要来我家 给我当办饭的。你 …… 咱井里无水四下里淘,我保证帮你再找个更好的。 咱一块儿吃饺子吧? ……”
瞿某不便与张某闹翻,扭头就走。他想:你接就我的腿搓麻线! 我借你 的驴用,却忘了你这驴日 的也是光棍一条。后悔药难买呀! 他狠狠地朝自 己脸上连抽几巴掌。
古墓金头传说是假 冯瑗玉章遗失为憾
明代开原兵备道冯瑗之墓在黄山村南郊。 自古传说:墓主是军事人物, 首级被敌人割去了,埋葬时做了一个金头。附近村民信以为真。
1967 年文化大革命中,破四旧,砸碑平坟。西黄山村党支部书记杨成 会,以此为借口,想发金头财。他调动劳力挖掘冯瑗墓,四周村民围观,不下 数百人。坟被打开后,椁尚完整,里边的木材已腐朽,只剩下外表厚厚的一 层漆。椁内有一棺,外表有层白粉,盖上用金字书写:开原兵备道冯瑗灵柩。 将椁弄到坟外,打开一看,300 多年前的逝者衣服完好,面部髭须清晰可见。 金头是长不出这样的胡须的。没有发现金头,众皆失望。一霎时,古尸衣裳 被风一吹,纷纷飘走,露出尸身。有人用锨柄伸入膝下挑之,筋未断,脚尚连 在上面,抖了数下才掉下来。
这时,红日西沉,人们将尸骸放到南边,用土覆盖。入夜,干部们又来坟 中细细搜寻。据古河村党支部书记冯聿祥说:他们收集的文物仅卖钱修成 了月明崖北头的一座扬水站,购买了 60 马力抽水机和铁管等配套用品。
车家沟村冯益泉( 字升亭) 时任鹿皋供销社会计,他是冯瑗后裔。杨成 会曾说:坟中拣到一枚玉石刻的冯瑗私章,让冯益泉去取。冯益泉认为无甚 价值,未去取。1978 年,冯益泉对我说起此事,我深以为憾。不久,我去找杨 成会,要索回先祖玉章。杨说,玉章已成小孩子玩物,已经遗失了。
看鸡三夜终被盗 连摸六只不呱吆
石佛堂村人冯培贵,专事偷盗,人们大多不记得他的大名,都叫他“冯 收”,因为他的乳名叫“收”。
某年冬天,他赶南流集回来路上,留意东宋庄有一宅院与其它院落不相 连接。主人养鸡撒出,糟蹋周边庄稼,众有怨言。冯收见主人冯世清出院 , 说:六哥,你送给我一只鸡尝尝吧? 冯世清笑道:“你不是擅长看不见会拿?” 冯收讪笑悻悻地走了。
冯世清在夜晚把“过山鸟”(猎枪)装好火药,和衣而卧。头两夜无事,到 了第三夜,他因连续两天夜里睡不好而感到疲倦了,就一觉睡熟了。冯收就 在这时候来了。他先向狗扔了两个馒头,狗认为是家人喂食,遂不叫。冯收 敞开鸡屋子,连续摸出 6 只鸡,装入麻袋,返回石佛堂家中。
次日清晨,冯世清发现少了 6 只鸡,立即奔向石佛堂冯收家中。只见他 那 6 只鸡尚未宰杀。冯收请冯世清进屋,冲茶相待,坦然说:夜入民户,挥枝 条发出“嗖嗖”响声,鸡闻声响,发出“咕咕”惊叫声,便能确定鸡的位置。伸 手捉鸡,如抓翅子或者拖腿,鸡会“呱吆”嘶叫;伸手去撮鸡謚子,它只会小声 “咕咕”……六哥,你不是叫我在你看不见时自己去拿鸡吗? 我去费事一遭, 还给你的狗喂了两个馒头,你总不会食言,把鸡全要回去吧? 冯世清自觉认 输,只拿回了 5 只鸡。
王景阳卖肉失猪头 傅家林爷仨等冯收
白塔村王景阳,每到腊月“乱了杆子”(腊月年底不收屠宰税),就和儿子
们杀猪卖肉,俗称“短杆子(不是常年卖猪肉)”。
冶源集日,王家杀猪三口,用小车推着去赶集卖肉。过午,已卖完,一算 计少了两个猪头。儿子们叽叽咕咕要去寻找。王景阳道:“收拾摊子往回 走,少不了咱家的猪头!”当父子仨走到三阳山村东南傅家林处,王景阳命俩 儿子将东西送回家,再返回这里,自己却坐在路边等候。
儿子返回,父子一起守候。太阳已经落山,远远看见冯收和他的两个徒 弟(其中有姚佐)挑着担子走来了。王变着脸说:“冯伙计歇歇吧!”冯收一行 爬上大崖头,都气喘吁吁,放担稍歇。王说:“我在集上少了两个猪头,你还 我不?”冯收心知对方乃“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主儿,自己不是敌手,便 讪笑道:“或许是孩子们(他的徒弟)拿的,筐里有好几个,您随便选!”王景阳 道:“我只少了两个,不会要三个的!”他就从冯收的筐里挑选了两个大的。 冯收讪笑:“天不早了,俺路还远,就先走一步吧?”王挥挥手,任冯收他们离 开,对儿子说:“我说瞎不了咱们的猪头吧? 小的还换成了大的。”
姚佐初跟冯收学偷时,冯正在生火炉,突然摸起一根木棒朝姚打去。姚 急忙躲闪,吓得面色苍白。冯收说:“先考考你的胆气! 看你吓成这样。 当 小偷得有胆气,遇事心不慌,更得不怕挨打。我还没真打,就把你吓成这样, 你不是材料!”姚说:“慢慢锻炼,学学看吧!”后来姚佐成为冯收最出色的 徒弟。
徐佑民毛驴驮铜元 送回家讨好结发妻
徐家圈村人徐佑民,毕业于青州第四师范。20 世纪 30 年代在临朐县城 第二高等小学任教。
他由于工作忙,很少回家。有一次,他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就把两个月 的 30 元工资换成铜元。大铜元每吊重 1 市斤(每元可以换 10 吊小铜元),30 元可以换大铜元 150 吊,即 150 市斤。大小相掺,足有一百六七十斤。他借 了毛驴驮回家。到了大门口,他高声喊:金干他娘,快出来拿垛子! 妻闻声 奔出,他把装铜元的布袋从驴背上取下,就往妻肩上放。80 多斤重,一下就 把妻子压歪了。
妻问:“什么东西这么沉?”他说:“你猜猜!”妻猜不出,他说:“你总是说
没看见我挣的钱在哪里,这都是啊!”他自己扛一袋,妻与儿子抬一袋。连抬 带拖,弄进室内。他把布袋一倒,铜元撒满床下、地上,滚进瓮旮旯里。妻忙 为丈夫倒水喝,笑容满面。她实在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徐佑民放下水碗,说:“工作很忙,我立即回城里,有空再回家。”徐牵驴 回城,妻与儿子拾铜元。叮嘱儿子说:“人家问你爷用驴驮来的是什么,可别 说是钱!”
评者云:土地爷供养渣糕,小庙里的神没见过大供养。 内子心满意足 了,岂不知 一 学期送 一趟,他还剩下两驴驮的。
晚年生活无保障 李奎三跳井身亡
南流村的铁匠称“大炉上”,以其钢火好而闻名四方。20 世纪 50 年代, 对私人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壮年技工都加入了“手工业生产合作社”。
李奎三原是铁匠炉的技术骨干,因年过半百未参加集体企业。 中黄山 村副业队拟成立铁工组,聘请李奎三教授徒弟。杨宝功等跟李学徒,3 年期 满,已经“掌钳”了。李又应聘去关爷庙大队教徒。到文革时,徒弟们已能独 立作业了。因李奎三知名度高,出的铁器供不应求,村里恐李师傅离去会影 响声誉,就在大队院中安排了一间小屋让他居住,只管饭,不再发工资,意在 借他的名气。有时候他也像个技术顾问,管管生产。地区来的工作组认定 他已是多余,就把他赶走了。
李奎三有四个儿子,长子、二子管父亲饭,三子、四子管母亲饭。轮到长 子管饭,有时竟误了时间,使他挨饿。有一次,李奎三去长子家吃晚饭,去晚 了,竟没有饭了。李就想去老妻处混顿饭吃。去了,看到妻子正在吃饭,见 他来,竟然把他推出门外,说:你若吃了这饭,会给我惹麻烦。李奎三本是很 要脸面的,见妻子绝情如此,心冷如冰。
李奎三有个弟弟在淄博干事。他知道其兄家境,曾留下嘱咐,必要时可 去找他。李奎三也有几百元积蓄,放在关爷庙村女儿家,以备去淄博路费或 者作其他用度。这次被老伴推出门外,气火攻心,寻思去找弟弟又能如何? 生而不乐,不如早去! 他便郁郁夜出,投井而死。
其弟从淄博回来奔丧,以他哥哥不是正常死亡为由,向公安机关报案,
要求先办案,再办丧事。公安认定是自杀,不予立案。他就安排:先把大侄 子家两头肥猪宰杀,作为公事做菜招待用,又让里柜安排“大方”行事。当然 有邻人将李“儿不管饭、妻不留吃”的事告诉了他。他余怒未息,愤愤返回 淄博。
评者云:李某 一 生勤劳,徒有技术,而老年生活不保。这是多方面原因 促成的。几百元积蓄尚存在女儿家,老伴竟与之情绝,所谓“清官难断家务 事”。近年有车家沟村刘某,其父已死,子仍不回来,经人动员才到灵前。其 姑有方,当亲友拜祭之际,她求得里柜准许,当众数落侄子不孝,大快人心。 又有夏某,已经 6 年不到八旬老母跟前,再创不孝奇迹。
兴相公会下银雪 打吊桥最后听话
清朝光绪年间,冶源西圈村出了一位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兴相公。”相 公,是旧时对富家子弟的尊称。临朐冯氏文学世家,出官历宦无数,传到第 十代冯元,在西圈建有楼房数座,另在五岔沟(位于现在冶源水库西畔水淹 地)建有别墅土楼。其子名佑兴,遂号称“兴相公”。
据说当时土匪猖獗,冯元就与洼子村的惯匪张连顺交友,以期庇护。张 连顺到迟家庄看姥娘,走时姥娘送到门口,已见外甥飞出数百步了,唯见脑 后小辫已经甩横了。所以又号称“飞毛腿”。他知道最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常到县衙的百尺高旗杆楼斗中睡觉。后来他被官兵围在菜园屋里,不慎被 方瓜秧绊倒、缠住脚,才被官府擒住。冯元探监,张对冯说:在某处墓穴中存 银,指望冯取出银子贿赂官府求得释放。
不想冯贪其银,写状子告发了张,张被速斩。 自古有冤魂投胎之说,冯 元之子下生就爱哭,见父亲将酒杯跌碎于地,他才会笑了。为博子一笑,冯 元命人到冶源集市上整车买进那种用玻璃制成的像亚腰葫芦形的鼓当子, 轻轻一吹,底部的薄玻璃震动而发出鼓当、鼓当、啪,对这吹破鼓当“啪”的声 音,兴相公更能发笑。再长大些就更会耍了。他将银锞子在楼上窗口处用 刀削了,银屑纷纷飘下,像下“银雪”,更能使他大笑。他又创意“东楼西楼飞 金蛾”,就是向窗口外削金屑,如飘“金蛾”… …
冯元患病将死,他把银子装满十个七印大锅,上再扣一锅,请锢露子将
双锅沿钻孔铆钉,封得严严实实,使人无法打开。又重新建造迎壁墙,将这 十个装满银子的“没奈何”大锅嵌入墙中。他嘱咐儿子:如果为父出殡时,棺 材不好往外抬,可以从这堵迎壁墙上方搭天桥,不要拆了这堵墙。冯元心 想,自己死后,“桑尽蚕不老”,这孩子向来不听话,他岂肯搭天桥? 只要他把 这墙一拆,拆出这十大锅银子,也够他花到老的了。
可是,实在让冯元想象不到,败家子这次却听了父亲的话。他命人搭天 桥抬出了父亲的棺材。数年后,兴相公就将这一 片楼房卖给了姓刘的。他 自己搬到五岔沟去住别墅了。刘家拆除了迎壁墙,十大锅“没奈何”银子让 刘家喜从天降。买房价格还不到银子的十分之一。
兴相公流落街头时,有一贵妇人来谢他。原来这妇女曾是他家丫鬟,得 兴相公救济,任她择婿出嫁了。如今,她家道兴隆,特来报恩。但兴相公竟 不承认自己就是冯佑兴,更不承认自己曾救济过谁。老丫鬟见老主人已神 志不清了,挥泪而去。有人说,兴相公是死在路边的,一位拾粪的老农发现 了赤条条的兴相公,他已经不能言语,指指自己脖子上维系的红头绳,要求 帮他解下,红绳一解下,他就咽气了。人们以此推断,兴相公一生暴殄天物, 死后就一丝不挂走向了奈何桥。
在冯氏族谱中,冯佑兴之子灿然。据说,其子随母去了山西,不知所终。 西圈村刘姓又将兴相公旧宅一部分转卖于傅、曹两家。到 1962 年 8 月 7 日, 王家河水库决堤,洪流将原兴相公旧宅冲垮殆尽。2010 年春,县史志办公室 要求写村志写“兴相公”,冯益汉、冯好勤采访了时居旧址的 84 岁老人曹洪 德,看到北厅房墙基还在。
评者云: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 觉睡到 出太阳。这是前些年常见贴于路边的治疗小儿夜里哭泣的纸条。 唯有冯元 之子兴相公下银雪、飞金蛾,败家至此。昔周幽王为博爱姬褒姒 一 笑,烽火 戏诸侯,导致灭亡。冯元娇惯儿子如同杀子,终至败家。如今,独生子女“小 王子”“小公主”更不罕见。从小教育子女,父母先为师表,该汲取前车之鉴。
金石史志诚可贵 鲁鱼亥豕知多少
一个事件过去了,将其记录下来,称为“史志”。将文字刻于碑碣称为
“金石”。这都是把知识传给后人的手段。鲁鱼亥豕:把“鲁”字错写为“鱼” 字,把“亥”字错写为“豕”字。此成语喻指书籍在传抄或刻印过程中的文字 错误。这会贻误后人的。现引冶源镇方圆类似事例。
泉庄冯氏,据其家谱序言说:其先祖乃冯才兴( 万户) 之孙户部郎中冯 暹。冯才兴居仁寿乡( 今盘阳一带) 。泉庄村碑记述:该村冯氏从山西洪洞 迁此立村。史料记载:明洪武二年,才兴公长子思忠应山东民三户迁徙一人 戍辽,而赴辽左。这说明:冯才兴在洪武大移民之际,早已居住在临朐。泉 庄冯氏既是才兴公后,就不属于山西移民,其碑刻有误。
界首村名来由。就连《临朐县地名志》也说:因处春秋时齐鲁两国界碑 北侧而得名界首。其实,齐鲁分界在穆陵关与铜陵关东西一线,有古齐长城 遗址。界首距离齐鲁边界垂直距离也有 30 公里,村名应当另有出处。
1946 年冬,动员大参军。1947 年正月,出抬子夫,石河店村死一人。这 都是南流区组织的。石河店村碑上写:1956 年属南流区。石河店原村址位 于今冶源水库底。
冯惟敏次子冯子升,生前住青州城里,也死在青州,发丧灵柩早上从青 州启程,日夕方至宋庄北大林葬之。腰供石上刻有:“万历辛亥岁孝子瑗立 石”。此时是 1611 年,是修坟之时。子升死于 1612 年正月二十九日,66 岁。 尧洼村碑说,冯子升来尧洼定居,不确,乃其后裔冯瑗之子士翶始居尧洼。
别字有害原意。如我(冯益汉)为益成兄撰写碑文,有“间或小本经营商 贸”,“本”刻成了“奔”,又“既到盛世善星竟陨”中“既”刻成了“暨”。这小 本之本,指经商规模;“奔”是动词,“既”与“暨”意思相差更远。如今,刻碑 者高枕无忧,而我作为撰文者感到汗颜,文责谁负?
张玉方抗美援朝成烈士 郭村长送空信封赔了钱
张玉方在志愿军中当炊事员,他送饭上前线,被敌机炸伤身亡。所在部 队来信,通知地方行政部门对烈士家属予以照顾,并来信告知家属。
1950 年,邮政初建,民邮信件甚少,主要以军邮为主。凡部队来信,由村 官送达。当时郭村长将信送呈张玉方之母,张母见只有空信封,认定信件中 可能有儿子遗物,是被村长扣留了。她几次托人去南流区找区长,都没弄清
楚。后来,她要求村里派驴子驮着她亲自找区长。不久,区长和指导员亲自 来进行调解,村长赔钱 60 元了之。
烈属老妪曾对邻人说起这事,深感遗憾,没世不忘。
撰村碑余言未尽 假《乡情》聊作补充
撰写尧洼村碑文时之指导思想:大事不漏,琐事可弃,语言精练,宁简勿 滥。与大体无关则弃而不录。如村中姓氏,前也曾有高、郑、严姓,冯衍嗣在 村中住过一段时间即迁走,故而略去。
今将冯衍嗣一 家略述之。冯之祖父名玉琢,寿光纪台附近冯家庄人。 科举时代曾中“附榜”(举人名额已满,再选高材生录取数名) 。他本人入场 考试,还兼替李香芬作文章当“枪手”。他仗功名压人,在本乡混臭了。李香 芬资助他银子,来尧洼村买了 20 大亩地,盖了一处宅院( 东门里路北,俗称 “瓦门楼子”),街南边辟为花园。其子不学文,不种地,整日摆弄花卉。人不 知其名,称为“花园里”。其父恨道:“你什么也不学,当鳖也是个死鳖!”待其 子年纪大了,从纪台过继了嗣子冯衍嗣。衍嗣识字,仍无子,再从纪台过继 冯春三。衍嗣有女,嫁孙文英(孙修禄之祖父) 。冯春三来尧洼村时,已是成 年人。他见这里家业衰败,靠卖地度 日,便考虑到自 己在寿光还有家业,就 决计返乡。他在尧洼少留点地作祭田,以上三代的墓在北大路南边,托孙文 英代为祭扫,他就又回了寿光冯家庄。冯玉琢来尧洼的时间大约为清嘉庆 年间,距今约 200 年。
冯玉琢(花园里) —冯玉琢儿子—冯衍嗣—冯春三、孙文英(冯衍 嗣女婿,此冯支已绝嗣)
新旧世纪之交,村中有几个寡居妇女,从外地招来赘婿。 因寡妇已有子 女,登记时明确规定,不能再生育,来人形同过客。在撰写碑文时曾记述“上 世纪以来,有毕、李、王、范等人进村,开女娶男 一 代新风。”村两委着意删 去了。
“东益”号来个不速客 会海堂夜来丧门神
抗战前,冶源大桥(老龙湾东出口的桥)北首路东,有一家杂货铺,名“东
益”号,酿醋出名。石河店村宋魁五在“东益”当小伙计,学来酿醋技术。
这年三月三,海浮山庙会,有益都酿醋人物赶会路过东益,让小伙计舀 半碗醋由他品尝。他评道:“你这醋酸度可以,只是吃凉不吃热。”这话被掌 柜听见了,他问:“客人是哪里人? 来此何干?”益都客说:“我是益都城里某 字号酿醋者。”东益掌柜连忙吩咐伙计下好茶待客,再拜问吃凉不吃热之事。 那人说:“你这醋拌凉菜可以,很酸;但是用在热菜里就不酸了。这与高粱弄 好后加魏时的温度有关。”东益掌柜经其指点,改进了加魏的火候,所酿造的 醋在冶源一带首屈一指了。
20 世纪 30 年代,王法亮在冶源耷拉街南首路东,开“会海堂”理发店。 除夕,小伙计都回家过年去了,王掌柜也回家过年了,只留两个大徒弟看门。 当半夜起来下水饺时,街上已经有人走动,大徒弟便开了店门,以迎候互相 拜年的邻人。忽然,进来两人,身穿白布衫,头戴孝帽子,手拿哀杖,磕罢头 转身而去。天亮后,大徒弟飞报王掌柜。一传十、十传百,众皆骇然。虽别 无见者,但都信以为真。
评者云:二位学徒可能因不能回家过年,师傅安排不周,遂编造谎言,以 辱掌柜。否则,区区理发匠,会得罪何人? 大年夜披麻戴孝,于 自身何益?
有礼走遍天下 无礼寸步难行
旧时有一种帮会组织,是一种政治、经济斗争的互助组织,叫“在家礼”, 外人称“三番子”。最初是玩船的南方人开创的,后来逐渐扩大到江湖商贩 、 政界军官、士兵和无业者。他们讲究义气,不论是什么行业的人在了“家礼” 就是一家人。他们熟记约定的暗号标记,遇到困难就露出标记,本家人就会 无条件地予以帮助。他们把本组织的规章写在一个大折子上,称作“海底”。 如被内部人问住了答不上来,就可把折子交出,称“拽海底”。他们以加入组 织的先后排辈。
临朐县内最大辈的如黑山的石传孝、冶源民安店长住的叫货郎子王佩 远,是 21 辈。到抗战胜利后,已发展到 25 辈。清乡队长吴万林在河南村摆 香堂收徒,尧洼村就有伪乡长、保甲长三四人去进了家礼。在外跑买卖路遇 军警岗盘查识出是“家礼人”就放行。但有时你露了,对方不表态,就如俗
语:你露他不露,耽不着你挨揍。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就代表 此意。
张玉辉骂冯五岳,自称他是 22 辈,辈分大如同家中长者,小字辈都要服 从他。有一次,郭宝林忘了内部行话,就拿出“海底”让我给他念,他再背诵, 以备不时之需。张学修在青州广德医院建院工作时,一位白铁工人常求他 代念,他将折子暗抄一份,并且熟读。1942 年闯关东时,上火车拥挤上不去, 他冒充“三番子”,竟然获得好处。那时,临朐形成无人区,临朐人去青州卖 破烂。那里有人用大锅烧开水施舍,边悬挂一牌:安道清义会施水处。服务 人员胸佩圆形证章,正中绘有一个穿白大褂人像,环写:安道清义会会员证 章。人们说这就是“三番子”办的。
张德修、李成章、李瑞林去耿家溜兑人质,就是利用三番子组织。青州 有个田凤池,他常到冶源,因为辈分大,他的徒子徒孙在汉奸队中有,在国民 党部队中也有,所到之处皆受礼遇。
1940 年,冶源警察所要求附近村的壮丁去跑步操练。一位姓吉的警长 在操场上,问来人中有没有在家礼的。他说:私情大于王法,出来可以认识 一下,交朋友。河南村的张士英“露”了,吉便委托张代为喊操,自 己随便玩 去了。
夜渔遇匪扣一 网 买油拧犬进北屋
西宋庄李凤林幼习武功,拳脚娴熟。他喜欢张网捕鱼,而到外地却常被 当地人哄抢鱼虾,他只好夜间渔猎。
一夜,他去了龙崖河,遇二土匪,匪是走黑的,忌讳夜渔者,就想砸死他。 他靠武功击倒土匪便逃。二匪穷追不舍,李忽撒旋网罩住二匪。二匪挣脱 网再追,李已经跑到村边,越墙跳入沈洪彩院中,又连跨数墙找旮旯隐蔽了。 二匪也跳入院中,已不见人影儿,只得退出了。次日晨,他去寻得渔网,已被 二匪撕裂了几个大窟窿,从此不敢再夜间出去捕鱼。
李曾到朐山西的弥河捕鱼,河东岸窦家洼村的青年说鱼是他的,要求分 鱼,李不允,便遭围攻。他抡起旋网( 网脚子用铅块做成,八九斤重) 打倒数 人。对方回村叫人。李知窦家洼窦来庚的大名,不敢恋战,再打倒几个,趁
对方等待援兵,他也跑到芦苇中,抄小路逃遁。
李老汉年过古稀后,一次到石河店油坊打油。他衣衫褴褛,挎小筐进 院,大黄狗以为他是乞丐,从后扑上来。李就势一 回手抓住了狗的下唇,猛 扭一个花,狗乖乖被牵进了北屋。掌柜的说:“这狗几次下口咬人,幸亏没咬 着你,饶了它吧?”李说:“狗咬了人,给你惹祸,砸死它吧?”掌柜的再三求情, 李手一扬,真正摔了个狗晒蛋,这条狗夹着尾巴跑了。李老汉买了油再出门 时,这条狗怯怯地望着,再不敢出声了。
子吃热面条以资取暖 父啃胡萝 卜表示抗议
小刘家李召刘老汉,勤俭持家出了名。冬初,他与子各挑一担胡萝 卜去 赶五井集出售。来的太早了,还没有大些人。子说:“我去看一 圈,如果今日 胡萝 卜上的少,咱就可以抬高价格。”老汉远远瞧见儿子到了卖面条处,吃起 面条来。可他回来却对父亲说:“今日上货不多,胡萝 卜肯定好卖。”只字不 提吃面条的事。
老汉心生怨怼,抓起几个胡萝 卜就吃,心想:脱不了不过日子哩,咱衬着 吃,踢蹬就是。他一连咬开了 6 个胡萝 卜,以此表示抗议。
国共共餐未通姓名比枪法 保公所里枣树两弹中一穴
1947 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临朐形势恶化,县及各区干部向五莲 转移。
县长高奋和纸坊区长何凤鸣( 崮东村人) 留下打游击,以稳定人心。何 区长白天领几个干部到县城西南的大山溜里活动,夜间就到山下的朱堡、大 楼、谭马庄一带去弄点吃的。村干部们说:住在县城的还乡团也时常来这一 带。为了打击敌人的气焰,何区长于某日来到了某村,找到伪保长,午间要 其准备五六个人的午饭。但保长已经接到了衣来好(又名衣可春,原是聚粮 崮的土匪营长,后在淄川当清乡队司令。 日寇投降后,蒋敌伪合流,他又当 了还乡团)要来吃饭的通知。
保长对双方都不敢得罪,也不敢多嘴。 中午时分,双方人都来了,都是 便衣,都带短枪。双方都被让进北屋的一张大方桌上。暗地里虽是剑拔弩
张,表面上双方却互不盘问对方的姓名和单位,就草草地喝了几盅酒,吃了 饭。衣来好说:“我这枪好几天没用了,不知雨天受潮了没有。”说着便朝南 屋西边的一棵枣树开了一枪,枣树皮裂出弹痕。他让保长过去察看。保长 看了之后大叫:“好枪法! 这么细的枣树被打个正着!”何凤鸣也早已拔枪在 手。他说:“我的枪也几天没使了,看看好使不?”也朝枣树开了一枪。保长 也过去察看,失声大叫:“哎呀,两颗子弹并挨着打在了一个穴中,都是神枪 手啊!”
何、衣两人在屋内虎视眈眈,手不离枪。僵持片刻,各自招呼随从人员 先后离去。保长心里这才 一块石头落了地,惊出的冷汗把他的衣服都湿 透了。
卷 四
不是吓唬小孩 野狼真的吃人
崮山村张某,已过古稀之年,绰号“狼剩”。20 世纪 50 年代初,他 17 岁, 在古河村当羊倌。
一天,他在西古河村一羊主人家吃过晚饭,就到东古河去睡觉。 当他走 到两村之间的石桥处,突然从桥洞中窜出恶狼,猛地将张扑倒,一 口咬住张 的脖子,顺势往狼背上一甩,如同驴驮布袋。张虽被扶住喉咙喊不出声,但 心里明白,两手死死握住狼的一条前腿,使它不便迈步。正在此时,东古河 村民会议散了,人们远远看到一黑物蠕动,用手电筒一照,狼害怕撒了 口。 张从狼背上跌下,狼窜上了北山。人们认出牧羊人,只是脖子被咬伤,治愈 后留下疤痕。
1959 年麦前,正是山里人养蚕季节。蔡峪村丛传生在黄山完小任代课 教师。他家里人手少,无人看管小孩。4 岁的女孩在日落时尚与邻家的小孩 在村西南生产队的大场里玩。小孩们陆续回家,只她未走。到吃饭时,其母 才出去找孩子,挨家找遍,不见孩子。几十位邻居帮助到南山冈岭沟壑间寻 找,有两人到黄山完小通知小孩的父亲丛老师,相约回蔡峪找孩子,到天亮 也没找到。黄山完小老师们也挂念着,次日凌晨推选张梅五校长去蔡峪村 看望。有放羊人在岸青村东山上捡到了一 只鞋子,人们闻讯再到附近搜寻, 终于发现了血迹和一些衣服碎片,确认小孩已被狼吃了。
清朝末年,西宋庄有盲人李某,每当做饭时,都是他抱着不满周岁的小 孩到村头场里玩。这天黄昏,场里已无人,他等妻子来接他。小孩睡着了, 他用俩胳膊撮着小孩,坐在巨石上等待。他忽然觉得小孩被人接去了,以为 是邻人与其开玩笑,便未在意。过了 一会儿,妻子来,问他:“你抱的孩子 呢?”李回道:“刚才不知是谁把孩子接去了! 没给送回家?”妻子立即到处找 孩子,邻人闻讯相助,在场边麻地里发现了血迹。原来是狼把小孩叼去了。
评者云:恶狼伤人有绝招,大口先将人的气嗓咬,使人发不出声来,顷刻
致命。
义 犬
1942 年,临朐天灾人祸并举,十室九空,形成了骇人听闻的无人区。
红庙子王舍(今红新村)邢光汉在家断了粮,便逃荒去了莒县。临行前, 他用墼把大门堵了。他养的一 只大黑狗不肯离开,主人沿路乞讨,狗也相 随。每到村里,都有群狗围攻这条大黑狗,此狗被咬得遍体鳞伤。邢再三撵 狗,狗终于会意而离开了主人,单独回返主人的旧宅。大门已堵,狗就趴在 门 口。邻人觉得可怜,给它点食物,狗却只看而不吃,直到饿得爬不起来了, 六七日后饿死。
评者云:狗记三千,猫记八百。 邢某的狗能从莒县返回主人故宅,不足 为奇。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外人赐予食物竟不吃,直至饿死。狗是忠臣,丧 家之犬,仍为主人守门。
界首伐树大虫被跌昏 潜藏坟窟吓坏张世诜
界首老村(现已成冶源水库库底) 西北方向,是一片洼地,土壤肥沃。当 年从冶源去九山的大路从洼地中穿过。路西侧有一株古槐,浓荫蔽日,行路 人多在树下乘凉小憩。
1951 年,国家刚刚成立,百废待兴,修复铁路成为当务之急。需用大量 木材,一时难以筹措,就向农村摊派。冶源一带限定:每个自然村要贡献枕 木 10 根。界首村人拟杀伐古槐树以资使用。杀树先从上方开始,先伐去上 端枝杈。此树向东北方向伸出一大枝干,直径约半米,长八九米,干中已成 空洞。木匠锯断大枝干,跌落地上,一条大蛇被从树洞中跌出,跌昏了。一 些青年人想砸死它,剥皮以蒙胡琴筒。有年长者出来阻止:这么大的虫不能 砸,听其自然吧! 这是我村的风水… …
青年们就弃蛇而去干活了。次日晨,大蛇不见了。人们认定它是苏醒 过来后,潜往西岭,无人再去探究蛇的下落。
入夏,村民张世诜想起河东崖边的半亩谷子还未锄第三遍,就扛起锄头 去了谷地。谷地里没有草,他就到河边洗洗手脚,玩了一会儿。往回走时, 他看见冯谋谷地中的四女之坟(乳名住妮,年 18 岁夭亡。 因为需要等待机
会配阴亲,所以不正规修坟,只盖了几块大薄板石) 上有一黑洞。便过去察 看,是一块盖石断裂塌陷所致。他再往洞中看,看到两个亮点,有酒盅口大。 他立即想到:这或许是古树中的大虫的眼睛。遂大吃一惊,转身便跑。正巧 刮过一阵风,吹的谷叶沙沙作响,他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蛇”。跑回家后 四肢倦怠,发高烧,不思饮食,过了三四天方治愈。他对邻人说:“我差点被 虫吓死!”
夜行遇狼呼救命 约定呼救却逃窜
20 世纪 30 年代,张玉树寄居三阳山村岳父家。张玉树以赶集卖布为 业,赶山集方便。腊月夜归,眼看过了火石岭,听到有人大呼救命,他循声跑 去,原来是一名宫家坡村人在路上被狼截住了。张一赶到,狼连忙退却了。 张只问了对方的住址,无暇通报姓名,就与之计议:狼如再回,如截住一个, 另一个人必须闻声而救应。
张玉树东行半里许,见狼坐在路中心等他。他大呼救命,那位宫家坡村 人知道张玉树遇到狼了,却不回腔,不但不去救援,反而急速向北跑了。张 感到求助无望,就从路边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作为武器,迎击狼。双碑 岭上遍布石头,张以石击狼,有几块也曾击中了恶狼。但来到棺材岭南头节 孝碑处,眼看转入平原地带,就没有石头了。张来到一个石堆边,就不敢离 开了,手中拿着石块与狼对峙两三个小时,狼看不能取胜,才爬上北高坡 走了。
张回到家,已是半夜。妻子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张让妻子察看自己 被汗水湿透的棉袄,说明与狼战斗了半夜。下半夜,他连累带气,未睡好觉。 次日早饭后,就去了宫家坡,要找那个不义之徒算账。但他问了几个熟人, 未打听到昨晚被狼截住之人的消息,他便在宫家坡大街上破口大骂了一场, 回到了三阳山。
评者云:呼救而被人救助,却不肯再救恩人,实属缺德!
荆室明大义 玉米代换妾
女教师马云英(魏秀堂之妻),乃我彭家庄完小同事。其父马光三,世居
李家营村。马光三与原配夫人结婚十几年间,只生了 3 个女儿。
1942 年,临朐沦为无人区,贫民外出逃荒,年轻闺女则“发北县”找主。 当时马云英之母认为自己只生了 3 个闺女,无男孩就会断了马家香烟。她听 到附近村有一个闺女,其母不舍得发北县,只求在近处找主,要点粮食当彩 礼,以解燃眉之急。这位大夫人当机立断,托人说媒,为夫纳妾。事情很顺 利,仅用一斗半玉米换来了一个大闺女。其夫马光三,原来并无纳妾之念, 元配夫人撮合,他也就顺水推舟。
纳妾后,大夫人住北屋正房,妾住南屋。至 1961 年春,为了给马云英介 绍对象,我曾经去她家。马云英的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她与母亲一起过 日 子。其父与妾(她叫婶子)所生儿子已十六七岁,他们一起生活。虽然分炊, 但相处和睦。元配代夫纳妾,生子继承香烟,传为美谈。
评者云:孔村有冯益智纳妾,大夫人待妾如奴婢。 另有马大步,不经元 配批准,他不敢与妾同房。可见妻妾尊卑,别如天堂与地狱。
特务排扣货无名 白子正慷慨陈词
1939 年冬,国民党山东游击队三纵队八支队一 团二营特务排在尧洼村 驻防。特务排刚成立不久,排长张士俊不懂军事,大事全由文书郑万英定 夺。腊月中旬,河南村张官亭( 排长张士俊的族叔) 与李其章赶着两头驴子 去潍县采购了一批茶叶、花尖纸、火油、布匹等杂货,回来路经尧洼,被特务 排岗哨查住,说这货物是从敌占区来的,押到住处( 冯胜利家南屋),将货物 卸下,予以没收,令张、李赶着驴子回了河南。
次日,张、李托河南村的保长来送礼说情。排长与文书商议,郑咬定不 给面子,排长也无可奈何。时梨花埠乡长白子正和瞿家圈村瞿世昌住冯保 民家避乱,得悉此事,大为不平。认为,货物是从潍县来的,一路各方岗卡均 未阻拦,货物又都是平民百姓日常所用,又非军事物资,已到了离家二里处 的尧洼村被扣,这不是成了笑话! 于是,二人去找排长、文书讲明道理:人是 河南村,非外地人陌生人,还是排长的叔父;特务排驻尧洼村,应该保护地方 治安,这样以来不是断了路行人吗? ……一番话使郑无言以对。 白子正对 排长直言:从潍县到尧洼二百里,你叔都平安无事,回到家门口了,让你这位
当侄子的截了叔的货,你这一排之长不怕让人戳脊梁骨? 你又不打鬼子,还 不如回家抱孩子! …… 张士俊惭愧无言以对,允许张、李二人将货物拉回 家了。
第二年农历二月初四凌晨,八路军把这个特务排“一锅端”了。排长去 向营长王秀甫汇报,王朝他要枪,拿不回枪就处决他。后来经人讲情,将他 这位无能排长放回,成为平民。
生前企盼一两肉 死后勿祭四大件
我上小学时学了一首歌,歌词颇有涵义:乌鸦乌鸦真正孝,乌鸦对我叫。 乌鸦老了不能飞,对着小鸦啼。小鸦朝朝打食归,打食归来先喂母。 自 己不 食犹是可,母亲从前喂过我。
人老了,无力经营,钱从何处来? 想吃的东西,子女如不给,还不如乌 鸦,令人寒心!
石河店村有老妪沈氏,年且八旬,有二子二女,皆经营商业。对门沈某 卖肉,老妪见顾主拿肉进出,她实在眼馋。 回家倾其所有积蓄拿来买肉,售 肉者一看他这些钱,清一色的小硬币,数后总共 6 角。问她怎么攒的这些钱,
老妪说:别人喝了酒,我把酒瓶拾起来,卖了数次才有这些钱。卖肉者想:熟
肉 6.5 元一斤,她这些钱还买不着一两肉呢! 这老婆子怪可怜的,就给她一
块小肉吧,足有 3 两多。
子女都有钱,何不给老娘几个零用钱? 免得老娘可怜。前几天,老妪死 了,灵桌上先后摆祭四大件(整鸡、鱼、方肉、豆腐),老妪生前难得见,死后摆 给活人看。
香山寺猫被鼠吃 老牙猫以计胜鼠
鹿皋村东北里许,旧有香山寺,和尚住持养着一 只猫。一天,猫死在大 殿里,肉被食去大半。和尚想:大殿锁着门,窗棂甚密,野物进不来,是什么 东西伤了猫?
有一天,小和尚开殿门拿东西,发现了一 只足有一尺长的大老鼠。他对 师傅说了。鹿皋的一位张施主得知此事后,说:“我家的大猫很凶狠,可以敌
鼠。”他将猫带到寺里,喂饱后放到大殿中,然后他与和尚回房喝茶。大约过 了半个时辰,二人回大殿,隔着窗棂向殿内窥探,正见鼠猫大战:老鼠从地面 跃上神台,又从神台蹿上神头顶,猫也紧随其后;鼠又从神头蹿上屋梁,再从 梁上蹦到窗台,再下地。如此往返三次后,猫已体力不支,跃不上神台了。 老鼠蹿过去一 口咬住猫的咽喉。二人大呼,开门闯入,猫已气绝,鼠则逃遁。
齐老汉听张施主说他的猫被老鼠咬死,大不以为然。古语说,是猫就逼 鼠,没曾听说鼠咬猫。我家的大猫足有 5 斤重,明 日 咱拿去试试。张大喜。 次日与齐带大猫去寺中,不到午间,大猫又被老鼠咬死了。一传十,十传百, 都说香山寺出了老鼠精。
郭老汉家有一 只老牙猫。近 日常吃小鸡,邻人恨不能立即将其击杀。 既然香山寺出了老鼠精,郭老汉就受众人撺掇,用布袋装了老猫,来到了香 山寺。老和尚说:“施主,就别再伤害这个生命了吧?”郭老汉说:“俺这个老 牙猫如今吃小鸡,闹得邻人生怨,它若被老鼠战死,是它本领不行,怪不得我 们,也免得再回去吃小鸡。”他就将猫放到大殿中。老和尚再去陪施主喝茶, 留小和尚看动静。
过不多时,小和尚听到大殿里的猫发出“呜呜”的示威声,小和尚立即飞 报,众人都到窗外观看。老鼠仍用原法,上蹿下跳。老猫紧追不舍,当老鼠 第三次蹿上梁,老猫却佯装力尽而跌下,仰在神台上。老鼠又从梁上蹿下直 扑猫身,老猫早有准备,张开灵活的双爪,一下就抓住了老鼠的双眼。 鼠既 失明,哀叫乱蹿,老猫却不慌不忙,不去追赶。众人闯入,挥器械将老鼠击 毙,拿出去一称,足有 2 斤 3 两。老牙猫智斗老鼠精,乡里传为奇闻。
评者云:《孙子兵法》中三十六计,多有制胜之策。老猫如以常规追鼠而 力竭,必蹈覆辙;它以智取,又突伤鼠之双 目,穷寇勿追。 即使众人不以械击 鼠,老鼠也挣扎不了 多久了。双 目 已渺,钻洞亦难,何劳与垂死而拼? 人言: 姜是老的辣。老猫也凭老经验,如人之年老经验多知事多。 至于老鼠如何 能长到二斤多,寿光杨效贤说,他们那北洼里有 一 种老鼠,多在野外生活,名 “大眼贼”“地里猴子”,每只重 一斤多。香山寺巨鼠是何品种,尚无定论。
日寇投降日侨归国 西白沙人抢得倭妮
1945 年 8 月,日寇无条件投降。 日本人在青州开设洋行的物资被人抢 劫一空,侨民也撤回日本。那时的铁路公路均不畅通,日侨只好背着行装徒 步赶往青岛。 中国百姓对日本人深仇大恨,不管遇到军事人员还是侨民,一 有机会就欺负他们。所以,他们只有拖老带少顺着胶济铁路沿线公路东行, 不敢离开公路。解放区地段,人民政府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派民兵沿途进行 保护,不准抢劫他们的财物,不准抛石块击打他们,他们很受感动。
这时,田野里还是连片青纱帐。临朐县西白沙村的一位壮汉在谭家坊 给人家干活,他看到撤退的日侨中有漂亮的日本妮,就在路边的青纱帐里等 候,发现路过的日本侨民中有一大妮,他便窜上去,抱起日妮就钻进了高粱 地。 日妮的家人不敢离开公路,眼睁睁地看着、喊着,找护送民兵,早已不见 人影了。 日侨们只好哭着继续东进。
这位壮汉与日妮回到白沙,成了夫妻。一开始这日妮不吃煎饼,只吃馒 头、面条,后来就习惯了。再慢慢学说汉语,也就看不出是日本妇女。她生 了两个混血儿,都很聪明。
评者云:强抢妇女不仁。但 日寇侵占 中国八年,烧杀抢掠,又何其歹毒! 这叫 一报还 一报。那时,临朐贫穷男子不好说媳妇,这样就算成家,可生儿 育女延续香火。
神巫女宋庄集游街 陈祥富搞对象买瓜
建国初期,政府号召破除封建迷信,巫婆亦在取缔之列。泉庄有一女子 当巫婆,屡屡被警告,仍不肯改正。区干部宋金升指令宋庄民兵押着她在宋 庄集游街,并给她扎了纸糊的高帽子戴着。她是一个未婚女子,缠着小脚行 走困难,天气又热,她汗流浃背,走不远就歇一歇。 自己一边高呼,为什么被 游街。
我记得她说:我今年平 40 啦。从 18 岁开始当神婆,骗人钱财 22 年,从 今改正,不再干这一行了。她喊得口干舌燥,喉中生烟。官庄村陈祥富,绰 号“野骡子”,而立之年未婚。前几天有人为他介绍巫女。他听到巫女游街
的消息,放下坡里的农活,飞奔宋庄集。他见巫女热得汗流满面,就去买来 两个大银瓜递了上去。巫女并不推让,接过去就吃。 民兵们就让她歇一会 儿。陈祥富又去托熟悉的民兵向区干部说情,才终止了游街。
陈祥富的这一举动,真是“雨中送伞、雪中送炭”,感动了她。媒人再去 说亲,这巫女就嫁给恩人了。她时年 20 出头,说 40 岁是戏耍之言。
七支队要给养抓我当人质 郑营长同学之兄放我归
1942 年农历正月初六晚上,我族祖父冯悌到我家串门,我与父亲及弟弟 陪同叙话。忽听大门外有响动,狗也乱叫,我预感是游击队抓人来了。我们 就从北屋后窗爬出,去了邻人柴火园里,那里有一小屋,盛些柴草之类,各人 钻入其中。我与三弟在最外边。不一会儿,过来三四个兵,到小屋里找人。 他们首先发现了我和三弟,又把悌祖也拖出来了。他们觉得抓住了 3 个人就 够了,再未往里搜。
总共七八个兵,赶着俺仨出了小南门,从沟子地往尹家河走。后面又追 上来一伙人,被押解者是邻人张之才。过石河时,悌祖摔了两次跟头,走不 动了。我便向一位持短枪的兵求情:这是我的祖父,已经 70 多岁了,他走不 动了;这是我的弟弟,他整天长病。你们为给养的事,有我二人( 指我和张) 去就行啊! 他俩老病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让他俩回去吧? 那个兵将二人端 详了一番,答应了。我与张之才去了泉庄。
1939 年春,国民党苏鲁战区司令于学忠来山东后,所有地方游击队统归 战区改编。秦启荣,山东邹县人,黄埔军校六期学生,山东“复兴社”头目。 他所带的部队改编为苏鲁战区游击第三纵队,下辖 3 个支队,即七、八、九支 队。七支队是秦启荣由邹、滕、曲、泗等县带来的队伍,约一千人,亲任第三 纵队司令兼七支队队长。当时,泉庄驻七支队一个营,营长郑资衡。
我与张之才被押在一家的北屋里,门 口有兵持枪站岗。第二天张之才 被释放。因为张之吉在第三纵队交通处任录士,其兄去宝畔台写来了证明 信,即刻放人。张走后,一个兵将我用绳子绑在一把老式椅子上,以防逃跑。
第三天,我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一个兵吹着口琴进院来,看押我的兵 说:“郑功孝,你来干什么?”我一 听这个名字,便抢先说:“郑功孝,你和营长
说,老六建鑫的同学冯益智被押在这里。”他问:“你怎么认识我?”我说:“你 忘啦? 年前你去沂水庙山看家,回来在蓼子东峪四联中住下,你和建鑫盖一 条被子,咱俩在一头睡……”他说:“哎呀,不错! 太对不起了,我回去就跟营 长说。”他走后,那位看守我的兵说:“这里你还有熟人啊? 不简单。”我进而 唬他:“我与郑建鑫是盟兄弟,郑营长还是俺大哥呢!”少顷,郑功孝抱着一件 羊皮大衣来了,说:“营长今中午有客人,命我来送大衣让你穿上,下午叫你 去谈话。”
下午,郑功孝又来把我叫到了营部。郑营长命勤务兵为我倒水,很客 气。我与营长、文书围坐在火炉旁,海阔天空地聊。营长学识渊博,是师范 毕业,原任悦庄高小校长。抗战开始,投笔从戎。我们主要谈了四联中的 事,问及他庙山村在四联中的学生,如郑建俊、郑志琥、郑功德、郑建鑫等人 的情况。他尤其对六弟郑建鑫特别关心,一直谈到将开晚饭。他说:“你不 用着急,今日天色已晚,明天让你回去。”郑功孝又将我送回原处。夜里,我 盖着羊皮大衣不冷,心里有底,也不再犯愁了。
第四天早饭后,郑功孝又来叫我去营部见营长,见乡长冯雪亭、区长李 质斋也来了。他们是为洽谈宋庄乡各村应缴纳七支队给养事宜。郑营长对 我说:“你可以回家了。”他们谈完事,我即告辞。
回家后,父亲说:“你上了点学,结识些熟人,今回儿托福了。如果那晚 把我提了 去 的 话,不 知 要 花 多 少 钱 才 能 赎 回 哩! 改 日 买 些 礼 品 去 酬 谢 一下。”
正月十三日,我找上了冯圣先陪同,捎上一大瓶酒(6 斤 4 两),赶黄山集 割了 5 斤肉,买了一大盒红印烟(50 小盒,每小盒 10 支),去泉庄向郑营长致 谢。郑营长命人做了 8 个菜招待我们,还叫了文书、连长、两个排长和泉庄保 长冯春忠作陪。主宾欢洽,尽醉方休。临走时,郑命文书把我的搭子里装满 了桃酥和点心盒子。我坚辞不受,营长则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与圣先六叔 踉跄而归。
正月十四日,泉庄保长冯春忠赶冶源集,顺路走到我村东门,正巧遇见 我。他说:昨天幸亏你走的快,抓你的那个排长饮酒回去后就派两个兵追 你,一直追到北岭。倘若他们把你追回,就不能让营长知道,你还得花“抹笼
头钱”(好比驴把头上的绳物摘掉) 和饭钱。这个钱要归排长要。可知我时 运好,未再遭厄运。
评者云:当年的国民党七、八、九支队,九支队司令刘同敬是土匪出身。 秦启荣兼领的七支队,主力千余人皆外地人。其“抹笼头”等名堂,皆土匪行 话,绑架行为。营长 一 同请了排长的酒,排长却又另行暗箱操作,此人又极 可能是秦的亲信,否则,他敢有此胆?
汉奸吴万林敲诈勒索 男的抓不住女的也要
1943 年,汉奸清乡队小队长吴万林驻扎河南村。尧洼伪保长为讨好他, 暗中指户抓人质,进行敲诈勒索。众人知道保长与吴队长要好,就请保长去 求人情。保长正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又从中 “割肉”( 落钱) 并赚点 礼品。
每天晚饭后,富裕户的男人们都到贫穷的邻居家借宿,害怕夜里被抓。 我妻子说,她和我嫂子、弟媳推碾归来,嫂子在最后关大门。这时,从猪栏顶 上滑下来一个人,去开了大门,涌进来七八个汉奸。他们要点灯,嫂子说:没 有火柴,说着就去找火柴。她就悄悄溜出去了。一个汉奸围着磨追赶抓我 弟媳,她吓得直喊二嫂。我妻子连忙说:“唉! 她有病,胆子小,我去就是。” 汉奸们顺手拿了两床被子和衣物,就簇拥着我妻子出了南门。还有几个汉 奸押着张秀士和冯五典在等候,另一个汉奸拿来一根磨棍,让她拄着去河 南村。
我妻妯娌仨晚饭后要去推碾,让我妹妹哄着孩子去了前院我父母住的 地方,幸亏没把小孩子抱去。但小孩子找不到娘,大哭不止,刚学会走路,尚 未断奶,一家人被闹得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保长张剑阁,求他去给说票赎人。那两家被抓的 家属也来了,央求保长去河南村联系赎人。他答应了,即去河南村,还不到 中午,他回来说:“每家交新钱 50 元就放人。”那新钱是汪精卫伪政权发行的 货币,与老法币是 1 :15 的值。于是,各家求亲告友未凑够,总共才 130 元, 央求保长送去,多加美言,先把人领回来,不足的 20 元明天一定送去。保长 去找吴万林,经过一番交涉,只先把我妻子领了回来。次日,保长又送去 20
元,才把冯、张二人领回。
我妻子回来后说:她被押在一个炮楼底层,那里原有一个带着女孩的中 年妇女,躺在半截席子上,她只好在一边坐了一夜。与那妇女交谈得知,那 妇女是西安村人,公爹叫刘子云,家里开了个机器弹棉花厂。这个西安妇女 已被抓来一个多月了,家里也不来赎她娘俩。她边擦泪边说,不知道家里打 的是什么谱儿,或许是不要俺娘儿俩了。我妻子只好说些安慰她的话。还 看见院子里,一个人被捆在板凳上,直着腿,脚后跟底下还垫了两个砖,那人 一直惨叫着,这或许就是老虎凳吧。
过了一个多月,河南村一位离汉奸楼不远的妇女回尧洼走娘家。我妻 子向她打听那位西安村妇女,她说,那个妇女在楼底下押死了,小闺女不知 详情。我妻子泪流满面—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更对那位西安村的刘家 大惑不解,儿媳妇是人家的闺女,但你的孙女也不要了??
关于窦来庚
—用两点论和绝对论评历史人物
1986 年 4 月的一天,冯衍芬与王继龄路过寒舍,饮茶一叙。 问所由来, 答曰:赴盘阳一带考察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保安第十七旅抗日事迹,以备上报 省政府,为十七旅旅长窦来庚争取为革命烈士。
他们已完成使命,问我对此有什么评论。我说:事应做广泛调查,最好 到杨家河、黄山一带去调查访问,广泛听取群众的评议为好。我认为,1942 年临朐之所以沦为无人区,也有十七旅的一份责任… …
过了数月,冯衍芬来玩,说,前曾建议对十七旅的事迹再详细调查,县里 说,上报只能说功,不能两点论,掺入了“过”,就相互抵消,批不准了。又说, 十七旅的大方向是“曾抗日,未反共……”
1988 年 9 月 30 日,在营子乡窦家洼村举行了窦来庚烈士发证仪式大 会。看来,两点论行不通,只有绝对化。
1939 年春,十七旅高连驻黄山一带,到尧洼村抓人。他们抓捕人质,敲 诈勒索。我三弟冯益信被抓去。他年方 16 岁,病弱之身被抓往黄山。我母 亲担心他身体弱受不了折磨,求我兄之岳叔父王建元(黄山村保长) 保释,住
在他家,等候赎人。历时七八天,我家卖了一头黑牛,共凑集 350 元,托人送 去才将三弟赎回。
笔者亲眼目睹,十七旅催粮逼款,抓人勒索,与七、八、九支队无异。
农民是唐僧肉妖魔争吃 想取巧钻夹缝自投罗网
1941 年,抗日战争已进行 4 年有余,地方武装的供给全靠百姓,农业生 产屡遭破坏,劳动力大部分以抗战为名离家从戎。
实际情况是:北边有伪军催粮逼款,海浮山、黄家宅、后洼、冶源,要夫修 筑工事;南方游击队的团、营、连、排都可以单位名义下捐条。他们通过区公 所批给乡公所(五岔沟乡公所为国、伪两派办公),乡分到村,村分到户。另 一种方式:给村里中产以上户下捐条。条子送达,限定几天送粮或者送钱。 如不及时送去,就抓人质勒索赎金。这就形成了面上的平均缴纳和点上的 个别负担。人们在家稳不住了,有的到远处亲戚家躲避,有的逃荒外县,这 才形成了临朐县的“无人区”。
春天,在缴纳村公所分摊的给养外,驻后洼的汉奸清乡队孔宪增,字省 三,后为冶源据点汉奸队队长,又给我家下捐条。这饥荒刚完成,村里每天 都有催给养的抓人。我父亲与三弟到石佛堂借居躲避。过了十几天,三弟 被八支队二营六连副官刘万圣(后在冶源被枪毙)抓去,押在苗永增(冶北村 人,后在石佛被枪毙) 排部。父亲逃回家后,托冯和光借河南村油坊的牲口 去送了两趟玉米,有 6 斗,3600 斤,才赎回三弟益信。石佛堂住着的八支队 也下捐条子。他们也到处抓人。尧洼村为逃避汉奸清乡队,却又投入了八 支队的罗网。临朐百姓正是这样处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只得四 处逃荒,有些就闯关东去了。
汉奸抓人修碉堡 寻找机会各得逃脱
1943 年,北边的汉奸队频繁来乡下催讨给养、拉夫,农村劳动力大部分 外逃。后洼村的清乡队修碉堡要不着夫,就到田间抓捕劳力。
时届处暑,一天下午,我和三弟挑一担筐到“衣衫地”看看玉米硬粒了没 有,想弄点鲜玉米解断炊之急。刚进地才割了十几棵,就看见从北、西、南三
面有七八个黄皮(汉奸) 包围过来,要我兄弟二人去后洼。看着大路上又押 来了冯益三、王文德(八路军坐探,住宋庄) 、冯五聪。我要求将三弟放回,说 他有病干不了活,汉奸一看三弟病弱的样子,就答应了。
我们 4 人被押到石河店,与又被抓来的几个人关在学校教室里,锁了门, 汉奸们去北屋吃饭。天黑了,室内看不见东西。教室东边的窗子是活的,王 文德、冯益三偷偷钻出逃跑了,我们并未发觉。汉奸们吃饱后,开门数人,发 现少了两个,问我们,都说不知道。他们一看窗户,明白了。就命令村干部 找来绳子,将我们绑着去了后洼,拦进一 口西屋里,总共近 20 人。汉奸把门 锁了,也不管我们吃饭。大家都知道:后洼村现在已经没有住户了,只有汉 奸,夜里岗哨森严,谁也不敢跑,只有躺在屋里度夜。
第二天开始干活。一座堡垒是三层的,已修完两层。原来的民夫和窑 匠到点吃饭,我们刚去的没有饭吃,他们也不管我们吃没吃饭,就再干活。 安排我到二层脚手架上去往上撮墼。我腹中无食,先出大汗,有些头晕,就 向监工的“红鼻子”(绰号)要求,到地面干活。其他人也帮我说明,我已两顿 饭没吃了。“红鼻子”这才让人把我换到下边。时近中午,墙逐渐高了,旁边 的一棵古槐树向北伸着树干,需要锯掉再垒墼。这大树干直径近半米,需找 人去五岔沟乡公所要大麻绳。我当即提出要求愿意去送通知,顺便回家吃 饭,捎点饭再回来干。“红鼻子”答应了。
我拿了通知,送到五岔沟乡公所,让他们派人去送绳,我就回了家。我 想,我是被抓去的,连个名字都未留下,就没再回去,汉奸也没再来找我。我 这也叫“金蝉脱壳”之计。
四农民田间播种 游击队开枪伤人
1942 年春,临朐县人们生活困难,大部分流亡异乡,拉开了无人区的序 幕。因为土地无人耕种,村办公处以每大亩二斗谷子的价格租给在家户耕 种。这样既可以收租以顶补点应摊给养,又避免田地荒芜。
尧洼村冯和光、冯保义、刘全仁和张玉明 4 家合租了 2 大亩地。他们刨 地以后,正在耩谷子,忽然看见从地南头的沟崖下爬上来一个人,4 人一看是 国民党的游击队兵,即四散逃奔。那人掏出匣枪朝冯和光开了火,一枪击中
左腋下,冯当即倒地。但另外 3 人逃跑了。这个游击队的人并不敢再往北 追,因为村北有汉奸盘踞的炮楼。他看看冯和光,被打伤后不能行走,就失 望地走了。冯保义等 3 人把冯和光弄回家。那时缺医少药,冯和光月余才能 下地,那些地也不种了。秋后,刘全仁、张玉明闯了关东。春节后,冯和光也 领着妻小去了东北。张玉明一家 6 口人,5 口死在了关东,只有次子张谋士 又回到了家乡。冯和光在关东拉柴火被爬犁压死了。刘全仁待到日寇投降 后才回家。
评者云:一年之计在于春。1942 年春,田地很多未下种,种上的也因劳 动力少管不过来。野外庄稼不如草多。秋后野草也长了种子。逃荒归来的 人家到坡里打扫草种子来充饥,一天能扫 2 斤草种子。
姬长苓刀劈游击队 除夕夜中计被抓捕
1941 年春,姬家河村姬长苓家已断炊两日,卖点破烂东西换来了二升玉 米。他想摊成煎饼,作为外出逃荒途中食物。他妻子准备推磨,他则哄着小 孩去邻居家协商结伙逃荒事宜。
妻子刷好了石磨,刚把粮食盆端上磨顶,伪保长、甲长领了一个国民党 八支队的兵来要给养。她哭诉已经断炊两天,刚出去弄了点粮食准备逃荒。 那大兵端下盆,命保长张了口袋,倒粮入袋,也不管水珠淋漓,背了就走。姬 妻绝望坐地大哭。姬长苓闻声归来,闻讯大怒,他找出了当年杀猪用的砍刀 藏在怀里。他进了村办公处,一刀朝那大兵砍去,那人一 闪身,后脑勺头皮 被削去了一大块。保甲长撸住他,夺下刀,立即命人用一扇门抬着那个兵, 送回驻地尹子峪。
八支队连长闻悉士兵被砍情由,立即点兵,换上便衣,直奔姬家河村,挨 家挨户找凶手。姬长苓早已潜逃外村了。八支队又来抓过几次,皆未获。 这位连长就暂时按捺火气,不再声张。姬长苓在沂水逃荒到年底,以为事情 过去了,就回家过春节。就在除夕之夜,八支队士兵突然闯入,逮个正着。
姬长苓被押往尹子峪后,那个挨刀的兵找来一根粗铁条,从姬长苓的脚 软筋处穿透拧环,监押黑屋子。春节后,姬家烦人去求情说票,要钱甚多,一 时凑不起来。卖了所有的 3 亩多地,历时月余才将人赎回。姬长苓回家后骨
瘦如柴,皮包骨头,且不言语,近似痴呆。亲友邻里去看望他,他也面无表 情。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天渐渐转暖,他即乞讨度日。
姬长苓年轻时颇精干,是冶源高等小学第一级学生。家庭属中产户,与 尧洼郭瑞林、王家河尹焕增为盟兄弟。郭家贫,求学费用多得姬、尹二人资 助。抗战开始,郭去贵州谋生。1942 年,姬长苓来弥河西岸各村乞讨,就借 住在郭瑞林之兄郭玉林家。他乞讨归来,总把碎食品供养郭母。住了十几 天,姬长苓又到北乡去乞讨了。
评者云:曾是高小学生,挥刀惩恶,何等豪气! 但陷入魔窟月余,残酷折 磨已成近似痴呆。而在沦为乞丐之时,尚能以嗟来之食以饲仁母。姬长苓 之心灵可谓美哉!
女婿来给祝寿 岳父出汗两碗
泉庄王某中年丧妻,育一女长成出嫁。六月某 日,王某生 日,女儿女婿 前来祝寿。
天正下着蒙蒙细雨,女婿进门祝寿,王某甚喜。但他毫无准备,连点干 柴也没有。但总得把女婿拿来的肉炒熟啊! 他就与女儿烧麦秸炒菜。这时 麦秸又没干透,火柴也不多了,好不容易才点着火,麦秸用手扶着才着火,放 下就灭了。总共烧了 6 个麦秸才完成水、饭、菜之用。
小伙房又不出烟,老汉和女儿满身是汗,好歹做好了酒肴待了客。老汉 对女儿说:明年你们千万别再来给我祝寿了,我这真是活受! 身上出的汗有 两碗啊! 女儿说:祝寿开始了,就不能停下呀! 老汉还是连连摆手:“闺女, 孝不如顺,这祝寿你就顺我的意吧!”
手成爪子有隐情 小孩之母失文明
20 世纪 50 年代初,小学对学生的识字教学用启发式。在一 堂语文课 上,老师把一个“手”字书写在黑板上,伸出右手,向学生发问:“这是什么? 谁知道的可举手。”当即学生们都举了手。老师指着一个男孩说:“你来回 答。”这小学生答道:“爪子。”
老师茫然,再问其他学生,都说是手。老师就再问那个说爪子的同学,
为什么说是爪子? 学生回答:自 己每次吃饭,娘总喊我:先秃巴秃巴你那爪 子。农村妇女把孩子洗手说成是秃巴爪子。洗,成了秃巴;手,成了爪子,显 失文明。而小学生则深受误导,把手说成是爪子,成为笑谈。
仪宾林腰供石上有诗句 志门上东西石柱镌对联
沈仪宾,字国华,是青州衡王的女婿。他是西宋庄和石河店村一部分沈 氏的祖先。他的墓葬地称“仪宾林”,坐落在五岔沟老村西北方约 500 米处, 墓地占地 4 大分,坟冢仅 3 个。
林地早已垦为农田,原归西宋庄沈氏耕种,后又归沈氏之入赘婿刘嘉祥 耕种。人民公社后归宋庄大队,这地归了尧洼村第二生产队。林中主坟前 有腰供石,迟凤翔撰文。有诗句曰:年年一百五,坟头添新土。清明化纸钱, 示不忘父母。志门高 5 米多,只存东西两石柱和石横楣,石柱顶端刻有:望天 吼。其他附属物多不存,只见几处石铆。柱上有联:左跨浮山宗泰岳,右缠 弥水汇沧海。门楣横石上有些字只记得是,明万历年间建。
青州知府被错杀 吓跑东坝王姓迁
清同治九年农历八月十四日,赵连城错杀了青州知府王汝讷,满城官民 人等都恐怖万分。因为按照当时的律条:杀一府,洗一府;杀一县,洗一县。 知府是朝廷命官,有人杀了知府,连带责任,官军就要杀戮全府人民。这一 说法不免有些夸大,但是人们宁愿信其有,不敢信其无。若要开杀,会从州 城开始。住在东坝村的王某吓得用筐挑着才会挪步的儿子( 王玉华的祖 父),携妻南奔,住进了临朐城南宫家坡村。
由于凶手赵连城假装疯癫,押解到北京就死了。刑部以赵连城疯癫结 案,就从轻处理了凶手的家人。将赵连城的儿子施以宫刑后释放,未涉及全 府无辜百姓。
王某总觉得东坝靠近州城,怕再出事,就变卖了原籍的家产,在宫家坡 置产定居了。其孙王玉华与我熟悉,他问我:杀青州知府多年来是个疑团未 解,你知道否? 我说有资料可查。我将《文史资料选辑第十六辑》上刊载的 我撰写的《赵连城错杀青州知府》及坐观老人著《清代野史》记述青州知府王
汝讷被杀事介绍给王玉华阅看了。其女王秀珍是尧洼村张彦士的长子媳 妇,原为教师,后调县司法局工作。
母招野汉儿撞见 公开坦白儿丢脸
小刘家李召鳏夫某,已过而立之年。一 日,他在村西自留地里整畦种 菜,到近处邻居借铁耙平整畦子。这户寡妇 40 岁,见他来借耙,说:“耙在棚 子里,待会儿我给你找。我恰好肚子疼,你快给我揉揉吧?”男的心想,邻舍 百家谁家不用谁家? 不管忙闲就答应了,开始给女的揉肚子。这寡妇顺手 解开腰带往下退裤子,又抓住男的手伸向阴户。男的还说:“大白天不行!” 女的竟然代男的解腰带。男的也是“半截鸭蛋—缺食”,就与之交媾。正 在这时,她儿子回来了,看到奸情,立即去大队办公室找干部,说其母被强 奸。干部说:“今晚就开他的批判会!”
当夜,批判会在大队院举行。 因是花案,到的人特别多。某被推到台 上,开始坦白:“她让我捋肚子,却自己解开裤,抓我的手往她的腚沟里捂,天 下没有不吃腥的猫,也就干了这下流事。我不是强奸他娘,是他娘诱奸 ……”
儿子见听众笑得前仰后合,怒喝:“操恁娘! 别再说了!”光棍说:“我怎 么操的恁娘就怎么说呀! 这不,让她儿子看见了,我想停住,他娘还紧搂着 我不撒手……”村干部也制止说:“坦白比较彻底……”光棍却不依,喊:“哎! 男女平等,叫他娘也来坦白,俺俩对质!”干部说:“你还对质个屁?! 散会!”
贫农光棍理直气壮,寡妇儿子却灰溜溜逃走了。这次批判会演成了闹 剧,至今成为笑柄。
评者云:自 古男女授受不亲。 女 求 男为 其 捋 肚 子,纯 属 支 炕 不 留 灶 突— 有意存烟(焉) 。子遇母奸情告人强奸,即使公安部门审理花案也不 公开,注意保护个人隐私,而村官却开成批判会,更为笑谈。
儿子骑驴父赶脚 五十老汉当长工
蔡峪村杜庆玉,20 世纪 50 年代毕业于临朐速成师范,分配到青崖小学 任教。他自幼娇生惯养,其父怕他带行李上任很劳累,便用毛驴驮着儿子和
行李奔青崖,半百老汉随驴步行。来到学校,文教委员布置酒席欢迎新老 师,动问赶脚的老汉,以便于入座。杜庆玉说:“这是家里的觅汉。”父亲不作 分辨埋头坐在下首。后来,同事了解情况后,对杜很是蔑视。
评者云:近闻冶源冯某,已为新华社分社总编,送母顺游葫芦岛,市长宴 请。母归而兴叹:我这个残疾农妇,儿子对大官说这是我母亲,我都认为不 该这么说……后来儿子坦然笑道:我若不那么办,我还是人吗? 自古子不嫌 娘丑,狗不嫌家贫。儿子骑驴父赶脚,又把父亲说成觅汉,怎能为人师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善有善报修了八个孙子
尧洼村张静三,原籍沂水。家贫失志,常以偷盗为业,被人告发,县内通 缉,便携家眷来临朐地。初居红庙王舍瓦窑中,天暖后到告老庄借屋住下。 他农忙时打短工,农闲时仍操旧业。
严冬过后,春四月,正是缺粮季。他去赶盘阳集,偷些东西。下集后他 往回走,到王家楼已是黄昏,腹中饥渴,见路边一户人家,隔着篱笆墙看到北 屋里已经点灯。他想进屋讨口水喝,但见小破桌上已经盛了几碗稀粥,一老 妪两夫妻及二子正在哭泣。他惊问其故,主人说:家里已经绝粮三 日,方才 向邻人借点谷子熬成粥,已加了砒霜。准备一 同药死了事。张静三抬手打 了主人一 巴掌,骂道:“真混蛋! 天无绝人之路,你不会让老婆领着孩子讨饭 吃? 或逃荒闯关东!”他将那碗和锅中的粥泼向院中,从自己的褡裢中取出 偷来的半个旋饼,分给一家人充饥。他也就在这家住下,与主人交谈一夜, 以自己的经历劝解对方。
转眼冬闲时,张静三又去赶盘阳集,路过那家门外,看到小孩子在院内 玩耍,便不曾过访,但觉欣慰。后来,张静三的两个儿子,共生了八个孙子。 人说张静三虽偷德薄,但救一家人性命而厚积阴功。
陈景仁一枪打死水鸡 汉奸溺水赔棺材一 口
冶南村人陈景仁,住老龙湾北岸,擅渔猎。1941 年初冬,他刚要吃饭,伪 军盘踞的东邻据点里的黄皮汉奸来叫他打水鸡。他说:“你们不是自己有 枪?”汉奸说:“我们的步枪独弹难打独鸟,你的过山鸟枪是打散沙子,弹出一
大片,容易打住。”
陈景仁不敢不从,提枪来到湖边,隔着菖蒲隐蔽靠近,果然一枪击中。 陈说:“你自己下去拿吧! 我的饭要凉了。”那汉奸脱衣下水,他进了漩湾,被 淹死了。原来当地人游泳都会避开这漩湾的。汉奸不熟地理,才遭淹溺。 同来的汉奸不敢下水救人,飞报汉奸副队长“马大牙”,马命人找来陈景仁, 陈又约上冯立,才把汉奸尸体捞出来。马大牙说:“陈景仁诱人下水,脱不了 干系,命你赔一 口棺材!”陈景仁自认倒霉,怎敢不应? 就到木匠铺去赊了一 个“狗碰子”(最薄的棺材) 。这光棍汉还离家逃避数月,他怕被淹死汉奸的 家属会约人来报复。
解放后,陈景仁还是冶源子弟剧团的成员,他负责舞台。每当戏楼上的 戏到正午演完后,他拿起椅子上的坐垫朝台下一挥,示意“散戏”。这时,还 未看够的观众就骂他“陈豁子”—他有轻微的兔唇。老渔翁冯立在古稀之 年,还靠水吃水,佝偻着腰在自制的竹筏上,用抖抖的手撒网,给人留下了极 深的印象。
女嫌妻骂挨批斗 饥腹归来跳悬崖
马文焕原是寺头镇瓦庙子村人。他曾在国民党的游击队当过兵,后又 反正参加了解放军,复员后安排在鹿皋定居。
1967 年,文化大革命大批判中,因马当年在游击队时,曾参与催粮逼款, 打骂群众,在宝畔台、锡河巷一带有民愤。这时候就有几个村子的红卫兵将 他揪去轮流批斗,一天一场,下午天晚放归,明 日继续批斗。马女这时已与 本村的一位现役军人处对象,男方知道她父亲有历史污点,遂退婚。马女就 骂她父亲毁了她的婚事。马妻更狠,自己本来是嫁了一个复原军人,忽然变 成了一个历史反革命分子,对他更加嫌弃。
马文焕饿一天挨批斗回家,竟无饭吃,甚至饿着肚子再被抓去,又批斗 过半夜。一天,他从宝畔台村挨批斗回来,已是红日西沉,他垂头丧气,步履 蹒跚,饥肠辘辘,被西北风一 吹,浑身瑟瑟发抖。他想起近日在家中遭受妻 女冷眼相对,恶语相侵,又想到自己参加了革命却功不抵过,这批斗何时能 了? 越思越想,走投无路,他就抄近路从牛角岭爬上了彭家庄西二光崖。那
悬崖有几十米高,他在崖顶慨叹,风越吹,心越凉,就一头栽下了峭崖。
第二天,彭家庄牧羊人聂某远远望见崖下荆棘丛中像是躺着一个人,便 走过去一看,认出是鹿皋村的马文焕。他便托人捎信给本村干部,村干部再 派人告知马家,把尸体弄回去,草草埋葬了。数村批马才告结束。
评者云:成了批斗对象,见了熟人不能说话,走路不能挺胸抬头,迎面来 人要主动避于路边。到食堂打饭要等到最后。人们不再称原来职务,唯有 直呼其名。答应要快捷,否则就是没批透、批臭,还得再批。 恶妻劣女,恶语 相加,促其轻生,可叹!
洪门寺和尚行霸成民愤 县太爷一语含混耙僧人
明太祖朱元璋小时候曾在皇觉寺出家当过和尚,所以他当了皇帝后,对 僧人定了许多优惠政策,使一些不法僧人成了“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寺头镇河庄村对面原有洪门寺,寺中十几个和尚不安心过青灯黄卷的 生活。他们规定,寺附近村庄不准设碾打井。妇女们只好到寺庙中去推碾 汲水。众僧见了美貌妇女,就捉入地宫,供其发泄淫欲。人们发现多次妇女 失踪,探明就里,就向县里告发。县令推诿不予立案。群众就推举能干的代 表联名上诉,县令只能与代表对话。他面有难色,说:“依本县看来 ……这事 只得拉倒吧?”
代表们扫兴而归,途中咬牙切齿。忽有人灵机 一 动:“哎! 我有主意 了!”他与众人窃语,众皆赞成。
他们回到家中,发动百姓,冲进寺里,将十几个恶僧绑缚起来,打开地 宫,救出了被困的妇女。正是赃证齐全,民愤火燃。人们在农田里掘出一条 大沟,将和尚们扔到沟里,填土到肩,然后套上牛,拉倒耙,拿和尚头作坷垃, 全耙死了。这便是他们改变词意。县令说:拉倒吧! 他们就拉倒耙把和尚 们耙死了。
僧激民愤民灭僧,既成事实。县令也只好为之周旋,百姓遂将洪门寺夷 为平地。
绵鲧不分大庭广众开褒贬 惹怒兰亭前后两信柔厉声
20 世纪 50 年代,焦窦村一户人家,老妪年及九旬病故,其子也年逾古 稀,卧病在床,已是沉疴,不能为母亲料理丧事。村长主持:暂将老妪遗体殓 后丘在家中(浮厝,将棺材暂时存放,四周垒墼泥严,待日后安葬),只对亲友 告窆。数月后,其子又死,又是村长主持,为母子二人同发讣告,双棺出殡。
界首村陈某接到讣告,请本村小学教师陈兰亭写挽帐。陈知母子双棺 出殡,写挽帐大文是:绵山之恸。等到拜完祭,挽帐挂在客棚中。焦窦村一 老翁,戴着老花眼镜,拄杖遍看挽帐。 当年就是这样。有人观赏挽帐,如认 定哪架挽帐写得有毛病,会立即命人摘下,这叫“投帐子”,使对方受辱。
当这老翁看到“绵山之恸”时,问:“这架帐子是谁的?”界首的亲戚便起 身应道:“是俺的。”老翁问:“请谁写的?”“俺庄陈老师写的。”“他多大年 纪?”“二十多岁,是陈余九的侄子陈兰亭。”“余九,知名老教师。不料名门之 后出此大丑!”“哪里出丑了?”“这个鲧(绵,原来写的是左边帛,右边系) 字 不是代表他娘俩滚(鲧)了山倒罗(有一种植物,名叫山倒罗,靠风刮滚动而 播撒种子)! 你回去跟那位老师说!”老翁用拐杖指点,侃侃而谈,众人莫名 其妙。
抬盒子的人回村后,立即去找陈兰亭,陈述受辱之事。陈明白了:老翁 将“绵(帛系)”误为“鲧(滚)”了。当即写信:“老先生阁下:在下大文用典, 是晋国大臣介子推不肯受晋文公重耳封官,背母避于绵山。晋文公命人放 火烧山,指望介子推会从无火处下山。不想介子推过于执拗,母子双双焚死 于绵山。今你村母子同葬,双棺出殡,我特写绵山之恸。而您却指责滚了倒 山罗。绵,不是鲧,更与滚无关。敬请指教。”写完,派两个大点的学生去焦 窦村找着老翁。
老翁看完信,方知自己一时老糊涂了,把绵误为鲧,其实,鲧是大禹父亲 的名字,与滚无关。他立即认错,顿足叹息:“是我看错了!”来送信的学生见 此情,又将陈老师的《预备信》呈上。这封信就言辞犀利了:“老先生半瞎老 痴,还妄自逞能,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又及伯父余九公。你恶语既出,众人 之下丢我脸,如何收回?《聊斋志异》中曾写阴间考城隍,你这才学,何不速
去应试? 还活在人间捣乱,打击别人,抬高自己,还不羞死? ……”
老翁看后,更加愧疚,想写一封回信,手颤抖已写不成了。他对二位送 信的学生说:“我求求你们二位,代我向陈老师请求原谅。我年老昏聩,却不 自量力,挑别人的毛病。陈老师才高八斗,我老朽自愧不如,真想亲去赔罪, 无奈这三条腿不能成行,拜托二位了 ……若不然,我就在此地向陈老师遥磕 两个头,二位高徒给作个见证 ……”两个学生忙扶住老翁,立即回去向陈老 师禀报。陈老师这才长出一 口气:“这样,我也好破破胸中怒火!”
少学士看挽帐广加褒贬 老学究引典故孟德曹操
20 世纪末,西宋庄办丧事,总有几个人看挽帐评论书法、称谓、落款及大 文(正中四个大字)等内容。然而,又往往一知半解,品评不当。在李某章之 母丧事时,来了一架挽帐,大文是:孟德曹操。众人多知《三国演义》中的曹 操,字孟德,可丧母之挽帐与曹丞相何干? 这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次日,冯西珍去问李星兆老师,他说未见过此典故。二人相约去问冯乐 亭,认为他年纪大,又是济南省立一师毕业,知识颇丰。而乐亭闻之一笑,不 加可否。
又过了一天,是宋庄集。我顺便到李星兆老师家玩,李述及此事,问我 可知此典。我说:孟、曹是指二位女中典范,孟轲之母的品德和曹大家的贞 操。孟子早年丧父,孟母择邻处、断机杼,教育童年的儿子,后成为“亚圣”。 班昭,字惠班,一名姬,是班彪的女儿,班固、班超的妹妹,嫁给曹世叔,早寡。 班固著《汉书》,八表及《天文志》未成而卒。汉和帝命班昭就东观藏书阁续 成此书。屡受召入宫,为皇后及诸贵人当教师,号曰:大家 ……此挽帐大文 是取此典故。
李老师即取笔记下此典故。
评者云:如在西宋庄丧事场所,也会有人指讽“孟德曹操”或喻指曹操与 张绣之婶。可见我国民俗中的喜白帐大文用典,博大精深,不明就里者,切 勿轻易褒贬,应互相切磋,方是正当文风。
五人丧命仨县令会审 一声惊雷俩罪犯伏法
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河南村冯门一家 5 口被药死,只一男孩去外祖 父家而幸免。出此命案,这户冯姓的冯家王舍亲门近支却无人积极主动向 县衙报案鸣冤,倒是居于尧洼村的冯衍嗣(本是寿光纪台人) 不忍坐视不管, 他以苦主身份,自写诉状,奔县衙告状。
临朐知县张心廉亲自来河南村验尸,因一 时尚无线索破案,张想暂回县 衙。冯衍嗣抓住轿杆大呼:“五条人命,破不了案,就不能走!”张知县无奈, 就在河南村暂辟公馆。但他感到案子棘手,两天不曾发现一条线索。正一 筹莫展之际,他想起好友寿光知县清明回沂水扫墓,二人曾在朐城相晤,知 其明日 回返,必经寺头、冶源一线。于是,他写下一封求援信,派冯衍嗣率两 个县差持信在二道河(三阳山东石河)等候。
下午,寿光知县来了。他看过书信,不便推辞,就转道河南村。俩知县 研究了案情,决定再请益都知县相助。 因益都知县乃进士出身,资历较深。 益都知县来到后,三官会审,把仵作验尸报告和四邻提供情况进行综合分 析,案情初现端倪。
正在此时,天空忽然涌上一簇乌云,打了一个闪电,一声霹雳打在了一 棵槐树上。益都知县灵机一动,说:“速去查阅,河南村中有无名叫陈雷、赵 怀的人!”地方回道:“有,二人都是冯家的邻人。”三知县即命人去拘陈雷与 赵怀。差人找到陈、赵二家,皆说主人去给李某某家籏屋了。差人来到李 家,大叫:“陈雷、赵怀! 下来!”二人正在屋顶干活,闻听喊叫,竟一齐惊得胆 裂魂飞,滚到了脚手架上。差人见二人汗出如豆,口不能言,立即上绑,押到 公馆。公馆内已排好 3 张桌子,益都知县居中为主审。他先单独审问陈雷: “陈雷,你与赵怀二人于冯某一家被毒死前天晚上,去冯家所做何事? 说!” 陈雷支吾片刻,前言不搭后语。再审赵怀,他们就夜去冯家之言词竟驴唇不 对马嘴。再令二人当面对质,二人张口结舌。主审一拍惊堂木:“有邻人提 供,你二人曾买砒霜,用到何处去了? 人是苦虫,不打不行,大刑伺候!”二人 一看刑具,连声喊招。
原来,二人看冯家单门独户,殷富而不肯与贫困邻人借补往来,遂佯装
到冯家玩,暗中将砒霜放进磨眼里。冯家次日晨推磨摊煎饼,遂被毒害。三 知县明察暗访,再经雷电提示,案件速破。
评者云:外来户冯衍嗣竟能甘当苦主,又勇拖知县轿杆,不啻《四进士》 戏中宋士杰,而提高其在临朐冯氏宗亲中的信誉。20 世纪 50 年代,我 曾去 看那五座坟墓,在李子美宅院南边。冯氏幸存的小孩,后又无嗣,从冯家王 舍过继近宗之子,其后人即该村冯顺。
打人害人官司牵 富户卖地三亩半
河南村井文山,祖居井家白沙,后移居河南村。 民国十五年(1926) 春, 他到村西蚕场采樵,刨了菠萝叶灌木丛的墩头,被李其章发现,将井交给了 东宋庄看大坡的冯德升( 乳名鸟) 。冯德升将井文山押在宋庄庙上吊打匪 刑。井妻探望时,见丈夫遍体鳞伤,已呈危亡之态,康复无望,便乘给丈夫送 饭之机,加入砒霜,将井毒死,以加罪于加害之人。
井死后,井家报案。县长李时亮带领仵作来验尸,发现井死因有二:虽 伤害但不至于致死,确认中毒。后经人调解,县里合议:让蚕场主人李怀仁 给井出殡,并补偿井之家属油坊附近两大亩地。李怀仁的妹夫沈万辉(字津 清,石河店村人)唆使李怀仁,勿花冤枉钱。 由沈活动,向马卫队长马云龙行 贿。马过问此事未果,事情反而闹大了。重新开庭审判:李其章、冯象坤(宋 庄社的地保)等人坐狱数月,打人凶手吓病亡故。李怀仁卖了油坊后三亩半 地,上下花钱,幸未坐牢。人们都说:啃骨头要选有肉的。
评者云:井某仅为刨墩头烧柴,批评斥责即可,何劳冯某吊打匪刑? 井 妻为放赖而毒死其夫,其心何其毒也! 更笑沈某活动匪首小事挑大,弄巧成 拙。蚕场主人李怀仁被井文山糟蹋林木,反判为赔偿者,姓李有理,也只得 让众人“怀仁”了。
贪色鬼误入圈套 丢不起自缢厕中
章丘人石相楼,原在冶源土地庙南私营“新聚堂”药店当伙计。20 世纪 50 年代初,上级实行私人资本主义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石相楼被过渡到集 体所有制医药界当了医生。文革动乱期间,他在临朐县医院冶源分院工作。
因工作秩序被打乱,医生们的行动较以往自由方便。他乘下乡巡回医疗之 机,结识了一些不正派的妇女,与之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
一 日,石河店村一妇女到大队办公室去给石相楼打电话,求他来给孩子 看病。大队会计知道该妇女与石有染,便悄悄往五井煤矿打电话,告诉该妇 女的丈夫,说他的孩子生病了,已请石大夫来给看病。其夫王某闻讯回家, 已是掌灯时分。他看到酒肴已摆上桌,孩子已打针服药睡稳。他便与石对 酌,又故意装醉。妻子道:“你去东屋睡吧,那屋里清闲。”王即踉踉跄跄去东 屋睡下了。少顷,王见堂屋里的灯熄了,便起身拿着手电筒佯装进堂屋喝 水。他用手电筒一照,石正与其妻交媾。王即操棍怒打,石仓促抓裤头逃 遁,连出诊的红十字药箱也没来得及拿。
次日晨,王提着石的药箱和衣服来找院长。这正是每天都有批斗会的 年代。就由医院造反派将石相楼当成牛鬼蛇神揪上台批斗。并经过公社革 委会与造反组织内查外调,发现石的问题越查越多,便把他打入牛棚。石深 感颜面丢尽,就趁如厕之机自缢身亡。
医院通知家属,其子在军队服役,来处理丧事。各组织将石相楼亲笔写 的交代材料交给其子看了,其子并未发难,运其遗骸回了章丘。
遭匪绑架教读 师生不忍分离
民国十六年(1927)九月初一夜间,南匪来抢冶源。因冶源有围子墙,且 防范严密,匪未得逞。匪返回时,抢劫沿路各村。初二日,土匪进宋庄,掳去 冯振第、张登第等十余人。尧洼村有围墙,土匪未得入村。张世奎知道匪有 千余人,唯恐会攻破尧洼村,就只身到李家山崖躲避。他领的大黄狗见河北 岸有人,朝北狂吠。土匪分析,有狗就有人,便过河捉走了张世奎。
张世奎被逮到费县,押在一农户家。这匪属有一个 12 岁的儿子,张与他 混熟了,便教他识字,并结为盟兄弟。时过月余,张家凑了 150 元钱,由冯九 苓去赎人。二人往回走时,小孩恋恋不舍,送出来五六里路。小孩因大便落 下几十米,冯九苓提议,将这个小土匪砸死。张世奎把脸一沉,制止道:“尚 在人家一亩三分地里,岂可造次?”小孩赶上来,再送了几里,张冯二人劝小 孩不要再送了。这匪崽子望着二人背影,久久不肯回转。他已与张世奎师
生情深了。
界首新女婿问路遇鼋 石灰驱甲鱼逼令搬家
民国初年,界首村老木匠陈玉香教有 5 个徒弟:三阳山陈玉海、告老庄冯 浦云、石河店王福盛、刘瑞成及陈玉香的儿子谦五,手艺皆精。陈木匠的女 儿年前成婚,新女婿正月初二来岳父家住正月,徒弟们约好,正月初二齐聚 师傅家,给师傅拜年并陪新女婿。
正月初二,徒弟们已齐集师傅家。天快晌午了,新客怎么还没来? 王福 盛就约师弟陈谦五去迎客。二人到了街上,见一青年提着礼品,便上前询 问,青年说:“我家鹿皋,姓王,俺丈人是木匠 ……”二人就领新客来家了。众 人问:“你怎么找不着门了呢?”他说:我来的很早,进来南门见一人,因以前 不曾来过,就问俺丈人在哪里住,那人说:往东。我就向东走,又遇见一 老 汉,问俺丈人在哪里住,他说往北。就这样,我问了五六个人,围着大街小巷 转了一圈了,碰着他俩才来了。
开始摆宴饮酒,有人问:“你看那几个老汉的长相是否相似?”新客思忖 道:“是……差不多。”陈木匠笑道:“你大概是遇到老鼋了,他想把你领到 ……”原来,这庄里以前曾来过一陌生老汉,在街上闲逛。问其所来,他说家 是沂山。问其来此何干,他说是来闺女家。 问他闺女家在哪里住,他笑而不 答。有人见他出了东门,向北走到淹子附近就倏忽不见了。人们传说,那老 汉是沂山天齐湾的老鼋,变成人来东门外北边淹子里看闺女。
那淹子很深,水色青绿不见底,距离围子墙有十几米远。人们为防围子 墙被冲塌,就有人提议:韩愈一纸《祭鳄鱼文》就把鳄鱼赶走了。我们也请陈 世增写一张《祭老鼋文》请他们搬家。村里人买了祭品,写了祭文,竟无效 果。又有人说别搞那些迷信了,不如弄些石灰把他们赶走。管事的找几辆 小车,去石河店买石灰。窑主沈乾智问明来意,说:“这石灰烧得不很透,大 概有七八车,甭过秤了,给我五元钱吧,够煤钱就行,全部运去吧!”众人运了 两趟,全部倒进淹子里。次日,淹子里的水呈现上清下白。是夜,大雨滂沱, 弥河里也发大水,这淹子就淤平了。
大水过后,泉庄河口北 20 米处出现了新的淹子,离东门外那口水井很
近,井至今仍存。水井东是一 片菜园,还有一 片竹子。秋汛又过,泉庄的一 个姓冯的人在一个晴朗的早饭后,领着 10 岁的孙子去菜园栽韭菜,那小孩看 到淹子里漂着个东西,就跑过去跟爷爷说了。冯老汉过去一看,是一个大团 鱼在晒盖,有大芭蕉扇那么大。晌午回家,冯老汉把鸟枪装好火药“粉条” (炸药做的,顶部有铁蛋) 。下午去干活时,他让孙子再去看。小孙子看了两 遍,都没有;到第三遍,悄悄回来告诉爷爷:“上来了! 并且靠在湾西边。”冯 老汉悄悄潜至碎石墙边,瞄准开了枪,那大甲鱼不见了。过了约一刻钟,又 漂上来了。冯老汉弄根竹竿把甲鱼弄上来,背回了家,一秤,6 斤多。他就张 罗着烹成菜肴,一家 5 口人一顿吃了一半。剩下的,别人不再吃,老汉又当菜 吃了三四顿。过了 3 天,他感到背部有块地方不舒服,渐渐红肿,长了个大东 西,没有头,有如半个馒头。请来巫婆看,说:那老鳖有道业了,你打了它的 背,它就叫你的背上长东西。巫婆许愿上供,反而更疼了。老汉求本村郎中 冯清云(名医冯鸣九的父亲)诊治,论为痈疽,吃了几剂药,少出点脓,顶部慢 慢变软、色重,后来化了脓。治疗月余方愈。
原来那只大甲鱼是首领。它被打死,阖族惊散,纷纷外逃,一 时弥河里 很多甲鱼。犁眼河村孟广顺一声惊呼,惊死了他的未婚妻,他心情郁闷,就 常到弥河捞鱼摸虾。他掌握了甲鱼的活动规律:他们不是常在水中,而是到 沙滩上潜身泥沙里。他总结口诀:春天一溜线,秋天一大片。这是指甲鱼出 水到泥沙处,恐爬行留下踪迹,就立甲以滚,就形成了“一溜线”踪迹。秋天, 沙滩上会出现一层硬皮。 甲鱼需要把一大片硬皮弄松,然后才能潜卧沙内。 孟广顺找到甲鱼踪,只用前脚一扒,甲鱼就出来了。他总是用脚,而不用手, 不知何故。孟擅长捉甲鱼,邻人送他绰号“鳖王”。他家山地边堰墙塌了,邻 人说:“你别拿鱼摸虾耽误了种庄稼,得去垒堰墙!”他说:“我等着鳖( 别) 人 给我垒。”意思是捉甲鱼卖了钱,雇人垒堰墙。后来雇短工,都不给他干,说 谁给他垒谁是鳖。他只好自己垒堰墙。
评者云:老鳖能变人形,这是子虚乌有。 新女婿问路指乱,是他问话不 当,只说俺丈人家在哪里住,人们看他不聪敏就戏弄他。 甲鱼俗称大热物, 老汉是吃得太多导致生疽,勿生歧义。
筹庙产办学沈氏争树 打官司上堂棉线轻缠
民国二年(1913),耶稣教徒张金墀、冯培贞杀了尧洼村外东岳庙的松树 来建教室、打桌凳,筹办国民小学。石河店村沈洪鳌、沈振龙、沈鹏举等人前 来干涉。说:此庙主是石河店村人,庙、树便是石河店村的。为争庙产打 官司。
过堂时,姓沈的代表人物都跪在大堂下,尧洼村张、冯立而不跪,县长也 未不允。冯培贞还手拿棉线轴子,一边打着棉线。他不大插言,一旦发言, 则能句句抓住核心,表现出满不在乎。县长命人将庙上石碑做了拓片拿去, 他看了《重修大殿新建钟楼碑记》:“……施主善人张好礼,会首十余人(老母 社组织),其中有沈一豸、沈起栾……”县长说:“庙不属于姓沈的。”杀倒的树 已被石河店村人夜间抢走,张金墀对董毓芝县长耳语:“请县长给姓沈的留 点面子,松树既已抬去,就让他们拿 300 吊钱,给县里留下诉讼费 100 吊。”县 长照办宣判。石河店村人不敢不拿钱。其实,树木只值 200 吊钱,石河店人 多花了钱,输了官司丢了脸。
评者云:到了 民国时期,百姓见县长已不必下跪了。耶稣教徒接受新事 物快,见官不跪。而且,原告冯培贞在大堂绕棉线,张金墀与县长耳语,足见 二人开明。该庙石碑是康熙四十年立,现保存于沈立吉处。
卷 五
上高中骑骆驼到校 八联中坐亮轿还家
1932 年,张福修在青州上高中。春节返校时,下了大雪,路无人迹,张甚 着急。其父张子步在冶源东门里大桥南首开饭店,店里住下了些骆驼运输 队。他便雇了一头骆驼让张福修骑着去了学校。可见家长对孩子求学的重 视。后来张福修在济南齐鲁大学药剂科毕业,先后在南京中央卫生署、上海 东亚制药厂工作。解放后,在北京国家医药管理局工作。
孔村冯福五,1941 年在安丘南逯山东省立第八联合中学读高中。他染 上天花,不能继续学习,需要治疗修养。 因路途遥远,他祖父冯益清去校看 视,就雇了一乘亮轿,祖父抱着孙子同坐轿中回家了。后来,冯福五治好了 天花,一个漂亮小伙子变成了麻子脸。后嗣人丁繁盛,有五个儿子、七个 孙子。
风火洞药王抛掷山下 玉泉寺牛拉四大天王
民国初年,欧风东渐,文化随之入侵。基督教在各地兴起,毁神像偶像, 腾出房子办学,各地皆然。
尧洼村冯培贞加入耶稣教,成为积极分子。风火洞中原塑有药王十大 夫泥偶,分别是雷公、扁鹊、淳于意、张仲景、华佗、皇甫谧、王叔和、孙思邈、 安罗浮、李时珍。冯培贞到风火洞,每个泥偶打一耳光,并指责神像在这里 只吃供养菜,还窝屯子(包庇土匪),然后扛着抛向西崖下。并给他们加了罪 名:不能护佑一方,反而洞中藏匪。又将洞门外阁子至北首近百米的砖石结 构的道边护栏,全部用杠子掀倒崖下。他想:这里单边路窄,从今往后,夜间 土匪就不敢从此路进洞了。
民国八年(1919) 春,告老庄冯春蒲在冶源玉泉寺开办高等小学。寺内 北大殿神像均为泥塑,每个高过 3 米,神台又很高,人够不着拆。尧洼冯培贞 带头破除迷信。他到冶源街王松贞家借来两头大牛,将皮绠套在神颈上,把 神像拉倒,这就腾出了大殿,可以办学校了。
事有凑巧。拉神像用的那两头大牛,过了两天就生了病,几天后死了一 头。这给迷信者找到了借口和见证:是神灵让拉倒神像的牛病死了。后来,
又大兴土木,盖了东西两座楼,一切都顺利。至民国十一年六月,该校招收 第一级新生一个班。那时,人们信神,幸亏有冯培贞帮了大忙。
河北村讣告送错 外甥女去后知情
河北村刘某,与本村族兄重名。一天,来一送讣告者,把那位族兄内兄 亡故的讣告错送到了他家。
次日,刘某的女儿穿好孝服、带着钱粮纸去给舅父送浆水。按照习俗, 这位戴孝女应是进村口就开始哭号。但当她走近舅父家门口时,却见门 口 冷冷清清,不像办丧事的样子。正巧,她舅父从家中出来,见一穿孝服的女 子,仔细看是其外甥女,便惊问:“外甥女,你这是咋?”外甥女说明原委,才知 道是同村重名讣告送错。
评者云:旧式讣告,行文后半部也有“孤哀子某某某”等死者子侄姓名; 新式讣告,更是直书“我村村民某某某不幸于 ……”如果接到讣告仔细看看, 何至于弄错。不大的村庄,同姓同辈者何必“福禄寿喜”“福禄祯祥”重名? 冶源车家沟村冯益泉,亲戚汇来钱,竟被冯益全冒领,追问时竟说 自 己把钱 买酒喝了,一直不还。冯益泉以后以字“升亭”行。1957 年肃反中,公安局来 拘捕张玉良,找到张玉亮,将他 一脚踹倒,戴上了手铐。 张玉亮不知所措,细 问才知是公安局找错人了。音相近尚且如此,何况重名呢!
回头诗抵两首作业 老学究喜夸好学生
清末,大广尧村一老塾师,颇受礼遇。这一天,东家请塾师去陪喜宴,塾 师便给学生们布置作业,要求每人写出两首诗,五言七言皆可。一位姓刘的 学生写完一首七言诗后,又把诗句倒读之,把个别字稍作修改,竟成两首 诗了。
老塾师宴饮回来,见这个刘姓学生只交了一首诗,便责问:我让你们每 人写两首诗,你怎么只写了一首? 姓刘的学生回答:师傅,我写的这是一首 回头诗,倒过来念,又能成另一首诗,这叫一首顶两首。塾师细读此诗,反复 琢磨后,连声夸奖:有创建,有水平。
其诗如下:
迢迢水尽荡轻舟,岸夹红桃小洞幽。
娇艳浓添新雨后,丽春常住旧风流。
挠停暂去依兰芝,酒劝粉来识阮刘。
桥跨溪过仙路引,樵渔托世一沉浮。
倒回来念就成了下边的诗:
浮沉一世托渔樵,引路仙过溪跨桥。
刘阮识来粉劝酒,芝兰依去暂停挠。
流风旧住常春丽,过雨新添浓艳娇。
幽洞小桃红夹岸,舟轻荡尽水迢迢。
阮刘:指汉代刘晨、阮肇相约去天台山采药,迷路遇到仙女,忻然如旧相 识,留住洞中伴食宿半年。二人想家返回故里后,村貌全非,竟都不认识了。 村中人语云:听说数百年前,村中有刘、阮 二人入山采药失踪。 问及后人,答 曰:他们后人已传十代了。他 二人无家可回,又回了天台山,叫开仙女洞门, 与二仙女结为伉俪,远离红尘。《聊斋志异》中胭脂判词有:冒刘郎而至洞 口 竟赚门开。
冯子升坟墓被扒 棺材板大队没收
20 世纪 70 年代末,文化大革命、破四旧余风仍在。寿光一带兴起一股 歪风,在闺女结婚出嫁用的木器上使上一块棺材板,取其“管财”之意;又取 意“官、才”,生子有升官之才。这样就有一部分投机倒把者到临朐来收购棺 材板,牟取暴利。
宋庄村冯春某伙同数人扒坟以求棺材板。村北的冯家大林占地 8 亩,坟 冢数百个,首葬之墓主冯子升,他是明代著名散曲家冯惟敏次子、开原兵备 道冯瑗之父。他卒于明万历四十年(1612) 壬子正月二十九 日,享年 66 岁。 他在青州有房产基业,卒后由青州发丧,历时一天,日暮方达宋庄北之墓地 安葬。
冯春某等人认定冯子升乃官宦人家,棺材一定是上等木材,墓中也一定 会有珠宝。并认定冯子升是冯氏四支二股共同的祖先,不会有人随意干涉, 这才放心扒坟。坟堆甚大,土不便远运,他们便稍平坟顶,如打水井一样下
挖,到 3 米深处,破盖石进入坟中。历时 360 多年的冯子升棺木竟未腐烂。 他们又透中墙进入另一个坟,并无珠宝可获,只得拢上棺木。寿光人只出价 700 元,买卖未成。这时,宋庄冯子升后裔向大队干部举报提出意见,干涉扒 坟之举。干部迫于压力,派人将棺材板抬到了大队院中。棺材是松木的,外 涂红漆,约有半市尺厚。有一块板烧去一尺多,据说是告老庄疯子韩长训夜 里潜入坟中,用小煤油灯照明寻宝,灯歪倾出油点燃了松板,险些将他呛死。 第二天,扒坟者再去搜坟,韩仍在深坟中。扒坟者威胁欲填土,韩才爬出来。 他只捡了几个铜纽扣和镶嵌在盖石上的一个圆铜镜。之后,出土的木板被 大队副业股做成了两个 16 马力柴油机的底座。
西宋庄的张某也曾纠集数人于夜间扒坟。为了多得分成,他让儿媳也 参与行动,她不敢进坟,只管挑灯。冯保民之母葬后,被人挖墓抛尸,偷走棺 木。这些盗墓贼多是选择家庭成分不好的人家和一些老坟。成分不好的人 家,不敢与这群贫农争论;老坟已过数代,子孙疏远,不大关心,出面干涉的 人少。
这股歪风刮了数月。寿光人不来买这些有尸臭味的棺材板了;群众舆 论也不容,扒人祖坟,人皆愤怒,就慢慢刹住了这股歪风。
少年脑汁切忌绞尽 耄耋笔墨游戏勿深
民国十四年版《辞源》申集 188 页《西厢记》条目有记述:王实甫作《西厢 记》得佳句:白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想再往下写,苦思冥索接 不下去,吐了一 口鲜血,绝气而亡。关汉卿续写《西厢记》接上:问晨间,谁染 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千行。不再以秋莹之火与魅争光… …
迟家庄老中医马中山,年届八旬,想写《 自传》与《家史》。他嫌白天不安 静,都是晚上写,兴之所至,往往写到深夜。原计划写 5 卷,写了几个月,3 卷 未竟,用脑过度,甚感不适,不得不停笔,数月后成脑溢血。经治疗调养,已 无回春妙手,又数月撒手人寰。
评者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用脑是好事,但不要过度。轻用是锻炼, 过度就是摧残。适可而止,切勿勉强。超负荷运转,有害无益。
苗玉珂真有“金嘎子” 韩疯子卖钱急亲难
冶源人苗玉珂,少年读书,应童子试不第,愤而不以科第进。惟待机遇 展示才干,从轻捷步入仕途。适有诸城刘墉后裔供职京师,于光绪元年 (1875),归故里祭扫先人坟茔,回京时顺便造访临朐城北关陈宅旧戚。交谈 之际,陈某对刘谈及冶源苗玉珂怀才不遇。刘说:“叫他来见我!”陈即派人 速传苗至。刘与苗洽谈,认定苗有干才,将苗带入京师,住在刘处,帮办文案 琐事,果显精干。
刘鼎力相助,循例捐天津主簿。任满,迁管河(县名) 县丞,后升知县,有 政绩,加同知衔,赏戴花翎,督办献县河工。光绪十八年(1892),署理献县。 光绪二十年,督办山东东平州转运局。次年撤,调大名县令并任冀州篆。后 署永年县,改天津河防同知。时天津北运河决口,奉檄办堵口工程,因年老 体衰积劳成疾,工甫告竣,卒于天津住所。后追赠三品太常卿,并于永年忠 义祠设牌位祭祀。
从正史记述看,苗玉珂仕途不为坎坷,政绩颇显。但故乡流传着这样的 故事:苗在管河务时,因上拨银额开销有差,被参,人身自由受限,将脖下第 一颗金纽扣咬下,吞金而死。据说金子进入肚子后不顺肠而行,而是直坠穿 肠而成穿孔,致人死。传说或者有演绎,但他的坟中确实有“金嘎子”。
20 世纪 70 年代初,临朐县内扒坟成风。苗玉珂的坟在海浮山之阳,即 现在的红新村西郊。村人扒坟寻找金嘎子未获。告老庄韩长训韩疯子闻 讯,潜入坟中搞复收,竟得金纽扣。红新村人与之争,韩跑到冶源公社(老龙 湾万宝泉北),数人追索。及至,公社干部问明原委,判定:韩疯子贫甚,你们 都比他强,这金纽扣就归韩疯子,权作恤贫。干部陪韩去了银行,秤金纽扣 后折价 60 元,给他存单。这是干部担心红新村人再抢他的现金。
过了年余,韩的弟媳生病,无钱医治,韩长训慨然拿出存单,救了弟媳一 命。人们评论,韩虽有神经病,但重大义。
冯凯献鼎记
石佛堂村冯登阶,民国初曾被选为省议员,是县内知名人士。其父冯月
林,乡饮大宾,家产颇丰,并珍藏古董文物。传至冯登阶,适值解放初期,他 被划为地主,房子在土改时分给了村内贫农。他的长孙冯凯在泰安林业大 学任教授。20 世纪 90 年代末,冯凯已退休,他知道祖父藏于地下的一个古 鼎的位置,就萌生了取鼎献给国家之念。
省公安厅给他写了介绍信,让县公安局帮助挖鼎。县公安局派出两人, 又找到石佛堂村干部协助。冯凯按照祖父当年交代的位置,很顺利地找到 了古鼎。这时,那家户主不让拿走古鼎,说:鼎是在他的院子里挖到的,东西 就该是他的。县公安局的人说明:土改时只是把地上的房子改给了你,但地 下的东西是国家的,古鼎原主人已经献给国家了。你无权占有。就这样古 鼎带回到了济南,捐给了山东省博物馆。博物馆按照相关政策,奖励冯凯 6000 元文物保护费。但绝不是古鼎的价值。古鼎值多少钱,不得而知。
古鼎运到济南后,从广东来一文物商人到冯家王舍找到冯凯的弟弟冯 春,出资 16 万元要买。冯春说:鼎已运到济南,我也没见其物。那人不信,以 为他嫌价格低,走到街上又回头对冯春说:18 万怎样? 冯春说:你出 80 万, 我也没得给你啊。那人怅然走了。
评者云:冯月林是冯氏长支五世分支士鉠之后,乡饮大宾,是朐南的大 绅士。据说每位新县令初到时都会去拜访他。他无子,其近支住古河村,多 是中产以下门户。他怕从古河过继之子,无才能继承管理家业,他就挑选了 冯家王舍士愚后裔冯登阶为嗣子。冯登阶是海右政法大学毕业,省议员,豪 气勃发。他到石佛堂村后,翻修了厅房、大门,宅院修葺 一 新。冯月林欣赏
自 己选对了继承人。冯登阶长子延祺是法政学士,青岛地方法院检察官;次 子延祜是法学学士。冯凯是延祜长子,次子冯春从石佛堂迁回冯家王舍居 住,主要是因为在石佛堂成分不好,多受歧视。 回到冯家王舍,其近支颇有 照顾。
东西丢失如何对待 不同处理不同结果
尧洼村冯益兴去赶冶源集,被小偷摸去 30 元钱。他回家后问其妻:“我 赶集走时,捎去钱没有?”其答:“你带没带钱,我怎么知道? 怎么啦?”“30 元 钱没了,招小偷了。”
午饭后,冯益兴午睡,睡得很香。起床后,妻子瞅着他说:“你的钱大概 没丢,可能是寻花问柳花了吧? 若不然,你能睡得那么香?”他说:“我若睡不 着,那位小偷还能把钱给我送回来? 你忘了俗话说的,破财免灾,嘿嘿 ……” 夫妻一笑置之。
20 世纪 90 年代,老退休工人冯某从东北返回故乡告老庄。他的退休金 每月 50 多元,足够用度开销。一天,他上厕所出来,发现放在桌上的怀表不 见了。他冥思苦想,又气又急,夜不成寐,心情不畅。后来,有人对他说:是 他的远房侄子偷去了,托石河店沈汝平卖给了冶源水库管理局的一位工作 人员,价格 24 元。这冯老汉是个老光棍,大伙觉得可怜他,就托人到水库管 理局说情,想把表赎回来,事未果。这位冯老汉又不好得罪偷表之侄子,又 心疼手表,就郁郁成疾,去了西方路。
春天,冯某家的羊大白天拴在大门口,被人连续偷去两只。剩下了一 只 小羊,几天后也被人药死了。冯妻后悔不该把羊放在门外,数日不快,竟成 病患,求医诊治,又花了些钱。正谓:祸不单行。
不久,冯益书家的一 只大羊在栏中,夜里被人偷去了。其妻卖豆腐,邻 人问起偷羊事,冯妻就如同祥林嫂向人痛说孩子被狼吃了一样,把事件过程 述说一番。 日后,仍有人问及羊事,冯妻说:唉,我的心才沉下些,一说起这 事我就想掉泪… …
这是乡间旧习陋习,别人有不幸之事,见面就问,表示关心。实际上是 增加了对方难过的次数,让人屡屡复习伤心事,对当事人有害无益。
长命沟小孩错认姑父 睡一宿被休巧结旧缘
民国初年,秋种完毕,烟冢铺村的几个青年人当“车伙子”给商人运货, 挣运输费。有一次,他们从沂水马站往临朐北关运豆饼,车队到了蒋峪,下 了大雨,道路泥泞。把头说:抢车不如晾辙,今天走不成了,等明天路好再 走。店主说:西长命沟村唱大戏。于是,他们在店中洗的头干脸净,换了干 净的衣服,相约去了长命沟。
戏台扎在长命沟村郊外,时值农闲,戏台前人山人海。忽然一个七八岁 的男孩牵住了一位车伙子的手,说:“姑父,你也来听戏哩!”这车伙子胡答
应:“嗯,嗯! 我也来听戏。”这小孩子就奔去了。众车伙子莫名其妙,一位伙 计说:“那小孩叫你姑父,是认错人了吧?”众人嬉笑,依旧站着看戏。
那小孩的姑母结婚不过月余,在叫头一趟时,小孩曾为姑姑坠偏,去过 姑父家,认识姑父。小孩回到家,对祖母说:“俺姑父在那里看戏,我还跟他 说过话呢!”这老妪转告丈夫:“咱新女婿来看戏,小孙子见过他,如不叫女婿 来家,有失礼貌啊!”于是,老汉让十五六岁的小儿子和孙子去戏场寻找。小 孙子找到了姑父,拉住手说:“俺爷爷叫俺俩来叫你,叫你去俺家住下,明天 再看戏。”戏也正好散台了,这小伙子支吾不敢答应。另一位小伙子说:“这 种好事哪里有? 快去吧!”就在同伴们的怂恿下,他跟着去了。
在那年代,虽然是婚后,只要新女婿还未到岳父家住正月,岳父母就都 不曾见过新女婿,也就不认识。二老以为真是女婿来了,就以丰盛酒肴招 待。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老汉的新婚回娘家女儿也曾出出进进帮忙做酒肴, 她羞怯怯也不曾走近说话,更没有靠近仔细看看。也该着这小伙子长得与 其丈夫太像了,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就这样,小伙子当晚就与“妻子”同榻 而眠,,“妻子”也未觉察出有什么破绽。
天将黎明,小伙子心想,赚了这些便宜,心满意足了,别再等到天亮露出 破绽呀! 他便匆匆穿衣起床,对“妻”说明:来此看戏,没准备住下。今天若 再住下看戏,回去会受到严责,只得早回 ……也就未向岳父、岳母告别,竟自 开大门奔去了。
他来到蒋峪,天已大亮,忽然发现自己方才错将新媳妇的红裤子穿上 了,就脱下褂子当围裙围在腰间盖住了红裤子。他回到店中,向伙计们说了 前后经过,众人“啧啧”称奇而已。把头说:快换下红裤子,路不难走了,快 走! 以免人家赶上来,会出事的。众人顺路疾行而去。
且说这位新媳妇,回到了婆家后夜间便责问其丈夫:“你那天清晨起来, 冒冒失失穿着我的红裤子出去了,天明后你在路上穿着女人的裤这么走路 啊?”丈夫愕然,心想出事了! 我且含混,待弄个明白再说。于是,他说:“走 得慌,没在意……”妻说:“你那裤在包袱里,快把我那条裤拿出来吧?”丈夫 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男裤,变下脸说:“你快把这件事说个清楚吧! 我并没去 过你家,更没有在你家穿错裤子!”妻大惊失色,知道事情大错特错了,就把
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丈夫立刻火冒三丈,说:“原来你是在娘家里让别人 扒了灰呀……”二人因是初婚,爱情尚不牢固,妻失身于人,夫难能容忍。
次日,夫家写了一张休书,女方理屈,只得含羞抹泪回了娘家。女方父 母闻知恶讯,如五雷轰顶。在旧社会,女子被休了是犯了“七出”(《义礼 疏》:无子一也,淫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 七也) 。老汉唯恐家丑外扬,即对长子说:“你妹子不宜在附近再嫁人了,你 快用小车推着她,发北县去找个主儿吧!”长子不敢怠慢,办下点饭和路费, 收拾车子,推着小脚妹妹黎明时分出村北去。
在路上,这女子心中悲苦,正如李贺所写《金铜仙人辞汉歌》:东关酸风 射眸子……天若有情天亦老。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她一路 悲啼,兄长只得说些安慰的话。天黑了,来到了烟冢铺村。兄妹随带行李, 找了一家民户借宿。这家人人口少,只有母子二人,老妪住正房,儿子住偏 房。正巧小伙子出门不在家,老妪就让这兄妹二人在儿子的偏房安歇。
晚饭后,点着小煤油灯,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妹妹哭够了,也累了,就和 衣而卧躺在床上,瞅着顶棚出神。突然,她发现顶棚破损处微露红色之物, 她立即联想到自己的那条被冒失丈夫穿走的红裤子,就让哥哥踩着杌子取 下来看看。哥哥取下来,她抖开一看,正是自己的那条红裤子。她哇地哭出 声来,抱着裤子数落道: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步天地! 苍天有眼啊,让 我又看到了你! 这哭声把刚刚入睡的老妪惊醒了,她感到奇怪,过来看个究 竟。这媳妇就哭诉根由。老妪也不知道儿子是怎样把这红裤子弄来家的。 就让这兄妹俩暂且安歇,等儿子回家再做定夺。
无巧不成书。次日,正吃早饭时,老妪的儿子回家了。他一见并不陌生 的女子却在他家,暗吃一惊,女子更是扑向他,哭成个泪人。老妪明白了,赧 颜向女子兄长说:“大侄子,这件事 …… 咱就讲错就错吧! 我这孩子也还未 定亲,真是月下老的安排,就让你妹子做我的儿媳妇吧?”兄长看老妪面目和 善,家庭虽不富足,但宅舍、家具也算中产之户。他便与妹妹商量,妹妹点 头。这要比发北县好的多了。那小伙子虽然觉得女子是被休弃的,但他与 她已有过一夜情,还能说甚?
女兄回告父母,皆欣慰。
系铃解铃终斩首 早报晚报会有时
抗战末期,百姓多年的财务积蓄已经消耗殆尽。 国民党游击队在临朐 的七、八、九支队和汉奸清乡队,与日寇无异,残酷压榨临朐人民。除了平均 向百姓摊派给养外,还对一些个别户进行敲诈勒索。形式多样,例如,下捐 条,抓人质,夜间闯入其家进行抢劫,诸多形式并存。特别是下捐条和抓人 质,就需要物色中介人去说事。有一种人就专谋“中介”之利,两头赚好人。 实际上事起之因就在他们从中作祟,他们去系上铃,受害人再烦他们去解 铃。河南村李桂芝、尧洼村张剑阁就是汉奸的内线人物。河南李瑞林、尧洼 冯某明是国民党游击队的外围狗腿子( 俗称扒狗子) 。人们对他们切齿痛 恨,敢怒而不敢言。
河南村李美训,字英民,黄埔军校西安分校毕业,在八支队二营任连长 (亦称中队长),住郭泉庄。他得知这一情况后,想把这类人物除掉。如果只 除汉奸一方的,怕河南据点的汉奸队长吴万林会进行分析,认定是他所为, 就会对其家属进行迫害。于是,他夜里来河南抓捕李桂芝和李瑞林,处决于 河南村郊外。当时就对这类人物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使他们有所收敛。
评者云: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这类人物没有好下场。尧 洼村冯五常被王占斌抓去,九支队李希哲来抓人,冯益经被绑于农户家,皆 属于此例。
马献敦恃武越狱 抓回来装入布袋
冶源人马献敦,抗战前曾在济南省级武术比赛中得过银樽。其父在八 角胡同南头路东开“信记油行”。他自幼习武,是冶源大寺高等小学第四级 毕业生。
抗战中,他在窦来庚的十七旅从武。1946 年,他因历史问题被捕入狱, 押在宋庄李星垣家东屋里。所有犯人都一顺头躺在地铺上。 门口有岗持枪 监视,犯人要翻身,须喊报告,经批准后方可移动。除下午四五点钟放一次 风,出来活动活动以外,其他时间都是一个架势仰躺着。
马献敦受不了这种约束,就寻机逃跑。他仰躺的位置正冲着门口,把双
脚用力向东墙一蹬,身子仰着就蹿到院中,再翻身几步到院墙边,一个“旱地 拔葱”就蹿出院墙外,逃之夭夭了。等看守人员拿出大抢时,马献敦已不见 人影了。卫兵报警,立即有几十人荷枪实弹包围了“楼里”大片住户,经过一 番搜索,将马擒获,用布袋装了。因为布袋口扎得过紧,空气不流通,看差者 看他久不动弹,过去一看,险些被憋死。经看守人员建议,只得将布袋口扎 在马的脖颈处。过了些日子,马的问题被查清了,释放回家。
评者云:马献敦身高力大,体重足有 200 多斤。在大寺上学时,他年龄接 近 20 岁,人称“半截黑塔”。既被羁押,本无大过,当听候处理,他却 自 恃武 功越狱。身子总比子弹慢,再被捉住装进布袋,险些丧命,此乃有勇无谋之 表现也!
冯师竹回台捎坚果 张月贞望断父归路
宋庄人冯师竹,1947 年随解放军出夫,被国民党军掳去,辗转华北数省, 后被携去台湾。直到 20 世纪末,大陆与台湾实行“三通”,他才得以回乡看 家。冯回台时,宋庄张月贞托冯为在台湾的父亲张之信捎去一些核桃、板栗 等坚果类土特产,以表孝敬之心。
尧洼村张之信,是绅士张子步之孙。他与我同为冶源大寺高等小学同 学且同庚。其后考入济南育英中学,未毕业就爆发抗战,黄埔军校在山东省 政府驻地东里店招生,张之信被录取,去西安分校学习。在西安解放前夕, 他坐飞机去了台湾,后习医。他在考军校前已与冯师美结婚,并生了女儿张 月贞。他到台湾后,谎称尚未婚娶,骗得医院护士与其结婚。
冯师竹回台后,捎去张月贞的敬父物品,使张之信顿生感慨。而其台湾 妻子却指责他当年隐瞒情况骗婚,河东狮吼,翻江倒海。张之信在台湾的一 个女儿刚刚大专毕业,给他们调解也无效。 台妻严把经济关,就连丈夫买一 盒烟的钱也需要向她讨要,免得他手中有钱,会跑回大陆。这样,张之信就 一直不得返回故里。他在大陆的女儿张月贞就只能眼睁睁望断父归路。
张之信的妻子冯师美,先追随有妇之夫刘文玉混迹青岛,感情有了嫌 隙,再告刘文玉诸端不法致使刘身陷囹圄,非守妇道,令人侧目。 回临朐后, 嫁到彭家庄,住在龙崖河菜园,终其生。
冯连登讨赌债冯悌喝斥 回家后取刀来险闹人命
红庙子王舍村人冯连登,早年军阀混战时期在山西军阀阎锡山部当兵。 他行伍出身,性情粗野。 回乡后,成为无业游民,家境贫寒,便在村东弥河西 岸“青山子头”筑茅屋两间,开赌场为业。
尧洼村冯绍先、冯继先兄弟二人因少年丧父,其母管教无方,就不走正 道,经常去“青山子头”赌博。带的钱输光了,就向冯连登暂借。 日积月累, 欠了 30 多吊(铜元) 。
按习惯是“年齐月齐”,腊月二十五日,冯连登来尧洼讨债,兄弟俩无钱 还债,债主恼怒,争吵起来了。尧洼冯悌与侄儿绍先、继先同住一 院,他当然 偏袒侄子。便喝斥道:茄! 再来要钱,打他狗日的! 冯连登走了。
冯连登回到家,打起裹腿,拿了单刀,腿插匕首 4 把,身披皮大衣,再返回 尧洼村。他在村东头脱下皮大衣,撇入土地庙中,轻身从村外绕至村前。他 的这些动作被冯华光看见了,他知道要出事,就去对冯成文说了此事。冯成 文与冯悌是连襟,立即奔去。此时,冯连登已爬上了石围墙,冯悌正在油炸 过年的菜,他一 回身瞥见了冯连登拿刀越过了围墙,便顺手关上门,取下挂 在墙上的“过山鸟”枪,从门口东边的窗棂中伸了出去。冯成文正巧赶到,大 喝:“三弟,不要搂火,我在这里!”他用胸膛堵在了枪口上。冯连登怒发冲 冠,从墙上跳下。冯成文说:“哎! 欠了多少钱,全算我的。这就跟我去拿。” 冯成文与冯华光连拖带拉,把冯连登拉到了冯成文家,交付了 30 吊钱,冯连 登才悻悻扛着钱走了。
过了年,冯悌才命两个侄子凑钱归还,历时半年才还清债务。 评者云:息事宁人,精神可嘉,我辈当效仿!
六月十九气温高 一天热死三个人
1944 年农历六月十九日,气温特高。因为那时没有温度表,也不知道气 温是多少度。正是锄头遍豆子的时候,人们觉得酷热难当。尧洼村张坡给 冯五聪家打短工,共 5 人在村北斜子地锄豆子。午睡后起晌干活,不到半小 时,冯五聪和张坡发病了。众人便招呼在附近干活的人帮忙,把张坡背到冯
春官家林地松树底下凉快。另一些人把冯五聪背到北门底下,有人就给他 “攥疮”( 一种急救办法) 。有人又去松树底下搬张坡,去了以后,见他已经翻 了白眼,没气了。
这一天,西宋庄李怀成也在西南坡锄地,热死了。石河店王元吉之妻去 坡里摘绿豆角,在坡里感到不适,急忙往家走,路上无人相助,也热死在半 路上。
这天上午,我在东坡锄地,10 点许,我觉得恶心,眼前阵阵发黑,视物不 清,便急忙扛着锄回家。到家后,分析是属霍乱症,家人就给我攥疮,烧些竹 叶水和姜水,让我喝下,也未觉得轻松。那时乡间缺医少药,只用传统土法 治病。官庄的迟建法赶冶源集回来,路过我村,到我家找水喝,见我病了,他 问明情况,说:“我有办法,快拿一块干净手巾来!”他接过手巾,盖在我的脚 软筋上,附身张口去啃咬。过了一会儿,他问:“感觉怎样?”我觉得轻松了许 多,心里也平静些了。他见收效,又啃了一次;又给我抓肚筋,这一手极疼, 有些忍受不了。他又给我抓背上的板筋和大腿内侧的大筋。他这一通治疗 还真管用。留他吃午饭,他不肯住下,说:“注意多喝些生姜竹叶水,明天就 会恢复。”这位土法大夫告辞而去。
评者云:十里无医,死 一绝地。不过酷热中暑,如今吊瓶 一挂,滴注药液 进入血管,药到病除。 当年却需要啃脚软筋,有的还顷刻之间致命,医疗条 件所限啊!
父嫖暗娼儿去下重店 雇人灭子抛尸仰天槽
五井西有仰天山,有一小流域水流不能流向山外,汇集于小盆地。小盆 地中央洼处有一深不见底的大窟井(现在已开发了,此洞名叫黑龙洞,是老 龙湾主泉熏冶泉之源),水泄入其中,永无满期,不知所之( 黑龙洞水从山南 边北铜峪村流出),名曰仰天槽。 四周荒草茂密,人迹罕至,牧童樵夫亦不敢 近其侧。
淹子岭村有一姓国的人,中年丧妻,只与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度日。 同村 一寡妇,国某与其私通,已经数载。国某之子渐渐长大,已 18 岁,跟邻村一老 木匠学徒。男子二八(16 岁)已精通,性已成熟。他尚未有求偶目标,知寡妇
暗娼,便不管老嫩,也去寡妇家寻花问柳。这寡妇一并招揽父子二人。某 夜,父子不谋而合,都去了寡妇家,这叫下重了店。其父大怒,顿生歹意,想 把儿子除掉。他与本村的羊倌商妥:赠送 6 只大羯羊,雇他杀人。
这天是五井集,国某之子用一大线橛子背些艾草火绳去赶集卖。到散 集,还剩十几根火绳,他就背着往回走。 当他走到仰天槽附近的路边大树 下,这里是行人歇脚的地方,羊倌已等候许久。羊倌说:“你爹出 6 只大羯羊 雇我杀你!”小国说:“为什么要杀我?”羊倌说:“他嫌你不往人里出息,不要 你了!”小国道:“既然这样,我可以逃亡关东,永世不再回家,行不?”羊倌说: “你爹以验刀血为证,不杀死你不行!”二人谈判不成,羊倌动手杀人,小国只 得以木橛抵抗。羊倌取胜,将小国杀死,抛尸到仰天槽,回去交差,挣了 6 只 大羯羊。
第三天,老木匠揽下了木匠活,来找徒弟去干活。老国说:“儿子前天去 赶五井集卖火绳,一直没回来。”老木匠心想:师徒如父子,徒弟赶集未归,或 许出了什么变故? 他就往回走,沿路打听小国的下落。走到仰天槽大树下, 发现了木线橛和火绳,并且地下草上有血迹,顺血迹找到了大窟井边。老木 匠也略知徒弟与他父亲的传闻,心中有数,就回家拿些钱,去县衙报了案。
县衙派来办案之人,察看现场,但无人敢下窟井。老木匠从家中拿来杀 树所用的粗麻绳,自告奋勇下井寻尸。老木匠使出杀树高竿吊枝技术,半道 搁置;再加麻绳直至井底,果见尸体。他把尸体拴好,活人先上,再将尸体拉 上来。死者果然是徒弟。人命大案,县令在淹子岭上安了“公馆”。经过几 天调查,发现羊倌失踪,嫌疑极大。捕快们四处缉拿,终于在羊倌亲戚家中 将其抓获。此人却是贼心鼠胆,只一恫吓,便全部招了,和盘托出。他与雇 凶杀人的国某双双伏法。
评者云:既然嫖娼,兰房夜夜迎新客,斗转星移换丈夫。嫖客又是父子, 何以雇凶杀子? 师徒如父子,老木匠冒 险下井寻尸体,为徒弟雪冤,让人敬 佩! 倘若老木匠能早为徒弟说亲,或及时教导他好好做人走正道,也不至于 如此结局。令人可怜,可惜!
剃头匠园屋剿匪 北店大炮显威
民国十六年(1927),临朐县长冯祖仁组织民团全力剿匪,小股土匪已成 惊弓之鸟。土匪大档分成小股,小股分为小组,三五人一组,不敢再随意进 村抢劫,有的寻机逃往关东。匪众虽然逃散,但他们行迹暴露,不敢回乡。 临朐人赞颂冯县长剿匪之功。
孔村马三,绰号糟烂脖子。他离家为匪,移居冶源,是“杆子头”。其小 组 5 人,只好到偏僻小庄去弄吃的,逐步向北移动,准备逃往关外。当他们行 至水泉子溜村,就将该村封锁戒严,不准群众与外界联系。住了两天,总怕 走漏风声,便又离开,潜往河南村。河南庙在村东小山坳间,四面无邻居,只 有道士李玉田看庙。老道之妻逯氏,娘家是冶源当铺西边,她与马三是近 邻。马三利用这层关系,来河南庙寻吃的。到时夕阳西下,马三见道士之 妻,说:“大姑,有吃的没有?”她说:“孩子,正是青黄不接,我做了点玉米糊, 才下了玉米面儿,别没有中吃的。”马三催逯氏速舀玉米糊,匪徒匆匆喝两碗 以充饥,又东去,顺弥河岸边芦苇丛去了孔村。
天已黑了,马三等 5 人到村西菜园傅剃头匠的屋子外叫门。傅听声音耳 熟,开了门。马三拿出两块银元,说:“你快去庄里买些馍馍来,大家充饥。” 傅知道他们是土匪,便说:“我走了,怕有人来,不安全。不如我把门锁了,若 有人来,你们别出声,来人见门锁着,知我不在,就会离开的。”马三等人觉得 剃头匠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于是,剃头匠锁门后匆匆进了庄。他忽然 想:如果与土匪打交道一旦走漏了风声,吃罪不起啊! 他就去村局子报告 了。局子的人立即布置擒匪。
半个时辰过去了,土匪不见剃头匠回来,心慌了。就公推马三进庄看 看。他们考虑到孔村人都知道马三的厉害,不会有事。于是,马三跳窗而 出,直奔孔村南门。局子里的人已经安排门上加了岗哨,共 6 人守寨门。守 南门的马六听到马三叫门,说:“门已落锁,钥匙在局子里。但门挂子很松, 开了门缝,你可以从门缝钻进来。”马三见马六给他开了门缝,就弯腰钻入。 马六与他寒暄之后,邀请马三进局子屋。局子屋原是瓦庙一座,马华锦之父 马某正在吃大烟,见马三来,佯陪笑脸,即陪马三抽大烟。说:“三弟,这是我
才买的一支三八匣子枪,你看怎么样? 也把你的二八匣子枪让我看看,比比 货色。”说着把枪递给了马三。马某的枪并未压入子弹,他接过马三的匣枪, 一个冷不防,两手扶住马三的腿拖到地下绑了,推向方桌底下,蜷缩一 团。
局子派人去七贤社团、冶源社团报告。七贤社团闻讯后,立即派团丁西 奔孔村,冶源社团距离孔村菜园不到 2 里,也派来 30 多人。菜园屋中的几个 土匪来不及逃跑,就用铁器将土墙挖孔向外射击。这时,孔村、广尧、北店、 王舍等社团闻讯也来参战。拂晓时,五六百人将菜园屋子团团围住。在匣 子枪射程之外,丁家焦窦村团勇丁平被土匪击中,子弹横穿太阳穴,眼球鼓 出,人们用一扇园屋子门将他抬走送回家去了。
北店村的一位团丁说:“这样围而不攻,不是办法;我去把俺庄的大炮抬 来,开一炮就将这屋子轰了!”于是,他与团丁抬来大生铁炮,装上了 5 铁勺 药,还有铁炮弹。他们用木杆扎炮架,点然后从芯眼里冒火花,窜出一米多 火苗。大炮轰地射出,把瞄准人也坐倒了。但是炮打高了,炮弹漫过菜园屋 子飞去了孔村东南河。团丁又提议:拿来高粱秸,泼上火油,点燃菜园屋子。
正在此时,昌乐警备队剿匪回返,路经冶源,闻炮声赶来助战。这帮人 训练有素,听说土匪每人都有短枪,更来劲了。士兵双手捧一 摞砖作为盾 牌,向屋子推进运动,叫喊:缴枪不杀! 但是这几个土匪冥顽不化,子弹打完 了,就用石块把枪砸毁,扔了出来。不多时,菜园屋就燃烧落了架,4 个匪徒 被烧焦了,围剿就这样结束了。
孔村局子将马三送往县联庄总会,听候处理。孔村张某( 张汝通之父) 胆大粗犷,他用镢头刨下了 4 个烧死土匪的头颅,用绳子串了送到县里。冯 祖仁县长给他嘉奖,赏他 20 块现大洋。
土匪潜藏风火洞 团勇围剿不显勇
民国十七年(1928) 冬,邑内匪患已近尾声。 尚有分散小档土匪时有出 没。有一组土匪,仅 3 人,匿于风火洞内。河南村有人打柴,发现洞中向外冒 烟。他想:这又不是香火时期,不会有人进洞烧香烧纸,洞中烟火定是匪徒 炊烟。他就回村报告了团练局子。干部们经过分析,认为洞中土匪已成惊 弓之鸟,没有子弹来源,或许以招降形式会缴获几支短枪。他们点了人马,
30 多人直奔风火洞。
土匪们白天睡觉,洞口只留一人警戒。但是这个负责警戒的土匪也曾 熬夜奔波,这寂静的环境使他瞌睡。 当剿匪的团勇逼近洞口北边的阁子时, 他尚未发觉。安排团勇陈大(陈元亨的大哥,尧洼王文亮的姑父) “坐安”,他 使着“过山鸟”枪。司号员张士俊在洞顶吹起冲锋号,团勇们就向洞口逼近, 占据有利地形,向洞口喊话:“小土匪们,快出来,缴枪不杀!”土匪们从梦中 惊醒,但他们素知团勇们并无军事素养,仅有鸟枪、土炮,且枪法不准。所以 土匪大胆出来,悄悄出了洞口,从阁子东山墙和山崖间的缝隙攀援而上,上 到十几米高处时,发现陈大,土匪们居高临下开枪,击中陈大左腿。其他团 勇只管眼盯北阁子,一看土匪爬上了山,竟谁也不敢再开枪了,恨不得地下 有门就可钻进去。司号员张士俊听到枪响,拔腿飞奔东南,逃往崮山了。 团 勇们就眼睁睁看着土匪爬到了风火洞山顶。众人只好垂头丧气地背着伤员 陈大回村了。
闭门闲坐祸从天降 冯五常命丧无常
1942 年,抗日战争处于艰苦阶段。百姓在家无粮,外出逃荒。居于南山 里的国民党游击队的粮食供应也成了无水之源,就来平原区抓人质,勒索 钱粮。
4 月间,尧洼村冯五常正在过屋吃午饭,突然院中出现了四五个手持短 枪的便衣兵。他便急忙跑向后门,一个士兵像飞一样一把抓住了他的褂子。 幸好他的褂子只是披在身上,使他一甩就逃脱了,光着膀子跑向后院的楼 房。进楼后,他把底层的门关紧了,爬上楼,用尽气力,拉宽楼后门的铁栅栏 子,从后门出去,跳下了五六米高的围墙。 由于跌伤内脏,不久殒命。
除夕夜来不速客 岳父称婿当土匪
孔村冯章五,是我在大寺高小同班同学。他思想觉悟高,1939 年八路军 八支队马保三来到冶源,冯章五参加革命,在第四区( 冶源) 区长冯树梓( 红 新村人)麾下办事。
日寇大扫荡,八支队于 1940 年 5 月率部南下,去沂水一带打游击。二地
委提出批评:地方政权不该离开临朐。后派人与益都县长冯毅之联系。冯 毅之建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可疏散非战斗人员。这样,一部分地方 政权干部返回原籍。冯章五因怕有人知其是中共区公所人员,在家住宿恐 遭不测,便经常在村外菜园屋住宿,或投亲友。
春节除夕夜,他更不敢在家住,便腰插 3 颗手榴弹,去了村东边冢子坡坟 地里。雪花飞舞,他冻得支不住了,就顺河西下,四肢并用爬过弥河木板桥, 去了洼子村岳父家。叫开岳父家大门,吓得岳父战战兢兢,说:“他姐夫,你 干什么不行? 怎么当了土匪呢?”冯本想岳母能给他弄点热汤热饭充饥驱 寒,不想岳父说自己是土匪! 他心冷如冰,连忙解释:自己是干革命工作,不 是土匪。既然是不速之客,更不能使岳父害怕,他只得告辞。岳父母也没挽 留,冯章五就再顺着弥河西边的苇园回返。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又摸黑回 到孔村西边的菜园屋中,稍避寒风,过了这么一个“寒年”。
评者云:认准了的路,就 一 直走下去。1945 年冬,冯章五又参加了革命 工作,后曾任南流区文教助理、县教育工会主席、辛寨七中及冶源二 中总务 主任。京剧《金玉奴》中,花子头尚救行将饿毙之人而为婿,缘何饥寒之婿却 成了不速客?
国共摩擦张子忠被毙 连长争营官张世秀世袭
国共第一次合作是在北伐时期。1927 年“四 ·一二”大屠杀,国共分裂。 1936 年 12 月 12 日,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逼蒋抗日,周恩来等中共 领导从中斡旋调停,促成了第二次国共合作。抗战开始形成民族统一 战线, 但仍是貌合神离。
1939 年 4 月,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沈鸿烈指使秦启荣部袭击了八路 军山东纵队第三游击支队,杀害八路军团级干部以下 400 余人( 见《毛泽东 选集》二卷 709 页),这就是“太河事件”,国共又走向分裂。沈鸿烈抓捕共产 党人,迟家庄的马德斋、红庙子王舍的冯树梓( 共产党四区区长) 等,都被押 进栗行庄的“省府监狱”。又对八路军家属和回乡的中共干部进行迫害。
1939 年 10 月,国民党九支队张子忠营驻国家峪村。他经常派小股人员 北去平安峪村,袭击八路军的一营三连,制造摩擦。钱钧副司令员亲率两个
连队攻击张营。张自恃战斗力强,与八路军激战一夜,张被击毙。九支队司 令刘同敬派人收拾张营残部。张营四个连长争夺营长之位,各不相让,调兵 以对峙,行将火并。刘同敬下令:派人去陕西西安,把正在黄埔军校西安分 校学习的张子忠之子张世秀调了回来,充任二营营长。
1940 年农历正月十五夜间,八路军八支队配合地方武装和民兵,发起了 东起安丘、西到博山太河的东西一线大反攻。时宋庄南庙驻着国民党八支 队(杨锡九部)二营五连三排,排长李美训。尧洼村驻二营特务排,排长张士 俊。二营营部驻河南村。夜里,八路军先将两个敌排一锅端。驻河南的二 营营长听到枪声,把队伍拉出村外,未敢与八路军接火。八路军只把非战斗 人员小勤务员冯益礼(13 岁) 、冯保太、张世诜和冯山光一 同押往西圈村,愿 干革命者留下,不愿干者留下枪支军装,释放回家。
断金桥与澄金窝
寺头镇王庄河中有沙金,顺河水下冲。王庄河淌到黄崖根附近汇入寺 头石河(总称略水) 。那里有座小石桥,因为从此桥往下就没有沙金了,此桥 得名“断金桥”。为何从此桥往下无金? 这里还流传着“澄金窝”的传说。
民国初年,有一位江苏人在寺头店中住着,以卖小百货为业,人称“叫货 郎子”。他在秋后枯水季节,路过小石桥,就到桥下洗手脚。时间久了,他发 现桥洞底部用青石铺了,上有一 圆形小窝,只有茶碗口那么大,里面有黄色 物,用手指一抠,沉甸甸的,仔细审视,竟是些沙金。他把水改向旁边流着, 就抠走了黄金。年复一年,这位江苏客就一年一次从这里抠走黄金。
光阴荏苒,一天,已经年过古稀的这位江苏老人对店主说:“店东家,咱 打交道多年了,我深感你待人忠厚,就把一件事告诉你吧! 我明年就不再回 来了……”他把发现澄金窝过程以及秋后枯水季节如何收金,详细告诉了店 主。店主迫不及待地等到了枯水季节,夜里到断金桥下,果然从那澄金窝里 取得了一撮沙金。但其妻说:“小孩他爹,要是把这个小坑再扩大些,像蒜臼 子那么大,多好啊!”店主连连称是,第二天就去石匠家借来了锤、钻,将小坑 凿成大坑了。
第二年秋后,店主两口子夜里到断金桥下,再去挖那个澄金窝,二人目
瞪口呆,大坑里全是沙子。
评者云:后来有人分析,这个原有的澄金窝可能形成了 一 个小环境,物 质旋转有向心力和离心力,沙子比重比金子小,在上层,在离心力作用下被 水冲走,沙中的金屑因为比重大,在经过旋流后由于向心力作用留在了 窝 内。贪大求多破坏了水流方向,这沙金就不在此存留了。
雪花桥上五棵松 有人飞车上了树
石佛堂以北的彭家庄,村后有座雪花桥。石拱桥眼上长着 5 棵松树,向 左右平伸枝干,形似桥的遮拦。透过枝叶俯瞰下边,是 10 余米深的山涧。此 桥南北走向,原有的大路是从彭家庄向正北,到神庙前以 90 度东拐,到桥南 头,又以 90 度北拐。从庙到桥又是 40 度陡坡。
这天,有一人骑自行车从南向北疾行。 当他从庙子向东拐到桥头时,由 于车速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向北拐,就直接撞到了石桥的石栏杆上,人借惯 性弹上了松树。幸亏松树枝叶茂密,把他托住了。倘若他从树枝间摔下深 涧,那就性命难保了。此人万幸,惊魂方定,慢慢顺枝干下树。他的自行车 前轮已扁成了“油炸果”,只得扛着回家了。 目睹者叹道:骑车下坡、转弯,别 求一时快。幸亏家人烧了高香,你才未摔下深涧,跌成“柿饼”。
评者云:现在的车行大道,凡拐弯、陡坡处,都有标识和文字,要求拐弯 慢行、注意陡坡。原三阳山东南傅家林陡坡,就曾摔死几位骑车之人。
妇人以夫为天 直率留为笑谈
海浮山阳红新村卢某,年且九十岁,老伴前年得病去世,依靠两个儿子 扶养,生活尚能自理。他突然得病,便将女儿叫来。隔了两天,女婿牵挂,清 晨便来看望。他进了岳父家门,正赶上岳父弥留之际,老汉两眼上翻,气息 微弱。子女们忙给他穿上寿衣。刚刚穿好,老汉就咽了气。
一家人忙乱之中,没顾得与姐夫打招呼。女婿认为家人忙乱,他也就没 住下吃早饭,悄悄走了。其妻忙了一 阵之后,想找丈夫说几句话,嘱咐办丧 事事宜。她巡视一周,没找到丈夫,问别人才知道丈夫已回家。她顿生怨 怼,坐地挥泪数落:你们怎么不留下他吃早饭,给他一张饼捎着在路上吃也
行啊! 他也是 70 多数的人了,来回 20 多里路,叫他水米未粘牙,连累带饿, 伤了身子怎么办? 那是俺的天啊! … …
她的数落与哭爹连成一块儿了。她的娘家侄子对这位大姑的心情和行 动不理解,反而你嗤我笑:丈夫在她的心目中的位置太重要了,一顿早饭没 管,比死了她爹还心疼!
歉年鬻妻三例
1942 年,临朐县天灾人祸,成为骇人听闻的无人区。人们外出逃荒,困 难至极,卖闺女者屡见不鲜,卖妻者也并非绝无仅有。试举例证实。
尧洼村冯某先,娶三阳山马氏女,结婚两年生一女孩,尚不满周岁。无 人区时期,冯携妻去利津县逃荒。不久,冯染病,缺吃少药,久久不愈。冯自 念已成朝暮之人,想给妻找个主儿,要点钱物为自己治病,妻女也有饭吃;若 不然,自己病死他乡,撇下妻女举目无亲,死不瞑目。他便试着与妻商议,妻 也只得依允。于是,冯将妻嫁给吴福兴,连女儿也带去了。
冯用鬻妻钱寻医买药,病情好转,生活也得到周济,便回家来,孤零零一 人度日。
春节过后开始忙春耕。冯的岳母逃荒归来,不见女儿来看娘,便来到女 婿家。他闻听女儿被女婿卖了,岂肯罢休? 幸得农会长冯五季从中调解,冯 某七凑八借,将卖妻钱归还岳母,事情才得以平息。
1946 年,临朐县政府驻宋庄。冯到区公所写了去利津走亲戚的通行证, 去利津探访妻女。他不便正面相见,从邻人处了解,知妻女都平安,便稍稍 放心。他回家后,苦思冥想,想把妻女索回,就请邻人张蕴斋起草诉状。那 时,文房四宝并不方便,我正在他家附近开粉坊,记账用的笔墨齐全。我便 为他代写诉状。记得开头是:窃以吴福兴者,乘人之危,既已霸占民妻,复将 奇货民女,得陇望蜀,肆意刁狡… …
冯持诉状去了利津,那里也已解放。 因妻之村离县城较远,区公所将一 干人员传唤,连中介人也出堂作证。经审问,区里的干部认定:诉状所述与 事实不符,故不做判决。经协议,冯只能领回自己的女儿。然而小女孩对生 父陌生,哭闹着不随父走,母女俩也不愿分离。冯某无奈,空手而归,也就死
了心。
到了 1949 年,高家庄刘姓女新寡,尚无小孩。冯托人说媒,娶刘女续了 弦,后生了两个儿子,现已繁衍十几口人,孙子考入石油大学。冯某先与 4 年 前去世,刘氏女年届九旬,尚健在。
有邻人张玉某,娶官庄陈福增之女,女方腿部有残疾。无人区时期,夫 妇逃荒去了东北,在关东仍是衣食无着。 山东人初去关外,多数犯水土易生 病。看看日子实在难混,张某便将其妻卖给他人为妻。钱既交付,对方就赶 着马车来拉人。但张妻事先不知,她拒不上车,哭叫打滚。与张某一起闯关 东的冯和光、刘传仁同住一屋,见此状,便商议凑钱给那位当地人。那人不 肯,冯和光就故意贬低张妻陈氏,说她腿有残疾,不能干活,又性子烈,倘若 强迫将她弄去,她去了后不吃不喝,闹成人命,反而使你人财两空了 ……那 人这才权衡利弊,悻悻收钱离去了。
张在关东艰难熬过了几年,抗战胜利后,家乡解放,才返回老家。与陈 氏生三子一女,子女成家立业,各有建树。张活到 89 岁,陈氏年过八旬仍 健在。
石河店村沈某,家本中产之户。无人区时期,度 日艰难,便携眷闯了关 东。困窘之际,只得把儿媳卖了。他想:儿子年方十六七岁,等还乡后年成 好转,再另为儿子说一 门亲事。谁知回乡后也终难转运,邻居皆耻笑其卖儿 媳不近人情,屡屡说亲皆不成。老沈谢世,沈子鳏居。5 年前,有人贩子从四 川贩来一女,沈子买来同居数月,该女借口返回蜀地起户 口,一去不返。沈 已年过古稀,孤独度日。
评者云:冯某先卖妻,自 己活下来,妻女也得以存活,有好的结果,做对 了。张卖妻,妻不去,幸得邻人留住,结果也很好。 唯有沈家卖了儿媳妇,其 子却终成鳏夫,这 一步错了。
疯汉教疯汉 大拜二十四拜
告老庄韩景德有神经病。他原有很好的文化基础,能写一手好字。他 熟通交际礼仪,像人们常说的尊卑之间的礼数,如:拜、顿首、稽首、作揖、下 跪、叩首等诸多动作,都能做出个姿势来。
葛拉村有一位姓高的青年,也是个疯汉。他如与韩相遇,韩命高搬一块 石头,韩端坐,命高行跪拜礼。从“朝天一炷香”开始教他二十四拜。每见一 次,复习旧学的,再教授一个拜法。经过两三年见面必教,高疯汉学会了大 拜二十四拜,全拜完毕需要两个小时,把高累得汗流浃背。韩如发现稍有错 处,必须重来,直至完全正确。高任劳任怨,从不逃脱。 即使一个聪明的正 常人,这二十四拜都不容易学,高反倒全学会了。
评者云:现在的白公事(丧事) 场所,亲友来祭奠,多数拜“连四扣”即作 揖、下跪、奠酒三杯、四叩首、举哀、兴揖、降。这几个环节,拜的过程中,动作 必须与吹鼓手的乐器节拍相吻合才协调。 至于五岳朝天、六国封相、七星落 地、八仙庆寿、三跪九叩、十 二元辰等诸多拜法,都很少有人会了。如偶然有 人说:我要拜八仙庆寿,吹鼓手就要吹奏相应的曲牌。现在的吹手不会配 合,多数奏《傍妆台》。执席(俗称耷拉爪子) 也得配合祭拜者的动作:递香、 招跪、斟酒。执席人如对各种拜法不全会,也就伺候得不得体,显得满盘松 散,不能环环相扣。再如:拜,双手合抱于胸前,头低到手上;顿首,头叩地, 至地则举;稽首,比顿首礼重,两手合抱伏至地,以头触手在地,稍事停留。 现在的人只知道相见握手、立正、注 目;重礼则鞠躬;再如拥抱、吻、飞吻等。 20 世纪 50 年代,蔡畅在布达佩斯接 10 万个飞吻。像以前的拜法就很难区 分动作,淘汰了也好。但以前有的那是民族文化,应留有资料才好。
房子闲着不让老人住 频频搬家不厌其麻烦
尧洼村于 1986 年开始新村规划,1988 年宅基地私有制结束,1990 年正 式通街,新村规划初具规模。宅基地的划分,独子者一处,两子者两处,以此 类推,一个儿子一处宅基地。这是以青少年的多寡为依据,无老人的份,老 人只能寄居儿孙家中。
60 岁以上的老年人,多是多子女,要在几个儿子家轮流居住,有半年一 轮者,有一年一轮者。多是儿子住正房,老子住偏房。好的给一 间半,一般 就是一间屋。
冯某有 6 个儿子,六儿当军官,家属随军,一处宅院闲着,也不让父母住 其院,仍要轮流住。幸亏五儿在镇建委工作,在外买了楼房,他将父母安置
到自己的宅院长住。
另有冯某生了 4 个儿子,轮流住儿子家,一年一轮换。其次子也是镇干 部,宅院闲置,只在轮到他的时候,才让父母住其闲宅。三子丧偶续弦,继室 明大义,老人在她家住期已满,老人搬家她不允,仍要老人住在她家,不再轮 流住,成为美谈。
还有冯某生了 3 个儿子,其与长次子分家时,小儿未成人,与父母同住。 盖房时,老汉在木料和经济方面均有投入,言明:老人在此长住,直至终老。 小儿结婚后,与老人分居,要求老人在 3 个儿子家轮流居住。老汉与其交涉, 小儿子将父亲为他建房投资全部拿出,由兄弟平分了,这才顺利达成了父母 在 3 家轮流居住的协议。
张某,3 个儿子,次子是镇干部,买了楼房。其父病故后,张将母亲接来 同住,不再轮流。
我的住处,不做轮流居住。小儿成人后,我自建一 间屋,住了四五年。 后来此房在东邻宅基地上,影响东邻建房圈院,我就拆除了。三子让我住其 家 6 年。长孙学成经营家具住冶源后,让我住其家。现已十余年。老俩皆过 九旬,心闲院静,利于养生。
评者云:为人父母难能 一 碗水端平,而轮流居住虽麻烦,但有利于儿子 轮流照顾父母,各尽其孝。事实怎样? 惟老人心里明白。不看表面看实际。
民国六年小歉年 黑龙江漠河淘金
20 世纪 50 年代初,我在河南村小学任教。一年级学生李国训的爷爷李 士仁对我讲述了一段旧闻。
民国五年(1916),李士仁 20 多岁,夏天冰雹为灾,大秋作物又上了蝗 虫,一冬干旱无雨雪,收的粮食仅吃个秋饱。从农历八月到第二年五月没下 大雨,无法春播,可谓是赤地千里。眼看在家难混,听说梨花埠表哥在关东 漠河淘金,收入颇多,他便投奔表哥去了。
李士仁参加了表哥组织的 6 人淘金小组。那漠河的表层是黑色淤土,下 挖四五米是沙,沙中有沙金。他们先挖一个直径米许的井筒,用辘轳头把沙 提到地面上,再淘金,称“沙里澄金”。具体分工:井下一人装沙,一人绞辘
轳,3 个人用水澄金,一人负责做饭兼管后勤。几种工作轮换干,收入每人每 天 1 —2 元。
漠河位于中国北疆,气候恶劣,清明节还上冻,八月就下雪。整天与水 打交道,一结冰就干不成。附近无农户,也无庄稼。 当地人嫌累不淘金,这 里稀稀拉拉住的同行都是山东人。
有一天,焦窦村的陈伙计在井下挖沙,当沙筐提到井口处时,忽然绳断 筐坠,将陈砸死于井底。 出门在外靠朋友,讲义气,陈被砸死,大伙心如刀 割,五六天没干活。后来,大伙商定:我们五个人继续干,把集体收益中给他 留出一个人的那份来,回家时送给他家属。
我们又干了一年多,原有井里的沙含金量少了,又挪了几次,皆不理想。 听人说,黑龙江北岸俄罗斯的地区,沙的含金量高,已经有些人挪到那边去 干了。后经打探,消息确切,就又招来一个伙计,搬家去了大鼻子的地盘上。
那里和中国不一样,中国开井采金无人管,那里的地有主人,住房和设 备要向人租赁,生产的黄金也必须卖给他们。价格也很公道,略低于中国, 可产量高些,也就算着账了。干了不到一年,听说要打仗,不太平了,就有些 人走了。我们去的晚,觉得比漠河好,就贪恋挣钱多,不愿走。那里地势平 坦,隔着 30 里,就看到黑龙江上的大船冒出来的烟。可近日江上的船只多 了,有些船上的旗帜和过去的不同,有人说那是军舰。
每天下午三点来钟,掌柜都来看看产金的估计数,把“簸子箱”( 一种淘 金工具)锁了,住工时来收货。可他近几天不按时来了,说是要打仗。主人 害怕着慌,趁他管理不严,我们就偷出点金子来藏着。又听说回国的渡口船 只少了,人们又怕回不了国。可以趁他们管得松,落下些金子往回捎,就把 衣服撕成条,抹点浆糊,撒上沙金,拧成草鞋垫子,每人三四双。远远听到炮 声,真的开仗了,趁着还有客船,就上船回国。上船时,每人带的东西都要检 查,各人都有零星金子应付检查。如果没有金子,检查更严。好在事先有准 备,就顺利回国了。
一 回到漠河,就好像到了老家。各人把鞋垫子烧了,收拾金子卖了。就 再商量,趁太平快回家。于是,众人把焦窦村陈伙计的尸体挖出来,找木柴 烧成骨灰,用木匣装了,带回老家。我们 3 人把陈伙计的骨灰和他应得的钱
送到了他家,交代完毕才各自回家。
张永立轶事
尧洼村人张永立,生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他自幼不务正业,邻人冯 昌苓曾给他编了顺口溜:张永立,是条狗,福聚堂里卖黄酒。他大爷嫌他诌, 撵了安敦(张永立乳名) 换上周。安敦失业没事干,游手好闲到处溜。一心 思念领媳妇,去了关东八道沟。挣钱少的不想干,采伐木头度春秋。不打算 着攒个钱,赌场妓院和酒楼。挣的不少花的多,早晚变成光腚溜。
他去了吉林省辑安有个叫八道沟的地方,那里和七道河子、长白山的原 始森林绵亘数百里。那里无人管,可以任人采伐。正是民国六年(1917),山 东歉收,很多人去东北谋生,他便组织了 8 人成立伐木队,在通往鸭绿江的大 河边安营扎寨,进行伐木。
在那里伐木不用锯,都是用月牙板斧砍树。砍倒大树后,拖、滚进河流 (也叫江岔子) 。积攒一冬一春,把木头扎成木排,用铁丝、铁钉扎成一个长 20 米、宽 6 —7 米,上下垛着三四层圆木的大木排。待清明节后,冰雪融化, 称“发桃花水”,河水上涨,把木排浮起。他约些伙伴连推带拖,送入鸭绿江 中。等各伙的伐木队准备停当,择吉 日驾木排顺水漂往安东。木排上有用 木板钉成的小屋,可宿也避风雨。历时 20 多天,甚至一个月,才到达安东 (今丹东市) 。那里有大木贩子收购木材。干这一行也会有风险。如木排捆 扎不结实,有的被船撞散,圆木被江水冲走,人也有落水淹死的。有些江段, 江面看似宽阔,却两边水浅不能行走木排,江中水深处多有船只竞航。有的 木排撞在江边岩石或暗礁上,也会出危险。木排每行至这些水域,人们提心 吊胆,但大多数还是能平安抵达。
到了安东,卖了木头分了钱,伙计们就尽情玩乐了。戏院、妓院、酒楼、 赌场,真是花钱如流水。花天酒地两三个月,钱也花去大半了,伙计们凑成 堆彼此了解情况,还得留下些钱,够花到来年 4 月。这才打点行装,启程回返 临江八道沟,再开始新一轮的伐木。
张永立就是这样混时光,一晃过了十几年,也没攒下多少钱。九 · 一八 事变后,日本鬼子统治关东,伐木不成,他于 1935 年回家了。数日后,大哥张
永德向他发问:三弟,闯了这些年关东,你可能有点积蓄,正好张传钵死了, 要卖地办丧事,你趁此机会治点田产可好? 张永立说:我从关东没有捎回现 金(那时是银元),捎来点“货”,往家走不摸情况,我把“货”寄放到沂水朋友 家了。大哥问他什么货,他说:烟土。过两三天我去拿。
过了两天,大哥要陪他同去,张永立不允,谢绝了大哥,独自去了沂水。 七八天后,他扫兴而归。说,朋友家失了火,把屋烧落了架,他的烟土藏在椽 眼里,被大火烤化了。
数日后,他又奔往关东,又混了 3 年。1937 年抗日战争爆发,东北缺劳 动力,保长向户里摊派劳工,看看不好混了,张永立于 1938 年又返回老家,仍 是囊中羞涩,两手空空。他种自己极少的土地,帮助母亲做家务活,农忙给 人打短工。
1942 年,临朐无人区,这位关东混混再次闯关东。他与堂弟张永超是应 东北工头来山东招劳工而不需要路费成行的。招工者住在益都杨家庄火车 站的客栈里,邻人冯保安帮忙招工,当“船拉子”(中介人) 。张永立、张永超 兄弟二人应招就管饭,还发给 10 元钱安家费,车船票也由招工者全管,张永 立就想借路费闯关东,去之后再逃跑,另谋生路。
张永立兄弟俩到关东就命下煤窑,工作很累,吃高粱面、橡子面,苦涩难 以下咽。把头管得很严,小病带病出工,病重了才允许休息。矿上有医生, 却只是应付,病重了只有死路一条。眼看着每天都有死去的劳工,用运尸车 拉走。张氏兄弟想逃跑又谈何容易! 矿门口几道岗哨,把守严密;矿周围布 有两层铁丝网,有一层还是电网,人一旦触及立即身亡。张永立不愧是个老 关东油子,他竟然能于夜间携堂弟钻出电网逃跑了。
逃出煤矿,就沦为乞丐。关东有个风俗:来了讨饭的就管一顿饱,不像 山东人,只递给乞丐一小块煎饼。但关东乞丐住宿艰难,乡村里的保长晚上 要查户口,城镇有警察查户 口。关东人不敢留生人住宿。张氏兄弟夜宿无 门,便在村头烤火取暖。保长发现火光,赶来喝斥道:这要是让鬼子看见,你 俩就没命了,我即使不死也得剥层皮! 保长偷偷留他二人住宿,次日晨管一 顿饱饭,还是赶他们速速离开。二人渐渐远离了矿山,接近了小城镇,到劳 务市场去打“卯子工”,但劳力供大于求,几个月后,发财无望,挣够了路费,
相约回到了老家。
张永立回到尧洼村,老母与大哥已相继去世了,四弟永昌之妻也因无粮 饿跑了,另嫁丛家河村。张家成了 4 条光棍,各自谋生。1944 年,日子稍好 转。1945 年抗战胜利,家乡解放,进行土改,他家分到了房和地。 四弟五弟 搬到土改的房中去住,张永立和二哥住在老家。张永立种着一大亩地,算是 老守田园,73 岁而终。
张永超在土改时任小干部,分得土地和财产。可惜他闯关东时,其妻抱 着乳名叫印的儿子饿跑了,另嫁他人。他索妻儿不得,20 世纪 50 年代他才 续弦回头,未生育,绝嗣。
评者云:张永立三闯关东,可见生逢乱世,备尝辛酸,九死 一 生。 张永立 之母,中年丧夫,第五子才 4 岁,她含辛茹苦把五子三女抚养成人,死时却有 子不能为她送葬,可谓命比黄连苦。俗语:无规矩不能成方圆。这家兄弟 自 幼丧父,缺乏严管,无 一有所成就。可见少年放任自流,是难以走上正道的。
拉帮套的故事
1942 年,临朐沦为无人区。尧洼村冯昌华在家难以维持生计,就闯关东 去了沈阳。经人介绍,他给一家菜农李某打工。此地名:李家园子,属沈阳 市郊区。这李家 5 口人,夫妻俩和 3 个小孩。大儿子才 10 岁,干不了活,才 雇人来帮助种菜。干了月余,男主人对冯很满意。一天吃午饭时,女主人对 丈夫说:“我看老冯这人挺能干,性格也好。 叫他给咱拉帮套吧?”丈夫说: “只要你俩愿意就中!”
冯昌华初来乍到,不知东北的风俗,就问:“什么叫拉帮套?”男主人说: “就是你以后在我家干活如同我家的一 口人,不再给你工钱,咱俩人要这一 个媳妇,再生了孩子咱俩分。我比孩子他娘大些,身体又不壮实,如果我死 了,你就是他的正式丈夫,这叫拉断绠了。你如果住够了,就领着你分的孩 子走,家产不能劈份儿,也不算工钱。”冯说:“我不准备这样干,我就是在这 里干活渡过困难时期,说不定一年半载后,老家年景好了,我就回老家。”
但从这以后,女主人就对冯眉目传情,有时就勾引他,使冯对她有好感, 就不得不就范。冯看事不妥,唯恐一旦失足,就拔不出腿来了。于是,他就
找了个借口,辞职到另一家菜园去打工去了。
冯在关外干了两年,就回了老家。1948 年,临朐城北关有一妇女,其夫 1947 年干民兵连长被“还乡团”杀害填在文庙井中,她带着两男一女改嫁跟 了冯昌华,又为冯昌华生了两个男孩。冯昌华 91 岁病故。
缺少自知之明 婚事徒留话柄
有地主之子冯某,聪明伶俐,身体健壮,亦颇有技巧。十八九岁时,几次 有人说媒,皆因其母条件过高,亲事难成。
第一次介绍了河南村李氏女,冯母说:俺儿子还不到 20 岁,不给她说对 象。后来李氏女嫁给了赵某。
第二次是张之方大姐从文山领来一 闺女,此女在家挨饿,要到平原区来 找合适人家嫁了。冯母 一 看,嫌 那 女 子 矮、黑、丑,不 要。此 女 后 嫁 到 李 召村。
第三次是响水崖村女子,也是家庭困难,来五岔沟村(后合并到石河店) 托亲戚找婆家,条件是要 60 元钱,家里急等买粮食救急。冯益太之妻为冯某 说媒,冯母也嫌女方矮,说她不够百斤重,孩孩巴巴的。媒人再三动员,冯母 坚辞,说:她情愿为此女买车票把她送回九山。后此女嫁给冯益太之侄子, 生二子,并两孙。
20 世纪 60 年代末,生活刚刚好转,又开始文革。冯某是地主子弟,“以 阶级斗争为纲”使他年龄渐长而婚难成。母子二人不得不降低条件,但国情 终于对他们无情。熟知其情者更是嗤之以鼻不予同情。到 80 年代,冯已过 不惑之年,石河店沈某有孪生女,其一有残疾,不吃一般食物,只吃小豆腐 (豆沫子),绰号“豆沫子神”,什么活也不能干。经人介绍嫁给冯某。过了两 年,不曾生育,又添病去世。
到 90 年代,冯已年过半百,去石河店与寡妇结合,生了两个女孩。寡妇 本有 3 女,实指望再生一子,无奈天不遂人愿。
冯某常回首往事,悔无自知之明,更不审时度势。别人说媒,其母自视 过高。俗话说,挑肥的,拣瘦的,到头来剩下个没肉的。晚年,冯某心情不 畅,身患脑血栓,桑榆暮景,可知凄然。
老年续娶老伴 赠予专用对联
尧洼村冯益兴,60 岁续弦娶桥沟村孤孀马氏淑芬,马氏年过 50 岁。虽 是续弦,也到镇民政登记,领了结婚证。结婚时也要郑重其事,贴红纸对联, 以示迎接“旧新人”。
我应邀给他们写门对联,经考虑再三:老年人再婚,不必再写那些凤鸾、
鸳鸯、画眉笔、种玉人之类对联了,就有针对性地编了几幅:
三五星辉花烛夜 琴瑟重调音更美 敲琴敲瑟孰先孰后 莫嫌老圃秋容淡
相如文君开先例
旧新人醉洞房春
芝兰再芳色偏新
织缣织素何旧何新
更爱黄花晚节香
益兴淑芬步后尘
这对联中的“织缣织素”语出汉代民歌《上山采蘼芜》:上山采蘼芜,下山 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手抓不相如。新人工织 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 匹,织素五丈余。颜色类相似,未若故人姝。新 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去。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我编的喜对联贴上后,人们均感到新奇不落俗套。公认有针对性,切合 实际,书此以志。
还有两联过于诙谐,不便书写,附记于下:
一对新夫妻 两套旧家伙
从今展开阵地战 而后莫再打游击
不过博得闻者一笑而已!
会计写阄无北屋 张璃分家俩临朐
冯保某任生产队长时,与其兄分家,邀本队会计张某当证明人,并代写 分书文契。房产搭配好,一分为二。房子主要有三间北屋和三间东屋,其他 均为附属小屋。指明:北屋为一份,东屋为一份,二人抓阄而定。在写阄时, 冯队长与会计附耳低语:只写两个东屋。会计问:这是为什么? 队长说:甭
多问,就这么写! 会计明知队长欺兄,但不敢违,就照办了。 队长让其兄先
抓,拆开一看是东屋。 队长就说:这样,我的阄就甭看了! 他顺手将自己的 阄丢进了火炉中。
次日,会计对我说出此事。我愤愤不平,指责会计势利眼、不主持公道。 会计也叹息:当队长的势力大,会计如何敢违抗他?
寿光张氏在县城住着两股,住在县衙前的称“衙门张”,住在监狱旁的称 “狱邻张”。狱邻张十世张,兄弟二人。张
忠厚老实,其弟八面玲珑,颇 得父宠。当时,张家在临朐县傅家李召买了 30 大亩地,让兄弟俩抓阄。张父 就把两个阄都写成“临朐”,让长子先抓阄。张
当然抓得“临朐”之阄,他就 毫无怨言地来到临朐傅家李召定居了。张十五世砚田生 5 子,二、四子住傅 家李召,长子金城住冶源,三子金坦、五子金墀住尧洼村。
奸夫害本夫二人伏法 伯父一惊呼“狗腚”得救
崮山村郭佃某,乳名“狗腚”。20 世纪 50 年代初,他与本村李氏女结婚。 李女在婚前就与邻居男青年私通,婚后奸情未断,二人计谋将“狗腚”害死。
某日,郭佃某偶患感冒,晚饭后早卧。李氏佯装殷勤关切,趁他入睡之 际,一边嘟囔道:这被子没盖严,露着胳膊不冷吗? 一边借窝被子之机,预先 将一绳子放到丈夫的脖子底下。待他睡去,将绳子绕脖子一周系扣,再将绳 子的另一端递出窗棂外,她再悄悄潜出。
她的奸夫在窗外接到绳子头,按计划等在窗外。他见奸妇出,打个暗 号,就合力把绳子向外猛拉。屋内床上的“狗腚”之头忽地被拉起,绳子开始 未勒紧,他快捷地用双手抠住脖子下的绳套,同时发出一声惊叫。窗外二人 脚蹬墙根正奋力往外猛拉,“狗腚”的邻居大伯冯友田夜间泄肚子,正走在一 墙之隔的院中,他闻听“狗腚”的那一声惊叫,便立即大喊一声:“狗腚!”别再 也听不到声音了。老汉生了疑心,又隔墙大喊:狗腚,狗腚 ……他听到了呻 吟声,料定会有变故,就立即出了门,再弄开狗腚家的门,见狗腚仍双手抠着 脖子上的绳子套,半个身子露在外边。他心中有数了,就近去找民兵。不一 会儿,来了好几个民兵,他们就满院寻找李氏。
原来,奸夫淫妇正合力拉绳的关键时刻,被冯老汉一声大喊,俩人即刻 松了手,却又一时无法逃脱,潜藏于房间的夹道内,被民兵找出来,用绳子捆
了。天亮后,民兵押着二人送往黄山乡公所,乡里再去南流区报案。下午, 县公安局来人,把二人押往县城。
经审讯,二人以“杀人未遂”分别判刑,奸夫 6 年,奸妇 3 年。李氏刑满, 公安局来人征求狗腚意见:还敢要这妻子吗? 狗腚犹豫不决,冯大伯出主 意:还要,不能放弃。就这样,李氏刑满释放后,又回到了狗腚家。 以后她就 安分守己跟狗腚过日子了。
评者云:潘金莲鸩杀武大郎,还曾做出“急病而死”假象。这李氏女与奸 夫隔窗拉绳,纵能勒死本夫,又能如何掩饰“暴亡”? 既然婚前成奸,何必嫁 给狗腚? 狗腚庆幸不死,还敢不放弃原妻,竟不怕“故伎重演”? 狗腚,真是 狗胆子不小!
卷 六
我迭不得
邻翁郭松苓早年丧偶,和两子一女度日。他颇好友。夏天,界首村盟兄 来玩,事前未约,来得突然,自己连个茶壶也没有,便到邻居张某家借。
他在院中就喊“嫂子,把您那把茶壶借给我使使! 界首我干兄弟来了!” 邻居嫂子道:“你来屋里拿吧!”他又等片刻,不见送出来,只好到屋里去取。 一进屋门,见张嫂赤身裸体,仰卧在蚊帐内,她说:“过来我搂搂你。”郭见茶 壶在正面桌子上,一边伸手去取,一边道:“我迭不得!”疾步而归。
评者云:我始信柳下惠真有其人哉!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 色之心人皆有之。这些话在郭松苓身上是不适用的。
毛驴驮着三斗谷 来换陈老一 “百灵”
陈老汉是冶源街人,是陈元升的叔父,郭兆林的外祖父。他中年妻子离 异,只和女儿度日。女儿婚后,他孤身一人以种菜为生。爱养鸟作宠物,他 养的一只百灵鸟与街上几家商号的百灵“斗叫”,得了冠军。胡梅涧马翁也 酷爱百灵,闻听陈老汉所养一只百灵被评为群鸟之冠,便到陈的菜园中来听 听鸟叫,以证虚实。鸟鸣果然名不虚传,马翁便与陈老汉商议,想买他的百 灵鸟,陈老汉不答应。次日,马翁牵一头毛驴,上驮三斗谷,来找陈老汉,愿 以驴易百灵鸟,三斗谷子权作百灵鸟所吃饲料。陈老汉仍没换给他。马翁 牵着驴子,怅然而返。
第二天,陈老汉干一 阵活后,捕了两只蚂蚱,逗玩一会儿百灵,喂上一 只,将另一只用莠草穿了,别在笼子抓手上,准备再干活,待会儿再喂它。他 便干活去了。笼子放在石桌上,他养的一 只大公鸡走过来,看见了那只蚂蚱 就急窜过去。百灵鸟见大公鸡来势凶猛冲它而来,吓得在笼中挣扎了一 阵 就死了。
陈老汉就在不远处干活,看得清清楚楚,从菜畦中抄近路来撵大公鸡, 可是为时已晚。邻人得知他的宠鸟死了,来安慰他。他说:“恁不要以为人 家给驴和谷子我没换,鸟死了,我会后悔或者疼得慌。秦王以酉阳十五城易 和氏璧,赵王都不甘愿哩! 心爱之物不能以价贵而脱手。我不后悔,心疼也
无用。我疼死,鸟儿也不会再活。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 上 的,请 大 家 放心。”
朱二娶林氏麻疯女 地窖发汗命归阴曹
河南村林氏之女年过及笄,夏天摊完煎饼后热甚,用凉水洗浴头部及上 身,遂得了不出汗之症,后发展为麻风病。到了谈婚论嫁年龄,都无人问津。 其父扬言:不要彩礼,还陪送她一窝络盆子银元。五岔沟村朱二闻讯后,想 用她带来的钱给她治病,一旦病愈,自 己可谓白捡个媳妇。于是,他托媒人 前去提亲。说成后不久就举行了婚礼。林女果然妆奁颇丰。林家无子,把 多年的积蓄尽付女儿,后又从冯家峪过继来林孝和当儿子。
朱二婚后,来一路医说:“他能包治,药费 50 元,不好不要钱。”朱二以为 有希望,便应允了。医说:“在闲园子中挖一地窖,深一米,长两米,宽一米, 中置带烟囱煤炉,叫媳妇盖上被子卧其中,服发汗药,上边用土培严封好,不 能透气,历半天开启视之,汗出透,病即愈。”朱二照路医所说,一一照办了。 到了下午,开窖视之,妻子早已断气死亡。这位朱二连娶带葬,陪送来的银 元还没用完。
评者云:地窖两立方米的空间,病人呼吸,炉子燃烧,均需要消耗氧气。 氧气尽,则人死炉灭。 愚人却不知!
每斤曾是十六两 核算物价用流法
秦统一六国后,统一 了全国的度量衡,每一斤定为十六两。其根据是: 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福禄寿三星,共十六星。卖物如果少斤短两,少给一 两折福,少给二两折禄,少给三两则促寿。这是用封建迷信来约束人们消除 不端正的思想,达到公平交易的目的。
此秤一直沿用到 20 世纪 70 年代(东北三省在伪满洲国时期已改为每斤 十两) 。从前计算物价遇到几斤几两,就用“流法”去计算复名数。斤是整 数,两是小数,虽然在算盘上没有小数点,在计算习以为常以后,也很清楚。 流法歌如下:一退六二五;二,一二五;三,一八七五;四,二五;五,三一二五; 六,三七五;七,四三七五;八,五;九,五六二五;十,六二五;十一,六八七五;
十二,七五;十三,八一二五;十四;八七五;十五,九三七五。
试解释之:一退六二五,即将一两退去在下一位处,拨上 625,亦即万分 之六百二十五斤。十,六二五,即把十位拨上 625,即千分之六百二十五斤。 八,五,八两即零点五斤,半斤。十二,七五,即十二两是百分之七十五斤,余 以类推。
改为每斤十两,算账省力了。20 世纪 90 年代为了与国际接轨,又改用 公制,一公斤等于二市斤,一公斤就是 1000 克。现在人们又觉得用克不习 惯,例如每两是 50 克,每斤是 500 克,在集市上买卖,用的是公斤为单位的 秤,习惯上还是说市斤。
过去流传着这样的口诀:炮求斤使五因,两若求斤身加六,斤若求两流
法流。每炮是 20 斤,每炮的价格格乘以 0.05 就是每斤价格。“身”是十两
之价,即每十两的钱数再加六两的。例如,每两四角,多少钱一斤? 即十两 的价钱 4 元再加上 6 两的价钱 4 角 ×6,是 6 元 4 角。
评者云:有些人用得很自如,叫他讲讲理论,就说不出来,知其然而不知 其所以然。没有理论指导的实践,是盲 目 实践。有人说,流法歌是孔圣人临 死前,发热烧的冒胡话时说的,这也太荒诞了吧!
二八一十六遍地梨花开 地主有余粮重新再另核
解放前,国家征收农业税以粮银计算。清初,粮丁分开计算,粮是按地 亩,丁是按壮年劳力。到雍正四年(也有资料说是康熙五十年),丁银摊入地 亩征收(见《临朐县续志》) 称为“地丁银”。全县共四万一千零九十八两七
分二里,这个数字由全县耕地亩数分摊。土地有好坏,就把地亩分为四等:
上地、中地、下地、下下地。上地每亩摊 0.1980381 两,中地每亩摊 0.171528 两,下地每亩摊 0.144588 两,下下地数字忘记了。
到民国二十六年,发现土地占有量与所缴纳丁银不成正比,有些地主种 着大量土地,而粮银数甚少。县里根据征收农业税有些困难问题,便拟定对 全县可耕地、宅基地、非耕田、闲园子进行“土地陈报”,以乡为单位组织人 力,全部丈量。每块土地由户主自制一木牌,长 40 公分、宽 15 公分,上写户 主姓名、等级、亩数、四至、第几区、第几标,名曰:插丘标。乡里组织测量人
员,逐一丈量填入表册,重新核算每户应交粮银数。乡间的阴阳家称:二八 一十六(民国二十六年),遍地梨花开。乡里的主管人员,人称土地爷爷。
破落地主向外卖地,习惯上是上地每亩按 2 钱过拨,中地 1 钱 8 分,下地 1 钱 5 分,这样把粮银带出大部分,人们称他是“余粮户”。沿河村庄有些土 地水冲沙压,地也没有了,成为“空粮”。通过这次整顿,可以在征收农税方 面合理些。这一年发生了七七事变,未等落实,冬天,县政府成为流亡政府, 先搬到冶源,又搬到枣行,这一工作无形中停止了。
在日伪时期,胡家岭村胡某某,从前在县政府财政科混过事。他存有全 县地丁粮银档案,以三百元联合票,卖给了伪县政府。县里曾经下过“油单 (即完粮通知书)”,上填户主姓名、地亩数、粮银数、本忙应交钱数。一年分 两次征收,上半年称“上忙”,下半年称“下忙”,在他们的辖区内征收农业税。 只发过一次,以后就废止了。
联合票:为了区别法币,也叫“新钱”。称国民党的法币为“老钱”。联合 票是伪南京政府(汪精卫)发行的,“中国联合准备银行”是其全名称。有 10 元、5 元、1 元和辅币 1 角、5 分、2 分、1 分四种硬币。1 分的硬币虽然是金属 制造,放在水里能漂浮着不沉。
妇女含冤死亡 娘家大闹出“倒模子殡”
旧社会妇女在家庭中地位低下,听任别人摆布,有些极不合理的待遇也 需要忍受,如实在忍不下去,就寻短见,一死了之,靠娘家人来出“倒模子殡” 替她平冤。
20 世纪初,瞿家圈村陈砚溪之母与两个嫂子殴斗,被大嫂用舀煎饼糊子 的木头马勺子砍破颅骨而死。她娘家孔村姓马,婆婆还是她的姨母。虽有 这层亲戚关系,后来还是出了“倒模子殡”。陈家的兄嫂、公婆都吓跑了,只 剩下她丈夫和两个儿子曰章、曰端在家应付殡葬事宜。她娘家来了男女几 十口人,把家具什物砸个稀巴烂,并要条件:修什么坟、买什么棺、和尚道士 念三天经超度亡魂。将死尸穿好寿衣,几个妇女架着到每个屋里都瞧瞧,连 淌水的阴沟也叫死者瞧瞧。来办丧事的娘家人,每顿饭都要成席,吃饱了就 把桌子一掀,杯盘碗盅尽成碎片,下一顿饭另换新的。庭院满地尽是砸烂的
物件和碎瓷片。这样大闹5 天以后,才出了殡。殡后,外逃的人才敢回家,老 男掌柜的说:不过砸了外表,动不着实力的根本,也不过权当是磕了磕“占腰 子”(扎在腰里专供盛钱的东西) 。时过不久,就又说了长沟村的大闺女为续 弦。陈曰端,字砚溪,是我在黄山完小的同事。上边所记之事,是他讲的,属 于亲闻资料。
民国二十六年初秋,三阳山傅家儿媳与婆母闹矛盾,儿媳就绝食斗争, 穿好衣服,端坐床上,谁来相劝,她也不说话,也不吃饭。丈夫把岳母岳父请 来,怎么劝也不吃饭。用猪肉炒豆角,卷在煎饼里,公爹双手擎着跪在床前 请她吃,她也不搭理。这样过了 7 天,她倒地气绝。
娘家来了好多人出“倒模子殡”。公婆都外逃了。这些人把栏里的肥猪 宰了,吃了两天,肉变味了,就另买猪宰杀。正是谷茬市里,天热存不住,他 们七天杀了三头猪。我村郭松苓是石匠,约五六人去修坟。他说:“我最不 好吃茄子。在那公事上,我还愿意吃茄子,用猪油当水炒的还掺些肉。”出了 这么个“倒模子殡”,这个家就衰败了。
石家河西北方二里许,有个村叫牛角山。村里一家王姓人家,儿媳妇刚 结婚不久,与家人闹矛盾,服毒身亡。她娘家是石家河,来些人出“倒模子 殡”。一家人担心在家里挨打都外逃了,只剩下她的丈夫在家。这家本不富 裕,与邻人相处关系也好,见来出“倒模子殡”,都不上前帮忙,也找不出里 柜。来闹的人吃饭喝水也无人伺候。吃了早饭来牛角山,午饭回去吃,下午 再来闹,天黑回去,次日再来。看看“倒模子殡”出不成,就泄了气。
牛角山有个光棍放羊,小名叫福,人们取笑他,叫他“四楞子头”(有个谜 语,四楞子头,扁扁嘴,腰里有个眼,眼里有根腿。谜底是斧) 。他站在高处, 远远望见死者的妹妹外号半截牡丹( 脸俊而脚大) 哭着来了,他迎上去把她 搂住,乱摸一阵。那妇女认为受辱,就不哭了,和他打起仗来。也无人去拉 仗,半截牡丹懊恼而归。她娘家的人闹了四五天,也闹够了,反把出气焦点 冲着四楞子头,纠集些人来打他。村中人这才出头交涉,答应找人把四楞子 头打一顿,给石家河人周周脸,公事照常规出殡,石家河娘家人也应允了。 出殡了之。
评者云:富裕户平时多吝啬,肯与邻人生矛盾,一 旦遇上大事,有人幸灾
乐祸,恨不得越闹越大,他好看热闹。像牛角山这户人家,邻人都向着他,就 没闹成。看来与邻为善很重要。
寻无常跳井自尽 尧洼村二井死三人
民国二十四年,老崖崮薛某某因家务事闹成精神病。腊月二十三日,他 来尧洼到他功服姐姐家。姐家的人认为他有神经病,不予理睬。他转身走 了,跳到东井中。当时无人知晓,家里也来找过,得到的信息是自来尧洼后 便失踪了。
到了第二年农历二月初,有人汲水,放下桶去,井底如有东西搁着,老是 罐不倒。取一镜子,用反射阳光下照,发现一大黑物浮在水上。便找来大绳 放下人去看看,一看竟是一个人,面朝下在水面浮着。通过分析,认定此尸 体可能是老崖崮失踪者,就送去了信。薛家来些人,花 5 元钱雇张世诜下井 去,把人用绳拴好,拔了上来。 由于地温升高,死尸发酵腐烂,拔到井口时, 有人拉他的手,一使劲把肉撸了下来。死尸的脸比正常人大一倍,头发掉去 大半,甚是吓人。
张世诜回家后换了衣服,又回来看,一看吓坏了,转身就跑。夜里一人 睡觉,那死者模样就呈现在面前。他吃了些药,还找人夜里与他陪伴睡觉, 良久才好。
用水的住户都觉得井水被污染了,就不再使用,只好将磨好的煎饼糊子 喂了猪。又组织人力撤水刷井,忙了 一 整天,封起来过了“三 日”,才启封 打水。
1948 年,县政府住宋庄,教育科组织全县百余名教师在尧洼村集训。冯 章五任南流区文教助理员,早上他带操。正是麦假期间,教师分散住在农户 里。教师中有一从济南来的新教师,姓许,他在城市没见过用辘轳打水,觉 得好奇,担水人走后,他手按辘轳头向井中俯望。他一按,辘轳头一转,把他 闪入井中。正好有人来打水,看到这一切,就一 面找人去向培训班报告,一 面找来大绳把冯益清放下去捞人。水深,浮力大,他浮在水面露着头,用绳 子拴了上身拔了上来,浑身无伤痕。培训班领导批评他,他闹情绪,要求回 济南,次日便走了。
1946 年春天,张明士之母因她家典了张玉辉的一大亩地,未到期满,张 玉美想代他二哥赎回,达不成协议,事闹僵了。她赌气跳入前街井中。捞上 来时,她头颅骨破裂,一部分脑浆出来了。她儿子又用手抓着填入,甚是 人。后来撤了水、刷了井,才重新启用。
原来的前街井,由于冶源水库建成,地下水位上升,泡坏井壁,坍塌严 重,就挪了地点,另淘一 眼新井。用了几十年后,冯建国之妻因神经病发作 跳井身亡。身上未磕伤,是水深溺死的。
由于近来有好多农户在自己家中院子里打了水井,这集体所有的老井, 就没人主动整理。到现在,除近处有修建房屋的用抽水机抽水用一 阶段,就 长时间闲置了。
陈干卿父子被杀记
五井大章庄陈某有一妻一妾。长子陈干卿,字作祯,是嫡出,习惯上属 正统。次子系庶出,在家族及家庭中均受歧视。特别是在兄弟间分居时,家 产不能平均分配,庶出的少分了些。 因此,兄弟叔侄之间矛盾日多。虽是分 居,关系紧张,竟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陈干卿有两个儿子,大儿陈汝贤, 二儿陈汝哲。
抗日战争开始,次子去十七旅当了游击队。他回家看家时,带着匣子枪 去了哥哥家。陈干卿与二儿子陈汝哲正在吃饭,他上前去一枪一个,把二人 击毙,就回了十七旅。那时,地方上已经很乱,县政府住枣行,根本不理民 事、刑事案件。陈汝哲之兄汝贤,也未告状起诉,默然地将死者埋葬了之。
那时期人们称“浑字行”,谁有势力就占上风,县官不如现管,有势的人 可为所欲为,舆论也无能为力。乱了十多年,恶人当道,善人吃亏,成了“济 南府那蛤蟆—干鼓”。直到解放,有了人民政府,一般民事案件,区长就 管。区长不在家,区文书可代策代行。只有刑事案件才有公安局管。1946 年,县人民政府驻宋庄,未闻有打官司之事。在村里有小事,农会主任就 管了。
评者云:煮豆燃豆萁的诗句,可喻陈干卿兄弟。妻之子欺负妾之子,当 属过分。而妾之子对同父异母兄 一枪 一个,更令人侧目。
人的等级、阶层、阶级与人权
20 世纪 30 年代初,临朐缫丝业很发达,全县年产 3600 箱(每箱 100 英 镑) 。工人们编了顺口溜,把丝厂的人分成九等:头等人,掌柜的,贝青吃坐穿; 二等人,当把头,阎王一般;三等人,挑丝的( 质检员),手快眼尖;四等人,当 匠人(做丝的),手忙脚乱;五等人,煮茧的,水火齐管;六等人,打水的,泥鳅 一般;七等人,看磨的,白似僵蚕;八等人,手捋丝,上吊一般;九等人,供趟 子,小鬼一般。
旧社会又把人分成九流,俗称“三教九流”。三教:佛教、道教、儒教。九 流: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
社会上的职业又有下九流,临朐如下:一打狗,二卖油,三修脚,四剃头, 五裁缝,六吹手,七戏班,八杠头,九娼妓。
潍坊一带:一流打狗二流塘,三流仵作四流房,五流甩手六待招,七流戏 子八流娼,九流吹手喜洋洋。打狗,打闷棍劫取钱财的盗贼。塘,浴池工人。 仵作,验尸的。房,县衙班房的衙役。甩手,给官吏跟班的侍从。待招,剃头 匠。(见潍坊文史资料二辑 280 页)
下九流。一流唱戏,二流吹鼓手,三流马戏团,四流剃头,五流池子,六 流搓背,七流修脚,八流配种,九流娼妓。(见老干部之家,1999 年第五期)
清代把人分成阶层:士、农、工、商。民国又称:工农兵学商。
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把农村的人分为地主、富农、中农、次贫、赤贫。
文化大革命十年动乱中,把斗争对象分成九种:地主、富农、反革命分 子、坏分子、右派分子、叛徒、特务、走资派、臭老九(知识分子,如教师) 。
又有帮派体系,青红帮、宁波帮、四人帮、徽帮、左派、亲日派、反动派、奉 系、皖系、桂系、CC 系,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又有从事重工业、轻工业、第三 产业。
结婚大礼半斤酒 换饭蛋清代豆腐
1961 年,人们生活困难,物资短缺,来了客人,莫说酒和菜肴,就连吃一 顿饭也很是为难。
结婚招待贺喜客人,也只得从简。尧洼村沈立吉结婚时,跑到益都才弄 到了“半棒子”酒,喜公事前前后后就用了这半斤酒。迟家庄马成文农历七 月娶儿媳妇。因为我秋后也要为长子完婚,就去向他取经,问他公事场是怎 么安排的。他说:抬箱奁、花轿都是生产队的劳力,回来没招待,只管了轿上 背包的一个人的饭。换饭,没有豆腐,用了两个鸡蛋清代替,叫送的客席,买 了两只鸡、两只家兔,做了两碗黍子黄酒,就应付过去了。没请邻人喝喜酒。 我说,家里养了五只兔子,以备用。他又说:婚后三 日,去他外祖父家上喜 坟,可别使兔子肉,尽量弄点猪肉。秋后下来新黍子了,做上一升黍子的黄 酒,再买几只鸡,就能应付。
农历八月二十四 日,我家长子结婚,使的站绸子轿,冯乐芝来背包、打 伞。抬轿、抬箱柜是生产队里的劳力,回来后冯灼光扛椅子,进门就说:“吃 了顿好饭,煎饼豆腐、小米绿豆稀饭,撑了个肚儿圆”。引得多人大笑。 回来 也没招待,他们就去生产队干活了。
前后做了三桌四八席( 四个菜碟八个碗),嫁女客和来的女客一桌,叫 客、送客各一桌。因菜缺,不好意思找厨师,就自己动手做菜。事前做好了 黍子黄酒,从沈洪村杨明河家买来一 民生墨水瓶豆油( 一斤六两,花钱 10 元) 。总共用了三只鸡,五只家兔,始终没弄到猪肉。 自 己做了一升豆子的 豆腐。这样俭而又俭,大礼告成。
评者云:现在人举行婚礼,真是穷汉乍富、挺身凹肚,不知怎样烧包好。 也是改革开放带来的变化。
舅骗甥做媒说亲 备婚礼一场皆空
河南村陈某,父母早亡,独自一人度日。他很勤劳,积攒下些家底,准备 成家立业。邻人都说这青年心里有数,是过家之道。他舅父是白塔村,知道 外甥过得挺富裕,又到了求婚年龄,便主动去给他介绍对象。
说是桃花村的朋友有一女,年已 18 岁,托他在近处找个主儿。他外甥认 为舅父说话一定错不了,也愿意这门亲事。舅代女方索要彩礼 30 元大洋,陈 也答应了。那时,兴送订婚柬,舅父也包办了,取回来许亲帖。过了数月,需 要去女家求坤庚预 卜婚期,也是他舅代替要来年命,就定了结婚时间,是腊
八日。那时兴头一天到男家堆轿,就是头一天上午赁铺雇佣的轿夫抬着轿 茬子、捎着轿上的彩绸、围子,到男家门口堆轿。堆好“过轿”,晚上在女方家 住下,次日早抬媳妇。舅说:赁好白塔村的轿,来堆轿很麻烦,叫他们在白塔 堆好,次日去桃花,给他们点堆轿钱就行,这么办省事。这些事我都安排 好了。
陈某没有了父母,舅舅来招呼一切事宜。找了嫁女客、端火盆的孩童、 做菜的厨师,红纸糊窗,贴喜对联,找人铺床,接来亲戚女客,院内外打扫卫 生。一切筹备停当,准备辰时过门。
次日晨,匆匆吃过早饭,陈吩咐两个人拿了蜡烛去接轿,在傅家林等候。 冬日天短,看看快晌午了,轿也没来,家里人也焦急地等着。嫁女客打扮起 来,在喜屋里冻得坐不住了,屡屡催着再找人去迎迎看看。
舅父说:“怎么还不来?”又等了片刻,北风吹得很冷。舅父说:“找件大 衣裳,我披上去看看!”于是,陈某将他父亲遗下的一件大山羊皮袄给舅舅披 上,舅出门走了。
接轿的人等到过了午时,实在等烦了,就回来了。别人问:“见他舅来没 有?”答曰:“没见!”有人就怀疑是出了变故,今天媳妇娶不成了。陈某叫厨 房草草弄点菜,在场的人吃点饭,各自散了。就这样空忙了一场。
原来,舅舅是骗他外甥,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女方。收彩礼、送订婚柬、要 年命帖、赁花轿、包催奁礼这些程序都是舅父的谎言。那天,他披了皮袄,用 30 元彩礼做路费,坐火车闯了关东,从此永无音讯了。
过了五六天,一位嫁女客的男人见到陈某,和他开玩笑说:你娶媳妇,坐 了“谎窝子”。弄得小陈哭笑不得。
母鸡趴在窝里佯装下蛋,待会儿出来,咯嗒咯嗒乱叫,人去拾鸡蛋,窝里 无蛋,这叫“趴谎窝子”。
评者云:说谎骗人,从来有。但亲舅骗他亲外甥,却是闻所未闻,可恶至 极。干这样的事,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姊妹?
申老汉轻生自缢 子与媳充当弁夫
申家石河子村有申老汉,中年丧偶,艰难地把俩儿子拉扯大。长子在外
地工作,老汉就和二儿子一起过日子。
那几年,申老汉在申家石河完小干炊事员,顺便自己做点饭吃。后来不 干这工作了,回家跟着二儿子家吃饭,整 日食不果腹。 明明是才摊的煎饼, 儿媳就说没的吃。老汉看见鏊子下的灰还热,心里就有数了,知道是二儿媳 有意遗弃他,不让他吃饱。天长 日久,申老汉吃不住劲了,身体逐渐衰弱。 勉强地来到亲戚朋友家走了一圈,诉说冤屈,暴露思想,又遇到了些“莫管他 人瓦上霜”的人物。他回来就要寻短见。
人死也不容易。夜里他哭了一场,骂了一 阵,叫着孙子的乳名说:“你爷 爷待上吊了!”儿子儿媳听了也置若罔闻,不理他。天将亮时,屋内安静了。 原来老汉真的自缢身亡了。
王老汉的功服兄是离休干部,在村里任支部书记,先前他也知道堂弟的 委屈,也曾批评过侄子和侄媳妇,然而收效甚微。如今老汉死了,书记生气 了,对堂弟的殡葬事宜提出意见:一不许收人情钱,二叫侄子两口子上杠抬 棺材。如不答复,就叫死尸臭在他家里。侄子看看没有谱了,不得不把这两 件事都应承了。出殡那天,他真的上了杠,抬出庄后,邻人才接了班,放他夫 妇回家。
亡人入土不得安 扒坟翻尸烧“旱魃”
过去,人们不懂科学,搞封建迷信,认为久旱不雨就是有旱魃为灾。人 们到处寻找不长草的新坟,入土三四指深土很湿,能攥成团,就怀疑这坟里 埋的是旱魃。有谚语说:大旱不过五月二十八。过了夏至再下雨,就称作晒 茬子。赤地百里不曾下种,农民们就焦急万分。有时候,天上也有极好的 云,可就是不下雨。春刮东南、夏刮北,六月北风等不到黑,这谚语也不灵验 了。好事的人就去找旱魃。
民国十九年麦收后,晒茬子了。东宋庄冯志来之妻的坟被视为旱魃对 象。一传十、十传百,周围三里五里的人络绎不绝都去看。尧洼村的冯山光 跑各庄下通知,定于农历六月初四上午扒旱魃。这天,很快聚集了数百人, 有的还带着锨镢。众人将坟打开,把棺材也弄出来。还未开馆见尸,冯志来 就手握一柄镰刀,直奔北大林而来,他口中怒骂着,似疯汉一般。有人认得
他是坟内女人的丈夫,人们怕他行凶杀人,就一 哄而散了,好像一堆屎壳郎 子被砸了一石头。冯志来可能听说是冯山光下的通知,就挥舞镰刀,追他不 舍。高粱长到半人多高,冯山光慌不择路,从禾苗地里逃窜。好狗撵不上怕 狗,越拉越远,冯志来只好回家转。他约来近邻和亲友将坟重修修好。事也 真巧,下午三点下了瓢泼大雨,缓解了旱情,得以夏种。
1939 年,麦收后又晒茬子,人们又找旱魃,找到了河南村白文堂之妻的 坟墓。 白文堂十三岁结婚,其妻已是二十岁,是三阳山陈开盛的闺女。婚姻 由双方父母包办的,婚后新郎人马太小,看不起眼。他正在村里上小学,什 么爱情也不懂。女方终 日 闷闷不乐,积郁成疾,历半年病逝。冬季雪水大, 土壤含水多。春天坟外表一层细土减少了水分的蒸发,坟显湿便成了扒旱 魃的对象。过了五月二十八,天仍没下雨。次日,泉庄、官庄、尧洼、宋庄的 群众聚集了数百人去扒坟。邻人郭怀林说:人们都去河南扒旱魃了,咱俩也 去看看! 我说:看那个有危险,当年冯山光不是险些被冯志来撵上吗? 他 说:咱在很远处看,没事! 于是,我俩每人挎 一 粪篮子,放上 一 把镰作“打 手”,没走正路,从石龙头向南走东围子去了河南庙。听人说,坟在南沟里, 到了那里,却是赶了个散台。我们在东边崖头上向西往下看,坟那里还冒着 烟,近处已无人,北边沟崖上、路上还有些人。一个中年妇女在那里吵:如果 不下雨真该她是的,扒了不多;如果不该她是的,她被扒就冤枉了,扒坟的就 伤天害理! 远处有人和她吵:不是旱魃,为什么棺材里有两面子笤帚和女人 油靴,不是扫云彩用的? 那妇人一边嘟囔着一边走了。据说是冯百善点的 火,地边荒沟里还有些玉米秸。这次扒坟当天没下雨。
张新亭之妻的娘家是瞿家圈,结婚不久还没生育小孩。1945 年的一天, 她到东宋庄短工子市场边的湾里去洗衣服,一件衣物掉到湾里,岸边是用石 头砌的,她把捶衣木杵插在石缝,伸下一 只脚( 缠足的金莲) 踏着,弯下腰去 捞衣物,失足落水溺死,埋在李家林东南方的张氏祭田里。麦后,坟土仍湿, 就被人当做旱魃扒了。本村人没去参与,觉得邻居不好意思。多是石河店、 官庄、河南、宋庄来的人。事后人们都说:这妇女很苦,活着被水淹死,死了 被火再烧。
评者云:旧社会人们愚昧,把 自 然界的反常现象归罪于死人,现在看来
甚是可笑。
旱魃之说由来已久。《诗经》上就有“旱魃为虐”句。 嘉靖《临朐县志》 诗文目 中有《旱魃解》。 自 古以来不知有多少死者不得入土为安、反被翻尸 揭骨遭火烧。解放后未闻由此举者。
1951 年,九山区的涝洼、尧峪、呈子河、龙山、夏庄等乡群众中,广为流传 着“扒窑子”的谣言,时间长达三年之久。说是沂水县有个专门扒窑子的组 织,他们把死人的眼睛、膝盖、生殖器剜去,卖给国家制 一 种药。 而且在 100 只眼睛中,必须掺 一 只活人眼睛,才有灵性。这 一谣传使得 一 些死了人的户 主不得不去守墓。直到 1954 年 4 月,县公安局派人到这 一 带查清问题,召开 了 1000 多人的辟谣大会,才平息了这场风波。无中生有、谣言惑众最可恨!
李四鬼子坐牢狱 糠窝头变栗子面
南白沙有绰号叫李四鬼子者,因诉讼下狱。家里人去送饭,每次都送糠 窝头。狱卒们一看,这东西实难下咽,就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他。
那时候,狱卒贪吃心黑,犯人家属送来的好吃的,他们都落下些。后来 案结,李四出狱,把剩下的窝头叫狱卒尝尝。他们不屑一顾。李四再三让他 们尝,一吃,他们才知道都是栗子面做的,只是外面沾点糠。狱卒们说:早知 道是这样,没有你吃的,你会饿坏的。
河南村李太轶事
清代,河南村出了个大地主,姓李名太。他家原是中产之户,发了外财, 一跃而成为大财主。李太致富,还得从头说起。
崮山村有一家向外倒地堰,弄出来了些银子,但他不认的,以为是锡,用 架筐盛了,挑着到冶源集上去卖。走到河南村外,遇到李太。李太问:“挑的 什么东西?”那人道:“去冶源集卖锡。”李太看了看货色,问了价格,便说:“卖 给我吧!”那人道:“行! 正好挑累了。”李太领此人到家过了秤,付了钱,又 问:“你家里还有吗?”那人道:“还有这么些!”李太道:“你再送来吧! 我要 打些锡器用。”次日,崮山村那人又送来一担,李太买下了。
过了数月,崮山村来了一个打锡壶的。 崮山人还剩下少许,就想打成酒
壶。这“锡”不熔化,在匠人的指点下,才知道这不是锡,是银子。于是就去 找李太。李太早有准备,他又买了些真锡,打了好多锡器,摆在方桌、条几 上。 崮山人来找,李太就指着这些锡器道:“这些就是用你的锡做的。”崮山 人无可奈何,只好回去了。李太就是用这些银子广置田产,成了暴发户。
李太富了,家境蒸蒸日上,纳了妾室,庶出的小儿子受歧视,其妾央求嫡 出的几个儿子道:“当小狗养着他,长大了叫他给您牵马拽蹬,给您当仆人、 家丁。”三个大儿子长得身高力大,念书不行,就学武功,后也无啥成就。到 李太年迈时,五个儿子均已成家。分家的时候,嫡出儿子守河南基业,庶出 的两儿子去宋庄少分些田产居住了,“楼里李”即其后裔。 闻友人言,上坟的 时候,河南来的供菜对前几辈不分远近平等祭祀,宋庄来的不给嫡出那几个 坟摆供,以示报复。不论宋庄或是河南( 住桥南头),凡是李太的后裔,都以 勤俭闻名乡里,从不浪费奢侈,传为一种家风,深受外界好评。他的祖坟在 尧洼村南近郊,整大寨田时平了坟头,坟已荡然无存了。
青州东关有几家商号,李太入了股,是财东。有个店铺卖靴子,李太为 给学武的儿子买靴,问:“您这种连袜子鞋多少钱一双?”售货员看他很庄户 , 且叫不出商品的名称,就说:“一百钱两双!”李太道:“恁数数还有几双,我都 买了!”售货员没了辙,无言以对。掌柜在里屋听到二人对话,慌忙出来,一 看是财东掌柜来了,让到柜屋里坐,泡了茶招待。李太说:“用这样的伙计 , 以貌取人,照应不好顾客,还不撵他回家去?”掌柜说:“容我教育教育他吧!” 把售货员叫过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他牵着一头毛驴去逛菜市,四月初鲜黄瓜刚上市,他没注意,驴子一 口 刁起一根黄瓜就吃,卖菜的高喊:“驴吃黄瓜了,两个大钱一根!”意思是这么 值钱的黄瓜,驴怎么能吃呢? 李太弯腰拾起五六根黄瓜说:“我的驴就是爱 吃鲜黄瓜,给你钱就是。”看他衣着朴素,不像有钱的样子,观者为之惊讶。
李太治家有方,室靡弃物,家无闲人,衣食节约,以勤俭著称。家里人口 众多,农闲时节不舍得吃面。儿媳们靠得慌,便请示老婆婆,要擀点面条吃。 婆婆道:“明天那老东西去赶集,咱在家里可以吃。若今天吃,他知道不让。” 次日午间,打发小孩子挖了半瓢豆子,在石河南岸路口放哨,见李太下来货 郎沟口,他就把豆子撒在路上,再回家报信。李太见了路上的豆子嘟囔道:
“乜些鳖种,撒这些豆子都不拾!”便把驴子拴了,蹲下身子开始捡豆粒。等 他拾完回家,家人吃完刷了碗、锅,装作没事。他夫人道:“晌午天短没做饭, 谁饥困就吃了点冷煎饼,你也泡点煎饼吃吧!”
有一年,他背上生了个痈疽,近处就有外科名医中医,他却叫家人推着 他去五井找王先生治疗。往返多次,他不曾暴露真实姓名,还屡屡告困难。 王先生有恻隐之心,给他治好了病,收钱也不多。他觉得省钱太多,过意不 去,就买了鱼肉等礼物派人抬着食盒去答礼,深表谢意。王先生这时才知道 他是河南村李太。过去医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有吃药的,有拿钱的,穷的 可以施舍,富的可加几倍收钱。李太钻了空子,省了钱。
他邻居说他,未富之前,用煎饼卷上葱叶,第一 口咬着吃,第二口边吃边 把葱叶往下抽,煎饼吃完,再把那葱叶卷在另一个煎饼里吃。做豆腐的渣不 给猪吃,放点萝 卜条炒炒吃。
据说李太最后是吃豆腐渣噎死的。
有句谚语:老的挣下儿受荣,孙子辈上作蹬穷。李太的子孙已传多少代 了,为什么能守住家风不改? 奇哉! 可能是基因遗传的好吧!
夫妻难相顾 沦为崂山僧
纸坊王某,1958 年大跃进时,临朐成立机械厂,他进厂当了工人。结婚 后,有了个小男孩。1960 年,受三年自然灾害的影响,群众生活困难。他在 厂里吃食堂,粮食定量供应,挪不出粮照顾家庭,只有给家里点钱买点粮食
添补。
他每月工资不到 40 元,黑市玉米每斤 1.2 元,地瓜干每斤 1 元,豆子每
斤 2 元,经济状况成了“蛤蟆皮包不过象腿来”。他妻子带着小孩到娘家去, 求父亲给她看着小孩,她外出讨饭。 间 日,她在家,父亲就外出讨饭。她有 个小弟弟十来岁,上一天学,跟着要一天饭,艰难度日。
岳父去找女婿,说:“这也不是个长法,你打个谱儿吧!”他说:“我没有谱
儿! 您自己打谱吧。”岳父说给女儿找个主吃饭吧,本来是说气话的,王某也 有点生气,便说:“你看着中就中!”岳父赌气走了。
平原区缴纳任务粮比山区重,山里人反比下边生活强。这天,老汉到西
山里要饭,见一户屋里有一个地瓜干“苫子”,约有七八麻袋。他一见红了 眼,便问你家里几口人,一个 30 岁左右的的男人出来道:“阴天一个人,晴天 连影俩!”“就是你自己吗?”“是”“你怎么不娶家室?”“穷山荒野,谁来跟?” 老汉便把自己女儿的现状对那人说了,并说:“她只要有饭吃就行!”那人也 慷慨地说:“事成,我给你两麻袋地瓜干做彩礼!”老汉回家和女儿说了见闻 和自己的打算,与女儿商议。老汉道:“这叫嘴逼得! 年成好了,一样再回 来,你没听说过,过去就有这事。这叫放鸽子。”女儿见识短,就依了父亲的 谱。老汉又去和那山里人说了。便把女儿和小外甥用车推了,小儿子拉着 去了那家。那家真的给他两麻袋地瓜干,父子高兴地推着回了家。
十个光棍九个富,添上一 口吃了素。猛一看是有些瓜干,去了两麻袋, 又添了两口人吃饭,山里种麦子少,指着吃粗粮。到秋雨连绵时候,就断了 顿,没得吃了。妇女就挖些野菜掺着吃。这时她后悔了,“逃荒逃到歉年 处”,心情也不好,又挂念着老爹和小弟,也思念着原来的丈夫,他长得要比 这山里人好多少倍! 她整 日抑郁寡欢,又忍饿,不久病倒了。 山里缺医少 药,病越来越重,竟一病不起归西了。小孩由他继父抚养着。
秋收以后,王某的叔父把小孙子抱来,他收养着。次年春,厂里下放工 人,王某被下放。他觉得回家对不起自己的小孩,又没了妻子,心中甚不是 滋味,就决定不回家。听人说崂山上还有和尚,他就决意去当和尚,出了家, 离开这红尘世界。尘梦劳人,聊倩鸟呼归去,学了丁令威。他便真的去了崂 山当了和尚。
寺里安排他帮着管生活,通过锻炼,后来他成了“主管”,每月还领到 20 多元零用钱。光阴似箭,一晃 30 年过去了。到 20 世纪 90 年代初,他听说海 浮山庙重建了,便萌生了返回故乡的念头,想在海浮山庙当住持僧。他向寺 里请了半月假,回到冶源考察此事。冶源无熟人,访听到了瓜葛之亲陈德 亮,帮助进行考察。他首先到老龙湾风景区管理所,找到时任所长高杰,叙 述了王某的打算。高杰说:“海浮山庙的事不属于这里管,您得去找县建委。 再说,山上无水、无电,生活不方便。 山庙的收入只有靠门票,投资部门还都 瞅着这俩钱,你已近 60 岁的人了,一个人住在庙里,若遇上长病生灾怎么办? 靠什么收入维持生活?”高杰提出了这一连串的不利因素和问题,他俩凉了
半截,看事难办,便怅然走了。
沈阳的丁令威化鹤归仙,千年后飞回沈阳,边绕城飞边叫:有鸟有鸟丁 令威,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
丽华崔木天赐妹 十年动乱喊台湾
张天赐,寺头镇崔木下河村人,家里信耶稣教。他是山东省立四联中学 生。1943 年春,随省府南下阜阳,蒋介石窜到台湾时,他已是空军师长,是徐 廷泽的顶头上司。
他在台湾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十年动乱期间,公安部门把他母亲弄 到县城,叫她对儿讲话,录音后到福建前沿向靠近大陆的敌占岛屿播放。录 音内容“天赐啊! 我是你娘啊,你听出我的声音了不? 我现在很壮实,是神 的恩典,哈里路亚,感谢神。你外出这么多年,娘没有一天不想着你! 你也 可能体会到人想人的滋味是多么难受。现在祖国大陆建设飞跃发展,人民 安居乐业。你在台湾前途是渺茫的,应当起义……”
她回家后,亲门近支和要好的邻居去看她,问她去县城可曾受到什么难 为。她说:“没难为着。吃的用的没缺着,还有个女干部服侍我,人家写了一 段对天赐的讲话,叫我念,背过了,又录了音,没别的事,就把我送回来了,请 大伙放心。这叫恁大伙子挂挂着!”
这事被造反派知道了,大为不满,便把她抓去。训斥道:“你这个反革命 家属,自以为很正确? 比军属还光荣? 到县里当老奶奶伺候着你? 你回来 还夸耀没人敢难为你,你是什么人物? 来人呢,给我先砸她一顿,看她有什 么本事。”于是上来几个小红卫兵,连踢带打给她一顿,撵她回家,并说:“以 后老实点,两天来这里汇报一次思想情况,不听话试试!”她回家真的老实 了。有人问她,她什么也不说了,成了木木的人。
她的女儿张丽华在崮东小学任教,婆家是南关,婚后有一小女孩,还不 会走。这天,崔木的民兵扛着枪去抓她,说是要她回崔木接受批判。押着她 走到石家河公社“挂个号”,这时已是夕阳西下,她抱着孩子走了七八里路, 路上不让休息,已是力尽,如再上崔木,半夜也到不了。她就苦苦哀求到彭 家庄完小住下,明天再走。到彭家庄已是太阳落山,见到校长孟广岱,说明
原委,张丽华请孟校长作保,跑了人问他要。孟广岱起了保证,那两个民兵 才走了。次日又来押着张丽华去崔木接受批判。
马同某肉店操刀 是杀猪还是杀人
20 世纪 60 年代初,人们粮食紧张,猪也缺饲料。 肉源短缺,猪肉供不 应求。
冶源食品站在车家沟村边临九路东侧,卖肉限额,每人每次只准许一元
钱的(每斤猪肉 0.71 元,生产队劳动日工值 0.3 元) 。老崖崮一老汉,几个
月没见点油,眼蛋子不转悠了,就想去买一块钱的肉来炼点油。许多人排 号,好不容易买到了肉,回转身走了十几步,边把肉举起来端详,边叹气道: “盼着割点肥肉炼点油,恐怕上边连一两油也没有。”迎面来了一个干部模样 的人,身穿便衣,他看到老汉的表情甚是委屈和为难,便问:“什么事?”老汉 一一叙述后,眼里含着泪花。那个人动了恻隐之心,便道:“老大爷,恁别难 过了,我领你到里边去换换!”老汉道:“那敢情好!”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跟着那人进了卖肉的屋子。
正是马同某在值班卖肉。那人拿着肉对马说:“这个大爷吃不起肉,想 要点有油的,你给他换换吧!”马道:“就是这一样的,要就要,不要拉倒!”那 人说:“你不是为大家服务? 怎么这种态度?”马道:“这还是好态度来! 别啰 嗦,快出去!”那人凑上前去要约他去见经理,马以为是动手拖他,便伸手操 起刀来也向前凑。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那人把随身带的手 枪亮了出来,指着马道:“你拿刀! 你的刀是杀猪还是杀人?”在场的人为他 捏一把汗,齐声说:“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马同某知道来人不俗,便乖乖把 刀放下了。那人道:“把肉给他换了! 去叫恁经理来! 问问他这是什么食品 站?”有人给老汉换了肉,说些赔情话,领那人去了经理办公室。后来马同某 调到杨善食品站,不再在这里了。
闻听人说,那人是省公安厅的,因公去九山,回来在冶源遇到这事,管了
闲事。
良亮谐音 公安弄错
尧洼村有张玉亮,1943 年,在利津县逃荒,参加了八路军。后在打寿光 田马伪军据点时负了伤,在后方医院治愈后,退伍还家。1957 年春天,他家 里建房打墼,他正在供模子铲土,忽然来了两个公安人员,把他从土坑中叫 了出来。他刚上来坑沿,一个公安人员向前一脚把他踹倒,随后给他戴上了 手铐。
他感到事出突然,问道:“这是为什么?”那公安人员道:“来逮捕张玉 良!”他说:“我叫张玉亮,你们抓错人了!”那公安人员取出证件一看,上边写 的是张玉良,就把手铐拿下来,说:“对不起啊,是弄错了。”就走了。张玉亮 对打墼的人说:你看我倒霉不? 叫人家铐了这么一下子! 打墼的同伴说: “总比不弄错好! 不错的话,你不就进去了吗?”他说:“是我没犯着。”
村里张玉良,原在十七旅(国民党游击队) 当过兵。因为他的同事,有案 件被捕,案子牵扯到他,所以来抓他。后来问题得以澄清,拘留几天后,又把 他释放了。
原来,公安人员咬字不清,良亮同音而不分,被打听的人说“在村外打 墼”,他们就去了,才弄错的。
冯春蒲轶事
冯春蒲,字东溪,冶源镇告老庄人,朐庠生。他教“大廪学”不教启蒙,他 教的学生成绩好,如卢景孔、韩景琦、瞿光烈、沈鹏举、祝肇封等,都升入邑庠 生,人赠冯公绰号“秀才母子”。他热心教育事业,民国八年,他倡办冶源大 寺高等小学。
民间传说,冯春蒲与白龙爷爷友善,每逢大旱,他去求雨,有求必应,很 灵验。大概他有天文气象知识,础润而雨征诸湿也,知道雨临之预兆故也。 他也常说夜里做梦与白龙爷爷下棋,并谈些人间与仙界的见闻,饶有风趣。 他教学到伏天酷暑之际,在馆中闷得慌,就说夜里梦见白龙爷爷来叫他,说 是白龙爷爷想他了。就叫家人烙上火烧,捎着茶具、菜肴和干柴,骑上毛驴 去白龙洞住上三天,再接他回来。
白龙洞在石家河西南方向的山坳间。洞门前有百余株合抱不交的古 柏,山风习习,甚是凉爽。洞中有潭,冰冷泉水可饮可濯。进入洞中,顿觉凉 意,是个清闲的好去处,避暑胜地。他每年都去一趟。后来老了,家人问怎 么还不去找白龙爷爷玩,他说:“日久了,疏远了关系,就不去了。”实际上是 年迈体衰,诸多不便,去不成了。
评者云:冯春蒲是有名的 乡绅,在乡间有很高的威望。他死后,他的学 生为他立了碑,歌颂他的德行和热心教育事业,王正言撰文,卢景孔书丹,碑 在老龙湾畔江南亭东侧,今完好。碑文中有 一 句“清相国文毅公嫡裔也”。 我认为嫡裔是直系。但他不是冯溥的后裔,他是冯惟敏海浮公的直系孙,是 裕祖的十二世孙。可能是当时冯溥人称冯阁老,知名度在民间比冯海浮高, 故打出阁老这面旗帜,借以吓人。
告老庄,原名“阁老庄子”,是冯阁老的佃户村,或许是王正言认为住在 阁老庄子就是冯阁老的后裔。未曾详查就这样写了,大家也就默认了。
漫话戏楼
在电视里常看到江浙一带城镇上都建有戏楼,有的望族祠堂也建有戏 楼,供节日庆贺演出。朐地的戏楼,多建在庙宇处。城里县城隍庙前有一 座。到解放初期,就只剩下基础石料了。城隍庙之房产在 20 世纪 30 年代是 “进德会”,50 年代是城关完小,后来改建县府大礼堂。现在是县委院西部办 公楼占一部分的地方。
北关的一座,在三官庙前。1935 年夏,天津名坤旦赵研琴在此演出《苏 三起解》。杨家场村程少文那时在青岛当中学教师,正是放了伏假,以 3 块 银元嫖戏(不是专业演员,而是戏班外的热客花钱买着顶替戏中角色。现在 嫌“嫖”字不雅改称“票友”了)唱解子崇公道,受到大家的好评,说程不亚于 专业演员。这年我 14 岁,第一 回到县城见了世面。50 年代将此戏楼拆除, 成为广场。夏天,赴苏代表团回国后,在这里介绍苏联见闻,首次听到麦克 风播放《妇女自由》歌。午间瓢泼大雨,人群哄散。后来这里成为百货公司 后院,盖了些仓库。兴隆街拓宽,就成了大街。
南关的一座戏楼在山西会馆前。20 世纪 40 年代时尚完好,解放后拆
除。北朱村有一座,在庙前,楼前广场很狭窄,解放后拆除。冶源冶官祠前 有一座,楼选址很好,东西两膀高度与戏台相等,是妇女观戏之所。前台叫 “万人坑”,西侧有 9 条石龙下落,可坐观众,号称九龙口。因为地势不平,看 戏的都是男人们,优点是“不打呼”。在 1969 年被当做“四旧”拆除。木料用 来修建了电灌站面粉厂,夏德勋当厂长,正是他率人扒了戏楼。后来省里来 人追查责任,公社书记不敢承担,把车家沟的无官无职的夏德勋顶了死窝 子,任其责备。20 世纪 90 年代,由吉星田设计图纸,重新另建,位置向南移 了 20 米。万人坑与戏楼高度比例失调,楼前十余米不能站观众。 因为楼台 前沿挡着视线。也有人说,楼高了半米,周围观众的观看效果大大不如原有 戏楼好。
风火洞中原有神像是药王十大夫,在洞北约百米处建一座戏楼。第一 次演出唱“古城会”时,据说关羽显了灵,把演蔡阳的演员真地杀死了。从此 不敢再在楼上唱戏。到 20 世纪 40 年代,此戏楼基础尚完整。解放后,石料 被河南村修扬水站运走了。
评者云:从前都是男伶演旦角,天津的赵研琴来我县是首次见到妇女演 旦角,故看的人格外多。又加上首次用汽灯照明演灯戏,以前都是用小耳锅 盛豆油点燃照明,人们都说“见了景了”。
冯昌谷丹崮教义学
冯昌谷,字仓珠,号多山,朐庠生,尧洼村人。后来他徙居西宋庄。
民国初年,山区文化落后,他去丹崮村办义学,不收束惰,自备伙食。捎 去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就找赶寺头集的人捎来一信,写道:“式谷弟如晤: 义学工作已就绪,惟吃饭自炊,需送柴火一头,谷子半斗。大侄有空,着其送 来;大侄没空,二侄送来也行。余事后叙。兄谷昌。”家中接到信后,甚是不 满,但也还是将他所要的东西送去了。
这封信的内容,到如今还有些人熟能背诵,传为笑柄。人们对其办义学 不理解,教书连饭都挣不出来吃,是图个啥? 那时,办义学的人很多。如武 训讨着饭办义学,老道士王士贤在黄龙洞办义学。老道的生活靠化缘来维 持。冯玉祥将军和范明枢在泰山办义学共 14 处、21 个班。其中高小一个
班,初小 20 个班。办学经费由他二人筹集和募捐。接济不上,冯玉祥把张家 口、北平的住房卖掉,一直到 1937 年 10 月才停办了。
冯昌谷年迈回到宋庄,留下一首诗,还被今人传诵:隔窗望见儿抱孙,吻腮 摩额倍相亲。他儿长到我儿大,他把我儿气个昏。他大儿培椿,二儿培萱,三 儿培芭,有 7 个孙子,多在无人区时期去世。 曾孙有保和、保纯,仍住西宋庄。
夏半仙教与茹素团—斋工子
夏永祥,字方田,道号乐真,昌乐县城东曲家庄人。 同治八年(1869) 迁 居夏辛庄,夹河子附近。他自幼爱好释氏梵语佛说及道家扶乩咒语等方术。 咸丰三年,正式创立夏半仙教。著有《救世宝筏》一书,为该教必读之经卷, 其内容多为因果报应、荣辱富贵、生死轮回等。
夏永祥死后,其子夏光斗,字星远,继承其衣钵,号为“二代圣主”。凡信 徒,终身斋戒,每年交功德钱一次,数额不限,越多越好。他们须供奉夏老夫 子神牌,祈祷时烧香不烧纸。凡遇到疑难大事,皆以扶乩占吉凶,按圣主训 示以定行止。教徒分布多在临朐东部,以邢家沟为中心,名曰“安平寨”。寨 长王敬斋,副寨长王太亨,参谋纪同贞。在我县英山河、辛山、西翠飞、双沟、 冯家王舍都有信徒分布。
1937 年腊月,日军占领益都,夏光斗逃到沂水避难。他见各地抗日运动 兴起,就策动王晋藩发动沂水、安丘等地教徒组织抗日游击队,名曰“茹素 团”。王晋藩任团长,有武装 1000 多人。后被国民党省政府改编,绰号“斋 工子”,追随国民党进行反共活动。随着沂水、安丘、临朐等地的解放,该团 大部被歼灭,其残部 200 余人投靠昌乐张天佐。1948 年,潍县解放,这支会 道门武装全部被歼灭。
清末,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在青州传道。他听说弥河东岸有个教派,主 教夏二神仙,有授业弟子二三百人。李氏想结交此人,把他的弟子变为基督 教徒。一天,李骑马前往,正在与夏交谈之际,忽然夏的几个弟子闯了进来, 手指李氏开口大骂道:“有些文人学士受你欺骗,但你不能欺骗我们的老 师!”这些人怒气冲冲,几乎动武。夏二神仙连忙排解、拦阻他们,他们还是 大骂不止。李见势不妙,告辞而归。
甲 申岁尾,县政协赠我《潍坊重大历史事件》,下册 716 页载上述事实。
诈尸热酒灌 假死成了真
东宋庄原有两对旗杆,新旗杆是拔贡冯景唐的,老旗杆是贡士冯諳的。 人们为了区分这两处住户,就分别称为老旗杆底下、新旗杆底下。
民国初年,老旗杆底下的住户曾发生过一起女青年诈尸的事。这闺女 近 20 岁,偶得急症暴亡,家人把她放在屋正中的箔上,约过了一个时辰,在家 人给她穿寿衣时,她又活了,把近前的人都吓跑了。其母也躲在远处问她: “是怎么的?”她说:“身上还不好受。”母亲说:“你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她 说:“我觉着睡了一觉,才醒过来,给我点水喝!”正在她母女对话之际,刚才 被吓跑的人,去叫来三个小伙子,拿来一条扁担,压在她的胸部,一人一头按 定,免得她爬起来,又有人说她是诈了尸,叫人快去取些热酒来给她灌上,免 得她爬起来伤人。不多一会儿,拿来热白酒给她灌。她咬紧牙,有时仍大声 说话。母亲也没了谱儿,看着有人用火镰撬开她的牙,把热酒灌入了口腔。 不一会儿,她就不动弹了,就这样真地死去了。
20 世纪 90 年代初,冯保某之母七十多岁,生病延医诊治无效,死去了。 家人给她穿好了寿衣,又指路、倒头、送她去西方路。孝子回家后,盖在她脸 上的纸微微动了一下,一试,她竟又恢复了呼吸,但是气息很微弱。有人说 是诈尸,需用热酒灌她。备好了酒,谁也不敢灌她。有人提议说,去找郭西 林,他是个“野刀手”。于是,有人把郭西林找来。他拿过热酒壶用竹筷撬开 半缺的牙齿把酒灌入,少时即逝。
评者云:人死多是几个步骤,先四肢身躯不能动了,接着神志昏迷不会 说话,再进 一步就是呼吸停止。这时如果心脏还跳动,就是假死。连心脏也 停止工作了,这才是真死。一般以为咽了 气就是死了,这是不对的。如果心 脏停止跳动时间短,用人工呼吸也能使心跳和呼吸恢复,一样能活过来。像 溺水、上吊自缢多是假死,如抢救得法而及时,多数是可以救活的。像上面 说的那闺女,可能属于假死,受外界刺激或者 自身生理上某些器官的恢复作 用,又活了过来,一 些无知的人竟然害死了她。
卷 七
兵开小差班长难卸责 严肃军纪刘营长动刀
七贤小北店村刘凤岐( 其弟弟刘凤山),任国民党游击队保安第一旅第 一营营长,1939 年夏秋之际驻防尧洼村,营部驻北门里路西张剑阁家东屋。
一天,某班长带领两名士兵去村外巡逻,一士兵在葫芦头沟附近从青纱 帐里逃走。班长回来后,向排长、连长报告了此事。连长马立业又报告了营 长刘凤岐。刘闻报大怒,立即命令全体士兵在营部门外孙家的打谷场上集 合。营长训话完毕,宣布了逃兵由班长负责,将班长砍头示众,拉出南门外 亲自监斩。随即命传令兵张国经去营部取大刀来。
士兵们和围观的群众听说要斩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村干部和一些年 长者约村民数十人堵住去南门的路(是一条狭窄的胡同),面向北跪在地上, 为班长求饶。营长和被簇拥着处斩的班长走近了,冯九苓代表群众要求营 长收回成命,不能在我村处决士兵。营长见此情景,踌躇一会儿,人们都不 起来,他才答应了。命令部队回到打谷场上重新列队,把班长置地上由排长 打了五十军棍,待拖回群众院内,已是半昏迷状态,不会动弹了。
排长命听差的去群众家讨要“花笺纸”,他去营部拿来白酒,将纸用酒浸 泡,贴在其伤处,说是这样不肯淤血。
刘凤岐的那把大刀,形状与普通大刀不一样,前头是齐的,略有斜面,没 有刀尖。据传令兵聂庆霭说,这把刀是 1939 年春,刘凤岐率部在莱芜双龙峪 执行保卫秦启荣纵队司令部时,任务完成得好,秦启荣亲自赠送给他的。这 把刀曾杀过人吃过血,刘凤岐视为尚方宝剑。
高星六嫁女附媵 刘星五婉言辞却
高一文,字星六,冶源人,民国初年曾在临朐县户房(负责征收农业税的 部门,相当于现在的财政干部)干事。其女受聘于半截楼村刘文奎(字星五) 之长子刘光汉,结婚时新娘带去一媵人,专门服侍她。事前,未征得男方家 庭同意。数日后,刘星五去找亲家翁道:“亲家,我儿媳带来的媵人,你能开 得起工资,我还管不起饭呢! 请您召回辞退,实为两便。”高星六觉得亲家要 求恳切,就把媵人接回去了。
评者云:媵人是陪嫁女孩,为封建社会产物。 已是民国十几年了,还搞 这 一套,实为顽固不化之举。更何况农村 一 个中产之家,娶个媳妇做家务 活,如果媳妇生活都不能自理,靠别人服侍,实在是难以接受。
《山堂辑稿》无处觅 新疆大学传佳音
冯惟敏,号海浮,临朐冶源人。约在 1566 年曾在润州任镇江府学教授, 期间刻印了他的散曲集《海浮山堂词稿》和《山堂辑稿》。《词稿》在 1981 年 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发行,但是《山堂辑稿》刊印本未曾发现。冯荣昌侄 子,昌潍师专中文系教授,曾多次与南京、丹徒、镇江等地友人联系,托他们 寻找该书。历时数年杳无音讯。余也曾于 2001 年在河南扶沟冯海涛编辑的 《冯文化》报纸上登过寻书启事,也未引起反应,大家都认为该书已佚无疑。
2003 年冬,新疆大学一教授写信给冯荣昌,要买他的《冯惟敏论稿》供研 究生阅读,并说在北京大学学报 40 卷 4 期刊登有李简的文章《冯惟敏《山堂 辑稿》说略》,附信寄来一 复印资料。荣昌又复印数份,给车家沟冯益汉一 份,给我一份。我又告知曹立会,他已与上海古籍出版社联系,知《山堂辑 稿》已收入《续修四库全书》第 1345 册中。《续修四库全书》共 1800 册。
由于该书的发现,冯惟敏的现存文章达 83 篇,诗 453 首,词 1 首,赋 2 篇,杂剧 2 种,散曲小令 170 首,套数近 50 。借助这部《山堂辑稿》,对以往关 于冯惟敏研究中的问题有了新的认识。
过去所见冯惟敏的诗集,有余宪编的盛明百家诗中的《冯海浮集》(录诗 153 首)和康丕杨选冯惟敏之侄孙冯琦校刻本《石门集》录诗 150 首。二者相 加,去其重复,共得诗作 247 首。《山堂辑稿》共十卷,诗、文各五卷,其中的 诗稿收录诗 404 首,除去与上述两本重复者,增加 205 首;文五卷,收录文章 80 篇,比过去所知的增加近 27 倍。 甲申季春,荣昌托人捎来《山堂辑稿》文 五卷复印稿和《陂门山人集 ·八卷》本两份,我存一份,转冯益汉一份。
内侄砸死张汝通 张八死于嫌疑犯
朱位村马某之女有眼疾,青年们搞对象对其不屑一顾。女大嫁不出去 成为愁事。后来带着二亩地嫁给了孔村张汝通。张不务正业,几年的时间
就把土地变卖而消费殆尽,对马某玩腻了,就与邻妇私通。他的岳父家知道 了此事,几个妻侄相约来教训他。一番吵闹之后,用木棍打他,因用力过重, 竟将张汝通打死了。
张八与张汝通是近支族人,他为这事抱不平。就写了诉状,到海浮山上 向 日本鬼子告状。诉状文笔犀利,鬼子看了大吃一惊,认为乡间有这样的文 化高人,不可等闲视之。但因状子上的被告人没写具体姓名,囫囵着写了朱 位马氏,鬼子就从朱位传来几个人询问,朱位人都说摸不着事情的原委,但 他们都气恨张八,认为他不该 一 网打着满河鱼。鬼子问:“这原告是什么 人?”有人回答:“他是八份儿里”,鬼子误认为他是八路,就把他处决了。
二大爷除夕贴无字对联 父责子命其挑灯补写
旧社会山区文化落后,杨家庄只有高锡田一人能写对联。这年冬天,因 事与其二大爷争吵,他扬言:“你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春节到了,他二大爷不 好意思找他写对联。高锡田想趁这事拿他一把,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主动去 给你写对联。这样僵持到除夕傍晚,他二大爷就赌气把没写字的丹红纸贴 在大门上。高的父亲知道了这事,并去看了。 回来后对儿子大加责备:“他 这样贴上,人家不笑话我没把你教育好? 敢和长辈怄气! 快拿笔砚去给您 二大爷写上。”高锡田无可奈何,挑着灯笼去给二大爷逐门补写对联。
请家堂与主祭
上坟拜墓是不忘祖宗的一种表现方式,另一种方式是“请家堂”。冶源 附近的冯氏在祭祀祖先方面已形成惯例。七月十五不上坟,在家里摆上牌 位或悬挂祖先影像,进行祭奠。春节时,在除夕黄昏时分,提一对西瓜灯燃 红烛在前边导路,灯上有“海浮世家”四个红字,各支股的人按辈分排列跟在 后边。到村头路口,宗长拈香向祖茔方向行揖礼,口称:“请某某林上的祖先 来家过年!”回转身双手捧香,西瓜灯在前边带路,族人跟在后边,到寨门、大 门、室门都烧张花笺纸,意为请门神不要阻拦祖先来家。到家后把西瓜灯放 在门口两边,宗长到供桌前把香插入香炉,奠茶之后,全体跪拜,四叩首,礼 毕,各自散去。在临睡前,把牌位反过来,字面朝后,意为安歇。
过去是半夜起来过年,将牌位转过来,点上香,摆上供品—菜、茶、酒 一应俱全。家人行跪拜礼,四叩首,奠茶酒。其他各家人来给长辈拜年,先 到家堂上磕头,而后向长辈问好。香炉内香火不断,连续燃着。初一下午日 落送家堂。宗长拈香向牌位或者影像揖请后,他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 边,到门口仍烧点纸钱,送到村头路口,烧钱粮一宗,燃放鞭炮,全体作揖,意 示告别。把香放在纸灰中燃尽,各自回家,就不再列队了。
七月十五日是黄昏请来,奠茶毕即上供品,参加仪式的人按辈分排列磕 头,人多容不下,可分批进行。礼毕后各自回家。晚饭后送家堂,宗长奠酒、 叩首,其他人随着。宗长拈香揖请,走在前头,其他人随后,来去都用西瓜灯 引路,到村头,发钱粮,揖后散去。
黄山村冯瑗的祠堂在冶源清漪亭北。到正月十五日,他的后裔士翶、士 份、士价、士伉四支轮流主祭,去祠堂请瑗祖过元宵节。去的人十四 日购置 祭品和制作元宵(汤圆),十五日清晨将影像悬挂,摆列供祭物品,烧香,等候 外村各支股派代表来参祭。午间发纸钱,叩拜毕,升起影像,仪式结束。参 祭的人“享祭余”,酒醉饭饱后散去。
以上所谈是主大祭,只供一位祖先。一般的户请家堂是把几代祖先罗 列以“昭穆”为序,用一桌祭品供奉,就不去墓地上坟了。
青州冯家老林,裕祖的大祭是惟健、惟重、惟敏、惟讷四支股的后人轮流 主祭。轮着的支股每管一年,轮到四支主祭,因为后人居住分散,联系不易, 就再分四股主祭,子复、子升、子渐、子丰的后人每股主祭一年。所以是十六 年一次大祭。如轮到子升股主祭,就十多个村的人相约去青州主祭,一次就 往返四五天才完成。不主祭的其他三股也去些人参加。1936 年“享祭余”就 坐了 30 多桌。“享祭余”者在野外,没有桌子,用席代桌,席地而坐,在茔地 里举行。
为安有线电视 母亲逼死儿子
孔村马老汉今年 87 岁,老伴比他小几岁,生有三个儿子。老人原与小儿 子同住一个院子,以后想轮流住,长子、次子不同意,只好仍住在小儿子 院里。
老妪见邻家安了有线电视,整天有节目看,自家的电视只能看山东台, 就要求小儿子给她安装有线电视。小儿子不富裕,不给她安装。老妪整天 唠唠叨叨骂个不停。小儿子作难了。安装费 200 多元,每月还要缴 8 元钱的 收视费,实在办不到。老妪不体谅儿子的困难,仍坚持要安,小儿子只好七 凑八借,筹的钱差不多了,儿媳又不同意。小儿子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一 时 想不开,喝了敌敌畏后到母亲面前道:“儿子最后见您一面了!”其母没有反 应过来,儿子回到院中就跌倒了。马老汉看见,忙呼人来抢救,已为时已晚。
评者云:老妪也太任性了,不体谅儿子的困难,惹此大祸,太不值得了。 儿子也不该轻生。
冯益汉评:农村不乏有这样的老妪。 只想儿女应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 恩,而不体谅子女的难处,儿子有钱无钱她难道不知道? 只是 一 味苛求,就 有了这可悲的结局!
这儿子也太执拗,母亲苛刻能拖则拖,能抗则抗,何以轻生哉? 可知也 属无志之人。
冯五季错发电报 马连科谎报路死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冯五岳为给长孙治疝气病,约郭兴仁去济南某医院 给其子治疗发育不良之疾,四人结伴同行。到济南后在医院看完病,还没办 理住院手续,就接到家里的电报,电报是郭兴仁的岳父冯五季从冶源邮局发 的。因自己不会拟电报稿,把情况说明后请邮局人员代拟了电报稿:“地址: 济南某医院,收报人郭兴仁,内容是妻死速归,发报人冯五季。”郭兴仁收到 电报,五雷轰顶,与儿子抱头痛哭。冯五岳安慰他说:孩子们的病咱们不治 了,一块儿回家吧。 四人匆匆乘火车回家。到家一看,竟是冯五岳的妻子亡 故,郭兴仁空受了一次惊吓。冯五岳一路上安慰照料郭兴仁父子,自己推迟 了两天失妻之痛。
1941 年,迟家庄马连科和王学诗等人从马站往家用小车运豆饼。次日 凌晨,屋内还很昏暗,他们早早起床准备赶路,王学诗在整理铺盖时不小心, 把店主人挂在墙上的猎枪碰到了地上,那枪走了火,正中王的胯部,伤势严 重,不多时身亡。伙计们慌了神,经大家商议,往家捎信叫家里来人把王的
尸体抬回去。马连科在店门外等候找熟人,不一会有个老崖崮村的人赶马 站集回来了。马连科忙向那人说出门摊上了“路死”,请顺便到迟家庄送个 信,那人问:“谁呀?”马连科随口道:“马连科”。家里接到信后,找了四五个 人去了蒋峪,到后才知道是王学诗死了。
王学诗之父和一些人在村头玩,见浩浩荡荡来了这么多人,便问什么 事,有人说是马连科出门“路死”抬回来了,王道:马连科是桑叶包驴簈— 好大的蚕(惨)来! 来的人们越走越近,看到马连科还在前头推着车子,闲玩 的人怀疑了,直到跟前王老汉才知道死者是他的儿子。
原来,老崖崮人问死者是谁,马连科误以为问他是什么名字,这一差错, 使马连科家空吓 一 场。王老汉既遭失子之痛,又说话不近人情,留下了 话柄。
这真是:粗枝大叶害死人。
刘良义赶九山集 冯奎千戏写路条
1945 年以前,九山一带属于老解放区,宋庄一带是半解放区,这里表面 是日伪政权盘踞,实际上八路军也渗入到了这一地区的政治工作。解放区 为防日伪便衣侦探,各村头设有岗哨,盘查过往行人。 出远门的人都要带路 条,也称“通行证”。
东宋庄刘良义要去赶九山集,请村政先生冯奎千写路条,冯和刘开玩 笑,写路条如下:
兹有东宋庄村民刘良义,前来赶九山集买地瓜种和小猪,此人 特征,独蛋一个,希沿途军警岗长验身放行,幸勿为难是荷!
有效期三天,过期作废。
东宋庄村保长 XXX 章 一九四五年三月初二日
刘良义到傅家林,白塔村的民兵查路条,刘恭敬地递上去,他们看后大 笑不止,道声走吧! 又过彭家庄、石佛等村,查路条的都是大笑不止。
尿盆拌黄瓜 眼不见为净
抗战开始,地方游击队蜂拥而起,部队多住在农户家里。王六家西屋里 住了一个班。那时,熟食向户里摊派,队伍自己做点小菜下饭。
这天午间拌黄瓜,还加了些粉皮、肴肉。做菜者没跟房东打招呼,就把 北屋窗台上的瓷盆子取来用。王六妻子从北屋出来,不见了瓷盆,便到西屋 里看看,只见那人正在用瓷盆拌黄瓜,她说:“可了不得了,那是我的手盆(尿 盆)!”那兵道:“别作声,不然这些菜就瞎了。”她偷笑着回了自己的屋。
不一会儿,开饭了。士兵们边吃边说:“这菜调料好,真好吃!”很快就抢 着吃完了。做菜的师傅借故晚些时候去,菜已经吃光了。他把盆刷干净放 回原处。
这真是:眼不见为净!
三百中医下考场 一二名两个“九”
民国二十五年,县内接连出了几次医疗事故,县里根据群众要求取缔庸 医,以确保医疗安全。县政府为摸底,下通知全县中医会考,报名者达 300 余 人,考场设在县城。
考试结果:第一名陈锡龄,字余九,界首人;第二名张玉成,字绍九,尧洼 村人。两人都未悬壶,都在县立第一高等小学任教师。
据说,试题很普通,没有偏题难题怪题,竟有三分之一成绩不到 60 分。 有一试题是:九畏十八反,试详述之。一个考生回答:九畏十八反,人所共 知,不待细言。阅卷老师批语:九畏十八反,人所共知,先生独不知? 另一题 是古代十大名医是什么名字,又一题是子啼腹中之病因及处理方法,还有一 题是望闻问切各有什么作用。
沂水悦庄来一医生参加考试,竟得了零分。他在试卷上写下了:弟子三 世眼科,不会内外两科,望大人哀怜!
评者云:沂水的医生不在临朐中 医考试范畴,即没有高明医术,何必来 临朐出此大丑!
过去就有“老教转医”和“秀才学医,关上门捉鸡”之说,穷秀才拦馆,教
着书自修医道,到五六十岁后体衰眼花就弃教从医。 张绍九、陈余九后来专 门从医,都成了好医生。建国后他们都曾在尧洼诊所做主治中医。
马文龙娶妻遭暴雨 阴阳生诡辩祸转福
民国十五年,土匪马文龙被招安后编为马卫队,人称马司令,率部驻朐 城,残毒四溢。 中学校长高升堂、学监王澍芹遭其所害,人皆畏之。
他娶妻时下了一天暴雨,造成了诸多不便,有些东西被淋坏了。他大发 雷霆之怒,掏出匣子枪对天连连射击,扬言枪毙老天爷。他转而认为是阴阳 先生给他选定的日子不好,立即派人把阴阳先生找来,准备整他出气。
阴阳先生来后,马文龙才开始发火,阴阳先生就说:“请司令别急,听小 人慢慢道来。我自从给您查了婚期,就一直放心不下,老是挂念着日子是否 找的准,唯恐这天不下雨。直到今天阴云密布,继而大雨倾盆,我才放了心, 并沾沾自喜佩服自己。”
马云龙问:“下雨有什么好?”
他说:“司令名文龙,龙行需要有云和水,这给司令发迹高升造就了条 件,如果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就对司令大大不利。您认为我说的对吗?”
马文龙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转怒为喜,从抽屉中取出 50 元现大洋奖给 了他,并叫人备酒备菜,两人畅饮,以示庆贺,预祝马司令官运亨通,指 日高 升。饮酒之间,阴阳先生强颜欢笑,心里却忐忑不安。他知道马文龙是个杀 人不眨眼的魔王,一言不妥他会翻脸不认人,自 己就有生命危险,总想尽快 离开是非之地。酒宴结束后,马文龙让他回家,他才舒了一 口气。
到家后,亲邻近支都来看望他,他表面上高兴谈笑,还拿出奖赏的钱物 给大家看,但到了夜间,他总觉得这福祸是会转化的,便和妻子说:“这事很 玄乎,我们不如远走高飞为好。”他们立即打点行装,当夜下了关东。直到第 二年,马文龙恶贯满盈在济南伏诛,他才从东北回来,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初生小孩抛郊外 兜来竟是张玉和
张某某性情舛僻,虽不富裕,但也说上了媳妇。一个天寒地冻的腊月 天,他妻子分娩,生一男孩。他嫌得子过早,就说:“娘那穠的,不要他!”就把
刚落草的小孩子用粪筐子挎着,向张家林前南沟走去。他母亲在睡梦中闻 听婴儿哭啼声,仔细听听怎么从院中走出了大门。她急忙穿衣到儿媳妇房 中看看。儿媳说:“小孩儿已经挎走了!”她急忙去追赶。到南门外顺婴儿啼 哭声方向去找,迎着儿子已经往回走。她顾不上说什么责备话,去南沟把小 孩子兜了回来,放于儿媳被窝里,给他断了脐带。
说也奇怪,小孩子健康发育,很少生病,长大后取名张玉和。
听人说,小孩子只要脐带不断,在郊外一天也冻不死。断了脐带就会冻 死,不知是否?
张同珠炸鱼失去右手 陈延云死后仅余左腿
上世纪六十年代,冶源公社干部张同珠在宋庄大队蹲点,大队干部为了 讨好他,有时请他吃鲜鱼,鲜鱼的味道确实很美。那时候供销社物资紧缺, 据说食醋不多了,就不卖给群众,留下供他吃鲜鱼。他见别人用瓶子装上炸 药去水库炸鱼,就很羡慕。一天,他也用瓶子装了炸药,带人去冶源水库上 游泉子沟炸鱼。他留的导火线太短了,刚一点火没扔出去就响了,把他的右 手炸没了,成了终身残疾。
界首村陈延云,经常到水库用网捕鱼,也有时用炸药炸鱼。他嫌用酒瓶 装药少,威力小,炸的鱼也不多,就用一个小坛子装上炸药约同伴去了水库。 他一人坐着汽车内胎划到深水里,同伴在岸上观望。正值中午,太阳光线很 强。他点燃了导火线后,误以为没有点着,就低头再点。岸上的同伴大喊: 点着了,快扔! 一声未了,一道火光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人没了。
石河店沈洪佐的女婿、宋庄村李星斌的外甥、半截楼村刘文德的儿子, 为给他父亲过生日,于六月十一 日到水库炸鱼。他用的导火线是五井煤矿 淘汰的劣质产品,一点就燃到头,他因不知,就把自己炸死了。悲哉,父亲的 生日,竟成了儿子的忌日。
看来,炸鱼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女儿昧心挖娘钱 妪气得了神经病
孔村马老汉生育三女一子,都长大成人了。老汉毕生勤俭,有点积蓄,
临终前将两万元存款单交给其妻,并嘱咐年底到期可把利息取出来,本金再 转存。其后存折期满,妪叫三女儿替她到银行办理此事,回来后将利息和转 存单向母亲交代了。
第二年,女儿也没有再向老妪询问转存单的事,她娘也没过问。第三年 又快到期了,三女儿来走娘家,老妪说起存款单转存的事。女儿发问道:“什 么单?”娘说:“您爹在银行的存款单,前年你去办理转存,去年你没跟我说, 我也没问,今年该去看看了。”三女儿说:“没想着有那会子事呀!”老妪去找 存款单,竟没有了。问三女儿见过没有,女儿摇头否认。
事实是三女儿早已把存款单偷走了。老妪一气之下神经失常,不住地 说:“没有那件事,挺好! 挺好!”儿子和大女儿、二女儿知道了这件事,就和 三女儿打起架来。她死也不承认,连娘家门也不去了。老妪别没有什么病, 生活正常,只是语言少了,不时自言自语:“没有那件事,挺好! 挺好!”
地名普查立碑村头 冶源四村为何无碑
1991 年,县里成立地名办公室,调集部分人员对县内村庄的起源和命名 进行采访,撰写碑文立于村头。
平安峪王宗仁经营石雕工艺兼刻碑碣。他承包了冶源村碑的镌刻,到 地名办取来碑文请郑万丰书写。郑看后认为碑文太简,有些还和事实有出 入,便说:“这碑在冶源立不住,人家不满意,你的钱挣不着。最好到冶源找 有点权威的人重写才好!”王宗仁便来请冯益汉、高杰撰写,并设了酒宴,邀 我作陪。酒饭毕,冯益汉很快写好,但村中居民的姓氏他摸不全,便问高杰, 高杰说共有 71 姓,取过笔来边写边数,只写出了 68 姓,只好搁笔,等询问村 中年长者再写。约王宗仁后天再来取碑文。
第三天,王宗仁又宴请冶源四个自然村的书记、村长商议集资和立碑的 位置。酒也喝了,开始讨论。冶东、冶北村干部发表意见,碑要立在街里十 字路口,并且建一像样的碑亭,每村集资 1000 元。冶南、冶西干部则说,碑要 立在农贸市场东头,临九公路西侧,每村集资 300 元,不建碑亭。争来争去, 两方各持己见,始终未达成协议。这事就搁下了。所以,碑没有立成,冶源 村没有村碑。
一万三不叫一万三 马敦松改说十三千
尧洼村马敦松是民国十九年才迁来的。他原是胡梅涧村人,因赌博输 了一万三千吊钱,致使倾家荡产,才来尧洼,住在他岳父家的园屋子里。
他的祖父本是富裕大户,有地几十大亩,还开着油坊,农业商业都安排 得井井有条,到他的父辈就不行了,自幼在甜水里长大,不学无术,游手好 闲,天天讲究物质享受,地也种不好,商业也亏多盈少,家境呈现衰退。他自 知创业容易守业难,自己本事不行,管家还得动脑子,儿子已经 30 多岁了,不 如早点把这些劳神事推给儿子,自己享点清福。退居二线当个顾问—实 际他的那个顾问也不称职。
马敦松当上了油坊经理,不论是决策或管理,各方面都不内行,老掌柜 几天不见面,他也不主动请示汇报或研究决策。他觉得别人越不管,他越自 由,就在夜里和油坊的生产人员赌博。赌博他也不精明,其他人暗中串通一 气骗他,他也觉察不出来。不长时间就输了一万三千吊钱,大伙都不和他赌 了,要求兑现债务。弄得他一筹莫展。他父亲闻听儿子下了个“大蛋”,就问 儿子有没有这事,儿子说有。父亲又问输了多少? 答曰:十三千。父亲以为 是十三吊钱,区区小数目,何用大惊小怪,岂不知缩小了 1000 倍。油坊中的 伙计们罢了工,加紧逼债,马敦松也不好抵赖,只好与父亲商议,给他老人家 留下几亩地赡养晚年,其他家产包括油坊估价抵了债。
万字数的钱是个大数额,俗话说:千酒店、万油坊。开一酒店需要 1000 吊钱的本钱,开油坊就需要一万吊。这一下子马敦松一无所有了,带着老婆 领着十二岁的儿子马连会和两个女儿来了尧洼村。
评者云:俗话说,老子挣下儿受荣,孙子辈上作索穷。他们家的兴衰应 验了这句话。这不是迷信,这是规律。创业者有才干加机遇,创下了 家业。 到儿子辈受父亲的管教,又 目 睹了父辈的创业维艰,基本能守住家业。到孙 子辈,家教就放松了,甜水中长大,难免不学无术,只会享受,不会谋生,故而 穷了下来。也有人说:买卖钱六十年,庄户钱百多年。 穷和富是按 一定的周 期转化的。 富不过三代,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赵秉忠《观沂山瀑布泉》诗刻发现始末
郑母状元赵秉忠,祖籍临朐,明万历戊戌大魁天下,授翰林院修撰。后 遭御史李养志、兵使黄君炜诬陷,以匿沂水盗竿杨朝野罪罢官。
以后,他在青州临朐一带肆情山水,至沂山赋近体诗五律二首:“百丈悬 崖峻,名传泰岱东。龙渊翻地轴,雪窦响天风。六月寒金掌,千秋饮玉虹。 山灵知浩荡,霖雨万方同。瀑布山头挂,冰河天汉来。波光连海岱,练影泄 氛埃。不断四时雨,惊闻万壑雷。香炉曾纪胜,转忆谪仙才。”
草书,体近孙过庭,笔势流畅豪放,苍劲遒健,挺拔而秀气。
据《东镇述遗记札》云:“秉忠诗刻,于东镇庙钟楼之左。康熙初,因墨 迹、刻石之易,归于冯氏,今存,疑在熏冶,未访。”民国《临朐续志》又云:“石 刻现存孔村冯姓家。”据孔村冯氏讲:他们的七世祖冯抚世,字周臣,荫生,官 扬州知府,是阁老冯溥的亲侄子。他致仕后酷爱名人墨迹、金石、古玩,他以 墨迹换得赵秉忠的诗刻。他的曾孙冯平始迁孔村居住,就把这石刻镶嵌在 影壁墙上了。
上世纪中叶,影壁墙倒塌,石刻坠地,不为人们所器重。1969 年,上山下 乡的知识青年居住该院,将石刻当饭桌用。知青返城后,孔村冯氏十八世冯 章五见到这古迹珍刻,如获至宝,如伯乐见到了千里马。他师范毕业,早年 参加革命,曾任南流区文教助理,晚年从临朐二中总务主任岗位上离休。一 般凡夫俗子不识文物,唯他独具慧眼,就把这祖传文物抬到他父亲冯恩桂的 院子里,慎重保管起来。后来,县文物管理部门派人登门动员他将文物献 出。1984 年 4 月,冯氏父子慨然同意将石刻献出。现在该石刻收藏在县博 物馆内。
尧洼村旧石刻考证
尧洼现存旧石刻不多,仅见 3 处,分述如下:
村东南有泉子沟,沟上部有龙王庙,砖石结构,四周环绕花墙,古松数 株。建庙之初立有石碑。解放初期,庙毁,石碑不知去向。泉子沟东侧有 泉,人们称为“老泉”,上悬一 匾额,题有“普惠泉”三字,无落款及书写时间。
但年代稍近,据年长者记忆是本村冯培榕所书。他任过塾师,即冯保元之祖
父。三字之石宽约半米,长约 1.1 米。尹家河沟口外是宋庄大队的菜园,北
崖根建有园屋,种菜人把三字石搬到屋前凉棚底下当饭桌用。大队撤销建 村委后,菜园地归尧洼自然村,这石匾不知去向。
尧洼村东门外的小学校址,原是东岳庙,曾有石碑两幢。冯益三门前的 大石碑倒后,放于老土地庙东山墙外,横卧在地,后被砸毁。碑的内容已无 人记得。另有《重修大殿新建钟楼碑记》是康熙四十年立,建大南屋教室时 砌在了后墙西头。本世纪初,南屋拆除,石碑运到了沈玉吉大门外存放,由 其保管。
尧洼村本无围墙,清咸丰年间,捻军北伐,曾到界首一带。村民为了安 全起见,倡修寨墙。公推张连喜(张彦士之曾祖父) 和冯玉琢之子,一人在前 撒石灰,一人在后用镢头划了一条沟,定了围墙的原始轮廓,用挖壕沟的土 筑起了围子墙。同治二年(1863)春,将土墙加宽加厚,外边 10 层石头,并建 了北门、东门、大南门。东门上嵌有石匾,上题“砥平”二字,时间是癸亥孟 夏,未落书者姓名。民国十五年,土匪始乱,土墙又加宽,外边石墙增砌了 5 层石头。冯培柱在村外使场不方便,要求开了小南门。此门规模比其它三 门小。民国十八年,在原有石墙上方添置了鹅卵石响墙,高 40 厘米,新设五 道铁蒺藜,用铁棍支撑在石墙上方。至此,围墙建设全部告竣。
砥平二字石匾,建小学新北屋时做了窗台石,后来不知所踪。
枪子会拐弯 走火伤三人
1948 年冬,县独立营驻红庙子王舍村。新兵住在土地庙冯联超家的南 屋里,大街北边修一碉堡做岗楼子。
一个新兵摆弄枪,不慎走火。冯联渠家住大街南边,他和小孙女抬了一 筐土,小孙女在前边刚上台阶,他被子弹打中,立即倒地死亡。那子弹把他 穿透斜向西北方向飞去,又打着胡梅涧一姓马的新兵臂上,穿透后遇到石头 又向西南方反弹出去,击中一个新兵的手。一颗子弹连伤三人,真是怪事。 幸而两新兵的伤势不重,经治疗后没落下残疾。冯联渠毙命,殡葬了之。
当时,人们说“神刀鬼枪”,这是迷信说法。实际是子弹打在石头上,就
会拐弯,不过这颗子弹威力也太大了。
临朐邮政史话
明清两代,官方公文信件均有驿站传递,私人信件则托顺路行人捎去, 或派专人送去。至光绪二十五年(1899),县城北关复聚商号始代办邮政局。 光绪二十四年,辛寨、蒋峪等处始设邮寄代办所。宣统元年(1909) 裁撤驿 站,改归邮递。民国三年始设三等邮局于临朐城内,后各大集镇逐步设立邮 政代办所。1937 年抗日战争开始,我省铁路、公路和各大城市相继沦陷,各 处邮政系统均遭破坏。加之解放区、国统区、沦陷区的分割,邮路不通,邮政 全面垮台了。
1937 年冬,国民党旅长张汉全率部队驻防我县南流一带。这支队伍属 于西北军。旅长有事需要向各区乡联系,便创立了“传递哨”。具体做法是: 各自然村的自卫团兼任传递哨工作,将村中壮丁编列名单,每天一班,日夜 守候。有公文信札或者军政人员的家信传来,就由值班者按信封上写的路 线送往下一村,要回收到条备查。逐村向下传递,送达终点为止。后来,我 县日伪统治区也沿用了这一方式传递信件,直到解放。
解放初期的邮政,以军邮为主,都是解放军战士家信一类。 由邮递员送 到村政,再有村干部给军属送去。建国后,邮政组织逐步完善,民间邮件也 纳入了邮政递送。平信贴 5 分钱的邮票,本局内投递贴 2 分钱的邮票。
评者云:从苏三起解的剧情可以得知,那时个人信件是找顺路人捎去。 她请解子找找有无去南京的,顺便捎信给王三公子,告知她起解了。
又,唐代在外做官的人,家书是派专人送。有诗为证:洛阳城里见秋风, 欲寄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旧中国的兵役制
旧中国国民党政权的兵役制是募兵制。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常见有 人手持小白旗子,上书“招募新兵”,在集市或者城乡演戏人多的地方出现。 有人愿意当兵,就与他咨询,问明什么部队,在哪里驻防,月薪待遇等,如愿 意干,就可以跟他去。参军的多是无业游民、小生产者、破产者。在部队干
够了,就找借口退伍,实在不准就开小差当逃兵。 因为报名时多是用的假 名,跑了也没处找人。
1937 年春,国民党省政府主席、第三路军总指挥韩复榘,为加强自己的 势力,在全省实行征兵。临朐县贯彻韩的指示,以乡为单位,土地最多的户 出壮丁一名,到县接受三个月的军训后回乡待命。宋庄乡是东宋庄冯蔚训 应征去的。第二批是尧洼冯五云去的( 改名晓初),三个月军训将近期满, “七七”事变爆发,从县内部传出消息,这批兵不能回家待命,要外调补充第 三路军缺额。那些出壮丁的户不愿外调,就托人到县里通融,愿意出钱雇人 顶替。县长应允,就从狱中提出犯人,每个卖 500 元顶替。不久,壮丁在清晨 出操时,一直向北跑到了赤涧岭,那里早有数辆汽车等候着,将他们装上车, 拉着去了掖县。
第三批征兵时已是初冬。冶源区的壮丁数额增加到了 50 多名。大户子 弟不愿去,大部分雇人顶替,价格两大亩地或者 500 元钱。那时,小麦每斗 (60 斤) 1 元。卖兵的多是贫农或无业者。征集起来后,先在区里训练,接到 通知后再到县里去。这时,日寇占领了济南,县里也不再军训,就直接编为 区中队,成了区武装基础力量。
那时的区公所,都抓住时机向各村要枪要人,二、四、五、八区扩充得最 快,人数近 2000 人。上边委任的番号是:国民政府别动队山东纵队第六梯 队。梯队司令先是谭菊亭,后是杨锡九。
1938 年秋,秦启荣改任山东省第十二区特派员,第六梯队改编为第十二 区保安第一旅。杨锡九任旅长,辖两个团。一 团长李广誉,辖四个营:一 营 长刘凤岐,二营长王秀甫,三营长傅子谦,特务营长张庆轩。八团辖四个营, 团长刘同敬,一 营长张子忠,二营长 × × ×,三营长侯曰美,特务营长 ×
××。
1939 年春,国民党苏鲁战区司令于学忠来到沂水,将秦启荣的部队改编 为苏鲁战区游击队第三纵队,纵队辖三个支队:即七、八、九支队。
七支队是秦启荣由邹、滕、曲、泗各县带来的队伍,约 1000 人。八支队长 杨锡九,副队长冯志安。秦启荣去重庆述职,由杨锡九代理纵队司令。八支 队由冯志安任队长,九支队长刘同敬,原一旅的八个营长改称大队长。
1943 年,日寇大扫荡后,八支队的刘凤岐、王秀甫投敌当了汉奸,其余部 队鸟兽散。少数人去了十团,十团是第八专区张天佐的部队,团长孙玉田, 是辛寨镇辛中村人。
郭祯林闹玩枪走火 郭兴仁颅骨嵌铁砂
1929 年,郭祯林家才买来一杆土炮枪。郭祯林是小青年,觉得好玩,便 拿出来摆弄着玩。他见枪托上钳着“泡子”(功能如同子弹的底火),就拿着 枪做瞄准状并扣动扳机。 因枪管里没有装火药,仅“泡子”乓的响了一声。 他觉得很好玩。
这天早饭后,郭祯林又拿出枪在大门口摆弄。郭兴仁站在街西边距离 他大约 30 米处,他高声喊道:“奎,我枪毙你!”朝他瞄准后一拢扳机,枪响 了,一粒铁砂打进了郭兴仁的前额颅骨。可把在场的人吓坏了。郭祯林说: “我以为是空枪,还想磕个空泡子吓唬吓唬他,不知是谁装上了药!”
那时村中无医生,便用小车推着郭兴仁去了瞿家圈,西医瞿珉用探物器 探了以后说:“铁砂嵌在颅骨上,外边露出少许,用钳子夹不住,不敢向里动。 还是这样维持原状好,外边敷些药,让砂子长在里边算了。”这铁砂伴随着郭 兴仁一直到老,幸而没有发生什么反应。
评者云:危险到了极点。铁砂如再前进 1 毫米,大脑就会受伤,那就不堪 设想了。枪不能当玩具。现在有些玩具枪也具有 一 定的杀伤力,商家出售 给儿童,不是好事!
卷 八
广东珠海求助信 七十年前两首歌
王振荣,济南人,解放战争时期随军南下,晚年在广西安了家,现暂住广 东儿子家。随着年龄增大,思乡的情感越来越强烈,想起孩提时代的往事, 仿佛就在昨天。而激起这些回忆的,往往就是一两首老歌,其中就有《山东 之歌》和《思故乡》。他写信给《老干部之家》求助,帮他找这两首歌。编辑 人员就发动济南电视台嘉宾主持人陈曰武通过电波向读者征询歌词。一位 叫谢明泉的老人连夜写下了《山东之歌》的歌词。章丘市 81 岁的于保讷用 两天时间回忆《思故乡》的歌词,但不完整。济南市泺口地区的郑玉声和他 自娱自乐的民族乐队队员们凑了歌词,但曲谱没能搜集齐全。 山东艺术学 院大三学生崔佳、徐淼向于保讷要通了电话,请于唱着他们记录了曲谱,整 理后送到编辑部。但送来的只是第一、二段的谱子,就这样把不完整的歌词 和曲谱寄了出去。
王振荣老人甚是感谢,写信表示感激。两位大学生给编辑部的信中说: “走访了几位退休老教师,都说没听过这首歌,也曾到图书馆查找过《梅花三 弄》,依然没有理想答案。”
原来,《思故乡》的曲谱是套用了《梅花三弄》的曲谱,共分四部分。第一 弄是塞山绿萼,第二弄是姗姗绿影,第三弄我已记不起来,第四部分是尾声。 这也勾起了我童年时代的往事—整整 70 年了。我用了 一 上午时间,把 《思故乡》歌词默写出来,《梅花三弄》第三弄忘得没影了。第二弄还少了一 句,以后或许有好事者能把我忘记的部分补全。
今将忆起的部分抄于后:
思故乡
一、苍台露冷,花径风寒,似水的流年又是秋天,秋景不堪看。秋风吹, 吹得落叶何翩翩。猛听得几声孤雁,塞外飞来,飞向南边,鸣声凄切,渐飞渐 远,到江南秋水寒潭天淡云汉间。
二、夜色开斜阳残,孤灯独坐人未眠,思一 思怎不愁酸,不由得泪珠儿飞 溅。回想数年前别了家乡,别了姊妹,别了爹娘。别时的情景,老母叮咛话 出衷肠,娇憨的小妹扯着我的绮罗裳。此情此景怎能忘,永刻在我的心 头
上。到而今日复一 日归家无望。万水千山,地角天涯,道路阻且长。镇日里 心灵儿惆怅,无聊时想起来神魂飘荡。悔不该沦落异地,相思相望,兄弟姊 妹啊,我们枉作了骨肉手足一场。
三、鸟鹊噪红日三竿,理晨妆心烦意懒,一步步一步步踱到庭院阶前篱 畔,飞落了几片菊花瓣。冷气儿袭人,晨光儿耀眼,空气儿澄清,天色儿蔚 蓝。翻转身来缓缓地步回房间。我那周岁可爱的小宝宝正睡得香甜,只是 系心的夫君一去一年又一年。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叹人生总是 一场悲剧般,孤孤寂寂凄凄切切。 闷来写封家书报告消息,一切报告给爹娘 女儿无恙,休挂在心上,等将来定要返归故里一趟,望望家乡。
四、尾声,凄凄切切,萧萧瑟瑟,一片?淡的清秋景色,凄怆的心,凄怆的 心,何处安排。
梅花三弄 G 调
寒山绿萼
香风万里彩云一片呀,谁降大好天,原是绿华妙婵娟,苦修几千年,今日 重复到人间,红尘茫茫,世界沧海变,何处寻幽芳,唯有这罗浮山,万壑千岩 兮,梅花香海树树妍,全将岭石遮掩,到处山童万木残,斜阳鸦阵联,是怎么 此山的花事偏绚烂,问何人得仙术传。
姗姗绿影
冉冉碧云天,阵阵幽香远,袅袅步虚空,依稀鸣佩环,疑瑶台疑兰花,疑 是一个美人影儿在中间,远望春姗姗,悠然昙花一现,宝相庄严,多少天女坐 碧莲,依稀洲绿云团,疑是绿珠香魂现,绿华重见怜,林家妻贤,竹外一枝妄
自称赞,是耶非耶望眼穿。
秦始皇何来临朐 大骗局“秦池”商标
公元前 219 年,秦始皇第一次出巡就来山东。他先到鲁南的峄山,刻石 立碑,为自己歌功颂德。然后北上泰山举行封禅大典,继而东行,经龙口和 牟平,直达山东半岛东端的成山角,后乘舟登上芝罘岛,接着南下琅琊筑琅 琊台。
公元前 218 年,他第二次东巡又来山东,到芝罘、琅琊。公元前 210 年,
最后一次从南方来山东,经琅琊、成山角又抵芝罘。归途中在平原染病,死 在沙丘。
据嘉靖《临朐县志》卷四 ·祥异条记载:东海朐山在今海州城南 5 里,秦 始皇东巡到朐山界。即此,因置朐县,后废置不常。 国朝,省朐山县入海州, 隶淮安府。《通志》误以为吾朐也,其曰“东海”亦可辨。
又按:《齐乘》莱州城北 20 余里有临朐城,亦汉县也。颜监曰:“齐郡已 有临朐,而东莱又有此县,以各所近为名。然则异地同名者故多有之,要在 纪事者故之审耳。”
冶源江南亭西南有“上天梯”,在东南边建有一亭,亭中有碑书“秦池”大 字,其碑文说:秦始皇东巡到这里,饮用了老龙湾水酿造的美酒,大加赞赏, 临朐酒厂就用“秦池”注册了商标。看了上边的解释,秦始皇来临朐饮酒,就 成了欺人之谈了。
益汉先生补述:
秦池一说,是由时任县委书记王庆德、酒厂厂长王卓胜和吉星田三人促 成的。王书记是治学严谨的文人,当知秦始皇东巡之事,他是完全可以否决 王卓胜“污染名胜”之单思的。吉星田是县内考古之庸中佼佼者,他尤可向 二王说明秦始皇未曾到临朐一事。但吉星田就是一个不敢于抗命直言的文 人,他并为“秦池亭”撰写碑文,由王庆德书碑。在编写《老龙湾》一书时,省 里赵主编来了,吉星田不敢见赵主编,恐其质疑秦池一事。我在电话中对吉 星田说:“赵主编并非历史学家,他当然不会质疑秦始皇东巡之事 ……”他才 敢来见赵主编。
现在想来,该为笑谈。而我深知秦始皇未曾到朐,也并未力主撤下此 稿。再说,秦池亭碑早已在老龙湾立定,又岂是我辈文人所能否定? 不过, 吉星田撰此碑文,是会让后人取笑的。信步老人撰写此文,是有现实意 义的。
体恤姑姑买件新汗衫 阴阳人遗金 6000 元
孔村马某系阴阳人,曾两次嫁夫均被退回。其父索性不再为其找主,叫 她在家学了木匠。她嫌干木匠活儿累,就改行学缝纫。一直干了几十年,手
头上积蓄颇丰厚。她年过花甲,体力渐衰,孱弱多病,终因疾病而殁。
侄子为她更换寿衣时,见贴身汗衫污秽不堪,便回家取来一件新的给她 换上。脱下的那件旧衫,后身重重几层,似有物夹在其中,便揉成团抛在南 墙根。
葬礼毕,侄子打扫卫生时,便将旧衫撕开,竟发现了些银行存款单,总计 6000 元。
其他侄子知道了,要求平分。贡献新衫的侄子说:“如不给她换新的,这 些钱不就一块儿火化了!”众人说:“付出的人应得到回报。”钱未均分。
三阳山老翁无住处 陈元某卒后无殡仪
三阳山陈老汉早年丧偶,他有三个儿子,都已成家,分居时没有给老人 安排住处。人们都说陈老汉买了个鸡抱着—没有窝了。好天他就在街头 露宿,雨天就睡在碾棚里。天刚亮,就有妇女来推碾,他感到不方便,就挪到 人家大门口的走廊里,不等人家开门,就得起来离开。冶源镇司法所曾派人 到村里问过此事。村干部说:陈老汉的生活已安排好了,借了一 间烘烟屋给 他住,并责令他的儿子们凑了些粮食和炊具。来的人也就没亲自去看看陈 老汉。
过了不久,陈老汉死了。据说是非正常死亡。儿子们也没给亲友发讣 告,连殡葬仪式都没有举行,用自家的拖拉机把遗体拉去火化了事。他有个 儿子在联中任教,这样对待老人何以为人师表?
评者云:齐鲁大地是礼仪之邦,孔孟儒家思想的发祥地,生侍之以礼,死 葬之以礼。不该这样。
吵架掉裤裸下身 张静修喊大闪包
过去人们都到井上用辘轳汲水用,去的人多了,就用水桶排队挨号。张 静修到了井上,他见已有十几担水桶了,便用水桶排上号,去他三大爷( 金 坛)家玩去了。他玩得时间久了,出来一看井上已经没有人了,自 己的担杖 也没了。他汲水后借用三大爷的担杖挑水回家。
之后,他屡次问邻居,终无结果。过了月余,他再去汲水时,发现了郭宝
林与其母用着他的担杖,便向这母子索取。郭母道:“这是俺自家的固有之 物。”硬是不给他,双方在大街上吵闹。夏日很热,郭母不习惯用腰带系裤, 仅把单裤的裤腰一别了事,她在吵架时想跳起来喊以助声势,不想跳起来 时,肚子自然向里收缩,这一缩,裤腰松了,裤子又肥大,一下子掉到脚脖子。 围拢着看热闹的人大笑。
张静修高喊:“看俺大姨,大闪包的!”郭母、张母都姓冯。郭母自知理 亏,迅速提上裤子,别了腰悄然离去。张静修理直气壮地拿回了自己的担杖 回家去了。
临朐县长抓官戏 孔村冯姓要回来
冯溥(1609 — 1691),人们习惯上称他冯阁老。兄弟三人,他居仲,他三 弟冯灏,大哥冯涵。冯涵的玄孙冯平于清乾隆间迁居孔村。
农闲季节,孔村的百姓雇了戏班子在村前唱戏,少不了搬来亲戚,出嫁 的闺女都回娘家看戏,大家甚是高兴。谁料仅唱了一 天,就被县里抓了官 戏。村里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只好垂头丧气。
村里姓沈的、姓马的、姓冯的几个头面人物在一起计议,如何挣回这 口 气来。姓沈的有“仪宾”后裔,姓马的是状元后代,就白白让县长讹了? 有人 说这两姓日头西吃午饭—过时了,听人说姓冯的也是官宦后代,就看您姓 冯的了。如拿不出办法来,您姓冯的就是假的。要是真的就使使势力把戏 要回来,大伙托托福。
冯平在大家的怂恿下,就说试试看。实际上,他也想在村里树树威信。 就约了一 同伴,起了个早五更,俩人骑马奔青州府去求皮太太。
皮太太是冯溥 60 岁时续娶的夫人,年龄相差 42 岁。冯溥去世后,皮太 太仍住在原衡王府内。康熙用青州的衡王府换取冯溥在北京的万柳园( 三 十亩地面积) 。当时已经 80 岁,但虎老威还在。
皮太太接见冯平后,问有什么事。冯平将原委说了。皮太太表态说: “天色不早了,吃了饭好好休息,误不了您村里人明天看戏。”
次日凌晨寅时,冯府命“火工司”点燃九声炮,炮声一 响,青州全城震动。 知府忙派人去冯府,问有什么行动,便于配合服务,并通知地方官接应。 内
边传话说:临朐孩子们来请皮太太去看戏,卯时起程。知府立即派人乘快马 通知临朐官员恭候迎接,并护送去孔村,保证沿途安全。知府又命人点马护 送到临朐城。
临朐县官接到府里的公文,知道是抓官戏出了事,一面立即将戏班子送 回孔村,一面准备迎接皮太太。戏班正在上妆准备开戏,妆也没卸,脸也没 洗就往孔村赶。不多时,多人簇拥着两乘轿来到县城,县里派人接替了青州 来的护送人员,急忙向孔村进发。冯平等人也疾奔回村,布置青州来人的茶 水午餐等事宜,上午没耽误看戏,皆大欢喜。
原来皮太太耍了个花招,打发两个丫鬟代替坐轿赴孔村看戏,她仍在府 中喝茶,并说:看戏不用跑那么远,不过是给临朐孙子们撑撑山,免得受人家 欺负罢了。
评者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搬出老黄莺,蝉得以解脱了。
河南陈友山代理县长 理事简单化一杀了之
1947 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闹得乌烟瘴气。临朐形势恶化,地方政 权向五莲一带转移。 中共临朐县委书记、县长高奋留在地方带领部分武装 打游击,住无定所,各村如有事请示县里,诸多不便。于是,高奋县长就安排 河南村陈友山(他儿子会照相,乳名绑把) 在冯家峪代理县长,把县政府的印 信也交付给他,授权酌情使用。
陈友山大权在握,抖起来了。他本人没有文化,是个大老粗,政策性也 不强,民兵们抓住还乡团成员或可疑分子,向他请示处理意见,他也不细问, 就简单下结论说:“杀了去吧!”短短几天,就杀了好几个人。后来村干部见 到高奋,说陈友山处事不慎重,太简单化,滥杀无辜。高县长就把印信要回, 不再让他代理县长了。
陈友山事后还常向人夸耀,他代理县长时大权在握,说了算。如此代理 县长,惟是时代丑剧。
尹洪吉杀人藏匿 百丈崖被骗伏法
古河村尹洪吉,原在杨家河公社运输管理站干临时工,曾任保管员、现
金出纳兼调度员等职。他和本站职工私自到朱家峪水库炸鱼,受到调动工 作岗位的处分,调他去公社陶瓷石料场工作。他误以为这次调动是欺压他, 便卷起铺盖回了家。
他回家后很少参加农业劳动,在家看武侠小说,打拳练艺,并买下两把 菜刀,一把三棱刮刀,蓄谋伺机报复。
1980 年 1 月 8 日夜间,他去杨家河公社驻地,摸到站长刘廷蔚的卧室, 用菜刀将刘砍死。又去找公社党委副书记徐景山,徐不在,他便写了一纸条 放在桌上,内容是:“今天我来杀你,你不在家,遗憾得很,改日再会。”其后, 他如惊弓之鸟蹿回家中,觉得在家不妥,想起了泉庄南百丈崖上有个山洞可 以躲藏,就连夜去了百丈崖。
接到报案,县公安局协同公社干警,公社武装部长还调动了民兵,在全 公社范围内进行大搜捕,捉拿凶犯。14 日上午,曾家寨大队护林员曾兆河、 曾广杰在百丈崖神仙洞发现了逃犯在洞中睡觉,便一人监视洞口,一人回村 报告。
很快,县长亲自带队,县公安干警、民兵把百丈崖全面警戒。尹洪吉被 外边动静惊醒,手持三棱刮刀从洞中窜出,扒着荆棘,企图沿峭壁逃跑。见 壁陡崖高,出路已被封锁,虽身处绝境,仍困兽犹斗,拒不缴械投降。公安人 员对其喊话:“刘廷蔚在工作岗位上作恶多端,公社还没来得及处理他,你把 他杀了,不是错误,是他罪有应得。你快放下刮刀,来与我们共同商议处置 徐景山。但你如不缴械,是属顽抗,就会对你严办,得不到宽大处理。何去 何从,你要好好考虑!”尹洪吉听到喊话,信以为真,觉得还有生的希望,便丢 弃刮刀,束手就擒。
1980 年 6 曰 4 日,尹洪吉被判死刑。
马有四鼻伯乐难相 三易其主主皆薨死
三岔店有房子明者,他养着一 匹白马,长得很匀称并身高力大,颇受主 人青睐。但这匹马跑起来鼻子不大畅通,有些憋气,房便用剪刀把马的鼻翅 剪了两个豁口,看上去成了四个鼻孔眼,马憋气的毛病没有了,快马加鞭疾 驰如飞,房子明很得意。
房子明是地方上的绅士,称霸一方,后被八支队杨锡九处决了。 国民党 九支队特务营营长张自忠听人说房子明有匹好马,便千方百计弄到手。骑 了不久,1939 年 10 月 22 日夜间与八路军八支队发生摩擦,被击毙在国家 峪。八支队特务营长冯传法听说四鼻子好马,垂涎三尺,几经周折把这匹马 弄来,骑了不到 一 年,冯传法又被八支队长杨锡九派人把他打死在虎崖 河滩。
人们都说这四鼻子马虽好,就是妨主,谁骑谁倒霉。 以后无人敢要,这 马也不知道归到哪里了。
冶源八奇景
冶源有八奇景,久住冶源的也往往不知道,抄论如下:
荫似嘟噜摩天岭,仙人肚脐芋头顶。
八角胡同天师印,上天梯靠琉璃井。
荫似嘟噜在老龙湾放生池正东约 30 米处,是一南北狭长的湿地,表面上 的水似有却无,冬天不结冰,夏天不干涸,常年如一。
摩天岭即现在冶源中学校址,南至当铺,北、东至围子墙,西至斜大街, 原是一片农田,西北角上有高家店。
仙人肚脐在北阁子底,往南通道的正中一块路径石上,有一 圆形石窝, 直径约 20 厘米,深 5 厘米,状如肚脐。
芋头顶在北阁子里,南北大街南尽头。东西大街路南有座小砖瓦建筑 的关爷庙,庙西边有一小片石区。有的像马鞍,有的像人头,高约半米,上边 被人摩挲得溜光,下部长于天然盘石上,不是人工从别处运来的。
八角胡同在雪化桥北面。爬上崖头往北去,这条胡同直通到东西大街, 全长 100 余米,中间有八处拐角,故得名。现已规划取直,建房,八角胡同已 不存在了。
天师印在南门外向东南走,去海浮山庙的路上,在一大片盘石上有 25 厘 米见方像篆字的痕迹,不是人工刻凿的。传说这里曾有妖气,经天师盖了印 章,才把妖气镇住。现于慈寿塔西北约百米处,挖出了石窟群,拟称天师印。
上天梯在江南亭西南方,是明代冯惟敏命石匠开凿的四五层台阶,是那
时候的登山之道,至今完好。
琉璃井在江南亭前,井口是用一块石头雕刻而成,呈八角形,也叫八角 琉璃井,原来可以汲水,至今完好。
随着街道的变更,新村规划,前面六景均不复存在,唯有后两景依然 存在。
漫谈灶王
辞灶的风俗由来已久。唐代李廓的《镜听词》中有:“匣中取镜辞灶王, 罗衣掩尽明月光”之句。鲁迅在《祝福》中也说他自己是辞灶这一夜回到故 乡,“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这是送灶的 爆竹”。可见江浙一带也有辞灶的风俗。
关于灶神,诸说不一。《周礼》说祝融为灶神。高诱则说是吴回“回禄之 神,托于灶,故祀之”。《淮南子》:“黄帝作灶,死为灶神”。《五经异义》说灶 神姓苏,名吉利,其夫人姓王名抟头。《酉阳杂俎》说:“灶神名隗,状如美女。 又说姓张,名单字子郭,夫人字卿忌”。又说,灶神名壤子。看来姜子牙的 《封神榜》也不算数了,而是根据当时的思想要求、风俗信仰、生活需要、审美 观点,来装饰节日,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和美好愿望而逐渐完善形成的灶神 形象。
“早晨二十二,辞灶在眼前。糖瓜称几两,黄面烙几盘。烧香供神马,叠 锞化银钱。奠酒辞了灶,拾掇制办年”。这是马益著在《庄农日用杂字》中描 述的临朐人辞灶的活动。临朐群众在腊月二十三辞灶,俗称过小年,由来已 久。但对灶神的来历,言者盖寡,只是约定成俗,无人考究。
今将临朐人供奉的灶王爷爷的传说作一介绍:
张德方,莱州掖县人,生于腊月,故乳名腊月。他是一个农民,成人后仍 过着“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自给自足的生活。其父母相继去世 后,张德方好吃懒做,亲戚邻里劝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勤俭持家。但他 听不进去,主张:今日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一 时欢乐一 时仙,不怕 明 日塌了天。我行我素。他的妻子丁氏是个勤俭持家的能手,二人性情风 马牛不相及,时常产生矛盾。封建社会是夫权制,男的说了算,女人不顶半
边天。天长日久,日子过得不惬意。张德方便和同村一个女青年相爱,就写 了休书把丁氏逐出家门,随即与李氏结婚。李氏也是好吃懒做好打扮的主 儿,只会百般顺从讨好丈夫,哪里会过日子。两人挥霍浪费入不敷出,几年 光景家产变卖殆尽,张德方沦为乞丐。
且说丁氏临走时,向张德方要了一头老牛和一辆破车。她坐在上面,带 着她的衣物和少许口粮,不敢回娘家,就漫无目的地向东走去。天黑了,就 在村头的破庙前停下来,村里一位好心的老妈妈问明来由,见她虽然徐娘半 老,但风韵犹存,愿做冰人,把她介绍给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光棍汉,结为夫 妻。 由于丁氏勤快,治家有方,几年功夫就丰衣足食,越过越好,又置些田 产,已是五谷丰盈、六畜俱全的小康之家。
这天,是腊月二十三,天寒地冻,阴云密布,北风呼啸。张德方沿街乞 讨,走进了丁氏的家门。张灰尘满面,衣服褴褛,背着讨饭搭子,手拖打狗 棍,甚是狼狈。丁氏一见,觉得面熟,便问他是什么庄,张如实相告。丁氏认 出这乞丐是他的前夫,起了恻隐之心,便说:“你屋里暖和暖和吧,我管你顿 饭。”胶东妇女习惯用围巾包头,又加多年不见,张德方没有认出前妻,便坐 在灶边等候。丁氏干净利索很快擀好了面条,煮好盛入碗中,让张德方享 用。张德方毫不客气吃了个肚儿圆。丁氏取下头巾对张说:“你看看我是 谁?”张德方才认出是前妻,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道声谢谢,转身出了门。 由于吃面条时出了一身汗,一到街上冷风一 吹,不多时便头疼发烧,四肢酸 软,患了重感冒。他在距离丁氏家不远处一个碾棚里住下来。夜里冻得浑 身打颤,睡也睡不着,越想越难过。混到这步田地被人唾弃,全怪自己,还有 什么颜面活在人间呢? 欲寻无常,便起来一头撞死在一棵老槐树上,呜呼哀 哉了。
第二天早上,村里人们传说着昨天下午来的乞丐,已死在老槐树下了。 丁氏闻知,心中忐忑不安,甚感难过,便对丈夫说:“你扛领箔约几个人把那 个乞丐埋到村南舍墓田里吧!”她丈夫就照丁氏说的意见办妥了。
丁氏没有把自己与乞丐的关系向丈夫说明,只是暗暗念叨,如果我不管 他这顿饭,或许他不会死去。她老是感到内疚。一 日夫妻百日恩,她便用燃 着的香代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张德方的肖像,贴在灶旁,每当做好了饭,
就对着肖像奠汤水,以此暗暗折罪,解脱自己内心压力。
过了春节,邻家妇女来串门,见丁氏画的肖像,要求她解释。丁氏不好 意思直说,就支吾其词说这是灶王爷,一家之主,可以保佑一家平安。和丁 氏要好的老年妇女便央求她也给她家画一张,丁氏答应了。这样一传十十 传百,全村百十户人家都来要画,她不好推辞,便一一答复。直到将近麦收 才画完。邻村的人来走亲访友,见到这村家家户户都供着一个神像,问明意 义,也都来要求丁氏作画。求画的人越来越多,干扰了她的正常生产和生 活,成了沉重的负担。善门易开,善门难闭,悔不当初。她丈夫想出了一个 办法,找村中木匠为她雕刻木版肖像,刷上墨很快就印出一张画来,略收点 成本费。附近十里八村来买画的人很多,应接不暇。
中国民间,木版画有三大产地,一是天津的杨柳青,二是苏州的桃花坞, 三是潍县的杨家埠。杨家埠一家姓杨的开同顺堂画店,知道了这一 印神像 的消息,便刻制木版大量印刷。毕竟他是专业的,印刷品的质量档次高,在 莱州地区推销,很快成了热门货。杨家埠的几十个画店展开竞争,将单色印 刷改为红、黄、绿、紫、兰、黑六种基色,套印成彩色画。在形式上也大有改 进,画面上有三十多人济济一堂,分作四组,对称排列。上栏是文财神赵公 明,下栏是灶王张德方,中间是丁氏一家人,下方两厢对称为八仙:吕洞宾、 张果老、汉钟离、曹国舅、李铁拐、蓝采和、何仙姑、韩湘子。逐渐发展成了和 谐平衡稳定效果的今天所见的画面。其销售范围也由潍县为中心,向四周 辐射,很快普及山东。刚交腊月,临朐画商就批发来灶王爷画像到村中散 发,俗称“散灶王爷”,当时不收钱,年底再来要钱。
旧社会人们文化水平低,对历书甚少有人通晓。但农业生产又与一年 中的二十四节气密切相关,阴历的大小月也不固定,人们迫切需求这方面的 知识。为迎合农民的需求,有的画店便在画的上方印了简化历书,有大小 月、二十四节气和闰年月份,农民用起来很方便,也成了画的重要组成部分。
为什么要辞灶? 这与灶王的职责有关。一家人在这一年的生产生活、 处事接物、遵纪守法、邻里相处、老少和睦诸多方面,都为灶王目睹所闻,年 终灶王上天述职,这些都是要向玉皇大帝汇报的内容。玉皇大帝给他安排 的时间是腊月二十三晚上离开人间,人们就准备些香、纸钱、供菜给灶王辞
行,并希望他汇报时只说好的不说恶的。供品里为什么必有糖瓜、烙黄面这 些黏性很强的食品? 有这么一个传说:有一户婆媳二人都有情人,不时与之 相会。他们怕灶王汇报所见所闻,婆婆买了糖瓜,儿媳烙了黄面作供品,意 在粘住灶王的嘴,免得他吐露真情。婆婆向邻人介绍了这一创举。 因为每 家都有不周不齐的事和个人隐私,就都供糖瓜和黄面,沿袭成俗了。
灶神辞灶升天后,直到年除夕诸神下降才回来。这时,户里贴了新的灶 王画像,以示欢迎,在两边贴上黄纸对联,如:常思神恩无可报,诚心早晚一 炷香;东厨司命主,西隅灶君神;上天言好事,回宅降吉祥;灶君五更至,财神 半夜来。表示尊敬和讨好宅神。
《海浮山堂文稿》卷五,祀灶告文 ……神既上升。 比将主人一岁所为善 恶事,陈之上帝,惧有谴罚,则祭必以饴,计以胶神口,而饵之以甘。胶之固 不可,饵之亦非是。 自吾之祀神,每去饴而荐茗,将以爽神之口而苦其心,冀 神奉尽言之职,而吾远媚神之嫌 ……冯惟敏不胶神之口,反而爽神之口,奇 哉,与众不同。
路死缢桑树 嫁祸孟宪成
梨眼河村孟宪成种着十余大亩地,还开办了庆德油坊,家产颇丰,是村 里的首富。在村北他家祖茔附近有块地,地里有一行桑树,最西头一棵离大 路仅有几步远。
这天夜里,有一路人自缢在这棵桑树上。黎明时分,家里人去采桑叶, 发现树上吊着个死人,就急速回家告知了孟宪成。孟考虑,趁天刚亮,还没 有人发现,就约了几个人去把死者放下来,抬到河边用沙埋了,又把桑树锯 倒抬回家中,认为这样就没有事了。
他们在做这些事的过程中,被村里一个与他有隙的人看见了,就跟地保 说了。在旧社会,地保是农村的干部,直属县里管辖,出了人命他有责任上 报,不报就是失职,被查出来,吃罪不小。地保就去县里报告了。
县里问了移尸户的家业以后,认为发财的机会来了。就派二爷带着仵 作和一班人马,浩浩荡荡来到梨眼河。地保去通知孟宪成。孟见事情捂不 住了,只好承认事实。县里来的人说孟宪成犯了移尸罪,命令他把桑树原样
立在树墩上,用架杆把树撑起来,再把死者吊在树上,照了相。把尸体放下 来后,由仵作验尸并记录。而后将死者置于河边,盖上席子,等候其家人来 认尸。
县里来的人每人都得给他鞋袜费和出差费,还有地保找来帮忙的人,都 需要吃饭和开支工资,诸多费用都由孟宪成支付。过了十来天,无人来认 尸,尸体腐烂,臭味散播,地保上报了情况。县里责成移尸户出钱雇人把死 尸埋在河畔荒地里,事才全部结束。
评者云:太平年景,地方上也安定,很少有人告状或产生案件,县衙里的 人闷得慌,很希望出点事,也好从中渔利。 啃骨头望着有肉的,孟宪成是块 好骨头,有肉可啃,何乐而不为呢?
孟宪成是孟繁德的祖父。
记下流亡三部曲 几十年后备人寻
《流亡三部曲》
离家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 粱,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 乡,放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 日价在关内流浪,哪年哪月才能收回 我那无尽的宝藏。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 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从那个悲惨的时候,离开了我的同胞,辞别了衰 老的爹娘,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那可爱的 同胞,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流亡
泣别了白山黑水,走遍了黄河长江,我们的祖国已整个在动荡,我们已 无处流浪,无处逃亡。看,火光又起了,火光起处一起化为灰烬,炮声响处转 眼变成凄凉,说什么你的我的,论什么穷的富的,到头来都是一样!
上前线
走,朋友! 我们要为爹娘复仇,走,朋友! 我们要为民族战斗。你是黄
河的子孙,我也是中华的裔胄,锦绣河山怎能受敌骑践踏,祖上的遗产怎能 在我们手里葬送? 走,朋友! 我们要为爹娘复仇,走,朋友! 我们要为祖国 战斗。全世界被压迫的人们都是我们的兄弟,爱好和平的国家都是我们的 朋友。我们有没有决心? 有! 我们有没有力量? 有! 拿起我们的枪杆笔 杆,举起我们的锄头斧头,打倒这群强盗挣回我们的自由。看! 光明已在向 我们招手,光明已在向我们招手。
评者云:歌曲能陶冶人的情操,也能激发人们的斗志,歌曲都有流行的 时代,每唱 一首歌曲使人很容易回忆起那流行的时代,最容易引起回忆的往 往是当时流行的老歌。抗战时期的《流亡三部曲》就极大地激发了当 时青年 的抗 日救国激情,有许多年轻人边唱边哭,甚至泪流满面。尧洼村的冯保德 就是 一个。他边唱边哭,他大伯冯云路不理解,误以为侄子得了神经病,并 叫他别再唱这首歌了。也可以说当时青年的爱国心切,发出了肺腑之音,唱 者听者没有不被歌词所感动的,没有无动于衷的。 可见这首歌有很大的感 召力。
冯穆印鬼神钞票 丰都城阴曹首都
四川省忠州有丰都县,那里有仙都观、麻姑洞、森罗殿,道家以为即地狱 之所在,阴长生是幽冥之主,传说阴曹地府的首都在丰都。
民间迷信品,原来只有香、黄表纸、红尖纸和金银箔。1935 年,冶源冯穆 (字美孚)在冶源兴隆街北首路西开“百美石印局”。他独出心裁印制了些冥 国银行纸币,票额为伍元、拾元,上书地址是丰都,一 时杂货摊上都有出售 的。人们在迷信活动时与买来的纸、箔同时焚烧,觉得颇为时尚—鬼神也 用纸币钞票了。
时过不久,冯穆生病发烧,发诞语,自说他发行的冥币,阴间的鬼拿来要 他兑换现金银,请巫师们予以调停,烧了很多的香、纸、金箔,病才渐愈。大 概他自以为不该小鬼钱了,心理平衡而好的吧?
桥沟首倡老母社 王妪暴亡殁一人
解放初期,上级号召破除迷信,民间的巫婆、神汉都在打击之列,迷信活
动有所收敛,反动道会门也被取缔。后来,宪法规定宗教信仰自 由,乡间巫 婆又重操旧业,并且又萌生出了一些新的巫婆,差不多每村都有。一部分落 后群众甘愿上当受骗,有病请巫婆许愿上供,每次花费上百元也不心疼。
桥沟村本无当社这一迷信组织,受到迷信复苏小气候的影响,有些年迈 老妪倡议成立当老母社,果然有十余人响应加入。请人画了新的老母轴子, 每月的初一、十五在老妪家中当社。社友到齐后,悬挂了老母轴子,社头拈 香请神落座毕,王老妪(娘家尧洼村张某某之妹) 拿块新毛巾到王老汉跟前 给他拭脸,然后回到神座前作揖,如是三次后,她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所有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都围上来呼叫,有的掐人中,有的舒展四肢,结果她什么 反应也没有,已气绝身亡了。社友们一 哄而散,自此再也没有人提及当社的 事了。
这次迷信重新抬头,较解放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越演越烈,甚至行政干 部也有用小轿车请神婆的。不可思议,庸愚至极也!
冯传法死于虎崖河
冯传法,冶源镇告老庄人,抗战时期曾任国民党游击队三纵队八支队特 务营营长,他有点个人英雄主义,而且粗暴,有时竟六亲不认。
1939 年春,他来尧洼催要给养。刚到办公处就说,把驴都给我牵来( 闾 长成了驴) 。他姑母的四儿子张善修在办公处听差,当时正是保甲制与闾长 制交接时期。保甲长怕挨打都吓跑了。张善修找不到人,冯传法就用青皮 秫秸打表弟张善修的头,惹得他姑母去骂他,说他六亲不认,不是个人。
1941 年,抗战进入艰苦阶段,给养要不上来,士兵们吃饭都成问题,更谈 不上开饷要钱了。杨锡九是八支队队长,为人专横跋扈,与冯传法有些合不 来。据说冯传法干够了,想投八路军,对八支队长不能唯命是从。杨锡九也 有觉察,便将冯传法借故扣押。杨暗中指使看押冯传法的人,故意留空使他 逃跑,等成为事实后,就开枪把他打死。冯传法也认为自己另择木而栖的打 算已被杨锡九看破,“锣鼓长了无好戏”,不如趁机逃脱。
这天夜里,他发现看押的兵不在,就悄悄溜走了,到了虎崖村东弥河边, 刚要脱鞋过河,被追赶上来的兵开枪打中,一头栽倒水中,一命呜呼了!
说句良言消灾祸 两句坏话两人命
上世纪四十年代,伪军在我尧洼村北修炮楼和壕沟,驻有清乡队一个 班。人称黄皮(汉奸队),一名伙夫是五岔沟伪乡公所从村里摊派来的。
某村一女青年,乳名“彩”,由父母包办嫁给石河店村沈某某( 其公爹绰 号长察押子) 。沈某其貌不扬,且年龄小,彩没有相中。其婆婆和大姑子常 常动手打她,施以家庭暴力,又加生活困难,每 日食不果腹,顿生不跟他 之念。
一天,她趁家人不防,将婚柬窃出,以为没有婚柬,婚姻可告终止。于晚 上偷偷回娘家,路过汉奸楼,被黄皮查住。伙夫知道后,如果说句好话:她是 俺的侄女,我送她回家吧,即可消灾去祸。可他说了句坏话:玩了没有事。 黄皮就将其轮奸,一个班 15 人,只有班长祝宝领没有参与,因他太太住在这 里。直到次日凌晨才将该女放走。她受到大辱,痛不欲生,回去后吃不下 饭,脸色日渐憔悴,身染重病,又生活困难,少医缺药,不久病故。真是红颜 薄命,实可哀也!
一句坏话,又是一条人命。三月初四是冶源大集,河南村李怀恩二伯父 李某章,因家中断粮,用一条布袋包着一个铜洗脸盆,欲赶集卖了换点粮食。 他经过尧洼汉奸据点,被黄皮查住,说他是国民党游击队的奸细,扣押起来。 李趁汉奸吃午饭没注意,偷着跑了。 已经跑出了楼圈子,伙夫出来看见了, 便告诉了黄皮。黄皮将其追回,到院中,被黄皮一棍子打倒。李疼得在地上 翻滚,接着乱棍齐下。有一棍打在阴茎睾丸处正中要害,立即气绝身亡。后 捎信给李的家属,抬回去掩埋了事。
评者云:日伪时期,有少数中国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狼狈为奸,更加 深了民族灾难,实可恶至极也!
卷 九
祝寿与促寿
在旧社会一般人的生日是不举行什么祝贺仪式的,直到解放初期,祝寿 也未形成定例。文革期间,提倡“破四旧立四新”,本是把不好的旧风俗改一 改,树立有意义的新风俗习惯,不知怎的立了这么个祝寿新风。
逢高龄老人寿诞,规模小一些搞点祝贺无可厚非,但如今规模越来越大 了。除自家亲戚外,子孙的同事好友也参与祝贺,设宴少则三两桌,多则五 六桌,为了显示排场,用车拉了客人到饭点宾馆,大摆宴席。有些户本不富 裕,也打肿脸充胖子,一天花去上千元,这是何苦来呢? 也有酒宴进行中,子 女之间、亲友之间话不投机,打起架来,耍酒疯,掀桌子,闹得局面不可收拾, 过生日的老人会作何感想? 一天劳累不说,还生气不少。这还是轻描淡写, 更有甚者,祝贺结束,老人也寿终了。下举三例。
我叔父五云,过去几年庆寿诞规模小,招待颇易,到他 78 岁生日,招待五 六桌客人。虽然由他子女张罗,但他也操了不少心。忙碌一天,客人散去, 傍晚时分,他突发中风,口不能语,四肢不能动弹,只张口喘气,急送镇医院 救治,次日天亮,气绝身亡。
虎崖村薛长久过生日,下午客人散去,他还挺好,时届黄昏,突发中风不 语,当晚停止呼吸。
东宋庄冯兴义,端午节过生 日,下午客人还未散尽就发了病,未到天亮 就气绝身亡。
评者云:新风俗也要权衡利弊,祝寿之风害人不浅,为何不改 一 改? 名 曰祝寿,实则促寿。
魏春某利诱 冯文博造枪
冯文博,西宋庄村人,1936 年毕业于冶源大寺高等小学,其父亲是小炉 匠。他在家除参加农业生产外,业余时间学习修理农具、锔盆、锔缸等技术。 抗日战争开始,国民党游击队八支队在冯家峪组建修械所,冯蔚昌任所长, 李佩玖任技术员。他们久闻冯文博心灵手巧,约他去当了一名学徒工。他 很有钻研性,不久成为技术工人,以后升为工程师。修械所除修理枪支外,
还曾经生产匣子枪、手枪、轻机枪等轻武器。1942 年秋,鬼子扫荡,修械所垮 台,工人各奔前程,冯文博回家务农。
三阳山魏春某,不爱劳动,只想不劳而获发点不义之财。他和冯文博是 老相识,就请他造手枪玩玩,讨价还价后,以 90 元达成协议,冯还提出了不要 说出去枪是他造的这 一保密条件。枪造好经过验收合格,魏付了钱取走 了枪。
文革末期,清理阶级队伍,魏私藏枪支被人举报,问枪支由来,魏不敢遵 守他二人的保密协定,从实交代,把冯文博供了出来。
1971 年春,宋庄大队在南学校举办清理阶级队伍学习班。公社派来领 导干部高灿伦主持学习班。他派人把冯文博找来,刚进门,高就声色俱厉对 冯文博喊道:“你很能,还会造枪。”,一句话就把他震懵了。他知道来参加学 习班是为枪的事,就直言不讳承认了。
“你造了多少?”
“只一支卖给了三阳山。”
“你为什么造枪?”
“我图的是钱,他给我 90 块钱。我在队里干活一天才挣 3 毛钱,这 90 块 钱跟上我干一年的。我用不了 20 个夜晚就能造出来,觉得很合算,才给他造 了一支。”
“你知道这枪会破坏社会治安码?”
“不知道。只是为了挣钱。”
高说:“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第四天冯文博写了书面检查,大意是承认错误,保证今后不再造枪。领 导认为他交代和检查比较彻底,就让他学习结业了。
女婿是兔唇 结婚才知道
清同治九年,赵连城错杀了青州知府王汝讷,他的村子赵家庄闻名遐迩 了。后来这个村又发生了一件趣事。
村民赵明堂,先天兔唇,因家境富裕,媒人仍然接踵。 旧社会的婚嫁,全 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当事男女双方并不介入。赵明堂 13 岁就与距离赵家
庄 6 里的大十亩田的闺女订了婚,15 岁家里为他完婚。按照“六礼”的步骤 他去“亲迎”。
结婚前一天下午,他坐了亮轿,后边跟着一乘彩轿,去岳父家。一路上 吹鼓手奏乐,还有礼炮轰鸣,好不热闹和气派。岳父家备了宴席招待新女 婿。他头戴大礼帽,拄着文明棍,用白毛巾缠脖子捂着嘴,神气十足。晚上 开宴,室内烛光通亮,他端坐上宾之位。喝酒吃肴,就不得不把白毛巾取下, 露出了兔唇嘴。一些看热闹的小孩子见他兔唇,便拍掌大笑,高声喊:“豁 子,豁子!”害得他哭笑不得。陪客的岳父、内兄细看,果然是兔唇,都沉着脸 不作声了。小孩子喧闹一 阵后,边笑边往外跑,岳母得知这一 消息,亲自去 看了,得到证实后,发令封锁消息,对女儿保密。
次日,吹鼓手奏乐,礼炮隆隆,两乘轿子前男后女回了赵家庄。经过拜 天地、入洞房等程序,换饭时新娘才发现新郎的唇是豁子,也就无可奈何了。
尧洼村也有类似事情。冯天光本是哑人,娶石河店沈氏女,相亲时由冯 云官顶替,订婚后几年时间沈家还未发现女婿是哑人,直到结了婚,新娘才 知道新郎是哑人。
冶源水库乌龙吸水
1970 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尧洼第一生产队的十多个社员在宋庄村西岭 地里翻地瓜秧,风吹过来一片乌云,豆大的雨点稀疏地落下来,人们翘首仰 观,判断是否有大雨来临。 回首东望,只见冶源水库上方有一 片黑云,面积 不大,没把水库罩严。一会儿云层变形,中间向下突出垂向水面,人们就停 工看稀奇,观其变化。水库的水霎时形成一根圆柱,直径数米,上升与黑云 相接,黑云逐渐向南移动,水柱也跟着移向岸畔,形成一大片雨区,如烟雾笼 罩,也就看不清水柱的去向了。人们认为这一奇观是龙吸水,但未知其所以 然。过去很多年了,还常有人追忆当时的情景。
评者云:此乃龙卷风也。龙卷风旋转甚速,在旋转过程中,产生离心力, 中心部位的空气向外离散,中 间形成低气压,甚至成为真空,这就把水吸上 去了,形成水柱,有时甚至把鱼虾吸入其中,移动到陆地降下来,难免会有人 在野外拾到鱼虾。龙卷风如果产生在陆地上,因风速太快,可摧毁树木和建
筑物,破坏性很大,不过面积不大。
民国十九年,白塔桥村有三幢石碑被龙卷风刮倒,彭家庄的 一 座瓦庙, 上边压脊的石刻龙尾被掀在屋面上,龙尾的重量比碌碡还沉,可见风力 之大。
老龙湾雪花桥北路边有 一 石碑,被风吹断,下部还有半米仍在碑座上。 上世纪 60 年代,这碑余下的部分还存在着。
蒋冯阎中原大战 聚粮崮兵变为匪
民国十九年春,中原大战,晋军进攻山东,韩复榘由济南东退。晋军攻 破淄河防线,占据了驼山。韩复榘命令山东民团总指挥部二团康汉民攻击 驼山。晋军居高临下,经过几次冲锋,伤亡 300 多人才攻占了驼山。
康部因伤亡太大,晋军组织反击,康团四散逃跑,溃不成军,最后残部 200 余人退到云门山西坡,与大部队失去联系。
晋军继续向东推进,韩复榘已败退到潍县。康汉民与王百川、衣可春两 个营长计议另找出路。决定带着 500 人到临朐南部山区的聚粮崮驻防。6 月底他们从蓼子东峪登上了聚粮崮,仍用原来的番号,一 营营长张某,二营 营长衣可春,三营营长王百川。各营派人下山向周围的村庄要钱要粮,架票 勒索。尧洼的张世统住花龙潭被绑票上山,后被赎回,土匪又砸死了其父张 星垣。蓼子东峪村孟宪彬与匪勾结,架去大地主孟昭英,花去四万块银元才 赎回。一时四乡不宁,民不安业。
临朐县警备队几次攻打聚粮崮,皆不能取胜。县里将战情上报,9 月底 省里派第三路军七十四师(师长乔立志) 来攻打聚粮崮,用骡子驮来迫击炮, 架在南照村南的马子岭上,炮击聚粮崮。他们一面派兵把聚粮崮团团围住, 以大兵压境之势相威胁,一面派人上山劝降,说乔师长是民团总指挥谷良民 的人,我们原是一家,降后如同回家,浪子回头金不换。于是,康汉民跟上山 的张参谋去寺头谈判,土匪同意归乔的编制,并暗送两千块银元给乔( 后事 情败露,乔受处分) 。土匪被招安下山,在冶源当铺歇脚后开往益都,临朐商 会送了五千元开拔费,一营驻城北琼林寺,二三营驻云门山。
王百川受不了部队的约束,又变兵为匪,于民国二十年重上聚粮崮,经
部队围剿,他率部窜至柳山寨。乔师配合民团剿匪。农历二月三十日凌晨, 天未亮,民团与乔部发生误会,均认为对方是土匪,开枪交火。乔师伤亡数 人,就向村中发起猛攻,并以机枪掩护,民团闻听机枪声方知是官兵,四散溃 逃。其中一股官兵凶如猛兽,见人就杀,共诛杀群众 42 口,伤 30 多人。冬 天,韩复榘命所属七十四师二二一旅陈德馨率部来临朐剿匪,以柳山民团与 土匪合为一伙为由,包围了民团局子,将武器全部收缴,团丁 27 人用绳索绑 缚,掳去朐城,皆以土匪罪名枪杀于南关外弥河滩。
联庄总会副会长史柳堂(秉直) 商请县府及各机关当局,议善后计,乃鸠 工派夫凿聚粮崮山径,使之壁立,与悬崖同其峻削,计高两丈六尺,逾三月工 竣,费款 3900 余元。 自此遂成绝境,虽阶梯亦不能登矣。
评者云:王百川本是土匪,后为民 团营长,是兵了,占聚粮崮又成为土 匪,招安后又变成兵,重上聚粮崮又成为匪,给柳山人民惹了 大祸。 旧社会 人们常说兵匪 一家,良有已也。 堂堂官兵杀死杀伤70 余名无辜百姓,是兵还 是匪?
迎接北伐军起义失败 瞿家圈瞿珉家庭被抄
1926 年 7 月,国共两党合作的北伐战争开始后,两党在北方的地下组织 发动群众,组织革命力量,准备北伐军到来时里应外合,尽快取得革命胜利。 临朐的进步青年王逢亮( 王凯),尧山雷家崖头村人,商专学校毕业,联络瞿 珉(瞿家圈村人) 、段德堂(黄山店村人) 组织起义,进步青年纷纷响应,泉庄 的冯鹤年、蔡峪的丛子伦、石家峪的王曰智等人都加入了革命组织。他们通 过各种关系,四处筹措枪支和募集起义兵员,很快发展到近百人。
不幸十月间走露了消息。张宗昌下令逮捕王逢亮,他们不得不把部队 拉出城外,到沂水县东里店提前起义。北伐军迟迟不能北上,这股起义队伍 军需无援,就抢了东里店盐店,被人们称之为匪了。张宗昌调兵和民团分路 追剿,形势日趋危急,段德堂化妆逃亡开封投亲避难,瞿珉逃至绥远五原在 冯玉祥部下当了军医。
王逢亮率领部队支撑危局,力图冲出重围与北伐军会合,但孤军无援, 几十口人粮饷补给十分困难,王曰智干脆干起了掳人勒索的勾当。王逢亮
说他不听,与他分了伙。他到营子东张家沟四姐家吃饭休息,附近民团闻讯 将这家院子包围,居高临下向院中射击。王逢亮趁射击间隙,出来到院子里 向民团喊话:“乡亲们不要打枪,我不是土匪,是干革命失败了。王曰智的行 为我不赞成,与他分了伙,我在家乡没干坏事。”民团把院子的房屋泼上火油 点了火,王逢亮率兵突围后,被冲散,只带两人回到雷家崖头村家中,准备化 妆去东北。他家族人和村里办公人员摄于张宗昌的通缉令,怕被追查出受 害,密谋将他三人暗害后报了案。时王逢亮仅 30 岁。王曰智被捕获,县长冯 祖仁将其处决。
瞿珉的祖父瞿立田治家有方,是殷实之家,官方认为有油水可捞,便来 抄他家。他闻讯后,把一个粉团坨子劈成两半,装在钱搭子里,又拿一把水 壶和一个大瓢匆匆出门,回头对老伴说:“我到沂山大山沟里躲躲,饿了烧点 泉水,把粉团浸熟,喝上点就行,不用挂念我。”家人收拾不迭,官兵已至,将 家具什物砸了个稀巴烂,值钱的物件和被褥细软搜刮一空。粮食不屑要,把 些粉坨子抓人用小车运往城里,走到冯家王舍就卖了,把推车的人放走。过 了两三天,瞿立田才敢回来。段德堂也同样被抄了家。
冯培东推马家碑过弥河 冯德章运老崖崮大坟石
辛寨马家碑以其体积大、豪华气派闻名遐迩。碑身用的是海浮山石料, 重量很大,又要过弥河,运送难度很大。
运送马家碑这件活儿被尧洼村的车伙子揽了下来。冯培东这些车伙子 虽然身强力壮,但没有文化,只会蛮干。揽活交涉、估计石材重量、安排分 工、装卸、算账全靠冯九苓。他身体瘦弱,外号“干鸡”,但有组织才能,是车 伙子的军师。
运碑那天早吃饭,点齐人马去了海浮山,众人一看这些大石料,望而生 畏。有人说:“咱们办不到吧?”
冯九苓说:“我已测量计算过,最大的碑石约 3000 斤(市秤 4500 斤),并 且已经和辛寨签了合同,大伙只要听我指挥,这事包在我身上。”
他指挥着先预备些小石块放在石碑旁,吩咐人们用四根木杠插在大石 料一端的下面,放了支点石,一 喊号,大石料被撬起来了,底下用石头垫起
来。再用同样的方法把另一端撬平垫好,如此轮番几次就把石料垫高了。 将木车置入石料下面,用绳索绑好,前后又捆了横杆,拴了襻,近 20 人将车子 团团围住,撤去垫石。九苓喊号子,众人一起用力,车子稳稳前进。又一声 令下,把车子放稳,吃了午饭下山。到达红庙子王舍河口,已是红日西颓,车 伙子就在红庙子王舍住下,准备第二天过河。
正是四月枯水季节,弥河水量不大,但河沙很暄。吃罢早饭过河。碑主 人带人借来木板页子铺在车前,两边撒些豆秸,车子一上去,二寸五的板页 子就压成两半,又换成三寸五厚的。前进非常困难,碑主人借来瞿家圈他亲 戚的两头大黄牛帮着拉车,套上后,车伙子故意把皮绠拧成“阵”,冯九苓站 在东顶石头上喊号子,人畜一齐用力,皮绠断了。车子仍不能动。原来是指 挥暗示人们别使劲。旁边看热闹的一个老者道:“车不走,多加油( 牛,在临 朐方言中与油谐音),可不是牛!”碑主人领会其意,叫儿子去瞿家圈亲戚家 背来 20 吊青钱(市秤 50 斤),放在石料上。冯九苓叫大伙把牛卸了,免得碍 事。伙计们各就各位,他一声令下,车子在垫的木板上平稳前进。正午到达 小姬家河,午饭是碑主的亲戚送来的两大二盆凉面条,还有馒头和菜。下午 就到了辛寨,卸下石料,摸黑回家。
次日多去了几辆车子,分装碑的附属石料。三天工夫顺利完成。结了 账,分了钱,大家都很满意。冯培东对冯九苓说:“九苓,有陈连五把前,我扛 后,5000 斤(大秤)的活你自管揽下。”
老崖崮村大地主苏润新,年事已高修寿坟。石料开得很大,上下沿 口、 两堵边墙、一堵中墙都是整块石料。老崖崮本村及宋庄的车伙子先后揽了 这活干了两天,只运了几块沿口,都觉得不合算终止了合同。尧洼村的车伙 子得此信息心里痒痒,要冯九苓揽这活。冯九苓说:咱们去主动找他,他会 说揽庙住的没有好道士,也不会多加钱,等他来找咱们时,也好多要钱。
等了几天,苏家果然来找尧洼的车伙子。冯九苓去看了石料,计算了最 大的石料重量不足 4000 斤(大秤),又考察了运距及道路情况,和苏家讲好 了价钱,签了包运合同。 回来后物色了车子,用张宣的木车顶一个人的报 酬。大伙整理了架木,用好国槐板加固了车辐,换了新车耳子,去宋庄找李 佩行打了加粗的铁车轴,车大梯、边梯、前后大小掌管也各用木板增厚加固。
人选是张世清(张云志的祖父) 把前、冯德章(冯昌华之父) 扛后襻,孙光兴、 张宣、冯长昌干活兼参谋,冯九苓任总指挥,一切组织就绪,次日一大早去了 老崖崮。
空车由孙光兴把前,冯长苓(冯益友之父)扛后,20 多人由冯九苓带队跟 在其后。那里的人问:“这是驮大料吗?”众人应是。又见冯长苓与车子差不 多高,就你嗤我笑,看不起这帮车伙子。有个老汉说:“跟着看个热闹,带上 粪篮子,车子压烂了,能拾把柴火烧!”到了石料场后,冯九苓指挥着,与装马 家碑一样的方法,把中墙石装上车,两边的人帮前帮后,横杠两边的人也各 自上阵,担负些重量和掌握车子的平衡。前边人用力拉车,张、冯二人是前 后襻,只负责掌握前进方向。冯九苓指挥着顺利地把最重的中墙石运到了 墓地。看热闹的老汉们大为佩服,夸尧洼的车伙子名不虚传。这天只运了 这一块石头,第一炮打响,凯旋而归。苏家原看不起他们,以为走前两伙人 的老路,就没有准备礼物,只好把刚做好的一作豆腐连筐放在车子上,又赏 了一大瓶酒,算作开工礼。他们回去后,把车轮摘下放进湾里浸泡着。
第二天点齐人马,上午一块,下午一块,把两边边墙顺利运到坟地。苏 家又给他们 8 斤肉和两大瓶酒,每瓶 6 斤 4 两,作为奖赏。第三天歇班。冯 德章的肩上、脖子上襻压着的部位都变色发紫,如同拔了火罐一样。第四天 只剩下些小料,又加了车子,另组织人掌前后襻,一天就全部完成了。结账 分钱,皆大欢喜。
岸青人鞭追私奔女 杨福来献策收圆场
抗战时期,游击队蜂拥而起,他们都驻防在集镇、学校、庙宇、祠堂和农 户家里。十七旅二营住在岸青村,营部房东有一女青年长得非常俊俏,有沉 鱼落雁之姿,性格开朗大方。通讯员(也称警卫员或传令兵) 看上了这女子, 时常暗送秋波,两人产生了爱情,并私下里定了终身。女方未曾向父母表 白,怕遭干涉,于是趁男方因公骑马外出之际,二人私奔。
黎明时分,女孩子的二伯母早起推碾,目睹侄女骑马出村而去,她感到 奇怪。推完碾到弟媳家,问侄女上哪里出门走得这么早。见弟媳愕然,便将 所见说了一遍。弟媳不信,立即到女儿卧室查看,已空无人影,便对尚未起
床的丈夫说了。老汉急忙穿衣起床,脸也没洗,背上钱搭子,带上打驴用的 疙瘩鞭子,匆匆过弥河向北顺大路追赶。 因路上有马蹄痕迹,放心快步疾 奔,过了桥沟村,路上行人渐多,且路面上很多碎石,便无蹄痕可循了。过了 曾家寨后河,见过梨眼河的一个熟人在路边锄地,问其是否见过一 闺女骑着 白马从这里经过。那人说,我刚来时见一 白马向后洼方向走去,已将近一个 钟头了,没看清骑马的是男是女。他便过后洼,走白沙,继而奔向南流,一路 边打听边追赶,可再也没问着个见骑马的人。 已过正午才到了盘阳,仍不见 女儿踪影,便踌躇不前,怅然地往回走。
杨福来在西黄山大路西边开饭店,他经多见广,为人爽朗,言语畅快,酷 似《四进士》剧中的宋士杰。 日头半西,正是店中清闲,便在门口闲坐。追女 的岸青老汉到了这里,想进店歇歇脚。杨见他搭子中有鞭子便问:“赶集卖 牲口来?”老汉仅应了一声没再言语。杨察言观色,见老汉满脸愁容,就又 问:“今天怎么不说话?”老汉道:“快给我冲壶茶! 从早上到现在还水米未沾 牙。”杨给他泡了茶,并在他对面坐下,道:“咱老兄老弟,出了什么事难道不 愿意对我说?”老汉喝着茶,便把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杨开言道:“前天我撵猪,它跑到北屋后夹步道里,待会儿又退了出来, 猪都知道一条路走不通就退出来,你还不如那头猪来! 不会另想条路走? 何必苦闷成这样?”
老汉道:“快要气死了! 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
杨道:“今天没追上比追上好! 追上的话,你盛怒之下命也不顾,弄个扬 乱翻天,大伙都知道这件事,你那老脸往哪里搁? 我帮你打个谱,选择另一 条路走,一样很好!”
他见老汉表情有些缓和,接着说:“您消消气。这事严格保密,回去后佯 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像往常一样,静等其变就是了。对 别人只说闺女上她姨家去了。”
老汉点头称是。
杨又说:“我做点饭你吃,待到天黑再往家走,免得遇到熟人再问你。”
老汉回到家中,把一天的过程和杨福来打的谱向妻子细说一遍,妻子点 头答应着,并说:“我去和咱二嫂说说,叫她不要把这件事对别人说,严格
保密。”
次日上午,传令兵骑马回来,见老汉进进出出照常干活,好似没出什么 事一样,他反倒感到奇怪。
过了两天,营部文书到老汉屋里闲聊,海阔天空谈了很多,渐渐提到老 汉的家事,问道:“您闺女多大岁数了? 有无婆家?”老汉道:“十九岁了,还没 有主。”文书道:“也该找婆家了,我作个媒,给她找个主怎样?”老汉问:“是哪 个主,男家你很熟吗?”文书道:“吕家洼,就是远点儿,孩子长得好,家境也不 错,说到家吧,我想把她说给传令兵 × × ×。”没等老汉回话,老婆说:“小伙 子还可以,不知闺女相中了不? 闺女去她姨家了,等俺商议商议给你个信。”
媒人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挑明。又过了一天,老婆佯装出门走亲戚,回 来后,文书又来闲聊,老婆说:“我对闺女说了,她说是你提的这门亲事,只要 老人看着中就行,叫俺老两口决定。”
文书心中有了底,就叫传令兵抓紧回家安排人来求婚提亲。几天后,一 切协商、准备就绪,送了订婚柬,女方父母回了许亲帖子,这门亲事就成了。
女方在男方家住了半月,传令兵又用白马把她驮回来,大家都若无其事 的样子,各人暗中自知罢了。接着男方来要年庚,查好日子定了婚期,前后 不到两个月,闺女成了新娘子,大礼告成。
事后,老汉特意去西黄山饭店里,向杨福来汇报了全部过程,夸奖杨福 来老于世故,深谋远虑,事情得到妥善解决,深表谢意。
评者云:木有本,水有源。写东西不能凭空想象。上文是岸青人将全过 程语之杨,杨与我是好友挚友,他又详述于我,因系“亲闻”故而可信。
释七十三、八十四
我们家乡流行着这么一句谚语: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 己去。意 思是说,老年人在这两个岁数上容易死亡,故而一般人在这两个岁数上忌讳 说自己的实际年龄,往往以假年龄搪塞别人所问。
告老庄冯传训 101 岁寿终,是十里八村最高寿的男性。他的解释是:七 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这两个岁数上可以自 由地活着。其他岁数是阎王 治下,随时差小鬼来叫。“自 己去”是有选择权的,自己不愿意去,就可以不
去,不必害怕,明明说不叫,何怕之有? 庸人自忧之。
有许多老年人,七十三岁那年吓得不敢在家里住。如冯传锦的夫人七 十三岁时去了济南女儿家,想躲过这一年再回来,结果八十多岁的冯传锦, 在家中无人侍奉,事事亲躬,行动又不方便,在室内仰卧跌伤后头,到益都住 院良久才愈。
海浮山庙最后僧人 法号钟琴木鱼回归
海浮山庙最后一次修葺是在 1933 年,修复了文昌阁( 原大殿在五年前 被徐家王舍人祭山烧毁),换了魁星的一 只脚和所站的龙头墩,原马夫殿改 成关岳庙,未塑泥像,只有关云长和岳飞的牌位,香火又盛了几年。那时尚 有三个僧人。1938 年,日本鬼子占据海浮山时,只剩下一个僧人,法号钟琴, 因乳名三庆,人们称他三庆和尚,习以为常,很少人知道他的法号。鬼子在 寺南修了碉堡,把三庆逐下山,他就到宋庄庙(现在宋庄南学校) 和关帝庙的 住持徐道士同居一段时间,又去了吉寺埠庙,在那里终老圆寂。
上世纪末,海浮山庙重新修复,原老龙湾管理所所长高杰去吉寺埠庙寻 找钟琴死后的遗物。那里的道士说只有木鱼还在,就交给高杰拿了回来。 近处无僧人,高杰就动员冶北王道士的儿子王金华充当道士,他原本就不会 念经,曾在冶北油坊当会计。高杰叫他做了道袍和道士帽,在寺庙竣工大会 上冒充道士。几天下来,他挣了不少经钱,也就更高兴地干这项工作。每逢 节日,香火旺盛时,就去冒充道士,不然还真没香火味道。他所用的木鱼就 是原海浮山唯一流传下来的物件了。
评者云:新修复海浮山庙石碑和 1997 年版《老龙湾》书,均未提及民国 二十四年最后 一次修复海浮山庙。《老龙湾》第 53 页的 一段叙述更是离奇, 再看民国续志的叙述(在岁时 一 节),几种说法比较 一 下,互为印证才显出庐 山真相来。道士也未变成“僧人”住持。
过度悲伤窦安排得病 超常刺激董福隆疯癫
文革期间,县、公社、大队都办阶级教育展览馆,将苦大仇深的人和户绘 成连环画,供广大群众观后受到教育。
窦家洼村窦安排家中的连环画由窦自己讲解,他触景生情,每次讲解都 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参观者无不为之动容,陪着流泪。每天都有县里组织 的各单位来集体参观,一上午就有四五批,每批五六十人不等。一批走后, 他的心情不等平静下来,又要给新来的一批讲解,他成了专职讲解员。一连 几十天,心情总是悲伤郁闷,饭也吃不下,就病倒了,险些丧了性命。
洼子村的董福隆是个神经病人,他的前半生遭遇是悲惨的。无人区时 期因为没有饭吃,父母去益都逃荒,把他送给人家收养,长大后参了军,转业 后娶妻张 ×英,婚后不久,养父母去世,生活非常困难,在益都维持不下去 了,就带着妻子回了洼子老家。生活仍是很困难,夫妻在贫困中度日。
有一天,董福隆不在家,他妻子在厨房摊煎饼。董的伯父拿了小板凳在 门口坐下吸烟,慢吞吞地对侄媳妇说:“你初来摸不着,我对福隆最清楚。他 从小不干人事,你怎么跟他来? 你俩的 日子不会幸福的,你早离开他为好, 免得以后有了孩子,拖泥带水也走不成了,我不用多说一些。”起身拿了板凳 走了。董妻信以为真,又加上婚后日子过得不称心如意,就把煎饼叠好用包 袱包了,连同自己的衣物一并带着离家出走。董福隆回家不见妻子,见他的 衣物也没有了,才恍然大悟—妻子跑了。近处寻找杳无踪影,到岳父家去 问,都说没回去,岳父反而向他要人。他一气之下,精神失常,经常自言自语 地说:“张 ×英,你在哪里? 叫我找得好苦啊。”因为他是转业军人,村里、公 社民政、县民政对他很照顾,安排给他治病,病情慢慢有些好转,也知道干 活,生活尚能自理,只是一个人孤孤单单、郁郁寡欢地度日。
洼子大队办阶级教育展览馆,将董福隆的家史绘成了连环画,张贴在展 室内。开馆那天,组织群众去参观,董福隆也去了。他看到了自己悲惨的童 年,瘦得三根筋挑着个头,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母亲领着他沿街乞讨,以及 将他送给人家收养,母子离别的情景,触及了他的灵魂深处,又联想到当前 自己的处境,五内俱焚,实难忍受,便突然嗷地一声唱了起来,边唱边往外 跑,从此他变成了疯癫人,病情越来越重,生活也受到了莫大影响,最后死于 车祸。
董福隆的伯父为何说他的坏话? 原来董福隆家有一处宅院,他心想侄 子在益都不回来,这宅子就是他的了。侄子回来后,他顿生妒心,背后使坏,
使之家破,再设法实现自己的妄想。后来新村规划,他实在是枉费心机了。
李子森拣木板被水冲身亡 赵文秀顾命丢茬子耙
民国十七年秋,农历七月二十三日,普降大雨,山洪爆发,冲毁十多个村 庄,全县淹死 480 多口人。这天,宋庄河南西崖头上聚集了很多人,观看咆哮 的石河大水。人们看到大浪中漂浮着些木板页,就有 6 个青年相约下水去 捞。到水中,才知道水势凶猛,性命有险,顾不得捞木板了,各人使尽平生力 气与大浪搏斗,有五人先后被巨浪掀倒,随水下冲,有四人被冲出百余米远 才爬到岸上,李田鹤爬到水边不远处,不敢站起来,岸上的人高喊:水不深 了,可以站起来走了。他也不听,直到爬到岸边,立即躺下,累得不能动弹 了。岸上的人又喊:水又涨了,危险! 再爬远些! 他休息片刻才站起来踉踉 跄跄地走向岸边高处。下去 6 人只上来了 5 个,人们才发现李子森没上来。 十几个人就顺河往下找,一直找到北店村东南的三岔河口,才找到其尸体。
赵文秀是冶源水库迁移户,水库未修前,他住在东河西畔的小平台上, 离石河三四十米远,河中水涨水消,他在院子里看得清清楚楚。1956 年夏, 石河发了大水,他在门前看到上游有几块木板顺河往下漂游,立即拿了一把 铁茬子耙啄在木板上,用力往岸边拖。这时一个大浪打来,木板反而将他拽 向水深处,险些跌倒,他只好松了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耙在木板上一抖一 抖离他远去。他回家后,妻子问他:你拿去的耙呢? 赵文秀说借给龙王爷 了。妻子甚觉惋惜。他说:我回来了,你就发大财了,不能要耙不要命。
先有文官果 后有南官庄
赤涧村原是在益都临朐两县的交界处,村中小河边立有交界碑。赤涧 南官庄就属临朐管辖,大路东边有一佛庙,叫文官果庙,因庙里有一棵文官 果树而得名。
据说庙中的壁画有一副对联,上联挂颠倒了,下联空着,历时数百年无 人能补写。我觉得好奇。一次从益都归来顺便去看了看,哈,还真有其事。 庙内墙上画的多是四季花卉和山水,山水画用的劈斧皴、荷叶皴、披麻皴,大 小米等,各种技法并存。东间比中、西两间所画实是高出一筹。 问了很多人
都说不出原因。1950 年,我与宋庄河南村三道士聊起此事,他说出了原因, 是道家的内部传说。
文官庙是清初所建,建庙时分三个步骤。先盖屋,次塑神像,三画里工 (壁画) 。这三个步骤有不同的工匠来完成。前两步骤完成后,请来画匠作 画,画的时候从梁底下用苇席隔开,各干各的,不相互观看。 已经开工了,来 了个陌生人,用条筐背着些工具,对包工头说:“在家无事干,也来挣点饭 吃。”工头不同意,那人就苦苦哀求,给钱多少不要紧,叫我干点活就行。包 工头很不情愿地答应了,吩咐他画东头里间。那人将筐放在里间地上,拿出 一张狗皮铺在地上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太阳偏西,他才起来伸伸懒腰,开始 工作。天黑了,画工们收了工,去吃饭安宿。晚上,他回来,左手秉烛,右手 执笔,在下午画好的轮廓基础上,用大写意的技法很快画完了。一副对联只 把上联倒着写上了,下联空着。天将亮,他留下一纸条,不辞而别,工钱也没 要就走了。纸条上写着:
××师傅:
我夜深疲倦,竟把对联的上联挂倒了,请您找人配上下联吧! 我应得的工 资,区 区之物,不屑 一 谈,留 作 师 傅 买 壶 茶 喝,改 日 再会。
孙本刘三 ×月 ×日
包工头看了纸条,又对着对联发愣。他们这伙人谁也不能配写,就这样 历数百年,下联仍空着。
北齐崔芬古墓参观记
崔芬古墓于 1986 年 4 月 2 日在海浮山前出土。当年春,我趁去海浮山 前帮女儿栽果树苗的机会,有幸参观了北齐崔芬古墓。
到了那里,在看墓人冯树标的帮助下,揭开了盖在入口处的黑绿帆布,
看到一个 1.5 米见方的竖井,有 6 米多深,南边有一架新梯子,我便顺梯子而 下。到底部转身就看见墓的石门,高约 1.5 米,宽约 1.2 米,墓室成方形,都
是用石料砌成,顶部形似穹隆,是用一层层石板渐向里凑成的,正中盖一方 形板石,四壁及顶部都以薄薄白灰作底,绘以壁画。顶上悬挂着 日光灯棍,
照得如同白昼,地上有一方形短桌及四个小板凳,还有一把笤帚,别无他物。 墓顶绘日月星辰,东墙绘十余幅墓主生活画,有喝酒图、读书图、弹琴图、抄 写图等;北端画一人坐在龟背上,身上缠绕着大蛇,手握宝剑;西边是一 幅主 人出行图,共有十六人,有两三个人画得大些,其他多是他的侍从,都是女 性,头发高高地挽在两边,奇怪的是几个较大的面孔没有眼睛。头两天,电 视台的临朐新闻栏目,曾报道过古墓出土这件事,说壁画上的人眼睛被小孩 破坏了。石门上刻着两个著甲按盾的守门吏,仅有线条轮廓体现人物形象。
匆匆看毕,我去干活了。休息时,马杰向我请教:“听说古墓的画是顾恺 之画的,说他人不点睛,是么? 崔芬出身于北魏望族崔氏,东魏末年任南讨 大行台都军长史,威武将军,这北魏东魏把我弄糊涂了。”我说等我回去查阅 资料再给你答复。
第二天,我将查阅的资料和本人的见解写了一份材料给他。
一、北齐,公元 550 年文宣帝高祥立,即梁简帝大宝元年,至公元 577 年 北齐被北周灭。
二、三国中曹操称魏,史曰前魏。后司马炎称晋,后分东西晋。东晋时 拓跋皀称帝,史称后魏,亦曰北魏。后分东西魏,东魏禅于北齐,西魏禅于 北周。
三、顾恺之,晋,无锡人,字长庚,博学有才气,尝为桓温及殷仲堪参军。 谢安深器重之,画人不点睛,曰:“传神尽在阿睹中。”崔芬葬于北齐大保二年 (公元 551 年),顾恺之葬于武帝康宁元年(公元 373 年) 。崔芬比顾恺之的 社会活动年代晚了一百六七十年,可以推断墓壁画是顾恺之的画风或流派, 是他的传承人画的,而不是顾恺之本人所画。
市场行话与密码
解放前,青州东关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市场上多有经纪人( 中介人) 牵 线疏通,成交后经纪人收取佣金。一般情况下收取交易额的百分之一,多是 买卖双方平摊,有时也讲明买方负担。经纪人谈价钱都是用“行话”,多数人 不懂。如:二是门子尬,三是品子尬,四是调子,五是拐子,六是挠子,七是捏 子或柴子,八是别子,九是钩子或弯子,十一是流丁,十三是钻天,十四是老
和尚拉弓。
买牲畜都不用语言说价,是双方摸手,称为“摸区”。握住对方食指是 一,食指中指都握住是二,食指、中指、无名指都握住是三,食指、中指、无名 指、小拇指都握住是四,五个指头都握住是五,握拇指和小拇指是六,握拇 指、食指、中指是七,握拇指、食指是八,握食指稍上一节是九,只握食指用力 一拉是十,捏住食指一拧是十一,握住代表指一拧是相同的两位数。如果是 两位数,则先握住的就说:“这是身子,”再次握则说:“这是零”。如果只有一 位大数,没有零头,就边握边说:“蝙蝠翅”,意思是没有零(翎) 。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世事到头螳螂蝉
冯裕后裔四支二之长,冯瑗,明万历乙未进士,曾任开原兵备道,卒后葬 于黄山村南,他的墓地里植有柏树数十株,已是合抱不交之粗了。
1940 年春,国民党九支队连长王占斌驻防黄山。他效仿孟尝君养着门 客多人,西宋庄的冯书堂、尧洼村的冯五常就是他的门客。这些门客也得经 常送给他礼物或做些贡献,长时间只在他那里吃住不做贡献,王占斌就发火 责备他们:“我养着您这些猪光吃食?”门客们就千方百计做贡献,买大烟、副 食糕点或提供募捐对象信息… …
有一天,二冯到村外散步,看到了冯瑗墓地的古柏,眼前豁然开朗,计 议:这不是讨好连长的好贡品吗? 回去对王连长说:“冯家林的古松,闻听传 言其中有棵雀树,可以给府上老太爷做寿器。”
王占斌问:“什么是雀树?”
答曰:“这里曾来过凤凰,它落脚的那棵树解成板,就呈现出小鸟状的木 纹。曲阜孔林里就有。”
王占斌信以为真。找人请来老太爷,他经多见广,说这么多树,哪一棵 是雀树,可以锯下一枝干看看,有鸟纹的就是了。木匠锯了十多棵树的枝 干,也没找到雀树。王占斌决定,即便没有雀树,把树全伐了,选几块好木料 给老太爷做寿器,其余的运到青州木材市场出售,也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于 是,历时 316 年的古柏就这样荡然无存了。
青州木材市场在柳树湾子,30 多辆小木车木板很晃眼,日本收购木材的
洋行就向朝阳门外日本驻军说了。 日军也早已接到举报,说临朐的抗日游 击队有一大批柏木,近日可能来青州出售,他们早已等候着了。这批木材一 到,立即全部没收,连运木板的小车也一并没收了。推小车的向日军苦苦哀 求:“我们是民夫,他们不给脚力钱,车子是俺自己的,就靠推小车挣饭吃,请 皇军开恩把车子还给我们吧!”鬼子的翻译官说:“你们给他推车有罪,每人 打两板子,各人推空车走吧。”事结。连里的司务长化装成商人,负责押运和 结算现款,到青州后见势不妙,早已逃之夭夭了。
冯瑗有五个儿子:士翶、士份、士伟、士伉、士价,其后人散住在尧洼、宋 庄、宫家坡、栗沟、迟家庄、红新、告老庄、冯家营、冶源、西圈、大广尧等村,人 丁兴旺,不乏也有在汪伪机关供职的。也许是他们向日本鬼子举报的,也未 可知。既泄了私愤又讨好了主子。
尧洼村防卫略谈
尧洼村的围子墙,先是为防“毛子反”而修建的。所谓的“毛子”是对太 平天国和北方捻军的俗称,因为清朝的男人都留着长辫子,周围剃得很光 滑,义军则是将头发全蓄起,留成半毛子,人们也就称他们“毛子”,他们的行 动称其为“长毛造反”。
清咸丰三年(公元 1853),太平天国北伐军进入安徽、河南。活动在北方 的捻军首领张洛行,势力扩大到山东,沿途民众踊跃参军,很快扩大到五六 万人。但与清军作战中几次失利,此后北伐军分散成小股东奔西闯。清政 府和清军大肆宣传,说义军是“毛子”,所到之处无不烧杀抢掠,百姓受其所 惑,皆在附近山顶上修筑围墙躲藏,平原区就在村周围建墙,以阻挡“毛子” 进村。
尧洼村的围墙是在同治三年(公元 1863) 春,由张连喜( 张同士、张彦士 之高祖)和冯 ××(绰号,花园里冯衍嗣之父),一人在前用镢头画一道沟,一 人在后撒上石灰线,外留一米,向外挖一道深 2 米宽 6 米的壕沟。用挖出的 土在灰线里边箔打墙,筑成了高 3 米、底宽 4 米、顶宽 2 米的一 圈土围子墙。 留了北门、大南门和东门。东门上方刻一石匾,上题“砥平”二字,下落款“癸 亥孟夏”。邻近村也有修了围墙的,如:冶源、迟家庄、石河店、界首、泉庄、南
流等村。
毛子兵攻击对象是清军和地方武装,实践证明清军的宣传是蛊惑百姓, 意在孤立义军。毛子兵来了,并不杀百姓,也不抢掠财物,只不过筹点吃的。 情况紧张了,群众就逃反,跑到有围子墙的地方去。也有一些胆大的人,怕 人家偷他的东西,就留一人在家里,把苇席卷得很松,竖在房门后边,人钻入 席筒中。毛子兵进院中问:“有人吗?”苇席中人答:“没有人!”毛子兵转身就 走了,大概是这些兵看到这家很穷没有什么食物,就不进入屋里了。毛子兵 曾到过界首村,有围子墙不能进,就驻扎在围墙外的壕沟里。村民从墙上放 下食物,他们很守纪律,没有攻打村子,过了三四天就走了。
民国十二、三年,县内土匪猖獗,抢劫绑票案件屡屡发生,弄得人心惶 惶。县城整修城墙城楼,原有围墙的村镇加以整修。尧洼村也于民国十四 年冬,在宋庄西山南头开石头,次年春动工,将原有的土围子墙外用石头加
砌了石墙,并修补了土墙的坍塌之处,使之与新石墙结合为一体。经两冬一
春的农闲季节,砌成了高 3.5 米外石里土的新围墙。还建了三个门的门楼,
并安了木门,配有门闩、锁链、大锁和腰杠,一有警报,就关门上腰杠,外边多 少人向里推也推不开。为防土匪攀登,围墙外还用灰泥抹了缝。丁壮们夜 间巡逻站墙,老少可以安睡无忧。邻村的宋庄、河南等村的群众,晚间时有 来逃反寄宿者。
几年来,匪患一直猖獗,虽经冯祖仁县长领导民团督剿,仍然是匪患未 减。民国十八年冬,村民为安全计,公议将围墙再次加高,于是又砌了五层 石头,隔 10 米留一个炮眼,墙高达 5 米,并在顶部放置了一层 40—50 厘米的 鹅卵石做“响墙”。砌墙时每隔 15 米置入直径 15 毫米的铁棍,在铁棍上每 隔 20 厘米系三五道铁蒺藜,等于又增加了围墙的高度。在这次的整修中,增 设了小南门。至此,围墙修建全部完成。 围墙在那个年代确实起到了防匪 患的作用,全村除冯云官赶五井集被当地土匪抓去鸡窝岭、张世奎被刘黑七 掳去费县外,别无人被匪绑架。
1940 年 5 月,八路军八支队马保三部离开临朐移防沂水,地方行政人员 也跟随前往。在挪防前,派宋庄冯治堂等人( 八路) 从西乡米山、王家河、三 阳山等村找些民夫,来我村一夜工夫把石围墙扒掉,石块大部分推向壕沟与
石墙之间,铁蒺藜和铁棍也被民夫带走。据说这是战略上的安排,免得这村 成为敌人据点后,八路军再来攻打时增加困难。那时张永元任自卫团长,他 拣了剩余的铁蒺藜和铁棍卖给了宋庄的铁匠。
1940 年冬,张德耀任村长,张是莱阳人,五十一军便衣坐探。他号召村 民把拆毁的围墙又重新修复,好在石块就在墙附近处,只用了五六天工夫就 完成了。实际上这也是战略的一部分,五十一军是守,八路军是攻,当时虽 然是国共合作,实际确是貌合神离。
1945 年冬,南流区号召农业兴修水利,弥河以东石料缺乏,区里就带领 群众无偿地来拆尧洼村的围子墙石头。用小车络绎不绝向东边各村运输, 用以砌井砌石渠。石河店有些户混入其中,运回去自己盖屋用。冯月光是 军属,用围墙的石头修了老两口的寿坟。村里也有的户夜里往家搬石头,据 为己有。最后只剩下张学修北屋向西至张元士柴火园向东一段尚存。随着 时间推移,保留的那一段也荡然无存了。
再说守卫的武器。民国十五年购置了四杆牛腿炮,炮口直径 4 公分,炮 弹是生铁铸的圆铁蛋,直径 3 公分,使用时先在炮筒中放入二两黑色火药,再 把生铁蛋用苘麻缠了,用木棍捣入炮筒中,点燃炮尾部的“信眼”即可发射。 射程百余米。户里有 6 支鸟枪,十多支土炮,配合守卫。民国十八年,又购置 四杆扁把子抬枪,是请县外铁匠来加工的,先做好枪筒,拿到小龙湾崖下,装 入超量火药“盘”出来,再配制好点火机、木枪托等附件。子弹是兔子屎大小 的铁砂子,一次装入大半茶碗,射击出去像扫帚一样,射程近百米,杀伤力 很大。
民国十九年,剿匪形成高潮,人们觉得原有武器已落后,计议殷实人家 出钱购买快枪。派张殿阁、冯五常去益都以每支 50 块银元的高价,买来十支 青州造快枪,分给下列各户:张子步、冯成文、冯赞文、冯五福、冯五行、冯永、 冯培柱、张世太各一支,孙文英和张传钵、张玉和、张玉振四人两支。张世奎 原有一支俄罗斯造老毛瑟单打一,子弹头是铅的。这样,加上原来的鸟枪、 土炮、牛腿炮、抬枪,尧洼村成了附件武器最棒的村庄了,土匪望而生畏,不 敢前来进犯。
闻有匪警,就组织青壮年分驻东、北、南三个门楼,四人一班,夜间分段
巡逻站墙。还买来十盏桅灯,这种灯很亮,还不怕风吹,人们提着在土围墙 上行走,能照亮一大片。如遇紧急情况,加设打更的,更屋子在张金墀院东 北角。打更时,一人扛着大木梆子,一人跟在后边敲。冬天晚上六点起更, 八点半打二更,半夜打三更,两点半打四更,五点打五更。更夫还兼任监视 巡逻人的任务,以防值班人员睡觉误事。
管理是委员会制,委员有:冯成文、张金墀、冯培柱、张世太、冯永、孙文 英,义务办公。
自制黑色火药,俗称灰药,土炮、鸟枪、抬枪、牛腿炮都用这种药,一次炒 制百余斤。其配方是:木炭、硫磺、硝,按 1:2:4 的比例配制,木炭以柳木烧的 最好,硫磺不用底子,硝要提纯。
经费来源:一是三大亩半和尚地的地租,二是按地亩均摊大部分,三是 按人口摊小部分。贫困户摊钱很少,特困户可以减免。收入开支张榜公布, 办公人员不贪不占,因而形成了“人和”的局面,皆大欢喜,诸事好办。
记得春节时,用整张丹红纸贴在寨门上,字大如斗。东门是 “地利人 和”,北门是“固若金汤”,大南门是“寨固人和”。
石围墙东西中轴线长 212 米,南北中轴线长 171 米,减去四角里缩的部
分,实际占地 35000 平方米,合 52.5 亩。
尧洼村曾发生过夏林事件。宫家坡的夏林在土匪的安排下,借来尧洼 寄宿之名,夜里偷开寨门,放土匪进村绑架。那夜,夏林欲开围墙大门,巡逻 的张宣见其形迹可疑,当场将他抓获,并罚款 3 元。冯云官在河南油坊干事, 赶五井集卖豆饼时被土匪掳去,押在鸡窝岭的孙膑洞内。土匪那夜来尧洼 等候夏林开寨门,事发未成,土匪回去后大骂夏林是“死省子”(废物) 。冯云 官释放回来说了此事,证明了夏林确是土匪的内应。有好事者张金坛编了 首快板书,叙述了这件事的经过:
夏林喝了酒,起身往家走,走到北门上,大锁拿在手。下腰拾石头,惊动 了西头狗。张宣来巡逻,正好碰上了,将他按在地,绑起胳膊手。押到西局 子,问是谁叫你走? 咬着卢公田(张先志外祖父),和他喝的酒。“回家做什 么”“肴少去拿藕”,为何不报告,私自开门走。喝酒上了浆,把事都忘了。分 明里勾子( 内应),夏林冤煞觡,罚他三块钱。 当晚交上了。 匪在鸡窝岭,孙
膑洞里等。夜来十几个,庄西林里侯。一夜事未成,怅然往回走。进洞骂夏 林,死省子一个狗。村中冯云官,赶集被抓走,押在孙膑洞,亲听匪骂狗。 回 来说此事,全村吓煞了。大伙夸张宣,说他尽职守。
这件事充分说明,当时巡夜者是忠于职守的。
副榜冯玉琢来尧洼始末
什么是副榜? 是科举时代秀才以上举人以下的一种功名。那时代三年 一次考举人,每省录取人数礼部都定额。定额划定后,落榜生还有些考试成 绩好的,可以收取副榜多少名。 中副榜者无资格参加会试,但可直接入国子 监读书,为贡生,也称副贡。
冯玉琢中了副榜以后大为骄傲,竟以功名欺压乡里。他原籍寿光纪台 的冯家庄,村中有孟三者,常在村头眺望自己的几亩庄稼,冯玉琢看着嫉妒, 就用盛火纸的竹筒把他的眼睛抠了出来。此后,人们都怕他,凡事不与他往 来,家里寻短工请长工,人们齐了心都不给他干,地里长满了荒草。他感到 很孤立,便萌生了挪到别处去住的想法。挪家是需要大批金钱的,这时他想 起了李湘菜。李湘菜,安丘人,道光十二年(1832) 壬辰科二甲 52 名进士,现 在京城任九门提督。当年李考举人时,冯玉琢给他当枪手,以三百两银子卖 给他一份试卷而得中举人。冯觉得对李有恩,趁他回故乡上祖坟之机,求助 于他,李给了冯玉琢一纸银票 2000 两。
冯玉琢久闻临朐山清水秀,便骑马前往临朐考察。过了海浮山见一 片 小平原(宋庄洼),再向南向西都是山区了,他看中了这平原与山区相交的地 段。正巧,尧洼村朱泗海家境败落,要出卖大批土地。他先后买下了 20 多大 亩地,和在冯化珍宅东朱家的一块地作为宅基地,便大兴土木,盖了主房、偏 房和大门,砖石结构,青瓦覆顶,三层台阶,上马石分列两边,十分气派。这 就是尧洼村东头、大街以北的那座瓦门楼子,仅比宋庄冯霖、冯景堂的大门 少着瓦狗子和一对旗杆。
冯玉琢有个独生子,不学无术,农业活不想干,整日游手好闲,喜欢摆弄 花卉,便在大门南(冯荣光老家住处) 开辟了一片花园,因此人们都叫他“花 园里”。其父见他朽木不可雕,也就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了。
冯玉琢定居尧洼村后,痛改前非,判若两人,他积德行善,和睦邻里,怜 苦恤贫。老了,儿子又不争气,日子一天天败落,靠卖地维持生计。“花园 里”只有几个女儿,没有儿子,就到寿光纪台过继冯衍嗣来入嗣。冯衍嗣很 能干,来后重整旗鼓,想内外整顿来个“中兴”。此时,他家的土地已卖过半, 东跨院卖给了冯熙,西跨院卖给了冯沼,他想在这里树个威信。 当河南村的 冯氏被陈雷、赵槐药死五口人之际,他挺身而出,写诉状,以苦主的身份打官 司,取得了胜诉,为死者伸了冤,人们都对他敬而仰之。
而后,冯玉琢、花园里先后谢世,冯衍嗣只有一个女儿,与本村孙文英结 为伉俪,只好又从纪台过继冯春三来入嗣。此时家产已经不多了,冯春三看 看家业不堪收拾,重整无望,只等冯衍嗣死后,把剩余的家产变卖了,回纪 台。房子前院卖给了冯桂,后院卖给了冯昌谷,留下少许土地做祭田,孙文 英种着,管理着他家的墓茔,节日代为祭扫。并把冯衍嗣的老妻( 孙文英岳 母)搬来养活,直至送终。
1942 年临朐无人区时期,我村冯益成、冯益经去纪台逃荒,冯春三夫妇 还健在,他们听说是临朐尧洼来的,非常热情,还给找房子住,各方面给些方 便和照顾,还保留了对尧洼的邻里感情。上世纪末,孙家还与纪台当亲戚走 动。近几年,长者相继去世,关系就疏远了,孙家后人也不再走动了。
抓阄定产权作废 妪死二十年命分
旧社会晚辈分居,对祖上的遗产分配一般采取两种方式:一是命分,一 是阄分。请上族中权威人士作证,把土地房产按股多少打份,家中长辈如健 在,并有权威说了算数,他可以指份,哪一份分给哪个孩子,众皆服从,此曰 命分。
村有张氏者,有五个儿子,长子早逝。 四个儿子分居时只分了土地、家 什,谁住在哪个房,维持原状,没明确产权。几年后,草房在修缮方面就有诸 多不便了,众议要确定产权自己管理。请人作证将房屋搭配成四份,老翁虽 健在,怕别人说他“偏向”,就确定抓阄分。
抓阄时各儿叫自己的小孩去抓,小儿子拾到西屋,不愿意了。小儿媳竟 装成已故二十年的婆婆,疯疯癫癫起来,公然道:“拾阄不算数,我是大伙的
娘,我说了算,就把北屋给小儿子住。”顿时乱了套,只好休会暂停。小儿媳 仍然装疯假魔,进进出出,吵吵嚷嚷,饭也不做。张老汉没了谱,去找他五弟 出主意。五弟虽是张氏头面人物,常给邻里调解纠纷,在这种情况下也束手 无策了。
按照抓阄的结果,四儿子应住三间北屋,他有文化,在本村小学任教,便 深明大义,自愿息事宁人,不再让父亲和五叔为难,主动放弃北屋,去住西 屋。事虽已结,但这次分家却成了“鬼断家私”的奇谈,俨然是《古今奇观》书 中滕太尹鬼断家私的现代版。
事之公道不公道,外人自有评说,都称四儿不愧为人师表,不与小人一 般见识,一时传为美谈。小儿用尽机关,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在人格上却 一落千丈,名声狼藉,为众人所唾弃。
乘人之危 变相勒索
旧社会有人放高利贷,实为剥削,是一大罪恶。一般每元月息 2 分或 2 分 5 厘,很少有达 3 分的,事至燃眉,竟出现月息高达 10 分者。
村有冯彩丰,临朐师范讲习所毕业,曾当过几年教员,后因家庭琐事以 快枪自戕。家人认为属非正常死亡,诉之于官。次日,周县长率仵作等人前 来验尸,仅马队就有马 30 多匹,一进村威风凛凛,无敢近前观看者。士兵们 寻找村长来安排招待等事宜。村中本无村长,张三自告奋勇出任村长。县 长设了临时公馆,例行调查、验尸等程序。县里来的都要勒索出差费和鞋袜 钱。村长向死者之兄要钱,其兄道:“手底下哪有钱? 你操心给取( 贷) 吧! 就是十分利息也得取。”张三闻之,回家拿来 60 块银元,做了当天的开销 费用。
这户卖了地,过了 32 天去还债。张三说:“当时说好的十分利息”,就收 了 66 块银元,那两天的利息送了“让头”,算是大方。
扫墓奇闻
尧洼村长支冯箕之曾孙培松,绰号老牛,鳏夫,赤贫,无室可居,住在“五 圣堂”内,以看坡维持生计。逢清明节往扫先人之墓,买不起香纸和鱼肉供
品,便买一饼角置怀中,至先人墓前,掏出来放在供桌上,口中喃喃作语,大 意是您未曾给我留下田宅物产,致使我一贫如洗,妻室子女全无,竭囊中钱 买一饼角,请勿嫌寒酸,将就着享用吧! 等片刻,道:“不吃? 我拿着走了。” 放饼角于怀中而归。
寿光狱邻张,其老林在临朐傅家李召,有祭田数亩。轮着哪一支祭祀, 就由哪一支收取地租作为祭祀费用,尚有大宗粮食结余归主祭者,剩莫 大焉。
某年轮到尧洼张传钵主祭,农历七月十五是扫墓的日子,他儿子剑阁想 出个省钱的办法:在去县城完粮回来路过老林时,将驴拴在林中松树上,只 给每个坟上压上坟头纸,以冒充上了坟。也巧,傅家李召族人上坡听到了墓 地里有驴叫声,(那时不允许驴进墓地),便去看个究竟,见他还在压坟头纸, 就问他你来上坟,怎么没见供桌上有供品? 他无以言对,搪塞说再一天来上 供品。族人道:你这样倒省钱,今年祭田的地租你别要了。他没有办法,只 好次日抬了食盒另去上坟。
为什么冯家不提冯阁老 马家不提马状元
冯溥、马愉都是临朐的历史名人,但人们对他俩的评价不高。这里流传 着这样一句话:“冯家别提冯阁老,马家不提马状元”,意思是他们不是完人, 不足以让后人崇拜。
对冯溥评价不高的原因有以下四件事:
一是冯溥在明代中举,是明代培养的人才,明亡,清顺治二年开科取士, 他中了进士。当时上层明代遗老说他不能忠于明而为鞑虏服务,是大逆不 道。明末清初,诸生曾串联大家入山隐居,发誓不为清朝做事。写《朱夫子 治家格言》的朱伯庐就是其中之一。冯溥中进士出山,惹的明季诸生群起而 攻之,认为他是不忠于明朝的罪人。人言可畏,闹得他抬不起头来。好在清 初人才缺乏,他又被重用,成了吏部侍郎,康熙年间任刑部尚书又拜文华殿 大学士加太子太傅。 明季诸生无可奈何他,只能造舆论攻击他,说他的坏 话,致使冯溥在群众中影响不好了。
二是康熙皇帝幼年登基,由于某种原因迫使他违心地收其妹为夫人,此
事已成定局,帝问诸文臣,皆曰不可。此系乱伦,有几个刚正不阿的大臣说 出了自己的观点被杀戮。后召冯溥问其事,他捏着一把汗去面君,有心说不 可,怕得罪皇上,如果说中,道理上说不通。他考虑再三之后回答:“也中也 不中。”帝问为何这样说,他解释说:“兄妹结婚汉人风俗是不允许的,舆论上 也不好。为什么说也可,如果一定这么办,可以把你妹妹送至我家,算是我 的女儿,这样就名正言顺了。你有三宫六院众多嫔妃,把她收了实际上不同 房,闲置了就是。”皇帝同意了他的主张,把妹妹送到他家,皇帝向他家行了 求婚的各种礼节,送去了不少金银财宝等妆奁,从他家发嫁,他拾了个老丈 人。既免去一死,又发了大财,他的同僚说他是老滑头,应该杀头也说不可 才是忠臣。后来,皇帝又把没收的青州衡王府及花园送给了他。衡王府的 面积很大,由伙巷街一直向南至花园,后称北相府。花园面积更大,里面亭 台楼阁、假山、小桥流水,应有尽有,玲珑石十多块是从广西运来的。据说是 中国北方保存下来的明代人造园林的典型代表。冯溥退休后住在花园里的 佳山堂度过了晚年。衡王是明宪宗之孙衡恭王,敕封于青州。冯家花园现 称偶园,也称人民公园。
三是冯溥退休后外事不问,他的陂太太主持家务。青州回民很多,一次 回民得罪了她,她指示青州知府用猪肠子牵着回教阿訇扛着猪肉枷游街,并 把清真寺的大门用猪血涂抹了,逼迫回民给她赔了情。她虽争了脸,却得罪 了回民。外人说冯溥对家属不管教,放纵欺邻,影响不好。
四是他接管衡王府后没有什么改动,仍照原样居住着颐养天年。他原 与房可壮毗邻,为墙的事有隙,房家瞅他的空子参他一本,说冯溥宅第正厅 屋脊上有龙的饰物,是犯上,有帝王思想,酝酿造反夺权。冯溥初为正考官, 录取的学生称冯溥的门生,有几位在京城任高官,知道此事后派人星夜奔赴 青州给冯溥通信,要他早作提防免生大祸。冯溥找人连夜将房顶上龙的五 指爪的大拇指凿去,并做了妥善处理,不留痕迹。过了几天,京城里果然来 人查看此事,冯溥解释说,我屋上的装饰物不是龙,龙的爪是五指,这里的是 四指,何龙之有? 来人登梯上屋亲自看了,确是四指,回京如实报告了所见, 便把原告判了个诬告之罪。人们评论说,冯溥不实事求是,是个老滑头。
冯溥不是不正派,只不过办事圆滑些,京城同僚为皇帝收妹一事说他不
忠,举人们在全国骂他,认为他不该出山应试,回民骂他辱回教,房家也骂 他,总之,冯溥虽有政绩,但褒贬不一,难成完人。
马愉状元学生时代曾背过一个不相识的大闺女渡河,有他自己写的诗 为证:淑女临河叹激流,蓝袍化作渡河舟。 已将书手挽绣手,斜倚龙头靠凤 头。一支红杏插儒背,十分春意满河洲。轻轻放在沙滩上,默默无语各自 羞。他的老师和世人说他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品行不端。后来中了 状元,正宫娘娘赐簪花,要他骑马在京城游街。按礼仪不允许抬起头来正视 正宫娘娘,他竟然偷看了正宫娘娘一 眼,正宫娘娘大怒,用簪柄戳了他的眼, 险些被戳瞎了眼。后皇帝知道了,说他的眼该瞎。事也凑巧,他渐渐患上青 光眼病。为此事,上层人物评价他是色鬼。他宣德丁未年中进士,1427 年至 1447 年在京城任职 20 年,颇有政绩,但人们却只抓住缺点不放,这也有点不 公道。
青崖顶孀妇殉节 马鞍山弟坠悬崖
寺头南有青崖,壁立百仞,松柏丛生。其南即是青崖村,因崖而得名。 上世纪初,村中有青年新婚后暴亡,殡葬完毕,孀妇着盛装登崖顶而哭数日, 家人邻居相继劝慰,不之听,哭如故。一 日 日偏西,妇纵身跳崖,以身殉夫。 闻者莫不悲伤,此烈女也。与今人比,动辄离婚何如? 人异也?
杨家河东刘家庄,村中有兄弟二人斗殴,兄持镰刀追其弟,欲剖弟腹,弟 甚骇,向东南方向跑。兄穷追不舍至马鞍山下,兄歇弟亦停,二人相距半里 有余。兄再起而追,弟亦再起而跑,如是者数,弟无奈而登马鞍山,兄恍然 悟:再追,弟势必坠崖,即停步。弟仍奔如故,兄大骇,高呼:“吾与汝和好,请 回来!”弟心已决,直奔悬崖绝顶纵身跳下。其兄遥望不能相救,弟粉身碎骨 而殁。伤哉,悲夫,手足至亲何情绝如此?
评者云:村有冯氏兄弟,仇如劲敌,已 20 余载,今仍如故。此类人之行, 狗彘之不若也!
王宇桓草率离婚 娶继室轻生自缢
王宇桓,瑞庄村人,离休教师。他年轻时,娶岸青村顾氏为妻。王在外
教学不常回家,虽结婚数年,各人的德行都不甚了解,因开玩笑过火,而导致 离婚。
原因是,某日王老师回家过周末,晚饭后其妻用灯照着从柜子里取物, 王说,我也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他探头看见一双新棉鞋,便道,有新棉 鞋为什么不给我穿? 妻子道:虽然有新棉鞋,就是不给你穿! 王老师道:不 给我穿给谁穿啊? 妻道:自然有人穿。王道:你这个娘们有外心,是不是有 相好的? 妻子生气了:有怎么着? 就不给你穿。两人话激话,越说越难听, 闹僵了。王道:“明天离婚去!”女方道:“离就离,谁还怕你!”
一夜均未安睡。次日天明,女方气未消,便说:“你不是说离婚?”
王道:“这就去吧!”
女方道:“谁不去谁不是人!”
谁也不示弱。去了南流区公所要求离婚。那时候婚姻法刚刚颁布,区 里在执行上宁左勿右,就给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不几天,女方带着她生的 小女孩嫁给了中黄山村杨克仁的二儿子二壮。王又娶了本村朱氏女为 继室。
过了数年,王老师调至黄山完小任教,他和前妻生的女孩正巧在他教的 班里。女儿的学费、书籍费、学习用品的钱全是王老师交纳。某天轮到该女 孩家管老师饭,女孩对老师说:“晚饭不给您送了,请您到家去吃。”放学后, 王老师便跟着女孩去了她家。进门一看,室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母女俩笑 脸相迎,谦虚让座,桌上茶具、酒具皆全,做好的肴馔用碗扣着,茶壶里已冲 好茶水,如同接待客人一样。
王老师问:“她爸爸呢?”
前妻答:“出夫去了,走了 5 天了。”
前妻与其对酌,谈些别后彼此的经历,情意缠绵,如同陆游会见了唐婉,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两人都有悔不当初之感,内心暗自责备,如一首汉代 民歌形容的一样: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殊。将新来比故,新人不如故。
王老师酒罢饭饱回校,意犹未尽,诸多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怅然 若失。
数日后,王老师回家过周末,一看家中杂乱无章,卫生也不好,晚饭的时
候只见继室仍忙乱无绪,孩子哭老婆吵,也没炒点像样的菜,是家常便饭,更 无准备茶酒,他心中很不满意。饭后对妻说:“我不在家,看你把这个家弄成 什么样子了? 明知我周末回来,一点欢迎的象征也没有,你还不如某某她娘 来,我去她家吃饭,她还炒上几样酒肴,对我宾客相待。 回家你这样对我,着 实有点接受不了!”带着呵斥的口气说了这一通话。
其妻道:“我在家又做饭又抚育小孩,还得上队里干活,忙煞了,哪比得 上你? 在外享清福还不知足,回家就挑剔,没有看惯的事。也怪不得你的钱 花不出数来,你是和某某她娘又勾搭上了,钱都顺给她了。”
说着就哭起来,王老师也没去安慰和解释,赌气自己睡觉了。妻子哭一 阵吵一阵,朦胧中似乎安静了,灯还亮着,起来一看,其妻已经悬梁自缢了。 王老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犹如晴天霹雳把他震懵了,慌忙抢救,已是 回天无力。人真的死了。
王老师虽然又娶继室曾氏。但晚年过得并不幸福。年轻气盛,容易言 行过激,必将自酿苦果。如今的年轻人当忌讳。
评者云不该删,有相当的教育意义。
冯云官遇鬼 庸人自忧之
冯云官,尧洼村人,少习商贾,后在油坊混事。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河南 村油坊当伙计。冬月的一天,他去黄山集售豆饼,天气很冷,午间在杨福来 的店里贪杯大醉,就在店主的床上和衣而卧。一觉醒来,太阳已落,喝了点 水,便踉踉跄跄往回走。
过了曾家寨、后河就看不见人了。到了梨眼河村东,见孟宪成和他三子 孟庆堂在村头散步,因是老熟人,就边走边和他二人说着话向北去,孟氏父 子一直送到泉庄河口,他上了桥回过头对二人道别:“别送了,您回去呗!”过 了河,遇到泉庄冯某,冯某问他你自己走路刚才和谁说话,他回答说和孟宪 成爷俩说话。冯某说,孟庆堂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怎么你还能见着他? 冯 云官恍然大悟,才想起孟氏父子都不在人世了,惊出一身冷汗,就地坐下定 了定神,休息一会儿又往河南走。边走边回想与鬼说话的事,到了油坊已是 将要睡觉的时间了。他也不敢向大伙说遇到鬼的事,倒头便睡。一夜昏昏
沉沉,似睡非睡,周身不适。次日,卧床不起,并发高烧,时时癔语,诊治月余 方痊愈。
评者云:冯云官遇鬼的故事,在附近村庄流传很广,而且很久。人们都 说他走到梨眼河村东北处,孟家墓地就在路西,两个鬼送他到河边。无知的 人都信以为真,有的人吓得不敢走夜路,怕遇到鬼。那时,人们迷信鬼神,不 懂科学。实际上是他酒醉后神志不清产生的幻觉罢了,路上被冷风 一 吹,四 肢倦怠,精神恍惚,发起高烧,是感冒了。
这也正如《聊斋志异 · 画壁》篇中所谈,江西孟龙潭、朱孝廉客都中,听 老僧说法于兰若,遇仙女事 一样,幻想成真了。80 年前读《聊斋》,今犹能忆 其中句。如:腹中小郎已如许大,尚发蓬蓬学处子耶? 已髻云高耸不复垂 髫矣。
尧洼村教育史略
尧洼村小学始创于民国二年,当时村内有私塾两处:一处在前街张世太 粉坊院内,教师郭玉亭,人称郭六先生,巩家桥村人,拔贡出身,学生六七人; 一处在村东头,冯仪廷任塾师,学馆设在他别院里屋,学生七八人。开始私 塾与洋学并存,后来县视学来查学,给拔贡锁了门,东头一处闻讯也解散了。 私塾停办后,学生统归于国民小学,也称洋学,学生 30 人,教师冯春艇,东宋 庄人(冯师言之祖父),原任塾师,后经师范馆培训改教洋学。 以后红庙子王 舍冯聿屿、告老庄韩景琦( 秀才,经单级教员养成所学习改为洋学) 、车先生 (信奉耶稣教)都曾来任过教员。
尧洼村村民伐了村东庙里的松树欲盖教室,石河店子人说庙是他们村 的,将松树抬走,后经张金墀、冯培贞(二人均系耶稣教徒) 诉于官,石河店人 败诉赔了 200 吊钱,将东岳庙已残破的大殿拆除,改建北屋三间作教室,原三 间西屋(道房)教员办公用。后又盖了两间北屋。
本村赵月桂、张美修、冯益经、冯焕光等上世纪前期都曾在本村学校任 教员。
1937 年,学生增至 70 多名,二、三、四年级 40 多名在老北屋,一年级在 西屋,该房已是危房,众议要建新教室,以济急需。春三月,盖了大南屋三间
和东头房屋一间,资金来源是 2.5 大亩和尚地地租数年之积蓄,经办人员是
冯五桂、冯顺光。新教室建成后,二、三、四年级迁入新南屋,一年级学生移 到老屋。本年教师张美修教高年级班,张之才、冯益智二人刚高小毕业为助 教,教一年级学生 30 人,那时是义务教学,仅年终每人发了两元钱奖金。
1936 年至 1937 年冬闲时节,耶稣信徒张金墀(字子步),办了平民夜校, 招收成年人入学,学生 30 人。每冬学两个月,晚上借用村国民小学的教室。 学生凑钱买火油点灯,课本是教会发的《平民识字课本》,共 4 册,免费发给 学生,教员是张子步和往年当过教员的三四人轮流上课,义务教学无报酬。 学员上完初级班接着上高级班,课程有语文、术学、珠算、地理、历史、唱歌 等。高级班毕业后,因为时局动乱,夜校也就停办了。
1938 年抗战开始,学校停办,教室驻地方游击队。1939 年春,苏子诚 (史家石河人,后任国民党县党部书记) 在大南屋办高等小学,招收学生 35 名,教师冯连云(字雨山) 、张梅五(名士奎,河南村人),农历四月二十八日鬼 子扫荡,并在泉庄驻扎一月有余,学校只好解散停办。
1940 年春,国民党五十一军和新四师来征兵,村中壮丁拾了三次阄,张 子步为庇护张之才不拾阄,又办起了小学,张之才义务教学,初冬他去省立 第四联合中学上学,学生缓征,冯五柳接替任教。1941 年春,省政府颁发芮 麟编写的抗战课本,小学用作教材,也备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课 本,以应付鬼子来查学,教师的待遇是不出夫。秋收秋种结束,冯五柳去泉 子崖三纵队军法处任职,没有了教师,学校又停办。
这一时期,邻村如石河店、界首、宋庄、告老庄、红庙子王舍的学校早已 停办数年了。尧洼村在青州中华基督教当牧师的冯葆光看到家乡学校停 办,儿童失学沦为乞丐,他心急如焚,就建议青州教会向华洋义赈会( 国际组 织) 申请来临朐办贫儿教养所,以救济贫困失学儿童。他的建议很快得到了 批准,并拨来了经费,初冬在我县尧洼、瞿家圈、张家董庄办了三处贫儿教养 所,每处 70 人,食宿由教养所供给,开设文化课。尧洼教养所由张子步任总 管,教员有张子良、韩文蓉( 女) 、张学修,义务教学,随学生吃饭。校舍在原 尧洼小学大南屋,宿舍、仓库、食堂在西屋及两间大北屋。至次年(1942) 4 月,国民党游击队驻崮山的九支队夜间将所有粮食抢劫一空,青州教会接到
报告,来牧师五人开会,结论是将 70 名学生分到瞿家圈、张家董庄,每处 35 人,尧洼教养所遂停办。
1942 年至 1944 年,这一 阶段是临朐人民生活最困难的时期,人们在家 无法维持生计,纷纷闯关东,或北去沾化、利津,南往沂水、莒县、日照、诸城 等地逃荒要饭,临朐成为无人区。
1945 年 5 月,八路军打下冶源后,家乡解放,群众多数返回家乡,民主政 府贷粮贷款发展生产改善民生,也倡导恢复教育。尧洼村于 1945 年冬又恢 复了小学,张玉成(字绍九) 任教师,1946 年春教室设在冯胜远的西屋,冯五 柳任教师,待遇是不出夫,村里也要夫帮他锄地。
1947 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形势恶化,因教师都去参加支前,学校又 停办。1948 年秋,民主政府三专署在田峪口集训教师,南流区共 16 人参加, 尧洼冯保吉、宋庄李星兆等人参加了集训。集训后李星兆在宋庄李兴垣院 内办起了宋庄小学,尧洼村的学生去宋庄上学。冯保吉分配在石河店办学 并任教。那时的待遇是粮食,由南流区粮库供给。
1949 年,尧洼小学生猛增,家长不愿意小孩子到外村读书,宋庄小学也 容不下,迫切要求自己办学。于是又恢复了尧洼小学,性质是民办。聘郭绂 林(字寿民)任教师,待遇是不管饭,每天一升谷子(5 斤),学生凑粮食。秋 假,教师去益都参加昌潍地区组织的教师集训,正值开国大典,凡去的民办 教师一律转成公办。秋后开学,公办教师的粮食待遇由南流区供给。 自此, 尧洼小学走上了正轨化,不再三住两歇。
1950 年,学生数量增多,四个班,大复式教学,学生 57 名。1951 年,学生 75 名,大南屋容不下,请示南流区文教助理冯章五,区里批示可以增加一个 民办班,聘张之才为教师,教室在老北屋。
1952 年,民办教师转为公办,郭寿民调往南流完小,陈曰章、陈砚溪先后 来任教,陈砚溪调往黄山完小后,界首陈延荣来任教。后张之才辞职,女教 师卢淑贞接任。
1954 年扩盖了西边北屋三间,四个班,学生达百余人。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又盖了过道西五间教室。1971 年又盖了南边北屋, 魏长寿、张玉堂先后在此任教。
1975 年,按照上级教育部门的安排,扩大招收了戴帽初中班一班,李汝 贤、张玉法执教,这是鼎盛时期,共五个班,学生 185 人,教师 6 人。
2002 年,为改善学校布局,尧洼小学奉命撤销。
同学对对联
石家河乡瑞庄朱某与岸青罗某是同学,某天逢鹿皋集。朱某赶着一头 猪去集上卖,闻听身后蹄声“得得得”,准备躲路,转身一看竟是同学罗某骑 骡子而来,见了同学也不下牲口。朱某想这个同学如此傲慢无礼,应该刁难 他一番才好。便道:“我出一上联,你如果对得出下联,到集上我卖了猪,午 间去张贵臣店里咱俩喝一壶,我出钱;如对不上,就你出钱。”
罗某道:“你说说看。”
朱道:“四维羅,马累骡,罗上骡下罗骑骡!”
罗骑骡子前边走了,边走边想好下联,在集头上等朱。
见面后,朱文:“今中午喝酒谁拿钱?”
罗道:“你拿钱!”遂说出了下联:“犬者猪,牛八朱,猪前朱后朱赶猪!” 二人捧腹大笑,各自赶集去了。
夸快马
某村有个大地主,他买了一匹马,跑起来快速如飞,他甚是得意,就差家 人给他的三个女儿家送信,叫女婿们来为他得了快马祝贺一番。
第二天,女婿们拿着礼物陆续到来,岳父早已备下宴席等候。饮酒时, 岳父道:“今天大家来贺马,只喝酒不能尽兴。各人以夸张的手法吟诗一首, 夸夸马快才好。”
大家略一沉思,大女婿说:“水上浮金针,岳父骑马去朱音,骑去又回来, 金针还未沉!”
二女婿道:“火上烧鸡毛,岳父骑马去西窑,骑去又回来,鸡毛还没焦。” 三女婿说:“丈母娘放屁,岳父骑马去李季,骑去又回来,腚眼还未闭。”
岳父听完甚是高兴,连声说吟得好,形容出了我的马疾驰如飞。大家开 怀畅饮,一醉方休。
适得其反的启事
上世纪三十年代,冶东村街道弯弯拐拐的,从马黑家土楼向南再向东 拐,便是当铺街。拐弯处东边路南不远,是刘成东家。有些过路人常在拐角 处小便,刘成东儿子刘俊溪是大寺高等五级学生,他反对行路人在他家门 口 附近处小便。就用墨笔在墙上写了一行字:此处有门口,来往有人走。不是 祖先堂,为何来奠酒。
这一措施适得其反,行路人往往驻足观看,也就顺便在那里小解了。
对句吃西瓜
一学生到瓜田里吃西瓜,瓜农知道他是高材生,就想考他一下。便说: “老师教你对句,为写律诗打基础,听说你是高材生,我出上句,你如果对上, 让您吃一顿西瓜不要钱。”学生应允。瓜农道:“我切开西瓜你边吃边想,必 须在吃完以前对出下句。如对不上,你就得付钱。”他边切西瓜边说:“坐北 朝南吃西瓜,皮往东甩。”学生吃完第一页瓜,伸手取第二页时说道:“思前想 后读左传,页往右翻。”瓜农听了忙夸奖他,真是才高八斗,名不虚传,不要瓜 钱了。学生道:“种瓜不容易,即使学富五车,也不能白吃西瓜。”掏出钱给了 瓜农。
说典故吃酒肴
农村办喜事,总是请贺喜者来喝喜酒,表示答谢。齐鲁大地是孔孟之 乡、礼仪之邦,吃酒席是极有讲究的:正面两个座位是首席,并且左为上,再 次是左一、右一,左二、右二,与首席相对的座位是下首。端酒杯、吃肴都得 看首席的举动,他夹哪个碗的菜其他人都随着。菜是单个上,新上的菜都放 于首席面前,酒席的进程由他掌握指挥,井然有序才体现出文明礼仪,喝酒 的进度、何时吃饭都是首席说了算。如果一个屋里同时摆好几桌,屋正面的 是正席,坐者多是村里的头面人物。旁边的称偏席,偏席的进度要服从正 席,酒喝足了,菜吃光了,也得憨等着,不能吃饭,得服从正席的举动。
一次,有一桌偏席坐的都是不太懂礼仪的实在人,菜一上来就立即抢着
吃,一位长者坐在这桌偏席首席的位置上,说道:“这样太不文明,像八辈子 没见过菜肴一样,让别桌笑话咱们,我提议不论是谁说出一个与菜肴有关的 典故才能吃菜。”大家同意了。有一个人反应较快,马上说:“张飞卖肉,倒挂 一钩!”夹起一块肉吃了,大伙只陪着喝酒。一个受到启发,大声道:“时迁偷 鸡。”夹起鸡肉吃了。又一个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吃了一段鱼。一 个忙道:“孟宗哭竹。”夹了些竹笋吃了。一个道:“孟尝君鸡鸣渡关。”吃了一 块鸡肉。一个道:“苏武牧羊。”吃了一块羊肉。一个道:“刘备种菜!”连吃了 三筷子焖白菜。有一个人光看着别人吃菜,急得没办法,忽然想起一个典 故,还没说就把两三个没吃开的菜碗拖到自己的面前,拿起筷子才说:“秦始 皇吞并六国!”端起菜碗就往嘴里扒开了,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西宋庄一次酒宴散了席,有人编了顺口溜:“沈洪山打厦子,不如沈五那 一下子,五大将军(李某的绰号)发了慌,端起碗来就喝汤。”
迟家官庄也有类似事情。他们编的顺口溜套用了宋庄的句式,改了一 句:“蛤蟆王(某人的绰号) 发了慌,端起碗来喝了汤。”因为碗中已经无菜可 捞,只好连菜汤也不放过。
小丑拉场的小段
乡间唱戏,开台前先用锣鼓“打道”,示意快开场了,催人们快来就位。 打二遍后,演员三分钟就出场。有时演员化妆未好不能及时出场,又不能让 观众久等,就出来一位小丑说顺口溜或快板,以混时间,也叫“捣杂技”,尽管 信口胡诌,却也诙谐有趣。
一次,宋庄唱子弟戏,雇的是白沙村的周姑子班。上午开台前,小丑出 场说道:“先给大家说点顺口溜,这是闹笑,就是说你你也别见怪。冯子才 (宋庄人)大瘤子,花虎山老猴子,三担筐六头子,弯弯铁锄勾子,拉木头地牛 子,张兆敬泥沟子,楼里李六猴子,告老庄六头子,蒋介石老头子,炼生铁放 釉子,办嫁妆买绸子,撑浅鞋包头子,申来安黑头子(演包公) 。”说完这些,他 向台下一鞠躬,回转身时,后场胡琴一响,演员接着出场了。
记得一次小丑出来说的是:吃了饭,没事干,上南园砍竹竿。竹竿高,戳 老雕,老雕飞,我去追。追不上,打蜡嘴,蜡嘴蹦,打光腚。光腚光,打周仓。
周仓戴着皮帽子,打的我儿喝道子,闪道,闪道! 大老爷来了。 向台下一鞠 躬,接着乐器响起,演员出场。
又一次捣杂技说的是:一个星,两个星,咕噜咕噜滚油瓶,油瓶破两半 个,兔子打水狗推磨,黄鼠狼子拉风箱,老鼠过来抱柴火,狸猫说他有不是, 你真是个懒老婆。懒老婆抱柴火,一抱抱了一笸箩,柴火长做屋梁,屋梁短 做门转,门转细另找锯,找着锯去杀树,扛着树去听戏,正好小脸捣杂技。行 礼退场,正戏开演。
刘凤来说话常颠倒
我们这里有关天气的谚语很多,如早看东南晚看西北,嵩山接沂山必定 下犁半,沂山戴帽觅汉睡觉,春刮东南夏刮北,六月北风等不到黑。
过去农业靠自然降雨,一旦出现旱情,农民盼雨心切,经常注视着天气 的变化。村有刘凤来说话出现主客观不一致,他发现沂山顶上有云层就说: 云彩里发沂山,没有不下雨的天。
一年秋天,他去西南坡给人家挑谷,中途遇见石河店子一个熟人骑着毛 驴迎面而来,那人做出将要下驴的姿势,刘迎上去高喊:“快下来!”那人下了 驴子,刘道:“我的意思是别下来,竟又说反了,太不像话了。”
某年秋天,刘凤来的侄子刘传仁烘烟屋失了火,许多人忙着救火。刘凤 来已经 70 多岁了,不能参加救火,他站在一旁很严肃地大喊:“老天爷,快着 起来吧!”惹得众人啼笑皆非。人们对刘凤来说反话,已是司空见惯,他自己 也认识到自己说了反话,自感没趣,悄悄回屋里去了。
卷 十
人须有主观能动性
1935 年前后,张剑阁经营的商业不景气,资金周转不灵,就卖些地补充 亏空,又值其父去世,殡葬花费,连连卖地。他心情困窘,压得透不过气来, 编了四句诗用粉笔写在北门的东扇门上聊以自慰:
穷莫忧愁富莫夸,谁是不穷久富家?
树到节时黄叶落,春来依旧开新花。
诗中寓意自然规律不可抗拒。但人事却不尽然,如果不发挥主观能动 性,即使机会来了,你抓不住,也会错失良机。
俗语云:时不我待,机不可失。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过四十天过晌, 过了四十岁渐走下坡路,等到好的时机来了,他已力不从心,无能为力了。
张剑阁办过伪公,多行不义,虽然一妻一妾,连个男孩也没有留下,断了 香烟,这一户人家在尧洼村户册上无声地消失了。
开玩笑走火 谭三元毙命
1938 年夏,冶源区壮丁轮训班的成员改编为区中队,徐家王舍孙长增任 小队长。原有富裕户子弟参加培训的大多数惧怕当兵,就出钱雇人替换了。 东宋庄一户姓谭的,其三儿卖兵后在徐家王舍驻防。那时,海浮山上还没驻 鬼子,只有冶源驻汉奸队。
这天下着蒙蒙细雨,白塔村来的新兵在村头站岗放哨。谭三元来换岗, 白塔新兵与其开玩笑。谭距其十多米时,白塔兵高喊:“您妈的! 超了多长 时间啦,才来换岗? 看我枪毙了你。”边说便用枪瞄准,一勾扳机,枪响了,谭 三元倒下了。那白塔兵一看坏事了,把枪一扔,拔腿向冶源方向跑了。村里 的兵听到枪声,出来一看,谭三元倒在地上,胸侧流血。孙排长赶快令人绑 了个抬子,将其抬到尧洼,请洋药先生张学修治疗。
天下着小雨,不能放在露天,就将其抬到了冯辉光家的大门楼底下,脱 去上衣一看,子弹将其左臂穿透又入胸侧,四个枪眼往外冒血沫。张学修 说:“伤的这么重,我没有药,技术设备都不行,不敢给他治,另请高明吧。”谭 三元的舅父冯明光和他母亲也闻讯赶来看视。大伙一商议,说东白沙有外
科西医,赶快上那里去治。冯明光与冯德章也跟着轮流帮着抬,还向我家要 了块雨布给伤者盖上。到了白沙找到医生,却说不能治,就回来了,半路上 气绝。抬到宋庄庙上,部队弄了口棺材来,殓入埋葬了。
评者云:新兵对军纪生疏,酿成误伤人命。正如杜甫《蜀相》诗中句:出 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保密与保守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冶源附近没有医院,西医只有瞿家圈的瞿珉,群众 生病靠中医治疗。一般中医主治内科、妇科、小儿科、痘疹。 中医外科比较 有名的如五井的王先生、车家沟的冯允亮,胡梅涧的马某某,人称马三。
中医医生看病不另外收诊断费和处方费。他估计病人的病需要几剂 药,便把处方费加在药方内。有的病人钻空子,吃一二剂有效,就持方到集 镇药店买药,价格比处方的药铺低些。开原处方的老中医不满意了,为保住 他的营业额,在处方时采用了“保守”的办法,开的药不写正名,另起绰号,别 人不敢猜着拾药,就非再找他不可。如告老庄冯岫云老中医就把“砂仁”开 成“凶手”,将“青皮”开成“土蛋”,皆其例也。
现在西医故意把字写得潦草,不可辨认,其用意与中医同。现在病例及 处方都写在挂号本上,连病号本人也看不懂自己患的什么病。
邮递员李建国
李建国,九山人,身体健壮,四方脸,大眼睛。虽 20 岁出头,小伙子说话 声音苍老,有时嘶哑。他在县邮局任投递员。
1950 年,我在河南小学任教,初次与其相识。他性格朴实忠厚,略带几 分山里人的憨气。他的任务是早饭后从冶源出发,经半截楼、告老庄、尧洼、 宋庄、河南、官庄、泉庄、梨眼河、曾家寨、黄山、桥沟、鹿皋、彭家庄、石家河、 崔册、崮东、紫草岭而达九山,将投递邮件送到沿途这些村庄的学校或者村 办公处。那时邮政刚刚建立,主要是军邮,民众的信件很少。次日,再从九 山沿着这条线路返回冶源。不管寒暑,风雨无阻,背着绿邮包,肩背大步枪, 枪口上方挂一蓑衣。这件工作是很艰巨的,一干就是几年。后来,纸坊设立
邮政分站,他管收发信件,间隔一 日送达城里总局,工作比以前大有减轻。
1960 年,群众生活开始紧张,黑市粮食价格很贵,地瓜干每市斤 1.1 元,
豆子每市斤 2 元。他回家听到信息,农民自留地种的农作物和个人开荒种的 农作物可以换很多钱,他眼红起来。认为自己每月才 35 元工资,算不着账 了,便提出回家当农民。上级和同志们苦口婆心劝说,他听不进去,坚决辞 职,领了300 元退职金回家了。
他村有几个无赖之徒得知他回家带回了几百元的退职金,便商议约他 赌博。开始让他赢几块钱,赢了几次,尝到了甜头,他很高兴,越赌越上瘾。 开始输的少点,心里总想捞回来就不再赌了。但是越想捞输的越多,不到半 月竟把 300 元全输光了。赌徒见他没钱了,借口说公社知道了,要来抓赌,都 不再赌了。他自己也感觉上了当,后悔不已。
闻听知情人说,他虽健在,但是生活是困窘的。
评者云:人得要有事业心,不可见异思迁。和他同时干邮政的同志,凡 坚持下来的,都早已离休或者退休,拿着固定的退休金。
天下本无事 庸人学杞人
张玉成,字绍九,讲师学校毕业,曾在县立第一高等小学任教数年,期间 与界首陈余九共同研究中医。上世纪 30 年代,邑内 300 中医会试,陈考中第 一名,张居第二名。后二人弃教从医,皆良医也。
张玉成有女与冶源尹兴元结婚。婿年幼方十六岁,但夫妻恩爱有加。 1940 年尹兴元感染疟疾,日犯一次发高烧,昏迷不醒人事,呼之不应。张之 女以为病不能医,必死无疑,竟自持麻绳到厕所中自缢身亡,以殉夫节。尹 兴元良久乃苏醒,不见其妻,寻视之,始发现妻已身亡。呼人抢救,已无回天 之力。女竟真地为忧夫率而先逝。悲夫!
张育三晚年患白内障眼疾,到水库教会“三自”医院动手术,是一个实习 生做的。手术不高明,回家后时作剧痛。育三自语:“这眼完蛋,早晚必瞎。” 每痛甚,总是如此说。其妻薛氏信以为真,与其夫语:“咱都这么大年纪了 , 你如果真的眼睛坏了,给你治眼借的债尚未归还,你看不见了,我可侍奉不 了你,我还不如死了好。”育三说:“各人死的各人的,你死了我还中不活了?”
顶撞了几句之后,育三便去石河店卫生所买眼药。在那里和沈万和医生说 了会儿话,时间长了些。 回家不见老伴,满院呼叫,终无人应,开东屋门看厨 房,发现老妻已自缢身亡。呼人抢救已晚了。 自悔出言不当致妻绝望而死。 后来,眼虽视力不佳,痛渐愈,白白愁死了老伴。孤身活了七八年才回归了 大自然。
冯兰馨剧毒医疟疾 不遵医嘱死两人
值抗日战争胜利 60 周年纪念,许多往事涌上心头,特别是日本鬼子在中 国发起的细菌战,在 1943 — 1944 年间,我们这一代人颇受其害,许多人被传 染上了疟疾。那时,人们从外地逃荒陆续回家乡,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染上 疟疾,连不会说话的婴儿也不能幸免。据当时的统计,尧洼村仅有冯益三、 张玉恒二人未得此病。少医缺药,人们多用偏方医治,效果很差。有的患者 几个月不能痊愈,身体健康状况下降,引起其他并发症被夺去了生命。
医学博士冯兰馨在瞿家圈他岳父瞿桂堂家定居,他发挥自己的医学专 长,研究出用毒蛇和砒霜配成的一种药水治疗疟疾,效果很好。附近村庄有 很多人去买,缺点是饮了这种药水,食欲大受影响,很长时间不想吃饭。医 生给的服用量是一酒盅。他没有包装小瓶,都是求医者自带茶碗,给的药水 分三次服用,日服一次。
宋庄的冯绍曾之父冯兆瑞、尧洼张先志之父张玉相买来后,看到药水太 少,一次全服下,竟昏迷致死。去找冯兰馨,他说:“叫您三天服下,您不听, 我没办法。”
生不逢时张士俊 百味人生何坎坷
张士俊,字秀生,冶源河南村人,是我的同事张士魁(字梅五) 的胞兄,青 年时期就读于济南乡村师范。抗战初,他的乡村师范同学串联组织抗日武 装和组建地方政权。早年在乡师的临朐籍学生,有的在学校便加入了中国 共产主义青年团或中国共产党,这些进步学生时常来他家召开秘密会议。
河南村是个偏僻的小山村,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窦长祥、崔金坡、 马绍先、高启云、张建禄、李逸民等人经常来他家,都称他老哥。他因为家庭
原因不能远出,当时是国共合作时期,就在附近参加了国民党游击队八支 队,担任特务排长。
1939 年冬,队伍刚刚成立,在尧洼驻防。次年二月初四凌晨,八路军把 他们来了个一锅端。人员枪支统统收缴,他到营长那里汇报了情况。营长 王秀甫向他要枪,要不回来就处决他,将他扣押。后经人说情,才释放回家, 成为农民。
1940 年冬,山枣成立高等小学。校长刘伯陶,西安人,聘他去任教。他 教数学课,与东宋庄冯乐亭并驾齐驱,教学成绩很突出,受到师生们的高度 赞誉。
1942 年秋,农历八月,鬼子扫荡时被抓。然后坐火车去青岛,又从青岛 去了日本,分配到地崎组伊屯武华出张所干劳工,劳工编号 343 号。这年他 41 岁,夏季去日本的北海道,冬季天冷就去名古屋,像候鸟一样,在两地往返 当劳工。从土崖头上运土填海汊子筑路基,准备修铁路。吃的是橡子面窝 窝头,酱油渣子做小菜,经常吃不饱,疟疾、工伤折磨着劳工,很多人被折磨 而死。一直干到 1945 年 8 月 15 日,日寇投降,监工们还封锁消息,照常叫劳 工干活。直到 1946 年 1 月才得到回国的消息。后经两国政府办理好交接手 续,才乘船回国,给家里以意外惊喜,原以为他失踪多年已经不在人世了。
因为他是济南乡师毕业,以前教学成绩又很好,1950 年,三阳山聘他去 小学任教。这年五一节大游行,全南流区的师生都参加。散会后,弥河西的 学生在回来的路上要游行。杨家河一路,朱位一路,大山一路,经过白沙、后 洼、泉庄、官庄、河南、三阳山、宋庄、尧洼、五岔沟、告老庄、红庙子王舍而解 散。每经过一个村庄,学生( 也有识字班) 步伐整齐,老师喊口号,学生跟着 集体高喊。张士俊领学生喊口号时,由于过度严肃和紧张,将共产党万岁错 喊成了国民党万岁,被以现行反革命逮捕入狱,经一年劳教后释放。此时, 他已年过半百,什么也干不成了,在家务农为生。
当过国民党兵、后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政治上抬不起头来;因为被抓去 日本当劳工,身心也遭受摧残。他身体消瘦,白发苍苍,一 眼看去比实际年 龄要大十多岁。家庭待他也不好,独自一人住在大门口南边崖头上的一个 独间小屋里。他老伴尚健在,住在老家里。吃饭时,他到大门口喊几声,家
人给他送出点煎饼,回自己的小屋里吃,小菜经常缺,自己捡些柴烧点水喝,
日子过得很艰苦,不到一 甲年便亡故了。
评者云:有人说,命也如斯。我则认为,境遇和主观努力是分不离开的。 同样的环境,通过主观努力可以不受其制约。好的环境个人不去努力和争 取,一样白白浪费;恶劣的环境,个人不去改变或争取,顺其 自 流,一 样 自 食 其果。 总之,人的因素是主要的。
张世杰的骗术
张世杰,尧洼村人,自幼不务正业,且爱好赌博。一天夜里输了些钱,人 们习惯称输了钱欠下赌债为“下了蛋”。他下了个“大蛋”。赌友们前来讨 债,他毫无办法。在吃饭的时候,他对大儿子说:“刘怀德西坡里,靠着咱的 那二分地想卖,就是没有钱,如果有钱的话,咱买过来很合适。”
儿子问:“他要多少钱?”
“五十块。”
儿子说:“我手头有 30 块,给张世太干的活儿也有 20 块,凑起来就够了, 咱要吧!”
世杰道:“很好,你把钱凑起来给我,找中人冯顺光给咱把地契拿来。”
儿子答应了。次 日 把钱交给了他,隔了两三天,儿子问:“文 书 拿 来 了没?”
世杰道:“哪有什么文书,我输了钱,人家不让过关。我没有办法,编造 的谎话。那钱早还了赌债了。”
儿子哑然了。“我今年白忙活了一年!”边说边哭了起来。
世杰道:“不用哭! 再一天,我还能赢回来还你的。”
上世纪 30 年代,由张星垣介绍,张世杰去寺头高等小学任堂役。过了一 段时间,他又输下赌债,逼得如坐针毡。正值学校基建,他谎称尧洼族林有 松树要卖,便约学校管总务的来到张家林看了树,同时与张世杰订了树价, 五棵树五十吊钱。他把钱支出来还了赌债,请假回家。对族人说:“寺头学 校买咱林地的松树,我和他们说好了,五棵树五十吊钱,明天来杀树,他们来 的时候,不给现钱别让他们杀,免得以后要钱麻烦。”
第二天,学校带着木匠来杀树,找不到张世杰了。他族中人说:“不找他 也行,交钱杀树,我们安排人给您烧水。”
总务主任说:“树钱早已付给了张世杰了。”众人道:“我们没见钱,您找 张世杰去吧!”就是不让杀树。总务主任没办法,只得约木匠返回学校。
学校找张星垣,张星垣觉得几十吊钱卖不着自己在寺头一带的“面子”, 就替他还了钱。
张世杰再也没回寺头学校,在家仍过逍遥的生活。
一个鸡蛋虽少 一样惹大麻烦
有某翁说话诙谐。外出赶集,同路者问其姓氏,他不直言相告,而叫问 者猜字谜说:“我姓高家的头,李家的脚,陈家的耳朵反安着。”问者沉思良久 曰:“您是复姓哩?”
“不是。”
“您姓凑合还不是复姓?”
引得众人大笑一阵。
翁有五子四女,晚年轮流在儿子家里住,从老大开始,一住一年。住了 不久,长辈晚辈之间产生矛盾。子媳欲将公婆逐走,苦无理由。就对邻居人 说:“今天鸡下的蛋被人偷走了,怀疑是公爹拿去。”闻者多嘴,唯恐天下不 乱,就把这件事转告了公爹,翁妪一 听大怒,老少大吵一场。老翁发誓:今生 永不进大儿家门,搬到二儿子家住。
东宋庄赵立仁,鳏夫,给生产队喂牛,就住在大场边的牛栏院中。这一 天,巩福顺来串门闲聊,见其纸盒中盛着鸡蛋,顺手拿了一个放进棉袄袖子 里。不一会儿赵立仁烧好水,泡了茶倒入茶碗,双手捧着请他喝茶,巩慌忙 起身去接,忘记袖中鸡蛋,右手一伸,鸡蛋掉在了桌子上。 回去后心里非常 沮丧,再也不好意思去赵立仁那里玩了。
村有葛某,比较富裕,虽已 80 高龄,身体健壮。 自己养着几头牛,每天赶 到河边放牧。家庭虽富有,但仍简朴持家。清晨,家人也舍不得给老人吃个 “早点”,饭时随子孙同餐。天寒地冻,老汉不再放牛,在家闲着无聊,就到族 弟家串门,弟媳见他若大年纪,天气又冷,便用开水浸了个鸡蛋,又放上一块
桃酥,让其喝了暖和些。老汉觉得在族弟家,也没推让,实在地端起碗来就 喝,边喝边说:“很好,犒劳了!”弟媳问:“这算什么犒劳,在家不常喝吗?”翁 答:“捞不着喝。”正巧其子媳也去串门走到院中,他们的对话被全部听了去, 觉得很丢人。 回家后大声责备质问公爹,为什么对人家说没捞着喝回浸鸡 蛋,让你馋成这样子,他家有鸡蛋,你到他家过日子去吧! 老汉敢怒不敢言, 只好承认自己嘴馋,再也不敢到别户串门了。
评者云:在物质缺乏、经济不景气的年代,人们确实是把 一 个鸡蛋也看 在眼里。常说鸡腚鸡腚,农家的希望,生活的银行。
庇妻斥母 拔牙先生
海浮山之阳,弥河西畔,有半亩山沟村。村有牛八者,体粗壮性蛮悍。 一 日,妻与母闹起了矛盾,开始吵嘴,继而动手,二人扭作一 团。其母力弱又 缠足,不能胜媳,就势用牙啃了媳肩,血流染红了衣衫。
牛八归家撞见,恨母残忍,暗取铁钳,趁母不备,用钳钳住母之门牙,力 拽,其母牙被拔下。
牛八忿然问母:“以后还咬人否? 再咬人,将你的牙全拔下。” 其母满嘴是血,疼痛不已。人送绰号:拔牙先生。
二十走失花甲还乡 年华虚度悔恨终生
尧洼村张世录,乳名“撂”。民国六年,临朐小歉年,在家生活窘迫,只身 流亡关东。
到了关东,因为受不了气候和工作累的影响,就后悔了,给家里来了一 封信。因为自己不会写,找人代笔,那人问了该写的内容就写道:“父亲大人 安好,儿子前来关东,罪受得老鼻子了。整天干活累死人也,天气寒冷冻死 人也,夜间闻听野外狼豸虎豹吼叫吓死人也,此地霸子看着关里人孙气死人 也,谁再说闯关东好去他娘也。挣足了回家的路费,就快速回家。儿子世录 跪禀。民国六年腊月。”
家里人收到来信,找人看后,在村里传为笑话。许多人背诵如流,成了 人们的说话笑柄。或许是年后天气渐暖,或许是找上了称心的工作,他没有
回家。从此,一过数年,偶尔来一次信,也是找人代笔,了了数语。几十年工 夫来信屈指可数。家里人不知他在关外从事什么职业,事业有无成就。几 十年过去了,人们也就把他淡忘了。
1960 年冬,他忽然回家了,白发苍苍,年近古稀,背着简单的行李卷,穿 着也平常,到大街问了门户,邻人接过他的行李卷领他到了家。
到了堂屋,他侄儿玉华、四弟世珍在屋内,邻人作介绍,玉华起身相迎, 接过行李,让座。世珍守在火炉边喝茶,一 时没反应过来,认为是年轻人的 朋友,就没作声。世录见四弟如此冷漠,就开言道:“四弟是多咱死的? 我怎 么不知道啊!”玉华道:“乜不是在你眼前里。”世珍闻听非常气愤,但碍于兄 弟情谊不 得 不 应 付,起 身 道:“是 二 哥 回 来 了,我 一 时 没 会 意 过 来,请 别 见怪。”
家里觉得他外出几十年,闯成这副模样,不值得尊敬,待他有些冷淡。 当时,正值困难时期,生活非常艰难,从食堂领回来的饭,粮食很少,多是瓜 菜,还掺入了豆秸做的“淀粉”,他吃时实在难以下咽,自己回来又没有户 口, 吃的都是分争家中别人的口粮,自觉惭愧,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少壮不务正业,对家无贡献,晚年回家靠人养老,自觉无颜面见乡亲。 原来熟悉的人多已作古,面见的多是陌生面孔,这样的生活环境,实难度日。 他便对就家人说:“家里生活这么困难,还不如关东好混,我还是回去吧?”次
日,告别家人,踏上了去关东的路。 回去后,再也没消息,估计早在异乡做 鬼了。
评者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此人就是这样。 新旧社会制度不 同,但道理还是对的。现在正处在太平盛世,青年人再怨天尤人,闯不出新 天地,对社会、对家庭不作付出,暮年之时何来索取? 不知读者以为然否?
漫着锅台上了炕 恶性循环成恶果
尧洼村冯氏四支,十二世有冯炯,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德选,干活不能 吃苦耐劳,又不守祖训,年过二十岁还没说上媳妇;二儿子德智,农活积极肯 干,身高力大,又肯听从长辈教诲,人们都说他有出息。
有人来做媒提亲。炯以为应按次序先为大儿子完婚。媒人说:“女方相
中了你次子,不愿认你大儿为婿。”炯道:“如先给次子完婚,这叫漫着锅台上 炕,大儿子的婚事就搁下难办了,等等再说吧。”以后,就多烦人给大儿子提 亲,屡屡告吹。眼见二儿子已过二十岁,不能再等了。不久,二儿子结婚。 大儿子德选觉得说媳妇无希望,更不积极干活,吊儿郎当,为此,老人的训斥 更加频繁,他一怒之下,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了。
这年冬,农活少了,村中有人揽了从冶源运核桃到胶州的活儿,德智便 加入了。推着小车到了即墨地带,无意中见到了走失一 年多的大哥德选。 兄弟相见十分亲热,在同伙的串掇下,让大哥帮忙给二弟拉车,一 同去胶州。 原想一块回家,谁想德选拉了半天拉够了,将拉绳往车上一搭,独 自走了。 情急之下,德智丢下车子急忙追赶。谁曾想,德选已走得无影无踪。 回来 后,德智与父亲说了见到大哥的过程,父亲十分恼火,责备他应该不顾车子 和大伙也要把大哥追回来。德智的几番解释,反而激起父亲的更大不满, 说:“你不让大哥回来,是怕与你平分家产。”父子矛盾日深,炯离家去了青州 南七里河子村开起了饭店,家中的事一撂不管。德智经过锻炼,家业有所发 展。他生了三个儿子,发展为五世同堂,成为冶源以南为人仰望的人物。
评者云:糊涂天糊涂地,老人糊涂不稀奇。 不怨天不怨地,只怨 自 己不 争气。德选也太不争气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这样 一 事无成,杳无音讯,在社 会上消失了。惜乎,悲乎!
心胸狭窄何如是 冶源医院四医生
上世纪七十年代,冶源公社医院医生李绍宗,戴近视眼镜,人送绰号“四 眼子”,山医毕业,是冶源医院唯一 的大学生。他的未婚妻在莒县医院工作, 李为结婚前往莒县医院商议,去后始知爱情已变,便自服安眠药身亡。
西宋庄女青年冯某某,益都卫校毕业,在冶源医院任司药之职,也因婚 姻不如意,服毒自杀身亡。
石相楼,章丘人,在冶源私营药店新聚堂任司药。公私合营后,又转入 冶源公社医院任医生。该人作风不正。据传,在冶源附近村庄借行医之便, 与多名妇女有染。一次,在石河店村情人家住宿时,被人当场抓获,告到医 院。当时正值文革末期,就将他关入牛棚接受批斗。他自知罪情严重,在猪
圈中自缢身亡。
徐新勉,七贤人,军医大学毕业,从部队专业到冶源医院任院长。其妻 也在该院任职,常借公社医院名义下乡到村卫生所售药。这种行为,屡教不 改,徐也多次阻止,她置若罔闻。徐感到自 己在医院做领导,连老婆都管不 了,无颜面对下属,更因其与本院护士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被揭发示众,就服 毒自杀了。
另有河南村女青年李忠凤,益都卫校毕业后在尧洼诊所实习,也是因为 婚姻出现问题,服用大剂量安眠药自杀,后经发现救治及时未死。人皆笑其 痴情之甚。
黑面白面 快死慢死
马某某,七贤胡梅涧村人,年过古稀仍健壮。其生活由两个儿子轮流 奉养。
长子管饭之际,恰逢内嫂来走亲戚。午饭时,令小孩给马某某送饭,送 的是黑面馒头。其嫂问:“给老人送饭怎么不给他白面馒头?”长媳曰:“老东 西整天不干活,吃瞎了白馒头,吃黑面就很好。”其嫂道:“黑面里边含的营养 物质更全面。维生素、矿物质、镁、磷等比白面还多,吃了有益健康。”
长媳听了之后说:“怪不得他不生病,以后就光给他白面馒头吃,使他营 养不全,生了病快快死去。”
从此,马老汉轮到长子家就光吃白面馒头了。
小皮匠杀死冷茂和 一年后偿命石龙口
1953 年农历 8 月 14 日,石家河桥沟村南石龙口发生了一桩杀人案。被 杀者冷茂和,由沂水县东里店赶着 8 头驴到冶源、临朐县城、营子、辛寨等集 市出售。售完后,住在冶源冯昌的店里,将售驴的现金交给店主保管。临离 店走时向店主要回保管的现金。在点现金时,被小皮匠瞧见。他眼红了,顿 生途中抢劫之心。
冷茂和到黄山饭店休息时,小皮匠也在此时赶到了黄山饭店。二人都 是沂水上流庄人,认为是老乡,便结伴而行。到石龙口南,已是月上东山,冷
在前边走,小皮匠紧跟其后,边走边说话。突然,小皮匠趁冷不备,抡起扁担 猛击冷的头部,一击未中,俩人搏斗起来,小皮匠持匕首猛刺,冷也手握刀又 捅又夺刀,双手被割伤多处。冷茂和终因年迈,被小皮匠杀死。
小皮匠,名张文廷,其父张万友,原籍沂水,暂住夏家台子。平时与其父 以补鞋和卖皮条为业。 因见冷有大宗钱,由劫钱而导致杀人。公安部门经 过周密侦查,几经周折,在东北辽宁其姑家将其抓获,押回临朐,次年农历 8 月 14 日解往石龙口执行枪决。
如厕便秘 致死人命
位学友,冶源东村人,在冶源供销社任会计,退休后在家闲居。某 日 吃 的小豆腐不甚热,突然肚子痛,就去公社医院治疗,历时三天痊愈。其要求 出院,医生说,待查完房给你个结论后再出院不迟。
不一会儿,位学友想大便,由大儿子陪同前往厕所,儿子在厕所外等候 时,听到厕所内咕咚一声响,进去一看,位学友趴在地上不省人事,额上流 血,急呼医生前来,呼吸已停。医生分析原因,是他大便秘结,用力过猛,血 压顿时升高,致脑血管破裂,身体同时前倾倒地时,正好撞在小便池边角,致 使头部撞伤。
因病住院,病不甚重,一次大便竟送了性命,使人意想不到的事。
评者云:老年有很多便秘的。服药治疗是其 一,平时多吃蔬菜水果是最 好的。吃鸡蛋和牛奶大便更少,便秘会加重。 多吃粗纤维的食物,保持每天 大便 一次,平 日每 日 一匙蜂蜜会更好。
寿光人铁寨运矿石 缠足女带领先锋班
1958 年 8 月 17 日到 30 日,中共中央在北戴河举行政治局扩大会议。 会议决定,全党全民用最大的努力为在 1958 年实现生产 1070 万吨钢铁的产 量而奋斗。
寿光县 9 月份便进入了全民大炼钢铁运动。寿光是平原地区,没有铁矿 石资源,只能到距离较近的临朐铁寨取运矿石。他们借自行车多的优势,组 织了一个 300 辆自行车的运输大队,50 辆车一个小队,其中先锋队队长是一
个 30 多岁的缠足妇女,中等身材,上身穿白色柳条布褂,脑后挽着盘头,行动 快捷,谈笑风生。她带的先锋队是 10 辆自行车,每辆车载铁矿石 80 市斤。 我是我们县的自行车运输连成员,在南关与她们相遇。正好我们班寿光籍 赵龙田老师与那个妇女是同村,他们对话、交流情况。从交谈中我们了解 到:当天她们必须赶回寿光,不能在中途住宿,当天行程 200 多华里。真是: 缠足不让壮男子。
异姓人同居 死后合葬
上世纪 30 年代,迟家官庄有两个鳏夫,一个姓陈,一个姓迟。他俩人是 同岁,家境相仿,性情也很接近,经常在一块给人家干活。平日里各人自炊, 觉得有不便,俩人商议后便合居,搬到一起住,共同生活倒也方便了许多。 俩人同吃同住,从不发生矛盾,亲如兄弟。
到晚年,一个身体不适,另一个便侍汤奉药,受到村中人的赞许。迟姓 人早亡,陈姓者张罗后事,将他埋葬在迟氏祖坟之侧,时令寒节给他上坟扫 墓。过了年余,陈某病故,村中人共议,他俩人生前相处融洽,陈氏祖坟紧挨 迟氏祖坟,便将他俩合葬在一起,让他二人生死相依,乡里传为佳话。
评者云:有亲兄弟数十年不搭腔,相比他俩意下何如?
蹲生性与踩生性
上世纪 40 年代,张声初原配夫人孔村马氏病故。后经人牵线,续娶国家 峪陈杰之妹为继室。结婚之际,围观者众多。落轿之后,其婆母板着严肃的 面孔,绕轿子正转了三圈,又逆转了三圈,而后回家。过了约半个时辰,当老 婆子的才拿着传盘取压轿鞋。观者多数不知其婆婆绕轿转圈之意,一老妪 说:“这叫踩生性和蹲生性,意在使新媳妇没有了生性便于役使。”
告老庄冯某某,1947 年犯了点错误不敢在家住,在金岭镇一带过流浪生 活,其妻和子女在家生活难以维持。一绰号叫“故事”的村干部做媒,将其妻 改嫁尧洼村长,其子女随娘改嫁。到 1960 年,其子已长大成人,娶九山一女 子,结婚时不兴使轿,黑夜用小推车推来。新人坐在大门外的小车上,当时 天气很冷,推车人等都到屋内暖和去了,在黑洞洞的夜里,只剩下大门外的
新人在车子上。有人提议,快过门吧,别把新人冻坏了。其婆母道:“不用 急,叫她在外蹲生性,再拜天地不迟,免得有野性不听使唤。”新媳妇久等不 见嫁女客来接她,冻得实在受不了了,索性自己进了家进了新房,众人愕然 相视。然后,作了些准备,才约新人拜了天地,重入洞房。
瞿家圈有一女子嫁到连家庙子,结婚时嫁女客架着她到新房门口,其大 伯哥挑下红盖头进了新房,准备上床时,其婆母叫等一下,自己上了新床,绕 床走了一圈后,才下了床。新人见状,心想这是踩我的生性。就说,我也踩 踩。说着便上了床,也绕行一圈,而后又说,再搭上一 圈。于是又绕行一 圈, 才坐下来。她的这一举动,把婆婆弄了个目瞪口呆。
贫困农民生活纪实
尧洼村冯氏四支,十二世冯焕,生二子。长子德道,鳏夫,终其生。次子 德佩,娶妻赵氏,生二子一女,长子友,次子英。 因贫,自己无住房,借邻居家 居住,屡次搬迁。后,冯赞文自愿借给他柴火园一角,盖了两间小南屋。在 建小南屋时,冯赞文出柴草木料,德佩到石河里推石头砌地基,自 己打墼垒 墙,盖好后他家可以居住,此屋虽然产权归赞文,但总算有了房子住。
德佩夫妇及二子一女住在小屋内,实在窄巴。儿子已 20 多岁,如能说上 媳妇,实在难以安排。 以后,邻人又商议将学校所属地基卖一大分给他家。 这样,他便盖了两间北屋和一间饭棚。
他家的吃粮全靠南山上的山地种粮食,既不抗旱又不耐涝,全年的收成 只供半年吃用,平时靠父子给人家干活挣饭吃。
民国 25 年春天,德佩与我祖父协商,他已花甲之年,做不了短工了,要租 我家南岭上的三分地种甜瓜。我祖父怜其家境贫困就答应了。他种上甜瓜 后,管理十分认真吃苦,每天从大龙湾挑几十担水浇灌,崖高路陡,十分艰 难。为了方便管理,他在地头上搭了个庵屋住着,每天回家拿点煎饼,喝点 泉水,十几天不动烟火。到了 6 月,甜瓜长势喜人,再过半月二十天就可以出 售了。突然,他得了泻肚子之疾,儿子把他搬回家,因那时缺医少药,没过几 天就亡故了。没钱买棺材,便把种的甜瓜转给冯顺光,估价 12 元钱,用 10 元 钱找人去冶源买了口棺材入殓了。
1942 年,临朐歉年,人民生活十分困难,无人再雇短工了。东北煤矿在 杨家庄火车站招工,冯保安做中介人,把冯友、冯山光招去东北下煤窑,给他 10 元钱安家费,托人捎给了他娘。娘接到钱大哭一场,边哭边说,下炭井埋 了没死,回家难啊! 果不其然,冯友一去无音讯,生死不知。冯英和他娘在 家无隔夜粮,又无家产变卖,到了4 月,冯英连饿带病先他母亲而去。冯益三 是其前邻,听到哭声过去一看,发现冯英仰卧在屋门口,死后还张着嘴,便约 几个人草草将其掩埋。冯益三还给冯英他娘送过几次粥,因其疼儿子,又没 饭吃,没过几天于夜里亡故,无人知晓。还是冯益三发现后,约了几个人将 其掩埋了。一家人在几年之内,先后病饿而死。
评者云:亲历艰辛的人,才珍惜今 日 之幸福。珍惜今 日 之幸福,才能忘 我报效共产党。
尧洼村生活用水沿革
旧社会尧洼人们用水,全部依靠井水。村里有东井、前井、后井。分述 如下:
东井:位于张金坦大门口处。该井深约 18 米,土筒子。 自地表至 15 米 处有石练,打透以后尚有残余,命名“石棚”,可以踏在上面打捞不慎落入井 中的水桶,由此往下仍是土筒,再下降一米多便是鹅卵石,石层厚 2 米,再往 下便是“青天烂”石头了。民国六年大旱,井水不足人们应用,大家便在“青 天烂”上凿了一 圆筒,直径 2 米多,深 2 米,以供蓄水之用。一般年份,水深 度在鹅卵石部位,有时可以淹没“石棚”。大旱年水深不过二三十公分,可见 水已很少了。此时的前井、后井均已干涸,村民就去泉子沟普惠泉取水。直 到麦后雨季汛期来临,石河里有了水,井水才能满足供应。
1959 年冶源水库建成,地下水位上升,东井之水到达井筒 10 米以上,造 成土筒壁坍塌,坍塌的土到鹅卵石以上,井干涸了。经过村民挖土掏泥有了 水,但没过多久又没水了,东井报废。
取井水的方法,初期人们用草绳拴在罐( 水桶) 上,投入井中取水,后期 井筒口上设置辘轳,购置辘轳及井绳的费用由取水者均摊。这样经过了二 十多年村中的水井先后报废,才淘了一 口新井。新井很旺,担负着全村人的
用水。后来,张之仲在北坡种菜园,从井西边打一洞,用塑料管插入新水井 中,用电动水泵浇菜。再后来村庄规划,张之仲的菜园被征用盖学校,大队 又在十字大街东北角盖了大队办公室。张之仲不能种菜了。大队支书冯秀 昌用张之仲挖洞取水的地方,供给建设办公室时用水。建筑完工后,张之仲 所挖的洞没有填起来,一连几天的大雨,大街和建筑院内的水灌入洞内,泥 土、垃圾、石块一并进入,新井坍塌,随之报废。
附:义井记
尧洼村东隅旧有井泉一 眼,其来久矣,不知创自何年,淘自何代。泉水 甘而冽,供水一方。 自冶源水库建成,地下水位上升,井筒未经石砌,土壁不 堪浸泡,屡遭坍塌,虽经几次整修,终以报废。村民用水难矣。 日久天长,唯 向他井讨水,费时费事,深感不便,妇孺烦怨丁壮苦,梦寐以求有井泉。 当时 正值十年动乱,人心涣散,领导干部缺乏对公益事业的热心,二十余年缺水 吃。有人讥曰:东头人风水尽矣,一井之不治况集体生产乎? 若有老干部张 永昌在世,当不致如此。是年大旱,百年罕见,较以往尤甚。郭遂志,第一生 产队队长,冯乐昌,该队会计,他们认为,现在淘井是民心所向,便与二队干 部谋议,以集体之土地易张氏之树园开凿新井,以解燃眉之急。协商既成, 便号召群众捐工集资,在大队党支部的支持下,于初夏破土动工,镐锨挖土, 炼石炮轰,滑车飞转,筐罐升腾,半月不及,新井已成。该井深 18 米,泉水涌 盛,堪供饮用。为永久计,以石砌井筒 12 米,以防水浸,并在井旁植树,以树 养井… …
后井:位于后大街北,张玉华大门口东侧,井旁原有石碑一座,为清道光 间立。碑额题:“义井树记”,中间一行大字:“节妇冯浩之妻赵氏立”,碑文对 井之历史未曾言及。 问村中老者,只说槐树是西宋庄的。上世纪末冯芳芝 把槐树杀去,石碑被冯益富抬去作了过门石。考诸冯氏族谱,四支十一世有 冯希舜住西宋庄,生有二子,长子冯浩,次子冯汶。浩无子,以其弟汶之子祥 吉入嗣,祥吉又无子,以原二兄元吉之子文明入嗣生芳芝,冯浩之妻为何来 井旁植树,与井有何关涉,至今成一谜。
上世纪四十年代夏天,一场大雨使井筒上部所砌井台石陷入井中,井上 部成漏斗状,唯井柱石尚在斜坡处。张世清用草绳拴住石孔系在树上留了
下来。后来,后街人又淘了塌入井中的土石,较大的石头弄不动,掀到井底 北边,为人们捞罐时踏用,另买了大石料砌了新井口,将井修复。冶源水库 建成后,地下水位上升,井筒坍塌厉害,无法修整。后有第三、四生产队在孙 洪恩打谷场另打了一 眼井。该井中无泉水,只随水库水位升降,不敷应用。 后人们共议重修老井,经过一番修整,老井又重新担负起三、四队村民用水 之职。
前井:位于大南门里,张先志门 口。始于康熙中叶 1690 年前后,至今 300 余年。据传,是张振美从张家羊来此定居后开挖的水井。该井用户不甚 多。冶源水库建成后,地下水位上升,与其他井的命运相同,井筒不堪浸泡, 塌土严重,终以报废。后有人以大南门东围墙旧址处另觅新井,井况颇佳。 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冯建国之妻精神失常,自投井中殒命,自此再无人取 水吃。
1986 年开始新村规划,村居范围外扩,周边住户离井渐远,加之井少用 户多,取水排队,有的农户开始在自家院中淘井,此法很是简单。用水泥浇 筑一 圆形井口状水泥板,放在挖井处,从井口往下挖土,很省力节约。他们 成功的经验,使效仿者众多,一时挖井成风。如:郭遂志、冯益德、郭兴昌、郭 保俊、冯作标、冯胜海、郭兴安、张华志、孙学义、冯春昌、冯海昌、张之一、冯 克昌、冯胜科、张玉柱、刘德华、张云志、王玉德、冯锡昌等都在自家院内挖了
水井,以后有的户用上抽水泵,用水十分方便。上世纪末,卖水市场化,有的
户卖水一元一方,后来上升到 1.5 元一方。卖水者有:冯胜军、张之一、孙学
义、冯克昌、冯胜海、郭兴安等。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自来水雏形出现。村两委一度设计自来水供水 方案。通过张彦士(时任临朐县委副书记,后转任县人大党组书记) 、冯恩昌 (时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 在县里运作,筹得一部分资金扶持尧洼村自来水 工程。村里在西坡建了水囤。水囤建成后,用张元奎的抽水泵抽满了一 囤 水,但漏水严重,水囤成了看物。不久,村支书冯秀昌重病缠身,无力顾及村 内工作,两委如同瘫痪,直到换届。换届以后,没有将此事列入议程,群众用 水重新进入市场。但井水少,用户多,仍不能满足供应。
近年来,村内种植业不景气,养鸭、杀鸭突飞猛进。东岭、西河、西山,村
之四周到处建杀鸭厂。鸭厂的污水顺入石河,严重污染了尧洼村的井水,水 质不用化验,口感味道就不好,群众忧心忡忡。
2005 年,村两委下发通知,重新建设自来水系统,分支管道和入户设备
的资金,每户负担 180 元,村里负担 70 元,水费每立方米暂定 1.3 元。每户
院前埋水管的地沟,有劳力的自己挖,无劳力的雇人挖,得支出 40 元人工费。 这样,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自 11 月 29 日,尧洼村用上了取自于山子东头 东宋庄深井的自来水,多年用水难局面彻底解决了。
评者云:水,字好写,用之难。尧洼村的用水史,只是广大农村用水的缩 影。历史在前进,人们用水的状况也将随历史步伐还变化,只能越变越好!
石碾的变革
过去,农民天天和石臼打交道。 臼是农民加工粮食的工具,用来捣米 面、豆面,也可臼小米。因为费时费力效率太低,后来被石碾所代替。
碾分大小两种,大碾碾底不平,中心与边沿呈坡形,碾米时碾砣与碾底 形成搓力,故而效率快而好,若用来碾面子就不好使,因为放上粮食会顺碾 底坡度往下滚。小碾碾底是平的,用来碾豆面、玉米面就好用了。
尧洼村原有 7 盘碾,一大六小。村东头冯辉廷后人一盘,冯策后人一盘, 冯管和冯箕后人一盘,前街张振美后人一盘,张世太和张世奎伙有一盘,后 街张传钵独自一盘,其余张姓合伙一盘。到民国 25 年,马升田从郭家岭子迁 来时自买一盘碾,如此就是大小 8 盘碾了。
新村规划时,由于碾所占位置有碍规划,大部拆除,就是保留的几处,也 因机械化的推广替代,加之缺乏管理,有的碾推而不转,没法用了,成为 废物。
祈祷灶王讨孩子
冶源河南村李作芝有四个儿子,长子李方训夫妇无生育,次子李廷训夫 妇生了几个闺女,三儿李某训光有闺女,四儿李子元生四个儿子。
李作芝夫妇嫌两个儿子无男孩,在腊月二十三辞灶时,其妻边磕头边向 灶王祈祷:“灶王老爷,您上天回来时,给俺捎两个男孩来,好的您不割舍的,
瘸腿瞎眼的也行,俺养活着也不嫌。”她这次祈祷还真灵验,次年果然添了两 个孙子,二儿家生了李孝祥,先天一只眼;三儿家生了李孝福,先天腿瘸。
家人都怪老妪祈祷时把话说错,应该说丑俊不要紧,壮实实给俺俩男 孩,俺养活着。这事也太巧合了。
双碑岭上一?土 墓主山东省祭官
西宋庄西南约二里许,火石岭以东,棺材岭西南方,有双碑岭。 因为墓 前有两座石碑而得名。考墓主为李春风,乃省祭官。此碑在文革中被当作 “四旧”砸毁。
凭笔者记忆,原墓碑中间一行正楷大字:省祭官李春风之墓。落款年月 已忘记。东侧一碑上额字“省祭官李春风墓记”。其内容有七八行竖排字, 字径约一寸,重要记述李春风生平事迹,因经历 400 多年风雨剥蚀,个别字字 迹模糊不易辨认。落款:甥迟凤祥撰,具体年代忘记了。
迟凤祥,字德正,号朐冈。临朐柳家圈人(应该是朱堡村) 。嘉靖二十三 年进士,授户部主事,人称迟侍郎。其墓在县城东庄子村东,后建为烟叶复 烤厂。李春风是其舅姥爷。据此,该墓是明代的。
据村里老者郭松苓说,民国十八年清明节,他在李家山崖刨地,忽然闻 听北边有鞭炮声,往北一看,双碑岭上双碑墓周围很多人,有一乘亮轿,还有 三四匹马。原来是墓主人的后代子孙前来扫墓。他看到这些人从西大路上 向南去了寺头方向。
儿歌夕拾
在农村,广大儿童在上学前、会说话后,其祖父母、父母用在农村广为流 传的儿童歌谣教他们,学得快或者记得多者为聪明,反之,显得愚蠢拙笨。 现就我记住的部分儿歌记载下来。有些儿歌很难找出正确的字义,有的方 言较重,只能算民间“口头文学”,难登大雅之堂,勿怪!
月婶婶,本姓张,骑着驴,挎着筐,拾棉花,也采桑,一拾拾了个烂甜瓜, 掰开吃了吧? 不割舍得,留着哄娃娃。
嗤嗤嗤,拉大锯,拉倒姥娘家那大槐树,姥娘看见就不依。姥娘,姥娘别
生气,姥娘门口唱大戏,什么戏? 梆子腔,乌斗斗,航朗朗。
小板凳,一歪快,上南京做买卖,挣那钱来背不动。雇上毛驴往家送,恣 得爷爷拍啪啪,喜得婶婶拍打腚。
布谷,布谷,你在哪里? 我在山沟。你喝什么? 我喝河水。你吃什么? 我吃甘勾。够了不够? 真够真够。
小巴狗戴铃铛,钢楞钢楞到集上,吃口桃,一包毛,吃口杏,焦巴酸,吃了 个栗子,刚面单,吃了个核桃钻上了天。
老猫老猫,上树摘桃,听见狗咬,下树就跑。磕了个骨碌,拾了个棉袄。 你怎么不穿上? 一包虱子。怎么不叫老婆拿拿? 老婆早死哩。死到哪里 了? 死在风箱道里了。你怎么不哭啊? 老婆,老婆! 埋在哪里去了? 埋在 南坡地里。
蹲达罗,蹲达罗,罗面吃,蒸饽饽。东一个,西一个,留下一个给哥哥,哥 哥嫌少,瞒着墙头撂了,巴狗叼着吃了。告状告到和尚,和尚不会念经;告到 先生,先生不会教书,变个老猪。老猪不吃糠,朝着腚眼子打一枪,砰!
小火烧,煎又煎,小两口吃饭把门关。苍蝇含了米粒去,一直撵到棘子 山。棘子山上一座庙,两口子跪下齐祷告。祷告天,祷告地,祷告老母活不 的,破财罢来破财罢,破点小财不算啥。
长尾巴郎,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背到山沟里,媳妇让到炕头 上。烙烧饼,买茶汤,吃的那奶子大长长,割下来作火棒,火棒短作门砖,门 砖长,作屋梁,作梁不中用,甩到泔水瓮。
棉花车,嗤愣愣,一纺纺到东北京。东北京,好人家,刷锅刷碗俺自家, 喂的那唠唠(猪)牛样大。骑着那唠唠走娘家,娘家门口一颗瓜,提溜拖拉接 到家,俺爹过来接礼物,俺娘过来接娃娃,怎么不见旁人来? 娘说,好的都走 了,光剩下懒老婆。 叫她刷锅不刷锅,照在锅里洗洗脚。 叫她刷瓮不刷瓮, 蹲在瓮里洗洗腚。叫她刷碗不刷碗,还在碗里洗洗脸。 叫她刷盆不刷盆,端 着盆子洗洗鼻。叫她推碾不推碾,盘着碾杆打悠千。 叫她推磨不推磨,抱着 磨棍光跺脚。叫她骑马不骑马,指着马子骂俺俩。 叫她坐轿不坐轿,攀着轿 杆上了吊。 自家不干指着谁? 这个日子没法过。
麻椒树,耷拉枝,上头结了个小麻妮。麻妮、麻妮你真巧,两把剪子一起
绞。左手绞的牡丹花,右手绞的灵芝草。灵芝草上一对鹅,扑拉扑拉过天 河。过去天河俺的家,铺下棉条分芝麻,一碗芝麻一碗油,俺和姐姐同梳头。 姐姐梳得光光油,苍蝇上去据不住,蚊子上去栽跟头。俺就梳得毛抖擞,俺 娘骂俺没皮丢。姐姐骑着大马子,俺就骑着树卡子。姐姐抱着好小子,俺就 抱着死老鼠。姐姐抱着好闺女,俺就抱着破炊帚。娘就说,她是她,你是你, 人和人不能比。
两个人对坐做画图游戏。两人先在地上画一个十字,然后绕十字画圈, 且边画边说,看谁画得最多最大,谁就是优胜者。边画边说的内容是:拖拉 拖拉树啊,你在那里住啊,我在黄瓜园里住啊,黄瓜老了,骑着白跑了。跑到 山上,掉了干粮,回去拾去,碰着嫂子。再去找去,掉了荻髻。你不拜拜,我 不给你…… (继续说编,看谁编的多,画得多且大)
小孩子们在一起玩,时有矛盾发生。有的用“唾沫”吐对方,以示侮辱。 被吐一方就用唱反攻对方:
吐人长癣,长到满脸,满脸开花,长到脚丫,脚丫一扎煞,长到腚丫巴,丫 巴久不好,一直长到老,你吐去吧!!
有时一方开始骂对方,被骂者就唱:您也骂,俺也骂,一骂骂到葫芦架, 葫芦架上一个咬怪,嘎吱把你娘的穠咬开!
货币与物价拾遗(冯益汉撮要抄写)
自清末民初,货币频频变更。清末光绪年间,白银(以两计算) 、银币(重 库秤 7 钱 2 分)的值是相等的。制钱以 500 枚叫“一 吊”,也称“一千钱”,故 民间歇后语有“二百五—半吊子”即此。铜元有光绪元宝和大清铜币。前 者 5 枚顶制钱 100,后者也叫大铜元,大铜元一 吊恰好 1 市斤,一枚可顶光绪 元宝两枚。小铜元 50 个与制钱 500 个币值相等。银元,也叫洋钱,一块银元 等于 10 角,一角也叫一毛。毛,是日本的货币单位,因其值与角相近,故人们 亦称角为毛。角下称分,分是元的百分之一。
民国二十五年(1936),国民党政府发行一种铜币,一枚的体积和重量与 一枚小铜元相等,但是购物之值却是 1 分,顶 5 个小铜元。还有 5 分、10 分、 20 分的三种镍币,10 分为一角,20 分为 2 角。
民国初年发行的小铜元,钱币上有“十文”和“开国纪念币”字样,发行的 银币有“大头”和“小头”两种,大头的是袁世凯头像,小头的是陈英士留着小 平头,他是为推翻满清而牺牲的第一位烈士。有人误认为是孙中山,这是不 对的。孙中山是光头,未留平头。这两种银币都与清末发行的光绪元宝重 量、体积相等,也等值流通于市面。
民国十年(1921)前后,中国银行发行了 10 元面额的纸币,相当于 10 块 银币。因其便于携带,出远门或者到大城市购物者,若一银币兑换纸币,尚 需“贴色”3 角。到 20 世纪 30 年代,市面上流通的纸币,有中国银行、中央银 行、交通银行、农业银行几家发行的。 山东省还发行了民生银行、山东平市 官钱局纸币。前者初为柿黄色,以后改为蓝色的伍角纸币。1940 年,又发行 了大面额的伍元纸币。官钱局发行的纸辅币是 100 枚、50 枚、20 枚、10 枚。 100 枚等于 2 角,20 枚等于 4 分。1 枚是一个小铜元,5 个小铜元原称 100 钱,后来叫 1 分。角、吊、千、毛都是元的十分之一。一块银元可换 10 吊铜 钱,后来也换 8 吊。1940 年,中国农业银行发行了面值 50 元和 100 元的纸 币,人们称 50 元的为半票,100 元的叫大棉条。 中央银行发行的 10 元币有 红钢码和黑钢码之分。红的发行较早,黑的发行较晚。农业银行的 100 元的 大棉条换中央银行的 10 元的,市场上打七折。
抗日战争时期,解放区发行北海银行纸币。在以前,临朐人没见过。 1946 年,在九山麻坞收购黄菸用的是面额 1000 元的。
1938 年,市面流通的货币银元已很少见。纸币用中国银行、中央银行、 交通银行、农业银行发行的面额 1 元、5 元、10 元,辅币有中央银行发行的 1 角、2 角( 上海中华书局印制) 、山东平市官钱总局发行的 50 枚、100 枚、20 枚、10 枚,山东民生银行发行的 5 角币、国家发行的镍币(硬币) 10 分、20 分、 5 分、1 分。因为辅币太少,影响了市面交易,找零钱成了大问题。
集镇上的商号和摊贩就发行辅币,面额 1 角、2 角、5 分,有少数商号发行 1 元面额的,用贡川纸竖写“凭条即付大洋壹元”及商号名称,在下款盖有 “无官人章”(上有字号名称),壹元处盖有“方图书”,左下有“脚图书”。这 样以来,零票紧张的局面有所缓解。有些小门小户的剃头匠、掌鞋的皮匠也 加入了出票。农村原有的酒店、油坊、粉坊、小门市部也纷纷出票,一 时风靡
市场。也有假票,也有去兑换时找不到票主的。这种“乡票子乱”时约两年。
1939 年到 1940 年,区公所也出钞票,面额 1 角、2 角。第二区七贤用字 号“利民”,四区冶源用“公益”,八区寺头用“公德成”……这种票子分摊给 辖区村里的商号。集市上的行商、摊贩、以其经济财力分摊 10 元到 100 元不 等,让他们先垫上钱给区公所,他们再慢慢将“区票”零用花销摊入市场。如 窦来庚的十七旅,用字号“利和祥”票,也是将票币分摊到商界及农村中的殷 实户,让他们先垫付现金,以供窦部使用。这些票币后来都很难兑现,多数 成了废纸,坑害了百姓。
建国后,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面额壹万元,相当于北海银行 10 张 1000 元的值。1949 年 12 月,中国人民银行临朐支行回收北海币。1955 年 3 月 1
日,中国人民银行发行新币,将旧币回收,新币一元兑换旧币一万元。
抗日战争时期,汪精卫伪政府发行了“中国联合准备银行”纸币,面额有 10 元、5 元、1 元;辅币是很轻的硬币,分为 1 角、2 角、5 分、1 分,1 分币能漂 浮在水面上。开始时,其值与法币相等,后来,法币通货膨胀,贬值太多,伪 币称为“新钱”。1941 年,新旧币比值是 1 :10 。
说到物价,各个历史时期中,以抗战前较为稳定。抗战开始,形成了国 统区和解放区。国统区使用法币,据说还有重约一两的金元宝,沦陷区用联 合票,解放区用北海币。1941 年,在冶源集市上,法币、联合币通用,但购物 价格不一:买卖双方当场论价。一 斗玉米约 60 市斤,法币 70 元,联合票 7 元 。
民国初年,冶源民安店卖羊肉每碗制钱 60,也就是 30 枚;铜元则用 3 个 小铜元。1933 年,冶源聚盛店的馒头以小麦兑换,每斗小麦市斤 60 斤,大秤 40 斤,换馒头大秤 32 斤。如用钱买,则 4 分钱买 1 斤馒头(三百八的秤),5
个馒头重 1 斤,也就是每个馒头需要 4 个小铜元。1933 年,冶源大寺高等小
学每学期交学费 1.5 元,每瓶蓝墨水 5 分,一支站笔 1 角,一个作文本 5 分, 一张毛边纸 2 分,一张新闻纸 2.5 分。
1938 年至 1939 年,物价最低,买一双农民穿的浅鞋 0.7 元,一双补袜子 0.25 元,没脸子圆口鞋 5 角一双。豆油(三百八秤) 每斤 0.18 元,猪肉每斤 0.2 元,白酒每斤 0.26 元 … …
农业方面:长工每年工资 60 至 65 元,短工每天 0.25 元。冶源高小校长
月薪 22 元,一 般主任教师月薪 16— 18 元,需要 自 己出伙食费,有的教师 14— 16 元。女教师张洁民专教一年级,月薪只有 8 元,还需要自己回家吃
饭。可见教师待遇已经按照资质、教龄和业务能力拉开了档次。 当时谷子
0.8 元一斗,约 50 斤,教师们自谓:“每月可挣一石多谷”(每石 10 斗),自感
满足。
关于土地买卖,20 世纪 30 年代初,丝厂倒闭者多是卖地还债。宋庄、尧 洼、石河店村一带,上等地每大亩(720 平方杆) 作价 280—300 元;中等地 250—270 元。如卖主急等钱用,一 时找不到买主,地价只得下降。到临朐 “无人区”时期,有人卖地闯关东讨活命,卖地作为路费。如尧洼村冯五柳, 一大亩地才卖了 70 元钱,仅相当于一斗玉米的价格。
建国前没有火化场,人死后用棺材盛殓埋葬。富人年过 60 岁就请木匠 做寿棺。 中农以下青壮年亡故,就到木匠铺买棺材,以所用木料厚薄论价: 两寸半厚的 30 元,斧刃( 帮上边看是 2 寸,下边则是 1 寸半厚) 的,20—25 元,“狗碰子”(厚仅寸许,狗用头能碰破棺)最低 8 元一个。
中农以上说媳妇不用花彩礼。兄弟多,土地少,每人分不到 1 —2 大亩 地,女方穷,就要彩礼。邻近村最多要 60 元( 银币),一般 30—40 元。 民国 五六年,临朐小歉年,有些贫困户将闺女“发北县”找婆家,昌乐县有买卖妇 女市场,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般 30 元银币。
20 世纪 50 年代初,临朐京剧团的女伶赵寒萍,原是海浮山东头半截楼 村人,其父刘世奎于 1927 年将 9 岁女卖给博兴县赵子兴为女,价格 15 块银 元。到 1942 年临朐“无人区”时期,临朐很多闺女卖往沾化、利津、寿光等 县,仅换斗而八升粮食一解燃眉之急。
1945 年秋,日寇无条件投降,南京汪伪政权倒台,联合票成为废纸。重 庆蒋介石抢占全国大城市,来了个“蒋敌伪合流”,所到之处均用法币流通。 但因通货膨胀,法币面额巨大,又改成“关金”,红色竖版,每张 1000 元。农 民干短工,每天可挣 3000 元。1948 年,尧洼村冯五奎和冯益清在济南抬出 一麻袋盐,能换回半麻袋钞票。钱“毛”得无法计算。
建国前,解放区干部无工资,实行供给制,管饭,发衣被鞋袜,脱产干部
和现役军人家里的土地由村里的男劳力代耕。
1948 年冬,公办教师首行“薪粮制”,每月由区粮库发给谷子 175 — 180 斤不等,学生管饭的每天给 3 斤谷。1950 年实行五级薪粮制,发 75 斤,等于 100 斤谷。
附:教师五级薪粮制表
级别 | 1 | 2 | 3 | 4 | 代用 | 备注 |
粮数斤 | 175 | 165 | 155 | 145 | 135 | 谷 新教师头半年为代用 |
1952 年 5 月,改为货币制,是以折实分计算,每月以大众日报公布的“分 值”为标准,每分 2200 元左右。那时的货币 10000 元相当于现人民币 1 元。
附:折实分七级工资制表
级别 | 1 | 2 | 3 | 4 | 5 | 6 | 7 | 备注 |
分数 | 120 | 115 | 110 | 105 | 100 | 95 | 90 | 不分教师与干部 |
附:1956 年干部教师工资对照表(校长、教导主任算干部)
级别 | 1 | 2 | 3 | 4 | 5 | 6 | 7 | 8 | 9 | 试用 |
干部 |
|
|
| 64 | 57 | 51.5 | 45.5 | 40 | 35 | 30 元 |
教师 |
| 64 | 61.5 | 54 | 49 | 43.5 | 38 | 34 | 29.5 | 26.5 |
1976 年,粮所豆油 1.2 斤价格 0.95 元,市场价格为每斤 2 元。26 码版 球鞋 4.69 元,市场核桃 1.4 斤价格 0.77 元 … …
1983 年,五级退休教师每月工资 44.88 元,指标内大金鹿自行车价格 152.4 元 … …
1987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78.76 元,油条每斤 0.75 元,白糖每斤 0.85元,丰收牌香烟每盒 0.23 元 … …
1998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539 元。
2005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1772 元。馒头每斤 1 元,盐每斤 1 元,生
肉 1.5 斤 10 元。
2010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1900 元,馒头每斤 1.5 元,熟肉每斤 13
元,面粉每斤 1.5 元。
2011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2059 元,建筑队大工日薪 120— 150 元,
小工 80— 100 元,生肉每斤 14 元,豆面每斤 3 元,小米粉每斤 3.5 元。
通货膨胀,货币贬值,正如俗语:早晚市价不同,买了卖了是行市。百年 货币流通,谨为记录一二,以供行家参考。
结束语
余之撰写《乡情趣闻》,是从 2003 年 6 月开始的。随便写了 20 多篇,定 名为《胡话本子》。益汉看后说:“不是胡话,而是很有价值的东西。应该为 《乡情趣闻》。”他鼓励我要继续写下去。到 2004 年年终,写了 8 卷,计文 438 篇。认为《聊斋志异》才 431 篇,年迈性懒就停笔了。
2005 年清明节后,益汉从沈阳来电话,询问有关他撰写《冯惟敏》内容中 的疑点,顺便问起了我写《乡情趣闻》的事。我说已经停下不写了。他建议, 只要有材料就应该继续写下去。受其鼓励又开始写,边拟题目边撰写。到 今岁末,共拟题目 840 个,又写了 137 篇,完成 12 卷后,共计 575 篇,约 48 万 字。再过月余,就 85 岁了,不该“老夫聊发少年狂”了,下决心不写了。请勿 再为我鼓励了。
谢谢
益智
2005 年 12 月 28 日
跋
承蒙艺翰先生推荐,有幸拜读了信步老人的《乡情趣闻》手稿,感触颇 深。乡间的逸闻趣事,娓娓道来,如久藏的村醪,醇味绵长,善举恶行,秉笔 直书,酣畅淋漓,在此存照;往事钩沉,涉猎广泛,时间地点记述有详,史料价 值不可低估。酷爱故土文学的我,读后不免生出一份担心,一份责任感:此 手稿若干年后如保管不当失轶,那将是一个不可弥补的损失。不仅信步老 人数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更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此意诉与艺翰兄,他颇有 同感,遂议整理印刷出书,成共识。
原作《乡情趣闻》十二卷 575 篇,《笑林信步》两卷 76 篇。有的已经载入 《临朐文史资料》及《尧洼村志》,故不再编入,仅从中选辑了 268 篇( 实为 265 篇) 。《货币与物价拾遗》是信步老人的近作,更凸现了作者知识渊博记 忆力超群,这次一并编入。编辑中未作大的修改,尽量保持原汁原味。
印刷若干本,不发行,不赠送,仅为后人留下一份宝贵的史料而已。抄 写整理过程中,得到了吉英先生、好勤先生的大力相助,在此一并表示谢意。
浮山一痴(张修亭)
题于壬辰年初春夜深人静时
记 事
这位尧洼益智兄,几十年勤奋聪明,博闻强记,为人老诚。余屡为其修 改作品,伊颇感动,更增兄弟感情。尤其伊费半年之功,写成《尧洼村志》,村 官却没动静。吾为呼吁。该村画鱼老友张修亭亦为不平,他积极运作,村志 出版。益智兄庆幸,不曾白费半年功!
张又运作益智的另作《乡情趣闻》(当初,吾为《胡话本子》所改名) 。张 弟华亭花钱出书,难得其情! 我与冯好勤侄抄半部,张修亭与井东成抄半 部。认真抄写,义务干了一冬。益智却听曹某所言,先怕牵扯真人真事,又 说不满意为之改动。这就让吾怒生—早知如此,何不早声明? 深冬腊月, 枉费辛苦,反生怒怼,不通人情。教书匠多有此者。父子农民意识,小精明, 理不通! 虽不曾与谈崩,但自此心冷。伊自觉理亏,所抄手稿捎我,亦只待 尘封! 此事助人为乐,却成背着儿媳上泰山,白受辛苦还没有落下人情。是 非曲直后人评!
2013 年 5 月 19 日晨,偶查资料补记之。
冯益汉
后 记
几年前,就听冯益汉先生说,冶源镇尧洼村退休老教师冯益智,八十多 岁,头脑清醒,思路清晰,记忆力超强,撰写了《乡情趣闻》。抄本在时任县史 志办主任刘建国手中有一份。作为县政协文史委主任的我,当时没有引起 足够的重视,只是简单地问过刘建国主任,就放下了。
2021 年春节前,我和王兆亮一起去拜访冯益汉先生,又说起冯益智及其 《乡情趣闻》,得知冯益智老先生年届百岁依然健康,遂前去看望。我是第一 次见到冯益智老先生。1922 年 7 月出生的他,尽管弯腰驼背有些耳背,但是 说话底气很足,叙事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是个讲故事的高手。我当时就想, 冯老师教学时一定是受学生爱戴的好老师,他的课学生保准爱听。他说,人 老了,眼睛不好,看书时间不能长了,只好背诵《毛泽东诗词》和唐诗宋词,以 此来用用脑子,免得像机器一样生锈,防止老年痴呆。 回到冯益汉家,王兆 亮索要了《乡情趣闻》抄本,带回临朐,复印了两套,我俩每人一套。
这两年,正好闹新冠肺炎疫情,春节前后,当年的文史资料已经出版,下 一年的任务还没下来,又不用像以往那样人来人往地忙碌,反倒可以静下心 来做点事情。2021 年 3 月份,我把《乡情趣闻》的七、八、九、十等 4 卷在电脑 上打出了电子版。今年 3 月份,我又把剩余的 6 卷录入完毕,总计 19 万字。
此次录入的是冯益汉、张修亭、冯好勤、井东成 4 位先生的抄录本。这 4 位先生用了一个冬天,分头抄写,将原作 12 卷 575 篇稿件中,选录了 265 篇, 分作 10 卷。《笑林信步》2 卷以及载入《临朐文史资料》和《尧洼村志》的文 章没有抄录。
《乡情趣闻》是冯益智老先生于 2003 年开始撰写,到 2004 年底,就写了 8 卷,计 438 篇。2005 年清明节后,冯益汉从沈阳打来电话询问冯益智一些 史料,顺便说起此事,又鼓励其继续写下去。冯益智又写了 137 篇,完成 12
卷,共计 575 篇,约 48 万字。
冯益智老先生写的《乡情趣闻》,都是亲历、亲闻、亲见的事件,符合文史 资料“三亲”特点,写的多是他的村庄尧洼村及其周边村庄、乡镇的故事,远 的也就是闯关东、下青岛、跑潍县,都是身边人物的身边事。叙事清楚明白, 文字言简意赅。尽管琐碎,但可以以小见大,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当时的社会 制度、政治经济军事情况,了解冶源一带的风土人情、民风民俗,从小人物活 动的蛛丝马迹了解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来龙去脉,是十分难得的第一手文 史资料。
因是乡间趣闻,不少是真实人物的不算光彩的事情。鉴于此,本资料不 宜公开发行,谨供文史爱好者收藏研究之用。
今年 2 月 20 日,又与曹立会、王兆亮、苏洋一起去看望冯益智老先生。 他详细给我们讲解了冯瑗墓的情况和告老庄本名阁老庄子的情况,让我们 明白了为什么有些村名后缀是“庄”,有的村名却是“庄子”。去年他做了白 内障手术,看东西清楚了,可以看书了,因此精神很好,身体也很健康,比去 年更健谈。 回来后,我就督促自己尽快完成《乡情趣闻》的录入工作,到今日 总算全部完成。在抄写和录入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失误,敬请作者和读者 谅解。
祝愿冯益智老先生健康长寿。
安兆东 2022 年 3 月 30 日
卷 头 语
余年事已高,本不愿写作,但据科学家言,原是脑力劳动者,晚年如将文 化丢尽,容易生老年痴呆症。俗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不时地用用脑, 其细胞也随之而动,衰退或可慢点。
身边怪事多,正如蒲留仙所说:“人非化外,事或奇于断发之乡;睫在眼 前,怪有过于飞头之国。”兴致之来欣然命笔,随便写点东西,既可锻炼大脑 活力,又可将一些乡情与笑料录存。不讲求篇章结构,语法修辞,写作技巧, 更有甚者错别字也不考究。 阅者切勿笑老教师语文水平竟如此耶。《余暇 琐记》及《临朐文史资料选辑》录载有关文稿,乃庐山真面目也。三闾氏写山 鬼披萝带荔,李贺喜吟牛鬼蛇神,黄州太守喜人谈鬼,干宝著《搜神记》,蒲柳 泉鬼狐连篇。他如《淮南子》《拾遗记》《酉阳杂俎》,多以神话虚幻怪诞拟人 写事。余则一反前人思路,专记真人真事,并以“三亲”(亲历亲闻亲见) 素材 叙事。此唯物论与唯心论之分界也。
信步老人 癸未麦月
序
博闻强记耄耋兄,名副益智。一部百年“活字典”,记录方圆百里之事。
十年之前,兄拟写稿,余极表支持,物质不过一 摞稿纸。嫂笑曰:“给他 这些稿纸,他已年过八十,还能写多少东西?”余戏言:“嫂怕兄累着身体,他 随便写去,稿纸可两用,还可当手纸。”然兄一发而不可收。不到三年时间, 写成一摞,自名《胡话本子》。余改为《乡情趣闻》,合兄意。兄说:“我这些 东西将来交于弟。”余曰:“我仅比兄小 22 岁,兄得存往档案馆。”兄之子孙亦 是有钱企业主,可能对此不重视。吾只得为宣传。兄本村张氏兄弟,先为集 资出版兄所撰写村志,又出钱出版该书。辛卯冬,余与张为兄分抄稿,又让 好勤侄效力,两月有余。余妻曰:“从早到晚挣多少工资?”余声厉:“姓张的 还为出书出钱,我能不出微薄之力?”妻遂不语。
腊尽,再与张弟相聚,又让余写序,余不便推辞,实话实说:凡成事,必有 三孙—跑孙、热孙、钱孙。这“孙”非辈分低,实乃热心出钱出力而已。然 钱终可通神,惟赖以事业举。希龙年,看是书。
艺翰 2012 年 2 月
目 录
卷头语 信步老人(1)
序 艺翰(2)
卷一
1.好技术 馒头三年没倒作 (3)
2.山东人好说“鸟” 说“鸟”出圣人 (3)
3.焦酥的棉袄 (3)
4.以水易酒 掩耳盗铃 (3)
5.孟广顺一呼 惊死未婚妻 (4)
6.民俗点滴—送麻 (5)
7.民俗点滴—住正月 (5)
8.不规范的记账 (7)
9.私塾学生模仿捶牛蛋 吴书堂老塾师一命呜呼 (7)
10.陈兴元杀妻村西岭 去自首劳改学木匠 (8)
11.官庄陈福田给渔网指路 (8)
12.父亲变连襟 儿子成姐夫 (9)
13.冯培心寒夜遇仙女 骗取主人蛋和酒 (10)
14.新媳妇雪夜逃遁 杂技员男扮女装 (11)
15.朱位新媳妇要回茧簇子 (12)
16.悬泉寺傅和尚罚大伯给大殿倒垄记 (12)
17.奇装异服有伤风化 警棍一戳人便失踪 (14)
18.高立奎赎娼秀英 家当万贯囊裹一空 (15)
19.为证“事实胜于雄辩” 八十二岁老汉挑锅 (16)
20.陈子孚老师写神牌位 惹挨骂绕道回家 (17)
21.僧格林沁破淄川 义军散兵来淄界 (18)
22.莱芜卖姜客赌博赢媳妇 潘金莲再世西门庆传人 (19)
23.陈县长挨打抓社长出气 傅金德应“有”成为替罪羊 (20)
24.纪学汤围困张果店 “野驴”女扮演荀灌娘 (21)
25.军属看儿火车鸣笛吓人惊 手铐脚镣去青海西宁 (23)
26.媳妇送上门 甘当鲁男子 (24)
卷 二
27.“无人区”时期少医缺药 摩天岭汉奸强请中医 (27)
28.张学修银元埋地下通街被拱出 郭某某守株待兔干冻一冬 (28)
29.发慈悲老妪送柿子 泄机密人质齐逃窜 (28)
30.冯树松被天下第一军绑架 (29)
31.马端臣暗通土匪 十元钱缝俩人头 (30)
32.老妪雀目眼夫归嘟哝骂 杨三找麻线缝仨把脚 (30)
33.小崮头不在天朝里 小车叫闺女顶上坐 (31)
34.傅鼎卿被焚凝远楼 平民愤都说快人心 (31)
35.赵秉忠惹怒狐仙 黄帖一夜到北京被抄家 (32)
36.界首花马陈三轶事 (32)
37.宋氏女气死冯百捷 再杀人勒死抛井中 (34)
38.考针线饭食布置请安问好 惹怒新媳妇抓公爹烟灯 (35)
39.冯德光赶五井集 碰着了姓许的 (36)
40.关于货币 (37)
41.告老庄俩儿不养老 数九天送到园屋里 (38)
42.说话口吃越急越坏 开口一唱小牛得救 (38)
43.时世旺杀死聂荣庆 三十年冤案得昭雪 (39)
44.茶壶盛尿 归来自饮 (40)
45.史秉直周济穷人没落实 史秉文图贱买地成地主 (40)
46.老翁将死回光返照 一个水饺吐向屋笆 (41)
47.郭西林卖豆腐先吃一顿 给他娘烘棉袄灌上凉水 (41)
卷 三
48.石沟河村两人写一碑另说 (45)
49.卖瓦盆小条敲击 打墼的负责撒灰 (45)
50.李鹏举面条不吃再上瑞庄 王正东不吃包子还等酒 (47)
51.娶媳妇空忙一场 找原婿即时成婚 (48)
52.接错媳妇找正主 晚来的说是填了房 (49)
53.夫年少妻逗不识趣 误良缘病笃骂瞎汉 (50)
54.拔贡生虐待其妻 死后冤魂赴考场 (51)
55.狼想吃俩孩被扫帚捅腚 二叔训斥幸早归家 (51)
56.儿童篡改秧歌调 闺女吓得裹了脚 (52)
57.夫妇妻已嫁 孤苦又伶仃 (53)
58.老年人下棋打扑克应注意身体 (53)
59.代人驮女自己要 聘女筹备空欢喜 (54)
60.古墓金头传说是假 冯瑗玉章遗失为憾 (54)
61.看鸡三夜终被盗 连摸六只不呱吆 (55)
62.王景阳卖肉失猪头 傅家林爷仨等冯收 (55)
63.徐佑民毛驴驮铜元 送回家讨好结发妻 (56)
64.晚年生活无保障 李奎三跳井身亡 (57)
65.兴相公会下银雪 打吊桥最后听话 (58)
66.金石史志诚可贵 鲁鱼亥豕知多少 (59)
67.张玉方抗美援朝成烈士 郭村长送空信封赔了钱 (60)
68.撰村碑余言未尽 假《乡情》聊作补充 (61)
69.“东益”号来个不速客 会海堂夜来丧门神 (61)
70.有礼走遍天下 无礼寸步难行 (62)
71.夜渔遇匪扣一 网 买油拧犬进北屋 (63)
72.子吃热面条以资取暖 父啃胡萝 卜表示抗议 (64)
73.国共共餐未通姓名比枪法 保公所里枣树两弹中一穴 (64)
卷 四
74.不是吓唬小孩 野狼真的吃人 (69)
75.义犬 (70)
76.界首伐树大虫被跌昏 潜藏坟窟吓坏张世诜 (70)
77.夜行遇狼呼救命 约定呼救却逃窜 (71)
78.荆室明大义 玉米代换妾 (71)
79.特务排扣货无名 白子正慷慨陈词 (72)
80.生前企盼一两肉 死后勿祭四大件 (73)
81.香山寺猫被鼠吃 老牙猫以计胜鼠 (73)
82. 日寇投降日侨归国 西白沙人抢得倭妮 (75)
83.神巫女宋庄集游街 陈祥富搞对象买瓜 (75)
84.七支队要给养抓我当人质 郑营长同学之兄放我归 (76)
85.汉奸吴万林敲诈勒索 男的抓不住女的也要 (78)
86.关于窦来庚 (79)
87.农民是唐僧肉妖魔争吃 想取巧钻夹缝自投罗网 (80)
88.汉奸抓人修碉堡 寻找机会各得逃脱 (80)
89.四农民田间播种 游击队开枪伤人 (81)
90.姬长苓刀劈游击队 除夕夜中计被抓捕 (82)
91.女婿来给祝寿 岳父出汗两碗 (83)
92.手成爪子有隐情 小孩之母失文明 (83)
93.仪宾林腰供石上有诗句 志门上东西石柱镌对联 (84)
94.青州知府被错杀 吓跑东坝王姓迁 (84)
95.母招野汉儿撞见 公开坦白儿丢脸 (85)
96.儿子骑驴父赶脚 五十老汉当长工 (85)
97.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善有善报修了八个孙子 (86)
98.陈景仁一枪打死水鸡 汉奸溺水赔棺材一 口 (86)
99.女嫌妻骂挨批斗 饥腹归来跳悬崖 (87)
100.洪门寺和尚行霸成民愤 县太爷一语含混耙僧人 (88)
101.绵鲧不分大庭广众开褒贬 惹怒兰亭前后两信柔厉声 (89)
102.少学士看挽帐广加褒贬 老学究引典故孟德曹操 (90)
103.五人丧命仨县令会审 一声惊雷俩罪犯伏法 (91)
104.打人害人官司牵 富户卖地三亩半 (92)
105.贪色鬼误入圈套 丢不起自缢厕中 (92)
106.遭匪绑架教读 师生不忍分离 (93)
107.界首新女婿问路遇鼋 石灰驱甲鱼逼令搬家 (94)
108.筹庙产办学沈氏争树 打官司上堂棉线轻缠 (96)
卷 五
109.上高中骑骆驼到校 八联中坐亮轿还家 (99)
110.风火洞药王抛掷山下 玉泉寺牛拉四大天王 (99)
111.河北村讣告送错 外甥女去后知情 (100)
112.回头诗抵两首作业 老学究喜夸好学生 (100)
113.冯子升坟墓被扒 棺材板大队没收 (101)
114.少年脑汁切忌绞尽 耄耋笔墨游戏勿深 (102)
115.苗玉珂真有“金嘎子” 韩疯子卖钱急亲难 (103)
116.冯凯献鼎记 (103)
117.东西丢失如何对待 不同处理不同结果 (104)
118.长命沟小孩错认姑父 睡一宿被休巧结旧缘 (105)
119.系铃解铃终斩首 早报晚报会有时 (108)
120.马献敦恃武越狱 抓回来装入布袋 (108)
121.冯师竹回台捎坚果 张月贞望断父归路 (109)
122.冯连登讨赌债冯悌喝斥 回家后取刀来险闹人命 (110)
123.六月十九气温高 一天热死三个人 (110)
124.父嫖暗娼儿去下重店 雇人灭子抛尸仰天槽 (111)
125.剃头匠园屋剿匪 北店大炮显威 (113)
126.土匪潜藏风火洞 团勇围剿不显勇 (114)
127.闭门闲坐祸从天降 冯五常命丧无常 (115)
128.除夕夜来不速客 岳父称婿当土匪 (115)
129.国共摩擦张子忠被毙 连长争营官张世秀世袭 (116)
130.断金桥与澄金窝 (117)
131.雪花桥上五棵松 有人飞车上了树 (118)
132.妇人以夫为天 直率留为笑谈 (118)
133.歉年鬻妻三例 (119)
134.疯汉教疯汉 大拜二十四拜 (120)
135.房子闲着不让老人住 频频搬家不厌其麻烦 (121)
136.民国六年小歉年 黑龙江漠河淘金 (122)
137.张永立轶事 (124)
138.拉帮套的故事 (126)
139.缺少自知之明 婚事徒留话柄 (127)
140.老年续娶老伴 赠予专用对联 (128)
141.会计写阄无北屋 张分家俩临朐 (128)
142.奸夫害本夫二人伏法 伯父一惊呼“狗腚”得救 (129)
卷 六
143.我迭不得 (133)
144.毛驴驮着三斗谷 来换陈老一“百灵” (133)
145.朱二娶林氏麻疯女 地窖发汗命归阴曹 (134)
146.每斤曾是十六两 核算物价用流法 (134)
147.二八一十六遍地梨花开 地主有余粮重新再另核 (135)
148.妇女含冤死亡 娘家大闹出“倒模子殡” (136)
149.寻无常跳井自尽 尧洼村二井死三人 (138)
150.陈干卿父子被杀记 (139)
151.人的等级、阶层、阶级与人权 (140)
152.结婚大礼半斤酒 换饭蛋清代豆腐 (140)
153.舅骗甥做媒说亲 备婚礼一场皆空 (141)
154.申老汉轻生自缢 子与媳充当弁夫 (142)
155.亡人入土不得安 扒坟翻尸烧“旱魃” (143)
156.李四鬼子坐牢狱 糠窝头变栗子面 (145)
157.河南村李太轶事 (145)
158.夫妻难相顾 沦为崂山僧 (147)
159.丽华崔木天赐妹 十年动乱喊台湾 (149)
160.马同某肉店操刀 是杀猪还是杀人 (150)
161.良亮谐音 公安弄错 (151)
162.冯春蒲轶事 (151)
163.漫话戏楼 (152)
164.冯昌谷丹崮教义学 (153)
165.夏半仙教与茹素团—斋工子 (154)
166.诈尸热酒灌 假死成了真 (155)
卷 七
167.兵开小差班长难卸责 严肃军纪刘营长动刀 (159)
168.高星六嫁女附媵 刘星五婉言辞却 (159)
169.《山堂辑稿》无处觅 新疆大学传佳音 (160)
170.内侄砸死张汝通 张八死于嫌疑犯 (160)
171.二大爷除夕贴无字对联 父责子命其挑灯补写 (161)
172.请家堂与主祭 (161)
173.为安有线电视 母亲逼死儿子 (162)
174.冯五季错发电报 马连科谎报路死 (163)
175.刘良义赶九山集 冯奎千戏写路条 (164)
176.尿盆拌黄瓜 眼不见为净 (165)
177.三百中医下考场 一二名两个“九” (165)
178.马文龙娶妻遭暴雨 阴阳生诡辩祸转福 (166)
179.初生小孩抛郊外 兜来竟是张玉和 (166)
180.张同珠炸鱼失去右手 陈延云死后仅余左腿 (167)
181.女儿昧心挖娘钱 妪气得了神经病 (167)
182.地名普查立碑村头 冶源四村为何无碑 (168)
183.一万三不叫一万三 马敦松改说十三千 (169)
184.赵秉忠《观沂山瀑布泉》诗刻发现始末 (170)
185.尧洼村旧石刻考证 (170)
186.枪子会拐弯 走火伤三人 (171)
187.临朐邮政史话 (172)
188.旧中国的兵役制 (172)
189.郭祯林闹玩枪走火 郭兴仁颅骨嵌铁砂 (174)
卷 八
190.广东珠海求助信 七十年前两首歌 (177)
191.秦始皇何来临朐 大骗局“秦池”商标 (178)
192.体恤姑姑买件新汗衫 阴阳人遗金 6000 元 (179)
193.三阳山老翁无住处 陈元某卒后无殡仪 (180)
194.吵架掉裤裸下身 张静修喊大闪包 (180)
195.临朐县长抓官戏 孔村冯姓要回来 (181)
196.河南陈友山代理县长 理事简单化一杀了之 (182)
197.尹洪吉杀人藏匿 百丈崖被骗伏法 (182)
198.马有四鼻伯乐难相 三易其主主皆薨死 (183)
199.冶源八奇景 (184)
200.漫谈灶王 (185)
201.路死缢桑树 嫁祸孟宪成 (188)
202.记下流亡三部曲 几十年后备人寻 (189)
203.冯穆印鬼神钞票 丰都城阴曹首都 (190)
204.桥沟首倡老母社 王妪暴亡殁一人 (190)
205.冯传法死于虎崖河 (191)
206.说句良言消灾祸 两句坏话两人命 (192)
卷 九
207.祝寿与促寿 (195)
208.魏春某利诱 冯文博造枪 (195)
209.女婿是兔唇 结婚才知道 (196)
210.冶源水库乌龙吸水 (197)
211.蒋冯阎中原大战 聚粮崮兵变为匪 (198)
212.迎接北伐军起义失败 瞿家圈瞿珉家庭被抄 (199)
213.冯培东推马家碑过弥河 冯德章运老崖崮大坟石 (200)
214.岸青人鞭追私奔女 杨福来献策收圆场 (202)
215.释七十三、八十四 (204)
216.海浮山庙最后僧人 法号钟琴木鱼回归 (205)
217.过度悲伤窦安排得病 超常刺激董福隆疯癫 (205)
218.李子森拣木板被水冲身亡 赵文秀顾命丢茬子耙 (207)
219.先有文官果 后有南官庄 (207)
220.北齐崔芬古墓参观记 (208)
221.市场行话与密码 (209)
222.人心不足蛇吞象 世事到头螳螂蝉 (210)
223.尧洼村防卫略谈 (211)
224.副榜冯玉琢来尧洼始末 (215)
225.抓阄定产权作废 妪死二十年命分 (216)
226.乘人之危 变相勒索 (217)
227.扫墓奇闻 (217)
228.为什么冯家不提冯阁老 马家不提马状元 (218)
229.青崖顶孀妇殉节 马鞍山弟坠悬崖 (220)
230.王宇桓草率离婚 娶继室轻生自缢 (220)
231.冯云官遇鬼 庸人自忧之 (222)
232.尧洼村教育史略 (223)
233.同学对对联 (226)
234.夸快马 (226)
235.适得其反的启事 (227)
236.对句吃西瓜 (227)
237.说典故吃酒肴 (227)
238.小丑拉场的小段 (228)
239.刘凤来说话常颠倒 (229)
卷 十
240.人须有主观能动性 (233)
241.开玩笑走火 谭三元毙命 (233)
242.保密与保守 (234)
243.邮递员李建国 (234)
244.天下本无事 庸人学杞人 (235)
245.冯兰馨剧毒医疟疾 不遵医嘱死两人 (236)
246.生不逢时张士俊 百味人生何坎坷 (236)
247.张世杰的骗术 (238)
248.一个鸡蛋虽少 一样惹大麻烦 (239)
249.庇妻斥母 拔牙先生 (240)
250.二十走失花甲还乡 年华虚度悔恨终生 (240)
251.漫着锅台上了炕 恶性循环成恶果 (241)
252.心胸狭窄何如是 冶源医院四医生 (242)
253.黑面白面 快死慢死 (243)
254.小皮匠杀死冷茂和 一年后偿命石龙口 (243)
255.如厕便秘 致死人命 (244)
256.寿光人铁寨运矿石 缠足女带领先锋班 (244)
257.异姓人同居 死后合葬 (245)
258.蹲生性与踩生性 (245)
259.贫困农民生活纪实 (246)
260.尧洼村生活用水沿革 (247)
261.石碾的变革 (250)
262.祈祷灶王讨孩子 (250)
263.双碑岭上一?土 墓主山东省祭官 (251)
264.儿歌夕拾 (251)
265.货币与物价拾遗(冯益汉撮要抄写) (253)
结束语 益智(259)
跋 浮山一痴 张修亭(260)
记事 冯益汉(261)
后记 安兆东(262)
卷 一
好技术 馒头三年没倒作
张世楷会熬乌鸡膏,治小儿积气。其妻娘家是老崖崮村。每年正月初, 她重侄来看她,平时都是别人来走动。她家用于待客的馒头都是酸且硬,甚 难下咽。她重侄说:“您跟俺老祖母学的营生很死手,你蒸的馒头三年没倒 作,这三年,我来吃的都是一个样的酸饽饽。”
山东人好说“鸟” 说“鸟”出圣人
俗语云:“山东人好说鸟,说鸟出圣人。三天不说鸟,断了行路人。”尧洼 村张某好说“鸟”出了名,三里五村都知道。一天,张某送女儿到外祖家,路 过一条小河,河上有两个人正在搭木板桥,其中一人认识他,就想试试他是 否名副其实。便道:“久闻你是说鸟能手,如能每句话都带鸟字,可以从桥上 过去;如说不好,请涉水过河。”张面无难色,满口答应道“鸟叫过,就鸟过,鸟 不叫过,不鸟过,小鸟妮子,你鸟起来,我鸟过去,看他鸟怎么着我鸟。”搭桥 人捧腹大笑,连忙道:“佩服! 佩服! 真是名不虚传。”允许这父女从新桥 走过。
评者云:小说《水浒传》中亦多处用鸟字。 字典中注明:鸟同“簈”,旧小 说中用作骂人的话。俗谚云:临朐“簈”,博山“痕”,“唠”( 了 ) 啊唠的沂水 人。如沂水人见面:你吃唠( 了)啊?
焦酥的棉袄
刘凤来自幼家境贫寒,一生鳏居。他农忙时打短工,农闲时做点小买 卖。这年冬天,他串街卖炒花生。一 日,在宫家坡大街上,瞥见一新媳妇,穿 着红色新袄,端着簸箕去推碾。他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忽地想起卖花生 来,便高声喊:“焦酥的棉袄了!”喊后自己很害羞,赶快挪了窝去了别的巷 子。宫家坡的好事者对我村的人说了这事,至今成为笑柄。
以水易酒 掩耳盗铃
张传钵有十多大亩土地,开着酒店。他嗜酒,但舍不得喝。他想了一个
巧妙合算的方法,以解酒瘾—每次喝酒先用酒壶装满清水,倒在酒缸中, 再装出一壶酒来享用。他自以为得意,便将这方法向冯永介绍,冯永也卖 酒。冯永笑他是掩耳盗铃之举,日久自知。本来零售的酒也有一定的标准 度数—两个浆,即八两酒二两水,正好有重楼细花,约合现在的 50 度白酒。 他每天都往缸中添水,白酒度下降,常喝酒的人,嘴是试金石,发现他的酒薄 了,便不再照顾他,失去了顾客,营业额减少,得失又相当了。
孟广顺一呼 惊死未婚妻
20 世纪 50 年代,我在黄山完小任教。课外活动时间,学生们追逐嬉戏, 犁眼河村的高年级学生,时常像唱歌一样,有韵律地唱道:好了没—伙计! 老师们感到稀奇,问其究竟,学生讲出了下边一段故事。
犁眼河村孟广顺,生得很丑陋,他父母托人给他说了个对象,住在白沙 村。送订婚柬不久,女方闻听人言:“这么好的闺女找了那么个男人!”就成 了她的一件心事,时刻挂在心里,相仿年龄的闺女见了她也说“反话”:“您敢 自好! 找了个俊男人!”以后就成了她的思想负担,又无勇气向父母当面提 出来,终日郁郁寡欢,身体逐渐羸弱,终于不起。她父母捎信给孟家,说闺女 已经许给了你们,病情严重,应该通知你家知道。孟母知情后便骑上毛驴, 拿些礼物,儿子牵着牲口,去白沙村看望。进村询问亲家住处,将驴子拴在 门旁树上,母子进了大门。母亲小脚走得慢,儿子手提礼物,走到院子中心, 未见家中有人,但堂屋的门敞着,他便高声喊道:“好— 了—没—伙计!”酷 似唱京剧小生的假嗓音。其未婚妻病重,精神恍惚,一 听到这一腔,便惊厥 断了气。其母忙了一 阵后才发现女儿断了气。如果当时抢救及时,或者是 “假死”,晚了就成了真死。
旧社会未婚而亡的闺女有专用名称“王门妨”,遗体葬在娘家地角上,也 不进祖茔,等若干年后男人死后再启去合葬,节日由她娘家人扫墓。男方就 只好承认是一 门亲戚,平时不走动往来。
评者云:旧社会婚姻都由父母包办,一 旦送柬,是不能轻易退婚的。有 句俗语:“黑字写在红纸上”,就成了合法的婚姻保证,打官司也有法律效力, 故不称心的婚姻,造成多少青年男女的苦恼,甚至毙命。上边所说女方之
死,很可能是体弱经不起这 一超常的声音刺激晕厥而延误治疗成了真死。
民俗点滴—送麻
“新娶的媳妇半年家”,农历二月二是叫闺女的 日子。在娘家住到过了 谷雨节,捎着见了“二眠”的喜蚕回来,蚕事完毕接着割麦,不等打完场就再 走娘家。俗云:“新媳妇不见新麦穰”,这一趟回去,俗称“住六月”。这期间, 会给男人纳鞋底,一般要纳四五双,并和相同年龄的住娘家的人凑在一起, 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相互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把压在心底的高兴事和不满 意的事倾吐出来,争取同伴的同情和支持,有的连个人隐私也说出来,是饶 有风趣的。一直住到七月十四前才回婆家,八月十五中秋节再回娘家过。 时正值秋收秋种,住三两天即回家。秋种结束,十月初二是回娘家的 日子, 一直住到十一月底,但不能住到腊月。
住六月的媳妇一般都要捎着麻和鞋底布子。有的户有麻也不给她捎着 走,待到六月,以送麻为借口,去与媳妇见一次。听人言还有一段趣闻。
男方去了岳母家,岳母忙着去筹备菜肴,夫妻久别,如饥似渴,趁机干了 男女间的私事。女的佯装没事人,仍坐在门口纳鞋底,边与丈夫说些别后的 家常话。岳母回来说:“乜里有西瓜,我割给他姐夫吃!”边找刀边嘟囔:“方 才刀还在这里,怎么就不见了?”原来是媳妇听说要割西瓜,趁她娘不注意, 把刀取过来藏在蒲团下了。母亲仍是边说边找。女儿知道待会儿还要切菜 用,非找着不行,就把腚一欠,忽地从蒲团底下抽出刀来,丢在母亲面前:“刀 在这里,给你,杀了他吧!”母亲是过来人,很快就会意了,便道:“我割开西瓜 上锅馏馏给他姐夫吃吧。”小夫妻笑容可掬,放心地等着吃热西瓜。
评者云:挟色伤寒,多与感冒有直接关系。 民间传说:男怕西瓜女怕梨。 并无很多真凭实据。近百年来,村中除冯花苓死于“挟色伤寒”症,并未闻有 第二人。
民俗点滴—住正月
从前,青年男女结婚后,第一个正月去给岳父母拜年,住下玩几天才回 家。一般情况是初二去,初六七回来。岳家兄弟及其近支都要宴请新女婿,
每日都赴宴。有些户家贫,准备的干粮、酒肉不甚丰盛,勉强维持这几天。 新女婿年龄小或者性格贪玩,他若不主动提出回家,岳母家再困难也不好意 思说出撵女婿走。下边说三则真情实况的笑话。
五岔河村刘四,岳家是河南村。他在岳家住到初七八,还不提出要求 走,其岳家准备的东西已经告罄,岳母已经为饭菜酒馔的筹备作难了。晚间 灯下闲聊,岳母道:“他姐夫,你在这里不躁得慌? 也不挂挂家里的营生?”刘 四答道:“正月头十五还没开始干活,不想营生的事,一春天还早着哩! 我也 不躁得慌,白天有酒席吃着,黑夜有个媳妇搂着,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幸福,还 没过够哩! 一点也不躁得慌。”其岳父听后大为恼怒,开口骂起来:“好狗杂 碎! 不懂世路,明天给我快滚蛋。”刘四无言以对,一家人都沉默不再言笑。 刘四自讨没趣,第二天便走了。
鹿皋村有刘某,岳家是沂山脚下的辛庄子。正月初二他去看岳父母,妻 子一块去,住到过了十五还不走。这年是头年立春,春浅,农活开始的早,吃 了十六日包子,十七日开始干农活。那时是伙工组,七八家伙着刨地,上山 捎着一担粪。刘的岳父挑着粪,镢头挂在扁担上,刘穿着长袍大褂跟在后面 上山玩耍。在家里已经没有了酒局,他才真正感到躁得慌了。岳父的邻居 道:“小伙子,你爹挑着粪,你跟在后边,也太不好看相了,替你爹挑一段。”刘 无可奈何地接过担子。山很陡,他走得很吃力,汗流满面,长袍被汗湿透,外 面冒着热气。到了地里放下担子,稍事休息,岳父等人开始刨地,他才很自 在地站在高处向远方眺望,倍感轻松。玩到正午,替他岳父挑着空筐下山。 下午,岳父约他再山上去玩,他说:“俺不去了!”晚上与其妻商量“明天咱们 走吧?”妻子从内心里欢喜,自 己不好意思主动提出走字。第二天相约回 了家。
沈洪村杨某去二泉住正月,一直住到二月二。丈母娘已经伺候得不耐 烦了,天又下着蒙蒙细雨,远处的山笼罩在雾气中。丈母娘道:“您姐夫! 我 和你到大门口看看远山解解闷吧?”女婿拿了小板凳与岳母坐在过道里耍。 岳母指着远处山顶上一个黑团影问女婿:“这么个雨天还有人在山上干什 么? 是否是个人? 你看他动弹不?”杨看了一会儿,说道:“像是个人。”岳母 道:“我说他不是个人,若他是个人,他怎么不走呢?”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杨
某豁然想起岳母是灶王爷卷门神—话(画)里有话(画) 。我再不走就不是 个“人”了。好在第二天没再下雨,夫妻俩相约回家。
不规范的记账
过去,有一屠夫粗识文字,为争取营业额,他对客户的赊欠满不在乎。 冬天很冷,一人来赊肉,走了以后,他忽然想起没问其姓名和村庄,便在账本 上叙述着记下来:“大雪纷纷,割肉二斤,不知大哥贵姓,脖子后的一撸顿。” 年底讨账,他在集上见到一个长瘿的人,就向那人讨账。那人说:“我没有赊 你的肉,请看看你的账。”屠夫把账念了一遍。那人道:“脖子后边有凸起肉 是接肩台,我的瘿在脖子前边。”屠夫道:“簈鸡巴台! 见我要钱,你转过来 了!”一些人围上来看热闹,都说屠夫的不是。脖子上的肉块是不能随便移 动的,屠夫怅然了。
有人在家中开了一小卖部,货物不多,不像现在的超市品种齐全。 旧时 没有卷烟,用旱烟袋抽点丝烟(兰州产的最有名,山西产的次之),算是时尚, 而且高档了。一天,他二伯家来了客人,二伯赊了一包丝烟,长时间不还钱, 认为侄子不识字,不会记账,时间长了就忘了。过年了,侄子向他讨账,他 说:“我不曾赊烟,拿出账来看看!”侄子把账拿出来,账面上画一小狗,嘴上 叼着一个三角物。伯父问他这算是账吗? 侄子解释道:“你小名叫狗儿,嘴 上叼的三角形物是丝烟。你没赊烟,狗会叼着三角吗?”邻人来看热闹的都 说:“快掏钱吧,他用的是象形文字,也一样有效。”
私塾学生模仿捶牛蛋 吴书堂老塾师一命呜呼
清末,吴家焦窦吴书堂受聘于老崖崮王氏私塾为塾师。一天,早饭后, 学生在上学路上看见有农民在大街上“捶牛蛋”,以此代替阉割公牛。看热 闹的人很多。其操作程序是先把牛四肢绑住,按倒在地,再用两棒槌夹起牛 睾丸,另一人用拳头砸牛蛋。这样,牛蛋的组织结构遭受破坏,不再产生精 子,从而抑制牛的性行为,使牛老实温顺。
几个学生看了之后,觉得好玩,趁老师给人家陪客去了,几个大学生把 姓王的一小学生当小牛,给他捶蛋,用高粱秸两节夹住学生的睾丸,用荠荠
菜的果实疙瘩捶之,几下子小孩子就翻了白眼。
有人把老师找回来,他一看傻了眼,坐在椅子上没了主意。死去的王同 学的母亲也到了私塾,吴老师见家长来了,当场从椅子上滑倒在地,口吐白 沫绝气而亡。
(死去的学生是王学贯的三哥)
陈兴元杀妻村西岭 去自首劳改学木匠
界首村陈兴元娶孔村马氏( 与冶源陈德亮为连襟),马氏是个精明强干 的农村妇女。陈以为管束不了她,时常有矛盾,感到别扭。陈性格粗野,道 她:“再不听话,我就拾掇了你!”妻子也很强硬,说他不敢。
某日下午,夫妻二人去西岭摘豆荚子,言语之间又生矛盾,互不示弱。 陈一怒之下,竟用镰刀豁开了妻子的肚腹,出了人命。陈到白塔桥村姐姐家 藏匿,向姐姐倾诉了过程,姐姐是个明白人,说:“出了人命是大事,你逃不了 罪责,唯有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或可保住性命。”
次日一早,陈兴元径直到县公安局去自首,后判处有期徒刑八年。他在 监狱表现好,服刑期间学了木工。释放回家后,还捎来了个对象,也是刑满 释放的。人们都说,她是个不怕死的。 陈兴元常到附近各村干木匠营生。 一次,到尧洼村给冯志昌打风门子,一位大嫂知他是界首,便问他:“听说恁 村有个木匠把他老婆扒了肚子,是真的?”陈回答:“就是我呢。”大嫂愕然,后 对人说:问得好不得劲,很后悔。
官庄陈福田给渔网指路
迟家官庄陈福田,年近花甲,膝下有两个女儿,去南京抱养了一个小男 孩,日子过得挺累。他妻子和女儿白天劳动,夜间加班给他织了一块“站丝 网”,转指眼扣,长 50 米。陈抽空到水库浅水处拿鱼,卖点钱换点油盐。时 间长了,很可能耽误生产队的劳力出勤。20 世纪 70 年代初,一天雨后,他又 去界首村东水库边拿鱼。生产队长认为自己制服不了他,便约公社驻村干 部去找他,从水库边把他呼唤出来,将他的网没收。他跟在后边苦苦哀求, 要求把网还给他,保证不再拿鱼耽误干活。干部们不答复,开始还说好的,
后来有些话就不好听了。到了界首扬水站,公社干部到机房舀了些废柴油 泼在鱼网上,用打火机一点,立刻熊熊大火燃烧起来。陈一看,完了,一切都 绝望了,便顿足捶胸,嚎啕大哭,手指着西南方向高喊:“我的网啊! 你上西 南,上好处去哩!”真是心如油煎,他道:“闺女老婆熬了多少夜织的网,我怎 么向他们交代啊?”哭着回了家。
父亲变连襟 儿子成姐夫
20 世纪 50 年代初,瞿科堂老师听东乡双山河的亲戚讲述了这样一个有 趣的故事。
双山河附近村里有一户人家,男主人丧偶,只和十七岁的儿子过日子。 做饭和针线活无人干,便给儿子说了个大媳妇(22 岁) 。转眼过了年,儿子够 法定结婚年龄,就登记结了婚。婚后过了数月,儿媳妇妊娠反应,恶心呕吐, 不想吃东西,整日懒洋洋的。其母闻讯赶来探望,回家后老不放心,也叫她 次女来看过几次。二闺女比她姐姐小两岁,长得比姐姐还俊秀,干活又泼 辣。当时大闺女在家时出门干活格外卖力,意在让人家宣传她能干,为找对 象铺好道路。
到了媳妇分娩的时候,丈母娘来住着照料一切,忙了几天,因挂念家里 的事,便回去了,叫她二闺女来伺候她姐姐的生活,让她姐姐腾出工夫摆弄 小孩。
那时还没入社,还是单干,工夫颇自由。姐姐家又富裕,经常赶集买些 肉、菜、鱼,改善生活。二闺女很羡慕这样的生活,心中暗想:姐姐找了个好 主,自己能找到这么个主就心满意足了。她就表现出很爱这个家。男主人 才 36 岁,求凰未就,故而衣裳鞋袜干干净净,干活也抖起精神,和小伙子不相 上下。二闺女对他初是有好感,继而发展到爱慕。男主人也对她眉目传情 , 成了“双马甲抵头—对了眼了”,后又发展到偷鸡摸狗。姐姐看出了些征 兆,就赶她二妹妹走。她说:“家里不忙,再替你办下点饭,洗洗衣裳再走。” 这期间,她与户主已成热恋。他们知道:这事有很多人反对,怕夜长梦多,就 去区上登记。区上不给他们办理,说年龄相差太多—男的大 15 岁。他们 二人赖着不走,区文书也找不出违反婚姻法的地方,就给他俩登了记。
岳父岳母坚决反对,也无济于事,回来很快结了婚。儿子儿媳提出:一 起生活深感不便,就分成两家过日子。
转眼过了新年,正月初二,老两口去走丈人家,儿子两口也抱着孩子随 后去了。岳父岳母觉得很不顺意,没有个好脸面,但又非招待不可。酒席布 置好了,开始让座。丈人开言道:今天在我这里,按这里家法坐。我是长辈, 坐上座,您大姐夫坐次座,您二姐夫坐偏座,儿子在下首烫酒、冲壶、端菜方 便。就按老汉的布置坐了。饮酒之际,各人心里都感到别扭不痛快,除饮酒 吃菜以外,很少有人说话,偶尔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饭毕,就都早早各 自回家。
到家后,父亲开了腔:“狗杂碎! 明知道我去了,您不会明天再去? 你给 我找个难看。”儿子不敢吭声,儿媳妇回话道:“他二姨夫,还用着发火? 不是 一样的亲戚? 您去的,俺就去不得? 再吵再骂,就到大街上和你讲理去!”公 公哑言了!
冯培心寒夜遇仙女 骗取主人蛋和酒
原籍寿光的张砚田,其父张璇在寿光有大宗的田产,在傅家李召又买了 30 大亩地,在冶源、尧洼也购置了田产。张砚田有 5 个儿子,大儿住在冶源, 二儿、四儿住在傅家李召,三儿、五儿住在尧洼。
五儿张金墀,字子步,跟告老庄冯春蒲上学。师傅相中了这个学生,便 把女儿许配给金墀。结婚后,小两口住在买的冯昌谷的一所大宅院里。有 5 间北屋,正中 3 间,两头都有房屋。小两口住在西头。两人都不满 20 岁,在 这么空旷的大院子里住,容易害怕,便央求冯培心晚上到东头房屋里睡觉和 他们作伴。
进入严冬了,冯培心盖一床被子,冻得难以入睡,不想再在这里睡觉了, 但又碍于冯春蒲的情面,不好意思提出来。他早睡下也睡不着,坐在床沿上 吸旱烟,面对小油灯发愣。他忽然计上心头,想了个办法。考虑成熟,便猛 地大呼:“哎吆!”跑到外间喊道:“不得了了!”主人正要脱衣上床,听他一喊, 便边扎腰边向外走,问是什么事。冯培心道:“我刚要睡觉,才待脱衣服,听 到天棚上面有动静,便仰头向响处看,处嚓一声,从天棚伸下一条腿来,红绸
子裤,扎绿腿带,三寸金莲着红绣鞋。我快忙在床上站起来伸手去接,并说, 你待下来? 手还没攥住脚,便缩回去了。我才害怕跑出来了,灯也灭了。”三 人端着灯进屋去看时,天棚还是完好无损。冯培心说:“我不敢在这里了,还 是回家去吧!”做出要走的样子。小两口一 听他要走,便同声说:“三哥可别 走! 你走了俺更害怕,怎么睡觉?”金墀说:“咱这里有酒,你喝点压压惊,也 暖和暖和。”女的拿来酒还有 6 个煮熟的咸鸡蛋,叫他喝着酒,男的又去抱来 一床新被子,说:“盖在上面也暖和点。”就这样,每天晚上叫他喝一壶酒,还 带点小菜肴。冯培心就这么继续干这作伴的生涯了。
新媳妇雪夜逃遁 杂技员男扮女装
民国初年,某冬雪水很大,沧州杂技团在我县赶四集,或赶山会、庙会进 行演出。一个地方演出三五天不等。 因为屡屡降雪,大场演出有困难,他们 便分成了小档,五六人一档。交了腊月,拍下了一场大雪,演不成了,他们住 在石河店南门外的王家店里。时间长了,没有演出,欠下些饭钱、住宿费,没 钱还账。说是给一个女演员找主,要点彩礼还钱。
店主知道这事,认为做个媒人也很好。一来可以收回欠账,二来给邻居 说媳妇,是件好事,便掂量一番,介绍给西围子根姚家的一个大龄青年。他 婚后数年不育,拟纳此女为妾,彩礼 50 吊钱。姚家一合计,不算贵,就答应 了。到店里看看,有两个女演员,都是缠足的。长辫子、年龄小点的 16 岁,脚 也小;脚大的 20 岁,说是给大脚的找主。很快谈成了,还送了帖子( 订婚 柬),择了吉日,腊月二十日完婚。
婚礼很简单,没有妆奁,只清身人一个。街上雪很深,又加北风怒号,人 们都不愿意外出。除自己家里的小孩子闹房以外,很少有人去。夜深了,新 郎新娘喝了合卺酒,要上床入睡。新娘不脱衣服,和衣而卧,穿着半尺长的 大红花棉鞋,也不脱。新郎说:“囫囵着睡不暖和”,说着就给她脱鞋,女的坐 起来道:“别靠近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新郎一看吓坏了,坐在床沿 上没了主意。屋里点着灯,女的仍是和衣而卧,男的给她盖上被子,她也没 反对。约在三更时分,听西围子墙外响了三声呼哨。女的说要上栏大便,就 出去了。新郎不好意思也不敢跟着去。待了好长时间没回来,新郎去看究
竟。在栏门外小声叫,里面也不应。推开门一看,早没人了。见栏墙头上的 雪变了样,才知道刚才的呼哨是杂技团的人来接应她了。
次日凌晨去店里看看,店主说:“昨天女的发了嫁,他们就结了账还了 钱,拔桩走了。”把姚家的近人都找来,商议这件事怎么办。有的说去撵,有 的说:“上哪去撵,又不知去向? 即便是能找上,那是些飞贼,咱们也敌不过 他们,自认吃亏算了,自认倒霉吧!”
朱位新媳妇要回茧簇子
抗战前夕,张家寨、朱位一带风俗不好,偷桑偷烟偷庄稼成风。朱位一 户人家养了 5 帘子蚕,在门外小场园里扎几个小簇子,邻家也有些为了方便 在这小场园里扎簇子老蚕。几天工夫就有七八个了。
这家老上蚕,就给儿子娶媳妇,忙活了一天,大礼告成。次日早晨开门 一看:自家的茧簇子没有了。主人着了慌,回家一说,家里人都出来看。儿 子回去对媳妇说了,媳妇说:你先别声张,明天叫头一趟,我回去叫俺爹给找 找。三日,媳妇回娘家说了此事。他父亲说:“那天,那些抬轿的看到您门 口 有好几个簇子就动了心,垂涎三尺,夜间计划着去抬。大的不好弄,弄过来 了 3 个小的,或许就是您家的。 因为才老上一两天,蚕正在“上行梢”,拉不 着茧(择茧),还在咱的场里。”
他爹又去找小偷头目说明此事。头目说:“都怪您家孩子,他也去来,就 没分析一下,离她门口最近的别抬! 事已至此,明天下午把茧择了,黑夜把 茧装在麻袋里给她家送去。那把子柴火(茧簇子) 你要,就这样吧?!”老汉答 应了。 回家把儿子熊了一顿,儿子说:“干忙活了一顿,大家一起低了( 时运 不好)”。
悬泉寺傅和尚罚大伯给大殿倒垄记
三阳山一户姓傅的人家,兄弟俩早已经分家。老二种着 3 大亩土地,一 处宅院,夫妻俩养着一个独子,日子过得蛮好,并给儿子早早说下了亲事。
一年,瘟疫流行,老两口相继去世,只留下一个 14 岁的儿子。他年轻没 法过,就跟着他大伯过。小孩子心情老是不好,大病小病不断,身体发育也
不算好。他伯父就找来巫婆给他看,由于他伯父与巫婆有私情,便把他的打 算和巫婆说了,这巫婆就说:“这孩子命中注定不长命,如果出家为僧人可免 灾难。”他大伯以此为借口,叫上家族头面人物与小孩子商议。小孩知识少, 怕死,就答应了。伯父把他送到崮山村南的悬泉寺出了家,原订的媳妇知道 他出了家,也就另找了主儿。
光阴似箭,转眼小和尚长到 18 岁,长得眉清目秀、身材匀称,是一个好小 伙子。人们见了,都说他是好小伙子,可惜当了和尚误了终身。冬去春来, 孔村死了一老妪,娘家人提出要找和尚念经超度亡灵,早升仙界。里柜就去 海浮山找僧人,可巧,海浮山的僧人正在他处公事上念着经,走不开。于是, 又去悬泉寺找。主持僧程和尚打发武和尚领小傅和尚去了孔村。这家丧 主,虽家业很大,但人不旺,仅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小孙子还没结婚。和尚念 经需要有在服的后辈跪经(和尚念经时,需要有死者的在五服之内的晚辈跪 在佛桌前) 。两个和尚一个念,另一个休息,轮流。正值长孙媳妇跪经,傅和 尚念经。灵棚前别无他人,那媳妇道:“看你这个人,你什么干不的,怎么当 了和尚?”小和尚已是情窦初开:“出家白云洞,修身不养性。”他见那媳妇长 得俊俏,也颇动心了。
法事做完往回走,一路只想着媳妇说的那句话,浮想联翩,忆起自己父 母曾经给说了门亲事,可不能就是她? 越想越是她。不然的话,一个青年妇 女怎么和我说这样的话? 他闷在心里忐忑不安。 回到悬泉寺,一头倒在床 上,唯有叹息,叫他吃饭也不吃。
一夜未合眼。第二天叫他起来吃饭,他还是不下床。老程和尚急了,问 武和尚他是怎么了,武和尚说不知道。程和尚哄着小和尚,有什么心事慢慢 对我道来,先吃饭要紧。他仍是不说也不吃饭,并且哭泣着。老和尚费了一 上午功夫,圈着套着,由远到近,由具体到抽象,才套出了小和尚的心事,他 把实情告诉了老和尚。程和尚说:“那妇女已是有夫之妇,和你说这话太可 恶了! 何况咱们是出家人又不能要妻室,只能叫你大伯花些钱,不能白要了 你的房子和土地。我给你出出气。你先吃饭,明天咱就去找您大伯去。”
次日,提前吃早饭,当家的安排武和尚在寺里留守,他和小傅和尚挑着 小钟大鼓、木鱼、马踏板凳,穿好袈裟去了三阳山村。稍事休息后,把小钟吊
在小傅他大伯家大门口檩条上,大鼓放在另一边,两个僧人一边一个坐在板 凳上稳稳当当念起经来。不多时,围拢过来很多人看热闹。有好事者问这 是什么事。二位僧人眼不看,不回答,口中不停地念他的经。一直把他大伯 大娘念得心神不安。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说也知道这是侄子来找事了,便央 求族中长辈和村里管事的出面问端底。老和尚道:“无他,寺上大殿漏水了, 请傅施主给倒倒垄。”大伙一商议:“也好说,答复您的要求。”大伯备了斋饭送 出来,二僧在大门口用餐毕,下午,大伯找人替他挑着家伙,送回了悬泉寺。
次日,筹备了一天,第三天,两个窑匠、三个小工,他大伯也跟着,捎着锨 镢推着石灰,来到了悬泉寺。窑匠们细细察看了大殿屋顶,三间屋,前后两 面,要求和尚帮着找梯子和架杆扎脚手架,他们捎来绳子。老和尚问:“你们 打算怎么着? 这么俩人得干多长时间?”他大伯道:“把变了形的瓦拾掇拾 掇。”和尚道:“在三阳山说好的是倒垄!”窑匠们说:“倒垄? 我们只会籏草 屋,不会瓦屋倒垄。”老和尚说:“你太轻视了。”
大伯不得不另找窑匠。窑匠说,这么远,要十天八天工夫,你安排食宿 也不方便,不如来个大包工,我合计一下一共用多少大工和小工的工日。买 物料的钱归你出。算了半天,光工钱就需要 200 吊。大伯应承了。干了七八 天,完成了大殿倒垄工程,连石灰和换破瓦又花了将近 100 吊,修缮事结束。
解放后,三个和尚都自食其力了,种着庙地,生活也可以。香火、做斋的 收入大大减少了。1957 年,老程和尚圆寂,武和尚也走了,小傅和尚也过了 不惑之年,他未还俗返老家,在寺里娶了三里庄子的一个傻女人。这女人什 么也不会做,傅和尚办饭给她吃。1958 年,日子过腻了,傅和尚去五井煤矿 当了工人,傻女人不会做饭,时间不长就冻饿而死。
题外话:据说孔村的那家人,人丁不旺,大孙子其貌不扬,且体弱多病, 干不了重活,结婚两年多还未生小孩。那媳妇知道她前夫是上了悬泉寺,虽 不认识,揣测就是这个小僧。相比之下,厌新喜旧,才道出了 无可奈何的心 中话。
奇装异服有伤风化 警棍一戳人便失踪
民国二十五年(1936),沈鸿烈任青岛市长,韩复榘任山东省政府主席。
春夏之交,韩主席到青岛视察,工作之余约沈鸿烈微服私访,只带两三个便 衣警卫人员上街察看市容市貌。他们发现有些青年人着的夏装颜色和式样 一反传统常态,发型也很特异。
韩问沈:“济南不这样,这是怎么搞的?”沈答复说:“青岛是山东的窗 口 城市,与国外和外省特别是东南沿海大城市交往多,穿着比较时尚。”韩道: “奇装异服有伤风化。”他也没向沈发什么指示。
回到济南过了两天,因事外出,在街上发现了一些青年的服装发型特别 刺眼,便说:“这病流行的好快! 传染到济南了!”次日便叫秘书发通知:要济 南的警察局、所派人参加会议。人到齐后,韩登台讲话,大意是:山东乃孔孟 之乡,礼仪之邦,近日发现有些败类崇洋媚外,追求时尚,穿着不男不女,流 氓打扮,娼妓行头,如不限制任其发展,将如春蚓秋蛇,不堪入目,将祖宗传 统文化吞噬殆尽。不得不明发禁令,明 日各单位派三人上街监视,发现着奇 装异服者,用警棍一戳,只准口吐三字:“跟我走”,带回拘留所。将其置空旷 之室(无床桌凳),锁门而已,不必审问,不给饮食。三日释放,以观效果。
次日,各警察单位落实执行,被戳的人竟无反抗,乖乖地被扣,头一天几 十人,第二天百余人失踪,第三天又有几十人,下午全部释放,没打没骂,没 审问,没罚款,都安然回家,自 己也都明白,被扣的都是穿着奇形怪状的人。 以后街面上再也不见特意服装的人了。一举刹住了这股奇装异服歪风。
高立奎赎娼秀英 家当万贯囊裹一空
抗战中期,冶源以北直到潍县都是沦陷区。冶源街的高立奎往返其间, 贩卖些布匹、火油、火柴、洋线、茶叶等物,俗称“上杂货”。他凡去潍县,总是 抽空到妓院嫖娼。那时候,潍县北马道、鸡市口子、凤凰嘴子、平康里,都是 妓院集中的地方。
在平康里有一妓女,名唤“秀英”,人才出众,倾国倾城。高立奎成了秀 英的主顾。她对高倾吐这一行的苦恼,要求高想办法帮她逃离苦海。高慨 然答应为她赎身,纳为妾室。后来,经过一 番周折,这计划终于成了现实。 高将她领回冶源,临时暗暗寄居在邻人的一个闲院里,容慢慢做大夫人的 工作。
谁知,他对大夫人一说,她就火冒三丈,女人是容不得别人争她的丈夫 的。她就寻死觅活,与高斗争,闹得鸡犬不宁,酷似沈雁林把苏三领回家时 皮氏的表现。过了月余,谈判仍达不成协议。尧洼村有位跑潍县的行商冯 五梅赶冶源集,顺便找高立奎玩,问些行情信息。他也认识秀英,想见了说 些庆贺和羡慕的话。谁知秀英见到了他,几句话下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 诉着说:“刚出火海,又入深渊,我要求当个狗养活着我,我卖力气干活,人家 也不答应,我想必会不久于人世了。”她哭得很伤心很痛心。冯与高商议,在 家住不成,是否可带着她到外地做买卖去。高一 听,觉得也是个办法。就买 了 20 车子烤烟,雇人推着,他带着秀英上了路,去了江苏码头镇。
越是路上不平安,买卖利润越大。到码头镇卖了烟一合计,对合子利 ( 一元卖两元,翻倍),发了大财。二人便在镇上租一楼房居住。女的在家留 守,男的仍经营商业,挣了很大一笔钱。钱若上了万,无边哈拉沿,尽情挥霍 也不见少。秀英也觉得由污泥而跻青云了,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咱这里也 有去码头镇做买卖的,回来说:“高立奎在码头闯得山响瓮响。”
可是好景不长。高忽然在一夜之间暴病身亡,秀英找人将他埋葬后,捎 信给冶源老家的人。儿子闻噩耗去了码头,人生地不熟,费了好多事,才找 到他父亲的住处。到那里一看,已经人去楼空,什么也没有了。
为证“事实胜于雄辩” 八十二岁老汉挑锅
抗战前夕,昌乐县城的南北大街路东,有隆兴锅店,专营山西产犁子、 铧、耩子、鏊子、铁锅,生意做得很红火。掌柜刘登鳌是寿光田柳镇南一小村 庄,距离昌乐县城 16 里。刘掌柜家大业大,有一妻两妾。小妾年 42 岁,身怀 有孕,多数人怀疑 80 多岁老翁不会再有生育能力,还不知道是上哪里淘换的 种。一 日,妾分娩产下一男孩,家里人派佣人去店里送信,把老汉叫到柜屋 悄悄说:“三夫人生了一男孩,叫我来问问你是留着还是扔了。”刘掌柜一听, 说:“不能扔。和家里说买菜、找厨师,请两班子吹鼓手,给亲朋好友下通知, 三日那天来贺喜‘庆百岁’,后天我再回去。”来的人回去,照他说的办里 去了。
第三天,刘掌柜命小伙计给他装上两口八印大锅,再放上两面山西犁
子,由他挑着送到城北门外。过去铁路,令其放下,刘掌柜亲自挑着往家里 走。重量总有市秤 100 斤开外,到家以后放到院中当眼处。已经有些亲戚朋 友早来了,吹鼓手在大门两边也唱着戏,友人们问他,你挑着锅来干啥? 他 说:“渐渐忙了,邻舍百家有急用的,省得去昌乐买。”客人坐了好几桌,大家 都高兴欢喜,庆贺老汉老年得子。他已有两个儿子,大孙子已经 30 岁了,曾 孙也上学了。他这一挑锅,谁也不怀疑小孩是不是他的了。
评者云:“男人有斗糠之力,女人有过街之心。”挑斗糠才几斤? 昌乐城 内“谦和”字号的掌柜赵植斋 71 岁 时,其妾生 一 女孩。他亲口对我讲述《挑 锅的故事》,这又似廉颇老将军,顿食斗米,舞刀如飞,故意给使者看,要他们 告诉赵王,说他身体还可以为国家效力。然而,使者由于受贿赂,却报了:与 将军坐,顷刻三遗矢。说他老了不中用了。
陈子孚老师写神牌位 惹挨骂绕道回家
解放初期,陈子孚老师在本村(界首) 初级小学任教。一天,他的一个族 家嫂子来求他写个神牌位,说是近来身上经常不适,请神家看了看,说是需 要安个神桌子,请神保佑着就好了。子孚问:“写什么神?”那妇女道:“我也 说不清,她说是个什么保主,你看合着写吧!”子孚在她拿来的黄表纸上写 了,她拿着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四年级学生和那妇女是平辈,到她家玩耍,见她家 屋旮旯里墙上用花纸粘了门帘,前面放一张小桌,门帘上竖两根杆草,觉得 很奇怪、新鲜,便问:“嫂子,这是什么?”嫂子道:“神位。”学生道:“什么神? 我看看。”嫂子道:“不让看!”学生道:“我又不动它。”便掀开花纸门帘一看, 大笑不止,边笑边向外跑,却被嫂子一把拽住:“你笑什么?”“不敢说!”“不 说就不放你走!”
学生问:“谁给你写的?”
“您师傅。”
“这我就更不敢说了。”
“不说就别想走!”她死死搂住小学生不放。
学生没奈何,只好念道:“大皮狐、小皮狐勤来落座,老兔子、小兔子常来
跪拜。”
那妇人放开手,气得直打哆嗦。小学生也趁机跑了。
第二天上午,那妇人提前做好了午饭,拿着蒲团在大门口等候学生散 学,她知道子孚老师回家吃午饭,这是必经之路。不多一会儿,学生们三三 两两过来了,子孚老师跟在后边。走到离她四五步了,妇人突然忽地爬起 来,想一把逮住子孚。说时迟、那时快,子孚一 闪身跑了。妇人开口大骂,直 到骂够了才回家。
第三天放学,子孚远远看见那嫂子又坐在那里候着他,就只好转身从别 的小巷子绕道回家吃饭。此后好长时间,总是绕道走。后来又叫妻子(尧洼 冯保安之二妹)去给那嫂子赔了不是、道了歉,才算了结。
僧格林沁破淄川 义军散兵来淄界
晚清朝廷腐败,义军群起。 同治元年(1862),刘德培在淄川起义,群众 热烈响应,很快扩大武装到几百人,守据淄川城。他们有捻军和太平天国军 作后盾,清廷大怒。正值僧格林沁驻扎在朐山,便率军千骑前往淄川镇压义 军。义军终因寡不敌众,淄川城陷。黑夜,一部分义军趁机逃逸。
这些散兵在家站不住脚,便率领妻小,约上几个老乡结伴来临朐,行至 白塔、彭家庄一带讨饭。他们发现原淄界老村旧址山高水绕,荆榛荒芜,人 迹罕至,是个避难的好去处。便在那里搭草庵屋,暂作栖身处。春暖花开 了,他们就在周围开荒种地,种植庄稼和蔬菜。他们怕近处的人不让他们住 在这里,就想出办法:请白塔、彭家庄的头面人物来喝点酒,拉拉关系,以求 得不干涉他们。
一天,他们打了些野兔山鸡,去邀请有关人来进行洽谈。共邀请来四五 个人。正做着野味肴馔,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和大人们说:“木柴没有 了。”那大人道:“近处树上不是有很多死枝干棒吗? 弄下些来就是。”两个半 大孩子,身不贴树,手攀脚蹬,和猴一样就上了树。一霎间,只听树上咔嚓咔 嚓作响,干棒不时下落,人们抬头向上看,只见那两个孩子,从这棵树干蹦到 另一棵树干上,手攀脚踢,行动甚是运用自如,并且有节奏,如同唱京剧,行 动都落在锣鼓点上一样。地上干柴很多了,两个孩子下树,离地面还有三米
多高,每人一个翻蹦子跃下来,到地上还稳稳地站着。
吃了午饭,去的人告辞,说些愿交友谊的话。那位代表人物送着过了石 河方回。去做客的这几个人边走边商议。有的说:“那些人不平常啊! 小孩 子都有这般功夫,大人岂不更厉害?”另一个说:“没看到他庵屋门口挂着弓 箭,还有长矛、单刀吗? 直接是些飞贼,他请我们去,是向我们示威,我们最 好别惹他们。”就这样淄界人落了户,后起村名“淄界”,以示不忘祖籍之意。 至今已是 150 多年前的事了。
解放后,淄界、彭家庄划归石佛堂大队,张姓几家也迁入了彭家庄村里, 与其他姓人家杂居。因为是一个生产大队,就在石河西边建立了新村,原址 的住户都搬下来了,盖了一大片好房子,他们的生产生活条件大大改变,有 的开门市、办工厂,还出了不少大学生。周围村的大闺女有些嫁给淄界村 人。原来,淄界村人说话口音与我们不一样,保留着淄川口音语调,现在已 经被外来的媳妇们同化了。
莱芜卖姜客赌博赢媳妇 潘金莲再世西门庆传人
莱芜一卖姜者,住在石佛堂宫家店,经常与住店的客商赌博。坐街一个 姓王的不正经女人,40 来岁,和她 17 岁的女儿过日子,住在店附近,常给店 里的客人缝补浆洗衣裳。时间一长,相互间熟悉了,她也参与赌博,输了些 钱,卖姜客就给她借上。 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她觉得是个负担,总想赢些钱 还账。谁知越赌越输,没奈何,便与卖姜客商议,把女儿给他当媳妇,用彩礼 顶借款。这事很快达成协议。
男方在店中整修一间小北屋,粉刷洁净,与此女结了婚。男的天天赶四 集不在家,媳妇无家务活,闲得慌,打扮得花枝招展,引来些浪蝶狂蜂。本街 史三,外号“炸弹”,被她勾引得如醉如痴,神魂颠倒。街上住着些国民党的 游击队八支队,二营( 营长王秀甫,迟家庄子人) 六连( 连长刘秀山,高家庄 人)有个副官刘万胜,也与这个娘们勾搭上了。他想霸占她据为己有,趁这 个妇女为其夫煎药之际,偷偷把毒药撒入其中将卖姜客毒死了。
刘万胜与这个妇女成了夫妻,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女孩也一并带着。 1942 年秋,日寇大扫荡,游击队站不住脚了,二营官兵投靠了伪军潘树勋的
清乡队,离开山区进驻冶源七贤一带。刘万胜住在孔村,为敌伪刺探八路军 情报和催粮逼款。他打骂群众成了孔村的太上皇。县武工队根据群众要 求,经刘文玉、马相图等人计议,在冶源集的前一天夜里,把刘万胜抓来,在 冶源东门南土崖头下枪决了,并张贴了布告,宣布其罪行。我去赶集,曾见 过刘万胜的尸体和布告。
石佛堂那个妇女和刘万胜生了一个男孩,又嫁给了中白沙村民,生了两 个小孩。 四个孩子三窝子。
陈县长挨打抓社长出气 傅金德应“有”成为替罪羊
龙岩寺在存留社郭家庄子的西山上,农历六月六香火极盛。寺内有高 大的松柏百余棵,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民国九年,红庙子村秀才卢景孔与辛 寨村马诺在辛寨创办高等小学,勾结县长陈赢以办学为名,下令杀伐树木。
群众得到这一消息,忧心如焚,推举几位乡耆到县交涉,愿凑钱办学,请 保留寺内松柏。县长不允,决定杀伐,视群众为贼子逆民,若再不从,就绳之 以法。大家群情激昂,个个表示要坚决护住松林。 民国十年(1921) 正月十 一 日,陈县长坐着轿子,两边衙役簇拥着,带着木匠几十人,前来龙岩寺杀 树。 四乡父老闻讯,怒不可遏,很快集合 2000 多人前来龙岩寺护树,几位乡 耆再次请求留树,县长仍不允,并说:“山野村民,不遵律法,若再违抗,定不 饶恕!”他喝令木工开锯,激怒了人民大众。关帝庙村一老中医李汉玺(张玉 泽之舅父)在乡民中颇有威望,他大喊一声:“还不打这狗官,等待何时?”南 流村傅化荣立刻上前朝县长脸上就是几个耳光。二爷和警卫高喊:“这是县 长!”傅道:“县长? 再打一耳光!”说着又是一 巴掌。警卫员才要鸣枪镇压, 被关帝庙村的李长友一石头打倒了。几千人齐声呐喊:“打这昏官。”县长看 事不好,钻入轿子,众衙役拼命护送着冲出人群狼狈逃回县城。
县长回去,觉得脸面不光彩,恼羞成怒,一面向上呈文,诬告存留社人民 动乱造反,拒抗县令,殴打县长,一 面从正月十三日开始到该社抓人。人们 都到外乡躲避,李汉玺下沂水当了“路医”,蒋家河刘仞千(字子鸿,曾编写民 国《临朐续志》)在县府混事,县长闻此人久闯官府,有些谋略,对地方情况也 比较熟悉,便找他闲聊。二人吸着大烟,县长问:“你对杀树一案有何见解?”
刘仞千是一心向着主子,考虑一番回话道:“欲息南寺之风潮,需效西门之投 巫。”县长念过《西门豹治邺》,巫之所作所为,与地方上的三老、廷掾有关系, 没有这些人支持,巫婆是没有这么大本事的。次日,县长便下令去抓捕李汉 玺和存留社长傅金铎。李汉玺早已逃之夭夭,仅将傅金铎逮去入狱。
石佛堂有个冯登阶,是民国九年省换届、当选的第三届省议员,他和傅 金铎是姐夫内弟关系。傅的家人去央求他设法营救,冯说:“光说不中用,得 花钱才行。”傅的家人送去银元 2000 块,冯议员去县里周旋,县长见钱眼开 , 便把面子送给了冯议员。但是要从牢中提一犯人当替罪羊。监狱长去牢中 提差,在门口喊:傅金德。监狱长是外地人,撇腔很严重,第三个字音像“铎” 也像“德”。傅金德是寺头南照村人,干过土匪,和傅金铎押在一个囚室。傅 金德便应道:“有”。出来跟着走了。 同牢的犯人问傅金铎:“刚才不是叫你 吗? 你怎么不答应?”傅金铎道:“我叫傅金铎,他是来叫傅金德的,我答应干 啥?”傅金德就这样被处决了。
上级批示要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先后被抓去的共 13 人都被释放,傅金 铎也随着释放了。县长这一举措,既得了钱,又挽回了面子,来了个名利双 丰收。不久,陈赢也调离了临朐。
评者云:有些事件是有内幕的。 当 时公开的信息与事实多有出入,过了 若干年,成了历史,事件真面目才会澄清出来。“姑妄言之妄听之,豆棚瓜架 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我们也学着说些已经作了鬼 的人们的事情吧,以澄庐山真面目。
纪学汤围困张果店 “野驴”女扮演荀灌娘
说起“野驴”,七八十岁的人都知道—他是因打土匪出了名。 民国十 六七年,县内土匪猖獗,县长冯祖仁积极组织地方武装配合县警队进行围 剿,锻炼出了一些带兵的积极人物,如石佛堂的史秉直(字柳堂) 、冯芝三,寺 头的马玉兰,犁眼河的李春官,崮东村的何恒忠,张果店的张德馨( 绰号野 驴)等等,屡次受到县长嘉奖。史柳堂被提拔为县联庄会副会长,总会长由 县长兼任。地方武装称为“社团”,兵则称“团勇”,是由农户抽派,轮番更替。 南八社社团办得最好,有文峰、玉泉、冶源、五井、存留、蒋峪、张果、柳山,唯
有玉泉、张果两联团屡战悍匪,声威名噪一 时。史柳堂、张德馨成为县长在 剿匪工作中的左膀右臂,土匪与他二人结下了仇怨。
张德馨有四个儿子,长子乳名叫“连”,次子“二连”,三子、四子分别叫 “三连”“四连”。邻人戏称长子为一连长,次子为二连长,以此类推。他的小 女儿生得俊秀窈窕,日习针黻女红,虽是缠足还兼学骑马、练武、射击,成了 女中豪杰。
张果店在县城东北 40 多里处,县警队鞭长莫及。土匪瞅准这个空子,便 想攻打该村。他们先在离村不远处隐蔽,又派人外出联络其他匪帮,以壮大 力量,伺机而动。
张德馨有良田十余大亩,还开着油坊,积蓄颇丰。他为了自卫,在原有 几支步枪的基础上,又添置了几支匣枪,子女都有配备。他得知土匪围了 庄,便用粪篓、麻袋装上土加固了寨门,并组织群众日夜巡逻警戒。他想,这 也不是长法,便在夜里令他小女儿骑马去朐城找县长,出兵解围。
女儿骑上马,手提匣枪出了寨门。不走正路,马踏刚返青的麦苗快奔如 飞。土匪发现,打她一枪,因距离太远超出匣枪射程,并未打中。她回敬了 两枪,伏在马背上疾奔。土匪不是正规军,没有责任心,眼看追不上(也不敢 追)就住了脚。
张女到达县城,天刚拂晓,城门未开,她高呼叫门。守门卒一看是个大 闺女,问她何干,她说:“给县长送信。”守门兵要她的信,她说要亲自送给县 长。那兵只好开城门让她进来,领她去县衙。县长刚起床,她把信呈上,县 长拆看略云:冯县长钧鉴:匪围敝村有 日矣! 敝村危在旦夕,请见信速派大 队武装前来解救,则本人甚幸,全寨甚幸,当不胜感戴之至。县长看信后,没 作反应,又洗脸,又刷牙,磨磨蹭蹭,正在考虑着。这女子见此光景,心急如 焚,便从怀中取出她父亲预先写好的第二封信。县长拆看:县长大老爷,今 天日落以前,若不见援军到来,我不能坐以待毙,就投降匪人,明天就合力攻 打县城,钧座不仁,别怪我不义。德馨又及。县长一看着了慌,即命人传令 警备队集合,开赴张果店。这女子也尾随其后。
土匪一见大队人马到来,就悄悄退走了。下午警备队留一小队人驻张 果店,帮助警卫和检查布置团勇,及周围村庄的相互联守情况,大队人马返
回保卫县城了。
事后,张德馨带着金钱和礼物去叩谢县长,对县长说些感谢和赔礼道歉 的话。他说,信中说了些粗鲁的话,请县长海涵。县长说,我会谅解的,你那 是急了眼了,才说这样的话。我不怪你。彼此友好如初。
评者云:在戏剧和史书上看到些女英雄,如荀灌娘、沈云英、冯婉贞等人 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们之所为,真有些男子也难以做到。 没想到咱们 县也出了这样的巾帼人物,我们应为之欢呼。 张德馨真有办法。20 世纪 40 年代,一个偶然机会我路过张果店,见张德馨大门上有蓝底金字匾额,大字 写着:德备邻村。他的祖茔在大路北,立有石碑,写着:德备桑梓。 昌乐、安 丘、益都、临朐共立。
军属看儿火车鸣笛吓人惊 手铐脚镣去青海西宁
西黄山杨清远次子和彭家庄聂成吉之长兄,都在解放军任职,在青海省 西宁市驻防,很少回家探亲。
1960 年春,生活比较困难,杨清远约聂成吉前往青海看当兵的亲人,想 在那里住一阵子再回来。他们到了益都,上了火车,刚坐下,火车一声长鸣, 把杨老汉吓坏了。他从未见过火车,认为是来了妖怪,吓得两眼发直,把头 伸出窗口想往下跳。聂成吉和他同座,立即抱住老汉的腰,一 面喊人来帮 忙,才把他按住。火车已经出站老远了,乘务员问他,他只是说:“了不得了, 我不在这里,我要回家!”仍是挣扎着要爬起来,眼直无神,像是害怕。乘务 员找来乘警,乘警说:“这叫人惊。我见过几回了。如放开他,他会跳车,很 危险的。”就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镣。一路上,聂成吉给他饮水喂饭,从济南转 津浦路再转陇海路,三天多才到兰州,又过了一天多才到西宁。找到部队, 杨老汉已折腾得筋疲力尽,聂成吉也累病了。
杨老汉渐渐苏醒过来,不再害怕了。对儿子说:“快到天边了吧?”儿子 说:“这才在全国中心偏西一点。”老汉说:“天边在哪里? 有机会去天边看 看。”儿子说:“不用来这里看。咱山东威海成山角有个石碑上写着:天尽头。 天边在那里,回去后可以去看看。”
山里人不出远门,有的一辈子没出县,没见过火车不足为奇。我村有几
个老妪去云门山烧香,顺便看看火车,火车来了,一看庞然大物,把她们吓坏 了。有的跪下磕头,有的烧纸。见了骆驼以为马肿背,少见多怪罢了。
媳妇送上门 甘当鲁男子
尧洼张世诜,1942 年自愿参军,分配在生产股。他会拉二胡,后转入文 工团。1947 年临朐形势恶化,文工团临时疏散。本县的回家隐匿躲藏,外籍 的随大部队向五莲县转移。
夏天,临朐战役打响,天降暴雨,文工团一名女战士是胶东人,在转移途 中黑夜掉了队,因地理不熟悉找不到大部队,她想起了战友张世诜,知道他 是临朐冶源以南尧洼村人,就边打听边走,来找张世诜。张世诜见到她,问 其由来,她将经历情况详细诉说,因找不到部队,又不能回胶东老家,愿意来 和他结为伉俪。
张世诜考虑一番,要保密。和那女战友说:“这事不行,我年龄比你大十 多岁,一脸麻子,是个丑八怪,咱俩不般配,不能成为夫妻。你在这里藏几 天,我也帮你打听信息,找到部队驻地,我送你去。”
白天二人一块做饭吃,到了晚上叫女战士把门顶好,一个人睡,并嘱咐 她夜里谁叫门你也别开。 自 己到张德修家寄宿。这样过了七八天,女战士 再三要求他来家睡,他怎么也不肯。女战士绝望了,说道:“你决意不要我, 我就再去找部队。”哭着走了。张世诜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弥河,送她到辛寨, 她自己去了五莲县找部队去了。
以后,张世诜也没有再去找文工团,成了落伍战士,在家务农了。后来 年龄渐老,六十多岁时,对我说起这一段往事。他后悔了,说:“当时留下她, 她也有个家,说不定现在孩子也成人了。现在老了,孤身一人,什么也不方 便。难堪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没有卖后悔药的。”说着,他流下了热泪。我 说:“事已至此,不必难过。社会好了,不会有什么难处。”他仍是唉声叹气。
鲁男子:(家语)《魏王肃注》十卷载:鲁人有独处室者,邻人之寡妇亦独 处 一 室。有暴风雨至,妇室坏,趋而托焉。鲁人闭户不纳曰:“吾闻男女不六 十不同居”,妇人曰:“子何不如柳下惠,然妪不逮门之女,国人不称其乱”,鲁 人曰:“柳下惠则可,吾固不可,吾将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
卷 二
“无人区”时期少医缺药 摩天岭汉奸强请中医
1943 年,冶源摩天岭(原二中校址处) 驻着清乡队。人们看这些伪军穿 着黄色军装,称他们为“黄皮”。队长孔宪增的老婆生病。近处的中西医生 都外出逃荒去了,他打听到车家沟村冯允亮还在家里,便让他来给太太 看病。
苗永来在伪区公所混事,便道:“冯先生架子很大,不一定能请来。”马大 牙道:“我找人去请,看他敢不来!”于是派两个兵和传令兵去了。这些狗东 西,狗仗人势,到老中医家时,只见大门开了,便进了屋。老中医还未起床, 一个伪军把他被子一脈,道:“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老先生睡眼惺忪才伸 懒腰,一个汉奸朝他腰际就是一枪托子,捣得他哎吆一声,才认得出来是些 “黄皮”。他只好一手揉着腰,乖乖地穿衣下床。才想倒水洗脸,一个汉奸 道:“甭洗了,去再洗吧! 那里香皂毛巾都比你的好!”“上哪?”冯允亮问。汉 奸道:“去摩天岭。”他被两个汉奸夹在中间去了摩天岭据点。
到了屋门口,回来的汉奸喊:“报告! 叫来了。”“叫他进来!”老中医冯允 亮进屋一看,孔队长和他老婆一边一个坐在桌子两边的椅子上。找人拿个 座位来,放在桌前,让他坐下。孔队长道:“这个娘们有病,叫你来给她看看, 什么时候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她要是死了,你就得给她偿命。你光管开 方,拾药的事不用你管,我打发人去北关德生堂抓药。这里有烟、有酒、有 饭,您尽管安心住在这里。”他说完就出去了。
老中医对那妇人道:“我是外科,不会妇科。”那妇人道:“既是医生就得 会治病,甭耍滑头!”一边向上撸袖子,伸过手来要他号脉。冯允亮说:“我不 会。”那妇人道:“不会也得会! 老滑头!”他没奈何只好给她号脉,考虑良久 才下了处方。
孔宪增找人抓了两剂药,当天服用一剂,第二天又服一剂,说见好些;改 了处方,添了两味药,又找人去抓了两副药,服后大见好转。冯允亮要求回 家,那妇人说还没好利索,再待一天再说。冯允亮总共待了 6 天,孔队长才把 他送回了车家沟村。
张学修银元埋地下通街被拱出 郭某某守株待兔干冻一冬
冶源镇尧洼村,1986 年开始新村规划,1988 年宅基地、闲园子归公,1990 年正式通街。村里雇了链轨拖拉机,将主要街道上障碍物进行清除,并且铲 平路面,以利于雨后泄水。 当拱到张学修宅院处,拱出了些银元,看热闹的 人就哄抢,界首的拖拉机驾驶员抢的最多。张志川向公安局报了案,公安人 员把被抢去的银元找回了一部分拿走了,银元的主人除了自 己儿子弄到少 许外,要回来的也没给他。
冯五常的一处宅院,在土改时改给了郭某某,位置在大街十字路口南 边,西屋和北屋通街时扒掉,东边的小北屋、棚、猪栏通街不碍事,就暂时留 着。郭听到传言说,冯五常在世时埋在院中的银元找不着了。抗战期间,兵 荒马乱的,冯五常的儿子没在家。犁眼河村他内兄孟庆臻常来帮他干活,二 人将银元埋入地下了。
1942 年春,冯五常为逃脱国民党游击队抓捕(交不上粮款),跳围子墙时 跌伤内脏而亡。其妻想趁孟庆臻知道位置扒出来,自己和儿子另埋个地方。 去找的时候,竟迷了位置,找不着了。郭某某根据这一传说,心想:五常家的 子孙知道这件事,会来院子扒银元。遂在小东屋里睡觉,守株待兔,等待扒 出来时他就要。但他干等了一冬,小东屋无烟火,其冷可知。
评者云:土改前冯家的大人知道这件事,都没有找到;那 一代人都作古 了,其孙那时才六七岁,曾孙还没出生,这些人怎么会知道银元在哪里! 他 是财迷心窍白 日做梦,正是该冻。土改后,地面以上的东西归物主所有,但 土地是国家的,地面以下的东西应该归国家所有。《物权法》有规定。
发慈悲老妪送柿子 泄机密人质齐逃窜
1940 年夏,瞿家圈村的人晚上在村前小河边乘凉,来了几个持枪的人, 把他们绑架,朝东北方向而去。陈砚溪的父亲也被绑去,共 4 人。他们夜间 辨不清方向,认不清村庄,只知道从牛山北边上了东。到了一村庄,这户人 家把三间北屋、西屋房门都用墼堵了起来,竖上梯子,从梁上把他们一个个 送下去,窗子也堵了,黑洞洞的,地上铺些草,可供坐卧,日给三餐,用筐子把
食物放下去。不准说话,大小便都在里边。
过了十多天,那天是农历九月初一,这家老妪去当老母社。 回来后,她 良心发现,生了慈悲心。觉得押着的这些人很可怜,亲戚拿来的柿子,她想 给这些人几个柿子吃,以表怜悯之意。便在外边问道:“你们那些人啊,吃柿 子不?”里边应道:“吃啊,那敢情好。”老妪就从梁上用筐子放下些柿子去,并 嘱咐他们不要做声,说家里人都上坡割豆子去了,叫他们知道了不让,她是 偷着给他们的。说完,老妪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被押的人知道绑架他们的人都去割豆子了,只老妪一人在家,是逃跑的 好机会。柿子也来不及吃了,就搭接肩将一个人送上梁,先上去的拔下边 的,都上来后又一块从梁上滑下向外跑。老妪一看人跑了,拿根木棍朝他们 打。一人道:“老善人啊,您行行好,叫我们跑了吧?”老妪道:“没大善( 骟) 干净!”他们就跑,老妪就追。追到出了村,他儿子们在田间割豆子,她大喊: “快截住! 那些死尸都跑了。”满坡里都是割豆子的,都往这里看,他儿子也 没敢截。跑的人也慌不择路从田地里朝西南方向疾奔,才安全回家了。据 说这些绑架人的就是天下第一军的人。
冯树松被天下第一军绑架
1941 年 7 月 的一天晚上,冯树松和村里几位长者,在村头场园里纳凉。 东方的月亮开始笼白,来了四五个持枪的人,将他们围住了。那些人一看, 光些七八十岁的老汉,唯有冯树松是个壮年,就把他弄走。
过了弥河,到孔村东岭冢子坡一个坟地住下,叫他在地上蹲下,那些人 在一块商量事。冯树松想小便就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一个拿枪的人过来问: “你听什么? 你说我敢打你吗?”便把匣枪指在他的脑门上,冯树松吓得连声 道:“敢,敢,敢!”那人摸着他的裤子道:“你还穿着绵绸单裤来! 快给我脱下 来!”冯树松道:“不是绵绸的,是布子的,因为乏了才很滑软。”那人不信,要 他快脱下,两人把裤子换了。那人的裤子还是条新的。就又朝东北走。
天微明,进了村,他们把冯树松送进一柴火园中的小屋里,锁了门。每 天给他送点吃的,家里人接着了信,拿钱去赎。卖了半亩地和一头黑牛,凑 了 200 元钱把他赎回。 回来时,嘴也歪了,喝水就漏,去陈家焦窦找陈德兴下
了火针,嘴才正过来。
1950 年秋,县里组织教师在北关集训,我与冯树松在一个组。我问他: “你腮上怎么有三个微黑的小点子?”他说:“是长吊全风,面部神经麻痹,下 火针来。”他讲述了被天下第一军绑去吓得长吊全风的全过程。
马端臣暗通土匪 十元钱缝俩人头
马端臣是孔村一破落地主,外强中干。在 1939 年前后,夜间常有人到他 家里吃喝。据说是天下第一军的人到这一带活动,夜深饿了来吃夜餐。邻 近的富裕户,有些接到捐条子都说与他贡献情况有关。
有人把这件事向驻在车家沟的八路军马保三八支队反映了。经过调查 核实,八支队司令部就将他父子二人抓捕,押在茹家大庄。那时,八路军逐 渐将防区向西扩大,茹家大庄驻有司令部和兵工厂。关于马端臣的事弄清 楚了,就把他处决,不舍得两发子弹,就用大刀砍下头来,通知他家人去收 尸。他家人抬着两口棺材去了。他二人身首异处,恐怕头在棺材里滚动,就 花了十元钱,雇了个大胆的妇女把他爷俩的头给缝到脖子上。每个头缝 4 个 把脚,抬回去埋葬了。他儿子不知道名字,人称楼里胜,也或许是乳名,其岳 父家是尧洼,张玉堂叫他八姑夫,其妻改嫁给田村孙照堂,还曾在尧洼买了 2 亩地。那时地很贱,一斗多玉米(60 市斤)就能买一大亩地,合 3 市亩。土改 时归了公。
评者云:有人说他是逼上梁山,不招待也不行,形同梁山卢俊义。跳进 黄河难说清。
老妪雀目眼夫归嘟哝骂 杨三找麻线缝仨把脚
石家河沈洪村有个杨某,排行第三,人们习惯称他杨三。他曾任过柳子 乡乡长,他的内人患雀目眼。
一天,黄昏时分,杨三饭后上街玩,不一会儿回家来,其内人看不见,边 收拾碗筷边嘟哝着骂杨三。杨三不做声,悄悄地找针和麻线,纫上针后,过 来一把採住内人的头发,将其按倒在地,用膝盖顶住她的肩部。其内人被这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说不出话来。杨三就用针缝住她的嘴,缝到第三个把
脚时,其侄子杨成武之妻来串门碰上,才制止住了。
看着嘴上的麻线把脚,不敢抽动,难以拆开,用剪子剪开了再抽出麻线。 那时候村内无医生,就给她敷上点面粉,幸好没感染,但吃喝都困难了,过了 好些日子才长好。
评者云:自语嘟哝骂是 一 般农村老妪的习惯做法,男人最好置之不理。 杨三是夫权思想作怪,也未免太过残忍了。杨三之子杨成东,住王家庄,上 世纪 60 年代赴苏联当了工人。
小崮头不在天朝里 小车叫闺女顶上坐
临朐县最南边的涝洼村,再向东南走 7 里路,有个村庄叫小崮头。该村 山路难走,村又小,外边很少有人去。 当征收农业税的时候,临朐去征收,村 民说该村属沂水管辖;沂水来征税,村民又说属临朐。这样混了很多年,近 处的外村人都知道了,就说“小崮头不在天朝里。”
小崮头地处偏僻的山区,人们搬运庄稼或土肥都用肩挑,因为山路崎岖 无法推小车。村中没有一辆小车。村中一 闺女出嫁后,去叫头一趟,就到外 村借一辆独轮小推车,表示好看。下午往回走,新媳妇未曾见过小车推人, 不知道怎么坐,就上去骑在车平脊上。看热闹的人中,有见过小车推人的, 才帮她下来坐在一边,另一边放块石头坠着偏回娘家。
傅鼎卿被焚凝远楼 平民愤都说快人心
明朝末年,进士傅国归隐后,平时脱离群众,有时不顾群众利益,骑马不 走正道,从老百姓的麦苗地里乱踏。他女儿嫁给寿光人为妻,结婚时,家贫 未能俱厚奁。待他富裕了,就令其女婿重来行亲迎礼,结了二次婚。
在王家河东部,有祝家林。据堪舆家说:这里风水好,能出大官。傅国 得知后,叫人在林地东北挖了一道大深沟,以断其风水。傅国有嫉妒心,怕 人家做了大官显得他官小了。据说挑的那条沟至今犹存。其行事多诞妄, 群众不易接受,人多远之。
李闯王进北京,崇祯帝吊死煤山。他得知后,着朝服登楼痛哭向北而 拜。正好李自成的骑兵经过此地,见楼宇非凡,过而望之,见他着朝服知其
是明朝遗宦,迫其下楼,不从,就纵火焚之。傅国仍不下楼,骑兵说他老顽 固。直到大火熊熊,乡人不但不来救火,反而添薪以助火势。有卖柴者赶集 归,问周围的人,这是干什么。答曰:“火烧傅进士。”那人曰:“可惜我的柴火 卖早了,不然能添把柴,那就把扁担献上吧!”说着就把扁担投向火中了。有 人说:“火烧傅进士,是千人千把火,万人万把柴。”足见其脱离群众甚矣。
赵秉忠惹怒狐仙 黄帖一夜到北京被抄家
状元赵秉忠家住青州郑母镇。 明万历二十六年大魁天下士,官至礼部 右侍郎,进礼部尚书致仕还乡。先是杨涟上疏揭发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因 为是赵秉忠的门生缪昌期写的草稿,他也就得罪了魏忠贤。后因他的挚友 刘钟英一案受株连被削职夺奉并抄家。
郑母一带他的赵氏族人不明真相,就说是他得罪了狐仙,一夜之间黄帖 子从郑母到了北京,帖上只一句话:“南京到北京,都是赵家兵”。北京顺藤 摸瓜,一直查到了郑母,他姓赵,和沂水刘的事连在一起,被抄了家。赵秉忠 于天启六年愤恨辞世,终年 53 岁。
崇祯初年,魏忠贤被抄灭,朝廷又为他平反,恢复其原官职,加太子太 保,国家拨款按大臣礼重新安葬。其墓前石羊、石马、翁仲等物尚保存完好, 不知十年动乱和破四旧被破坏否?
界首花马陈三轶事
界首村陈某某,常年骑着一 匹花马,人们送其绰号:花马陈三。说起花 马,还有一段来历。
陈三自幼身体健壮,膂力过人,喜弄枪舞棒,学些武功。十六岁那年春 天,他去鹿皋外祖父家,想到马棚小便。妗母高喊:“勿去马棚,马性烈易伤 人,生人更不可近前,给马送草料饮水都是一人拿着木棍照护着,远远投送, 已俩月无人敢把它牵出马棚了。”陈三闻之曰:“马虽烈,何惧之若此? 我偏 要前去看看马能奈我何!”他一进马棚,马见生人来,即咆哮大鸣,并张开大 口作咬人状。陈三一个健步上去,一把抓住马门鬃(两耳之间的长毛),另一 手握拳照马前胸重重打了三拳,把马打得浑身颤抖,并尿了急尿。就向妗母
要了鞍辔,过去给马套上,马驯服地听他摆弄了。他把马牵出,要了马鞭子, 出大门骑上马背疾行,一会儿出了村,沿着村北直路去了弥河摊。他连连加 鞭催马奔腾,到岸青村东再返回。这样在暄沙中往返三趟,马身上汗水如 淋,慢慢牵着遛了一些时间才回来了。
妗母看他驯服了烈马,甚是欢喜,说道:“你能驯服了它,走的时候就骑 着吧! 也省的我们喂它,又无人敢使,我们还省却一些麻烦。”他骑马回家后 就天天在村西北大路上,往北一直到石河,来回地驯练,并在马上持刀射箭, 练些骑兵基本功夫。他与宫家坡村的冯忠庆相友善,常凑在一起切磋些武 功。后来冯忠庆出走,他很羡慕,但由于家庭原因,他只好留在家中,亦农亦 武度时光。
到了咸丰年间,南方太平天国与北方捻军结合,在山东苏北一带活动, 僧王僧格林沁率骑兵来征讨围剿,太平军分散成若干小股。咸丰十一年秋, 有两股进入临朐,由于受到清政府的反宣传,说他们来了就烧杀掳掠,群众 就在附近山顶上修围墙去躲避,名曰:“逃反”。平原处就修村寨,如迟家庄、 冶源、尧洼、石河店、界首等村。靠山近的,如泉庄,开始修在百丈崖顶上,后 又修庄围墙。又如后洼山、佛来山、黄山、曾家寨的东西寨、崮山、鹿皋的母 猪山上,都有围子。西边的村庄,如淄界南山、三阳山、水泉子溜、石佛堂南 岭等处都修了围墙,作为逃反之用。太平军留着长头发,故叫他们为“毛 子”。南边来的一股从铜峪关入境,到达桥沟村南的石龙 口。北边来的一股 从赤涧入境到了界首,本想两股会师,但无通讯设备,又加群众逃反找不到 向导领路。北来的就在界首村外驻扎,向南是连绵群山,他们认为出不去 了。界首村有围墙,把门紧闭关严,“毛子”不得入村,他们驻在围墙壕沟里。 村民从围墙上用绳子往下送米、熟食和青菜、猪肉等供给“毛子”食用。他们 用三块大石头支着锅在煮肉,陈三看肉煮熟了,就提着刀从围墙上顺绳子溜 下去。 由于说话不通,做手势要肉吃,毛子用匕首插着拳头大的肉块,他张口 去啃,连吃三五块,已饱矣。毛子伸大拇指,夸他有胆量。他拿刀在毛子面前 把玩了一番,然后顺绳子上墙去。过了三四天,毛子没有会师,循来路北撤。
后来陈三老了,死后葬在桥沟村北凤凰山南坡,土层浅薄,松树也不茂 盛,长得和干枝梅一样。人们都说:“在阳坡里,把陈三烤干了,他的后人也
不旺。”开原兵备道冯瑗的坟在凤凰山之阴,土层深厚,松树长得很茂密,他 的后裔子孙也遍布尧洼、东西宋庄、冶源、车家沟、宫家坡、大广尧等村,堪称 人丁繁衍兴旺。据堪舆家说,凤凰的两个翅子都是风水宝地,不知怎的差异 竟如此之大。
抗战初期,1938 年春,国民党的张汉全旅驻在南流,创立了“传递哨”。 每村的自卫团都长期有人值班管送信件和通知。界首的 自卫团来尧洼送 信,夜间来的都拿着花马陈三那把宝刀,说这宝刀曾杀过人,每逢阴雨,这刀 就从刀鞘中自动抽出二三指,巫婆们也常用来给病人“镇邪”用,不知现在宝 刀被谁收藏在何处了。
宋氏女气死冯百捷 再杀人勒死抛井中
1956 年春,桥沟村来一女子,20 来岁,自称是九山南城隍村人,姓宋,因 与兄嫂打架,一气之下只身外出,流浪到了桥沟。
天黑了,村中一个好心的妇女将其留宿家中,问及一些情况后,她表示 愿意在这里找个婆家,不回去了。问其条件,她说:“只要个子高高的,有文 化,穷富不论。”那好心妇女再三掂量,觉得冯百捷比较合适。亲事一谈就成 了。冯百捷正在益都上卫校,不久就结了婚。十余年间,生了四个闺女两个 男孩。20 世纪 90 年代,冯百捷在辛寨镇医院上班,一个护士赠送给他一双 鞋垫。被宋氏发现后,就认为这护士与冯百捷有暧昧关系,用刀把鞋垫剁 烂,并三番五次到辛寨医院无理取闹,把冯百捷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生气得 病,数月而殁。
宋氏女寡居后,不甘寂寞。1995 年,杨家河乡刘家庄有个刘兴亮,忙时 来帮她干些农活,也在附近村走村串户帮助食品站收猪,经常在她家住下。 宋氏女对他却不中意,几次赶他走。刘兴亮就是赖着不走,一直住在宋氏家 猪圈内。
1997 年春节前,宋氏的二儿子在西安地质学院求学放寒假回来过春节, 一看家里有这么一个人,自尊心受到很大伤害。于是在正月初四晚上,母子 二人将刘用绳子勒死,再用铁丝绑缚手脚,装入麻袋,抬着去石龙口下边 50 米处,抛到岸青村的大口井中。儿子于正月初七返回学校。正月十八日,岸
青村王某到村东大口井抽水浇地,发现井中有个麻袋,弄上来一看,是一具 尸体。于是向公安局报了案。
通过侦查和分析取证,很快破了案,将宋氏母子绳之以法。
考针线饭食布置请安问好 惹怒新媳妇抓公爹烟灯
冶源冯某是破落乡宦。上世纪 30 年代,家庭礼教仍遵古训。长子是青 州四师学生,娶妻龟山子李登瀛之女,是县立高等小学毕业生。
新媳妇娶进冯门,须经“考—”。
先考饭食。在婚后第三日吃喜包子,叫新媳妇和面,拿下一袋子头等洋 面,叫她和面。她知道这面不同于自己用石磨磨的面,很细,很黏。她便挖 上一瓢加水和好了,取出放在案板上,再和另一块,直到婆母说:和这些面就 够了。家里人想看她的热闹,认为是个学生不会做饭,和面搓不出手来。结 果干的挺好,这一考合格了。
结婚月余,六月上旬,婆母取出一块绸子道:“今天六月初九,到十二 日 咱街上戏楼唱戏,家中有些客人来,你给你爹做件褂子,好穿着听戏。不要 误事!”儿媳接过衣料一看,料子很软。就要了公爹的一件旧褂子比划大小 肥瘦,于十一 日上午做好了。用传盘垫张红纸把褂子送到堂屋。公婆正在 喝茶,婆母道:“做起来了?”“嗯。”“叫你公爹穿穿看!”婆母取出两吊铜元放 在传盘作为赏礼。做了一件衣裳,算是针线考试合格。
婆母又教导她:黎明即起,先到堂屋问安,说:爹晒得好,娘睡得安,小兄 弟黑夜没叫唤。然后端尿盆。 回来后再问做什么饭、吵什么菜。婆母吩咐 下来,再到厨房做早饭。隔了几天,婆母又说:“我初来的时候,你爷爷每晚 都喝酒,我给他冲茶壶、看火炉、烫酒,一直伺候到他吃了晚饭睡下,自 己才 捞着休息,最早也得等到二更天。”儿媳妇心想:“每天做饭,还得学繁琐的家 规礼教,这是再叫我晚上伺候他们呀! 这样纫上猪鬃拉麻线,越来越紧,不 如早些造他们的反好!”
一天,她照样去问晨安和听从吩咐,到堂屋一看公爹已经起床,蜷曲在 床上吸大烟。她紧赶两步瞒着公爹身躯一伸手把大烟灯抓走了,头也没回, 上街送去冶源区公所,说:“这是本村冯某某的”,办完就直接回了娘家。 区
里把烟灯转送县里。第二天,县里派人把冯某某戴上手铐押到监狱,家里人 又送饭又烦人走后门花钱,总算把人赎回家,前后历时一个月。
李登瀛是县督学,听说女儿把公爹弄到狱里去了,也多方托关系营救, 当然也起了些作用。他知道亲家已经出狱,就对女儿说,光在这里躲着也不 是长法子。既然惹下了,给我添了麻烦,明天我送你回家去吧! 就带上礼 物,女儿骑了毛驴,有人跟牲口,他骑了自行车头前去冶源。进了亲家门,迎 接礼节如常,置办酒宴待客,饮酒间两亲家海阔天空说一气,各人都避着坐 监狱的事。
这一事件就各自尽在不言中消失了。婆母再也不敢强调家训礼数那些 东西,媳妇感到轻松了许多。
评者云:这个家庭特殊,什么年代了,还如此封建? 媳妇也特殊,如不是 女子高等小学的学生,一般妇女也做不到。这叫“蒺藜疙瘩砸疥蛤蟆— 尖 刺对了拉茬”,才产生了这样的趣闻。
冯德光赶五井集 碰着了姓许的
民国初年,冯德光家贫,二哥会织布,他和大哥除了种好自己家的土地 外,靠打短工搞收入。交了冬天,农业上没活干,就赶集贩卖点花生山果 之类。
他兄弟二人挑着柿饼、山楂、石榴和软枣、糖瓜,腊月二十五去赶五井 集。有坐街的人买了他的山果,在支钱时有一半是“砂钱子”。他当然不要, 互相争吵起来。那人说:“我在那个门里住,少不了你的钱”,说完便走了。 下午散了集,那人约了 3 个人,他在头里,手里还是拿着原来那些钱。他兄弟 俩看见来了好几个人,便把俩担筐摞起来,挽在扁担上,空出一条扁担,叫他 哥挑着担筐先走着。他自己蹲在地上吸烟,两脚踩着扁担。那人来到跟前 道:“给你钱!”他一看还是很多砂钱子,就说:“不要! 请给我换好的。”他猛 地站起来,把胸脯一挺,由于那人离他太近,被他顶了个仰面朝天。那几个 跟来助威的人,一见这情景都不敢向前了。看他还没动手,就有这等力气, 就上来一个人说:“好说! 好说! 我有钱,给你换了就是。”就把小砂钱给 换了。
他大哥虽是头里走,却不时回头看。总觉得要是打起仗来,取胜很没把 握,他一人怎么能敌住他们 4 个人? 但又为了虚张声势,故意叫对方看看,就 勉强违心地先走着。这一来,对方摸不着底了,又加他没有动手,来的人就 倒下一个,他以虚待实胜利了。
他紧走一段赶上了大哥。大哥说:“我为你捏了一把汗!”
他说:“怕什么? 我还有扁担没用上呢!”兄弟俩胜利归来。到家还说: “五井姓许的,我不怕他们。”
评者云:有句俗话说,五井集赶长了,就碰着姓许的。 因姓许的好讹人, 故也。
关于货币
民国初年在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大宗交易仍用银子和银元,每块银元的 值与一两银子差不多。 民国十八年,外国人在上海买丝还是用银子。每箱 丝(100 英磅)500 两银子。市场上零碎买东西就用铜元和制钱(方孔钱),每
个小铜元顶 10 个制钱,有的铜元上有“当十”字样,50 个小铜元叫一 吊,等于
500 个制钱的值,500 个制钱也叫一 吊或一千,重量等于市秤 3.75 斤。
上面说的是国家标准钱。什么是“砂钱子”? 它是由奸商或者县以上的 贪官私自铸造出来的小铜元,体积小,重量轻,掺在好钱里边使。质量不好 的钱标准钱占 80%,砂钱子占 20%,有的在交易时就明讲不要二八钱,要“清 钱”(即标准钱) 。在集市上,每天都有为钱色不好而打仗吵闹的。在店铺当 小伙计卖东西收到钱色不好的钱就挨批评。给你钱赶集买东西,先把砂钱 子零碎带出去,末了剩回的钱都是好制钱,就会受到大人们的表扬。如光剩 下砂钱子,大人就嫌你是个“瞎包儿”。
铜元还有大的,每个顶两个小铜元,即顶 20 个制钱,每 50 个大制钱的重 量正好一市斤。还有一种顶大的,每个顶 5 个小铜元,这一种发行很少,因为 他的重量比不过 5 个小铜元,人们都不愿意要,就在店铺中沉淀了。
磅,开始只有英磅,抗战前夕英国人在青州谭坊收烤烟,就以英磅为重
量单位,100 磅等于“4 吊钱”的秤 62.5 斤。 四吊钱的秤:1 斤等于 1.5 市斤
(四吊钱的秤也叫四百钱的秤,1 斤等于 400 制钱重量) 。后来又变为市磅,
市秤 100 斤也叫 1 市磅,等于 4 吊钱的秤 66.666 斤。
银元,在清光绪年间就铸造了,每块库秤 7 钱 2 分,民国初年铸了小头像 的叫“开国纪念币”,民国三年又铸了袁世凯大头像的,也叫“袁大头”,后来 南京造币厂又铸了背面有两只帆船的,这一种发行量不大,市面少见。
银子有假的,银元也有假的,制钱有砂子钱,摆弄钱是件难事。集市上
批发用 400 钱的秤,零售就用 380 的秤,正好 11 ∶ 10 。库秤等于行秤,也叫
16 两秤,也叫 300 钱的行秤。300 钱行秤 1 市斤等于大秤 0.75 斤。不论那
种秤,每斤都是 16 两。 山果、生肉、大米都是大秤,也叫 20 两秤,它是行秤 20 两。熟花生、熟肉、酒、茶都是行秤,韭菜清明节前用行秤,从清明节那天 开始起就用大秤卖。
告老庄俩儿不养老 数九天送到园屋里
“长尾巴狼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背到山沟里,媳妇让到炕头上 ……”这首儿歌童谣用来讽刺那些不孝的儿子。可是时至今日,告老庄冯氏 兄弟俩不养老娘,遗弃不管。
初分家时,兄弟俩谁也不要老娘,她女儿接去住了一段时间,送回来还 是谁也不要。夜里,老人在两儿子宅院中间街上睡了一宿,铺的盖的是剥下 来的玉米裤子。天亮了,老人怕大家走路碍事,就坐在路边。大儿媳开大门 看见了,就端了一盆水泼到她跟前,使她没法坐。二儿子把她接去,住在一 个闲置的栏圈里。
2002 年冬天,轮到大儿子管她,就把她送到水库边葡萄园屋子里去,没 有火炉。不几天,老人奄奄一息。 闺女去,看她不中用了,央求儿子弄回家。 双脚已经冻死,没有温度,并且变了颜色。老人不几天就去世了。
评者云:村干部、他的族人、亲戚以及娘家人都是些“自 扫门前雪,莫管 他人瓦上霜”的人物吗? 这情况,外边无关的人如有爱管闲事的,可以告知 “焦点访谈”或“道德与法治”栏目 的记者,予以曝光才好。
说话口吃越急越坏 开口一唱小牛得救
西宋庄刘光远口吃相当严重,越急躁越说不出话。一天,他家的一头小
牛掉在村边湾里了,他弄不出来。赶快回家告诉他爸爸。爸爸见他回家急 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欲说不能,便道:“你快唱啊!”他唱的调子用了京戏 《捉放曹》陈宫唱的那头两句:“咱那小牛啊,掉到湾里去了啊!”父亲一 听,赶 快跑去把小牛弄出来了。
石河店沈万昌说话口吃也很严重,他在村中子弟戏班演关云长,唱起来 一点也不口吃,和正常人一样。
这事不假。 口吃者完全可以当演员,甚至说快书。老崖崮村苏志正就 是一例。
时世旺杀死聂荣庆 三十年冤案得昭雪
1967 年,十年动乱正在高潮,彭家庄聂荣庆在李家庄子任小学教师。聂 原是中共党员,1947 年自动脱党。文化大革命中,当然要研讨聂荣庆的组织 问题。把他弄得晕头转向,灰溜溜的。某天夜里,他死在了教师宿舍里。脖 子上用刮脸刀片割了六七处伤,都比较肤浅,只有一两刀深些,触及静脉血 管。报案后,临朐县公安局来人,并转报地区公安局,经法医鉴定是自杀。 用棺材装殓放在彭家庄南岭上大路东侧。老师们轮流值班守护,直到定案 后才埋葬。
时世旺是时家庄人,在时家庄小学任教。21 世纪初,因为奸污幼女被捕 入狱,后判死刑。在执行处决前,他儿子去探监,他告诉儿子,不要为他的死 难过,这是咎由自取,应当伏法,并死有余辜。 自己承认已经多活了 30 多年。 他自己供认:聂荣庆是他杀的。如当时破了案,也早就抵偿了。 当时案子没 查清,糊涂结了案,他侥幸逃脱了死刑。
他为什么要杀聂荣庆呢? 他原有奸污幼童的行为,受害人家属想揭发, 聂荣庆知道后为之周旋,做了受害人一方的工作,把事压下来了。文革开 始,时世旺担心聂荣庆再掀起这件事,干脆来了个杀人灭 口。聂死了,他就 放心了。但狗改不了插屎,他还是死在了这类犯罪上。
评者云:当时的法医是怎么搞的? 工作如此马虎! 放走了坏人。 时世 旺如在那次犯罪中伏法,就不会有小孩再次受害。聂荣庆含冤 30 多年,案件 昭雪,定会得慰九泉之魂。
茶壶盛尿 归来自饮
1943 年,冯昌华、赵文秀、张玉华、冯保盛四人贩运木材,每人一辆小车 推着去益都柳树湾子木材市场出售。一 天,我也推了木头跟他们 一 块去 益都。
第二天晚上,住了东福寺村李吉家的饭店。饭毕到吊铺上去睡觉。冯 昌华捎着一壶茶水,喝了以后,夜间小便,他懒得下床,就用茶壶当了尿壶, 尔后放在山墙的雀坎里。次日,店掌柜发现少了一把壶,有人见冯昌华提着 上了吊铺。就上去找,开始没找到。一抬头,发现雀坎上怎么没有明影? 过 去一看,茶壶就在雀坎里堵着,挡住了明影。取下来,感觉沉甸甸的。 敞开 壶,臭气扑鼻。车伙子出大汗,尿中成分浓度高,故味道特大。
老掌柜说,等冯昌华回来,留着给他再使。下午,我们果然又来了,店主 人殷勤招待。冯昌华从东关兴懋茶庄买来的好干烘茶。店主递给他一把茶 壶,他抓上茶,店主人冲了开水。冯昌华洗了脸,茶也闷到了火候,便宣到茶 碗里。看到碗中一层泡沫,有点异常,端起来喝一 口,尿味很浓。他自己知 道是盛尿的那把壶,便把茶和水倒掉,问掌柜的另要了一把茶壶,边说:“瞎 了一壶好茶叶。”掌柜的把那茶壶拿出去,装了水泡了起来,说:“你下一趟 来,还得留着给你使。”冯昌华说:“我告饶还不行吗?”众人皆捧腹大笑。
史秉直周济穷人没落实 史秉文图贱买地成地主
20 世纪 40 年代初,石佛堂村史柳堂(名秉直,以字行)在第五专署(专员 刘景良,临朐蒋峪苏家官庄人) 所属惠民县当县长。正值临朐人生活困难 时,史秉文是史柳堂的二弟,到惠民看望大哥。 问起临朐的情况,秉文说: “人们大部分都到外地逃荒了,土地很贱,无人要。”史柳堂说:“我手头有点 钱,你捎回去分给村里最困难的邻家,使他们渡过荒年,这也算是我当一 回 县长,对邻人作点贡献吧!”
史秉文回家后,舍不得把钱分给困难的邻人,就买了些土地。那时候土 地很贱,一百元就可买一大亩。1944 年,石佛堂一带就属共产党的民主政府 领导了,土改时,史秉文划成了地主成分。
史柳堂干过国民党县长,属于伪顽官佐,属四类分子,被管制劳动。村 里的干部知道他虽是伪顽官佐,但没有民愤。又知道他曾经捎钱来救济穷 乡亲,虽然钱没有落实到户,但他心意是好的,就把他安排在大队的菜园里 干活。当文化大革命中批判他的时候,不叫他跪着,还叫他坐一小板凳,没 受大的折磨。人们都还怜悯他,可谓善有善报。
老翁将死回光返照 一个水饺吐向屋笆
告老庄一韩姓老翁,病笃,已数日汤水不下,气若游丝。家人给他穿好 了寿衣,置箔上,手中持打狗鞭子和打狗饼,只等咽气。
又过了一两天,仍无变化。子女日夜守候在旁。女儿见他又张开了嘴, 便说:“爹! 您张嘴是想吃点东西?”他毫无反应。女儿觉得守在这里,心里 闷得慌,就去弄点馅子,包了半碗水饺。下熟了,用筷子夹着,用嘴尝了,不 冷不热放入父亲口中。说也奇怪,他竟咀嚼后咽了下去。女儿再给他放上 一个,他慢慢地又吃了下去。女儿又给他吃第三个,他就只含着,不嚼,女儿 道:“爹! 你不吃就吐出来吧!”老翁一聚劲,把水饺吐向了上空,打到屋笆又 掉下来。女儿一看,吓得跑到院中,别的儿女过来看时,老汉已气绝身亡。 有邻人说这是回光返照。不知是什么科学道理。
郭西林卖豆腐先吃一顿 给他娘烘棉袄灌上凉水
郭西林 16 岁死了父亲,其母冯氏抚养他兄弟二人,艰难度日。他长大 了,冬天没事干,母亲做些豆腐叫他去卖。他懒,不想去卖,便趁热乎饱吃一 顿。在外边耍够了,回来在路上卖了几斤。母亲把少了的豆腐和钱一算,少 了二斤多豆腐的钱。问他怎么账目不对,他说:“我吃了!”母亲嫌他,他满不 在乎,气得母亲一夜没睡好。
郭西林早上起来,怕再叫他出去卖豆腐,便早早跑到外边去玩耍。饭时 回来,见他母亲还睡着,便叫醒她。母亲道:“豆腐卖不成,愁得一夜没睡好。 明天了才打了个盹。”他说:“娘,您别生气了,我给你烘烘棉裤穿上吧!”说 着,拿了母亲的棉裤到饭棚里舀了一大瓢凉水,倒入裤腰里,抱过去,撂在母 亲身上,转身跑了。
母亲拿过棉裤一看,没法穿了,只有在被窝里大哭一场。
评者云:一个妇道人家,很难教育好孩子。 郭西林 一 生也没干点人事。 在东北当胡子,解放后才回家,一 生无所成就。
卷 三
石沟河村两人写一碑另说
石沟河村石河南岸有一节孝碑,上书大字:颜姜遗范。上边“颜姜”两字 与下边“遗范”两字,对比之下,笔法明显不同。稍懂书法者便能断定,这四 个字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据冶源镇尧洼村张子步说:是临淄王涵写的“颜姜”二字,临朐人马尔森 写的“遗范”二字。当年,王涵在石河店村教私塾,石河店学东与石沟河碑主 人有亲戚,这位石河店学东称赞王涵书法好,石沟河村的主人才来石河店村 求王涵书写“颜姜遗范”碑。王涵不好推辞,只好来到石沟河。 当他刚写完 “颜姜”二字时,就听大门外人声马叫,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就见来自临淄 的王家仆人匆匆进入院中。王涵执笔问仆人:“你这么慌张,来此何事?”仆 人报说:“老太太突然发病危急,命我速接你回家。我先赶到石河店,知您外 出写字,才又匆匆赶来石沟河,请少主人速归。”
碑主人央求王涵写完碑文,无奈王涵因母病危,万箭穿心,那还有心绪 写字? 他辞道:“在下心乱如麻,想再写也写不成了!”于是主仆二人即刻同 乘一马,疾驰而去。
王涵家庭富殷,因父母为其包办婚姻,娶来的媳妇不中他意,他在家感 到苦闷,才经人介绍来石河店村教学,并非是“穷秀才揽馆”。他这一 回去, 就再没回来,连在石河店村教学的束惰也未回来结算,被褥等生活用品也没 取回。或许点滴钱物不屑一顾。那时交通不便,石河店村的学东,也未去临 淄王涵家联系。
石沟河村的节孝碑只好另请朱位村的马尔森书写。马一看王涵写的 “颜姜”二字,就惺惺惜惺惺,极赞王字之神气,若弃而不用,着实可惜,愿为 配上“遗范”二字。这就留下了二人合写一碑的文坛佳话。
注:石沟河往北直到赤涧,原属于临朐。 赤涧村中 一 条河流,是益都和 临朐的分界。 因此,石河店、石沟河以及朱位马尔森都是本县交往。
卖瓦盆小条敲击 打墼的负责撒灰
临朐县境内与青州乡下,卖瓦盆的挑担下乡,不断高声叫卖:“卖瓦盆
喽—”而青州城里却不然。卖瓦盆的用小条敲击盆沿,用响声招徕顾客。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还得从清朝康熙年间说起。大学士冯溥,人称“冯阁老”,家住青州城 里。一天,他家的皮太太乘轿上街,脚伸在前边。她的脚似裹非裹,足有半 尺长。那时妇女缠足,时兴三寸金莲。其子嫌母大脚不雅,悄悄嘱咐母亲把 脚往回收一下。皮太太不高兴了,说:“老爷还没嫌我脚大呢! 谁还敢嫌我 的脚大? 我偏往外伸伸!”于是,她把脚伸到轿门槛上了。有个在大街上卖 瓦盆的看见了,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好大脚丫!”众人闻声哄笑。皮太太喝 令停轿。卖瓦盆的连忙跪地赔罪:“小人该死,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本想喊 好瓦盆子,却走了嘴呼喊成了好大脚。请皮太太赎罪!”
皮太太笑道:“你喊我的大脚好,我就不怪罪你了。可是你引得众人发 笑,该知道笑为耻也。今后在这青州城里卖瓦盆的不准吆喝叫卖,你们只能 用小木条敲击瓦盆沿,那响声就代替你们的叫卖声了。还省得你们哑喉咙 破嗓子声噪难听。”
自那之后,这条规矩就一直延续到现在,已有三百多年了。
老百姓总期盼太平景象,丰衣足食过日子。 自古有:周之成康、汉之文 景、康乾盛世的说法。在这样的岁月里,百姓建房的多,打官司的少。
话说乾隆年间,陕西三原人李大纯在临朐任知县。这位县太爷关心群 众疾苦,待人厚道,常体察民间不平事。平日衙门事少,一上午就办完了公 务。下午他就出城闲逛。这天,当他逛到城外西南角,见有二人在打墼。 因 他陕西老家是住窑洞,没见过打墼的,就觉得好奇新鲜,蹲在一边看。看了 一会儿,他愤愤不平了,说:“哎! 你那位打墼的,没看见这位供模子的人是 多么忙呀! 他既要掌管支那木框模子,还要管刨土、往里撒灰、再装土,他干 四种活儿,多么忙乎啊! 你还气得两手倒背着喘粗气哩! 本县为你们改一 改,打墼的放好墼回身正是一小空儿,以后就由你打墼的负责撒灰! 试试 看!”打墼者实际是“紧打慢掂二十二三”,那杵头就二十二三斤,还是大秤, 最后搬墼又是二十二三斤,他是累得气喘,怎么是生气呢? 供模子的活儿要 比打墼轻得多呢。可是一县之长发了话,谁敢更改?
从那往后,凡是建房子打墼,总是由打墼人兼撒灰。这些草木灰或者石
灰都侵蚀皮肤,打墼人手被震动,使得手常皴裂。打墼人只好用膏药或者胶 布粘那裂开的血口子。
时移世易,后人不再建造那土坯墼屋,也就无人再打墼了。
李鹏举面条不吃再上瑞庄 王正东不吃包子还等酒
如果在冶源以南评喝酒能手,有二人可能是冠亚军。毕卓,晋朝人,少 放达,为吏部侍郎,常饮酒误事渎职。 比舍酒酿熟,毕盗饮之。为掌酒者缚, 至明日视之,乃毕卓,遂释其缚。毕卓就拉着主人在酒瓮旁设置宴会,直到 喝醉才散去。如他在世的话,不知能否与这饮酒冠亚军争高下。
李鹏举是河南村人,嗜酒如命。1960 年生活困难,供销社也无白酒出 售。老李断了酒,如鱼断了水。便想起“闺女是酒瓶”这句俗语。他的二女 儿嫁到崮山村,他就来到了二女儿家。二女儿知父亲嗜酒,就东邻西舍去借 酒,跑了半截庄,也没借到酒。她就只好给父亲擀面条。眼看晌午了,李鹏 举不见有酒,却看见二闺女把面条下到锅里了,他愤然起身便走,任他二女 儿呼唤,他头也不回。二女儿知道得罪了父亲,也无可奈何。
李鹏举东出崮山,再往南数里就是瑞庄村,就来到了三女儿家。三女儿 问:“爹,你从哪里来?”李老汉没好气的说:“从崮山来!”三女儿又问:“您吃 过午饭了吗?”老汉变着脸道:“没吃!”三女儿心想,天已过晌,父亲没在二姐 家吃饭,肯定是没有酒。于是,她急忙出去找酒。等了好长时间,李老汉终 于看到三女儿汗津津拿着一瓶白酒回家了,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慢慢 地喝酒,不时举瓶看看。看到喝至半瓶,舍不得再喝了,心想留下这半瓶酒 救一次命吧! 他饭也没吃,就拿着半瓶酒回家了。
他儿子李星文,知道父亲没有酒活不成。次日黎明便捎着地瓜干,步行 到益都酒厂为父亲换酒。
西黄山村木匠王正东,少年闯荡江湖,绰号江南客,嗜酒成癖。1960 年 缺酒,他实在熬不住了,便想到山里人总会偷偷摸摸酿点山果酒。他就去山 村郭家岭子闺女家,抱着很大的希望,这次定能解解馋。
女儿见爹来了,一块石头压在心头—没酒怎么伺候老爹? 她一边吩 咐儿媳包水饺,自己就去搞酒。可是,她连附近的邻村西安、山枣都跑遍了,
仍没找到酒。时已正午,她让儿媳妇下水饺。朝父亲说:“爹,您先吃水饺 吧? 我再慢慢找酒给您喝。”老汉一脸愠色道:“闺女,我漫山越岭跑来恁家, 就为吃这几个水饺? 你就没再去石佛堂看看?”女儿见爹把头扭向一边,只 抽闷烟,不看水饺。她正为难间,小儿子回来了,忙抓起几个水饺,让小儿子 边吃边奔向石佛堂,找他姑父寻酒。最后终于由他姑父帮忙借来了一瓶枣 酒。王老汉也是舍不得一顿喝完,留着半瓶拿了回家。谁知,这半瓶枣酒竟 是他最后的过瘾之宝—再也没处弄酒了,连吃饭也朝不保夕。老汉卧病 不起,月余而殁。人们都说这王木匠是让酒缺死的。
事后,他女儿来走娘家,对其嫂子述说找酒犯得难和过程。其嫂子又对 邻人说了,我也是听他邻人讲的。
娶媳妇空忙一场 找原婿即时成婚
山枣村刘某貌丑,媒人为之说亲,女方是张家楼村。女方要求刘某去一 趟,名曰“相亲”。刘某知道自己不顶相,托侄子代替相亲。侄子去了,女方 都很满意,就送了帖子。
媒人和刘某都怕隔墙有耳,事久生变,就催着结婚。新媳妇乘花轿、带 箱奁来到山枣村。她与刘某拜过天地,进入洞房,挑下“红盖头”,新娘定睛 一看,新郎竟不是原来那个去相亲的人,她随即大吵大闹,非要将那位代相 亲的人找来对话。
刘某怕出人命,只得将侄子找来,央求他说明原委。谁料这位烈性新娘 一把抓住刘某的侄子,大叫:是你去与我相的亲,你现在就得把我领到你家 里去! 侄子忙说:“我家里很穷,住一 口小屋,就连你这些妆奁也盛不下呀! 你且听我说……”新娘不容分说,刘侄只想挣脱逃走,新娘哪肯放手,就拉拉 扯扯进了刘侄家中。这新娘就径直“坐床”了。
刘某愕然,婚事演成了闹剧,知道无可挽回。刘某就只得将错就错,请 邻人帮忙,把新娘的妆奁抬去侄子家中。斗大小屋只放下一个抽柜,其他东 西暂时放到院中。好心的邻居们就笑着重新为二人张罗着再次拜天地,成 就了夫妻。
山枣村的这场喜剧,在旧社会无独有偶。车家沟村张某,因年过四旬且
有痨病,他就托堂弟代为相亲。新娘在挑下红盖头时仍未发现异常,直到晚 饭后,要上床睡觉了,她才发现一位半老汉子怎么还在这屋里? 他该不是一 位“闹房”的吧? 但这位新娘在众人劝说下,就将错就错了。这件事成为她 后半生的谈笑资料。
另有尧洼村的冯云官,也曾替一邻人相亲,直到深夜夫妻喝合卺酒时, 新娘才发现新郎是个哑巴。然而,这门亲事也不曾破裂。 旧社会里,父母之 命,媒妁之言,尤其是有残疾的男方给女方钱财,这岳父母就吃了人家的嘴 短、拿了人家的手软,又怎么能顾得女儿的爱情与幸福? 张家楼的这位女子 有胆识,勇于追求爱情,这是一个好例子。
接错媳妇找正主 晚来的说是填了房
1966 年,文化大革命开始,破四旧把民间传统婚俗也列为“四旧”。这 样,娶亲者就只得选在后半夜迎亲,黎明前举行婚礼。
辛寨公社兴寺店大队有一家娶媳妇,照例要派出两个小伙子,一人提保 险灯,一人提暖水瓶和搪瓷杯,到庄外去迎亲。眼看着黑暗中来了一乘轿, 这俩人也没看清抬轿人,只问了一句哪庄的,对方答是河北的,他俩就引轿 进庄。新郎新娘在灯影中拜了天地后,抬箱奁的也往新房内安排摆放。新 娘突然发现胸戴红花的新郎,她竟然不认识。她大喝道:“这个饭(新人拜堂 后要换饭) 不能换! 错了人呀!”她下床就往外跑,出了大门,又回头大叫: “给俺那双鞋呀!”原来新娘捎来了一双压轿鞋,得先给新郎换上,新郎才开 始迎新娘进门,这称作“应心的媳妇,可脚的鞋”。新郎也顿悟出了差错,立 即脱下压轿鞋,交还女方。女方的抬轿者,也忙不迭地重新收拾,重新寻路 奔向原主。这边也只得重新布置另行迎娶的事宜。
原来,辛寨公社辖区内有河北村和辛寨村河北,都简称河北。河北村位 于丹河北岸,是一个独立的行政村。辛寨村内有一条河流,叫辛寨河,把辛 寨村分为河南、河北两部分,对河北部分他们也简称河北。正是这“河北村” 与“河北”之差,使迎轿和抬轿的莽撞伙儿造成了阴差阳错。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娶亲这样的大事! 这家重新迎娶的媳妇 很快就知道了丈夫曾与另一女子拜堂的事,她极为恼火:你这个笨蛋,先与
别的女子拜了花堂,那是你的大夫人,她死着跑了,我就算是个填房的啦? 你这一家人,对那些外人就没有一个认识的? 真是一家糊涂虫! 丈夫任凭 妻子数落,无言以对。
这件趣事后被改编为电视剧《抢福》。其实,此事并非抢福所致。倒是 车家沟村的前街冯家和后街冯家同娶石河北岸洼子村张家闺女,又是同时 迎亲,后街冯家的抬轿人抢先出了洼子村,前街冯家的抬轿人紧跟后边,年 轻体壮,吆喝加油,这帮抬轿的就在笑闹中超了过来。这才是传统风俗中的 “抢福”。
夫年少妻逗不识趣 误良缘病笃骂瞎汉
迟家庄马某在学生时期就结了婚,小丈夫不谙情爱事,而其妻年龄大, 当然不同。冬夜,夫妻二人同衾共枕,就想赤身触及丈夫以调情。谁料,小 女婿却向床外侧挪动,几次已挪近了床沿,妻再一挨,丈夫竟咚地掉到了床 下。他竟赤身卧地哭诉:“你欺负我,把我塞下来了 …… ”妻哭笑不得,下来 要抱他上床,说:“我是要跟你耍呀!”谁料夫不让她抱,哭声更高了。妻只得 赌气自己钻进了被窝。
马母听见儿哭,敲门不开,她拨开门栓,见儿赤身横卧地上,实在心疼。 她一边哄儿上床,一边责备儿媳:“你怎么不把他抱上去呢?”儿媳说:“你问 问他,我要抱他上床,他不让抱!”儿子仍说:“是你把我塞下来的 …… ”婆母 明白了,但只得哄儿子上床,一边自语:“是这孩子还小,再过一年两年,就知 道好东西中吃了……别性急。”
可想而知,这大妻就对小丈夫心怀怨怼,小丈夫对大妻视为畏途。妻心 情不畅,竟疾病缠身卧床不起了。马某在寺头上高小,周六回家,周 日下午 返校。他的同村同学刘某来约他同行,适马某不在家,其妻于病榻上呼刘某 靠近,攥住刘某的手说:“月下老错配了姻缘,我嫁了姓马的,生了不少气,看 来这病……哎! 若是当时跟了你多好啊! 那个该死的瞎汉!”
刘某见马某攥紧自己的手哭诉,忙挣脱出手,说:“哎,让别人看见不好 啊!”他连忙退出。原来这马妻是西南山溜湾头河村人,其姑姑嫁到迟家庄, 姑尊嫂嘱,为侄女在平原地区的迟家庄找主儿(丈夫) 。姑掂量该村富裕户:
一天祥、二仁记,三永茂。好大闺女先选天祥。其姑先到天祥刘家说亲,刘 家提出相亲,其姑便与约定,让侄女来帮姑推碾,叫刘家儿子从碾旁走一趟。 双方也都相中了。女方又请瞎汉算命,他掐指说出许多相克,这桩婚事就告 吹了。她姑再转向仁记马家,瞎汉说相合而无相克。不想,一次将小婿塞到 床下,导致关系僵持,竟无回挽。妻子就一病不起,直至驾赴瑶池了。
评者云:男女肌肤之亲,如物理学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然而缘法不投, 如夫小不知性爱,大妻不该操之过急,更不该气郁成疾,由闹剧而成悲剧。
拔贡生虐待其妻 死后冤魂赴考场
东宋庄冯景堂(有书法传世)刻苦读书。严冬深夜,他伏案攻读,让妻子 坐于桌底的蒲团上,解开怀,揣着他的双脚为他取暖,一直作伴到深夜。他 学识日长,而妻子却久病不治,郁郁死去了。
不久后,冯赴试落榜。据说,他在考场答完试卷后,忽然一 阵疲倦袭来 , 迷糊之中,看见前妻站在身边,他惊问:“你怎么来了? 还不快出去?”妻子答 道:“我出不去了,你在我的手上写个“出”字,我才能出去呀!”他匆匆拿笔在 妻手上写一“出”字,却突然清醒过来,大吃一惊:他的卷面上写了一个“出” 字,这叫做“沾了卷子”,便因此名落孙山了。直到清咸丰十一年(1861),他 才考取了拔贡生。
据说,当考生点名入场之际,就会有人在路边大声喊:有仇的报仇,有冤 的报怨。这样,那些做过亏心事的考生,就会形成精神压力,导致神思恍惚, 考试出错。另据传说,某考生曾在家中打死一名 丫鬟,当他在号子里答卷 时,这个丫鬟的鬼魂就血头血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文章就写坏了,只 能名落孙山。
评者云:鬼是不存在的。但考生在考场中紧张而致疲惫,假寐中神思恍 惚,出现幻觉,疑为闹鬼,还是做了亏心事所致。
狼想吃俩孩被扫帚捅腚 二叔训斥幸早归家
鹿皋张某家庭贫穷,他在黑峪子有些山地。为种地方便,他就在那里盖 了两间屋居住。他和妻子还有俩孩子 4 口人,俩孩子大的 8 岁,小的 4 岁。
小日子虽不宽裕,也勉强混得过去。
黑峪子山谷间还有几家住户,但各家都是孤零零处在山坳处。张妻不 久前得病去世,他中年丧妻,情绪郁闷。元宵节之夜,皓月当空,看俩孩子睡 下了,他悄悄锁门奔往庄里赌场。玩不多时,所带钱已经输了过半。正巧, 其二叔来了,当即喝斥:“你来庄里赌钱,把俩孩子撇在山沟里,他们醒来不 害怕?”张还不愿离去,二叔声色俱厉:“还要家法行事?”众人也劝他速回,张 只得回归。
当他走到离他家还有两丈远处,就听到屋里传来小孩的哭叫声。他跑 到门外,借着月光,他看到门口处有一物在晃动。啊! 原来是一条狼。只见 狼的前半身已经钻到过门石底下了。张顺手抓起竖在门口的一把破扫帚, 将扫帚把对准狼的肛门奋力捅进去。他搬起一块大石头压住扫帚,才掏出 钥匙开门,边喊着:“爹来了,别害怕,别哭了!”小孩听到父亲的声音,顿时停 止了呼号。再看那只狼,它已经被捅死了。
第二天,他领着孩子去向二叔道谢。从此以后,他夜间再也不敢擅离山 居了。
评者云:恶狼祸害人畜,不乏其例。但到 20 世纪末,放炮开石,抑或猎枪 逞威,都说狼已绝迹。然而,近年来,枪支收缴,限制炸药使用,又复有了狼。 2010 年,平安峪村西朱国峪中,有青年夜间用灯捉拿蝎子,被狼吃了。冶源 西村皋某,到南山搜寻奇石,发现俩灰 白小狗,想捕捉,看其动作敏捷,忽然 顿悟这是小狼。遂大恐,攀崖而逃。 问牧羊人确是狼崽。再看 自 己所攀登 的山崖,他不敢想自 己是怎么爬上来的。
儿童篡改秧歌调 闺女吓得裹了脚
1950 年,我在冶源河南村小学任教,经常为识字班教唱革命歌曲。我发 现了一位很年轻的姑娘裹着脚,我就对班长说:“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还裹 脚! 你去动员她娘,给她解开。”班长说:“我跟她娘说过了,她娘说,如不裹 脚,怕她跟着八路军跑了!”
1945 年前后,儿童们唱那种秧歌调:“叫俺扭来俺就扭,一扭扭到十八 九。俺娘不给俺找婆家,俺就跟着八路走。”这位姑娘之母就是为了防备女
儿跟着八路军走了,而坚持为女儿缠足裹脚。时过五六年,三寸金莲业已形 成,这女青年仍以为美,嫁给宋庄冯某。她是冶源以南最晚的 一 个缠足 妇女。
其实,跟八路走的大有人在,车家沟村冯玉华,其母绰号“小脚”。1938 年,她将已经缠起的小脚放开,就真的跟八路军走了。后来嫁给“军内一支 笔”武中奇。经裹而放的脚,已不能完全恢复原样,称为“小放脚”,也叫三民 主主义脚。
夫妇妻已嫁 孤苦又伶仃
告老庄冯某,原是村里的民兵。1947 年,他立场不稳,跑去昌乐。具体 有何错误,笔者不知。潍县解放后,他在金岭镇一带流浪一二年。
1950 年,他回乡后,得知其妻已由该村农会长(绰号故事) 做媒,将她改 嫁给尧洼村村长了,他的一子两女也随母去了尧洼。冯某不敢争妻子,独身 孤苦伶仃度日。
1959 年,娶活人妻的尧洼村干部遭“五雷”( 凡属死于金木水火土五种 原因致命者,俗称遭五雷) 身亡,冯某到尧洼与其妻同居。但其妻已与有政 治污点的冯某情断义绝,夫妻间同吃不同住;妻借冯某体力,形同雇佣一长 工。待冯子婚后,冯即被遣,领儿子儿媳回了告老庄。
老年人下棋打扑克应注意身体
村中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常在街头下棋打扑克娱乐。红新村冯某在路 边肉食点处与人对弈,棋至残局,对方车马炮临门。他正一筹莫展,突然歪 倒在观棋者马某的身上了。马某说:“你靠在我身上干啥?”马看冯脸色不 对,问话也不回答,立即将其平放,派人通知其家人,叫镇医院救护车来。冯 被送往医院抢救,次日便去世了。
石河店村王某,在大路边与人打扑克,一局不利,瘫倒在地,及时送医院 抢救,次日亡故。
评者云:下象棋、打扑克,调兵遣将,脑力紧张,导致暴亡。可见老人求 娱乐,务必轻松舒适。
代人驮女自己要 聘女筹备空欢喜
瞿家圈村瞿某年过而立,尚未婚娶。他见邻人雇女为佣,后来成了夫 妻,便也想效仿。正巧,后洼村有一个从沂水来的流浪妇女,他就托人介绍, 雇为佣工,说是管饭,月薪 6 元。他自己没有驴,就请有驴的张某去代为接 人。瞿割肉买菜,把屋子打扫干净,只等新人来。
张某接上那个沂水女,一路上不断回顾,女的则柔声细语向他询问雇主 情况。张说,你雇给他,不如给我。你看,我有驴,他就没有,我保证比他待 你好。沂水女便想:给你干也行,反正是干活挣工钱。到了瞿家圈,张某就 把此女接进了自己家门。
瞿某等不到人,就来到了张某家,看到张某正满面春风地跟沂水女张罗 着包水饺。张某尴尬地讪笑道:“瞿大哥,在接人的路上,她 ……非要来我家 给我当办饭的。你 …… 咱井里无水四下里淘,我保证帮你再找个更好的。 咱一块儿吃饺子吧? ……”
瞿某不便与张某闹翻,扭头就走。他想:你接就我的腿搓麻线! 我借你 的驴用,却忘了你这驴日 的也是光棍一条。后悔药难买呀! 他狠狠地朝自 己脸上连抽几巴掌。
古墓金头传说是假 冯瑗玉章遗失为憾
明代开原兵备道冯瑗之墓在黄山村南郊。 自古传说:墓主是军事人物, 首级被敌人割去了,埋葬时做了一个金头。附近村民信以为真。
1967 年文化大革命中,破四旧,砸碑平坟。西黄山村党支部书记杨成 会,以此为借口,想发金头财。他调动劳力挖掘冯瑗墓,四周村民围观,不下 数百人。坟被打开后,椁尚完整,里边的木材已腐朽,只剩下外表厚厚的一 层漆。椁内有一棺,外表有层白粉,盖上用金字书写:开原兵备道冯瑗灵柩。 将椁弄到坟外,打开一看,300 多年前的逝者衣服完好,面部髭须清晰可见。 金头是长不出这样的胡须的。没有发现金头,众皆失望。一霎时,古尸衣裳 被风一吹,纷纷飘走,露出尸身。有人用锨柄伸入膝下挑之,筋未断,脚尚连 在上面,抖了数下才掉下来。
这时,红日西沉,人们将尸骸放到南边,用土覆盖。入夜,干部们又来坟 中细细搜寻。据古河村党支部书记冯聿祥说:他们收集的文物仅卖钱修成 了月明崖北头的一座扬水站,购买了 60 马力抽水机和铁管等配套用品。
车家沟村冯益泉( 字升亭) 时任鹿皋供销社会计,他是冯瑗后裔。杨成 会曾说:坟中拣到一枚玉石刻的冯瑗私章,让冯益泉去取。冯益泉认为无甚 价值,未去取。1978 年,冯益泉对我说起此事,我深以为憾。不久,我去找杨 成会,要索回先祖玉章。杨说,玉章已成小孩子玩物,已经遗失了。
看鸡三夜终被盗 连摸六只不呱吆
石佛堂村人冯培贵,专事偷盗,人们大多不记得他的大名,都叫他“冯 收”,因为他的乳名叫“收”。
某年冬天,他赶南流集回来路上,留意东宋庄有一宅院与其它院落不相 连接。主人养鸡撒出,糟蹋周边庄稼,众有怨言。冯收见主人冯世清出院 , 说:六哥,你送给我一只鸡尝尝吧? 冯世清笑道:“你不是擅长看不见会拿?” 冯收讪笑悻悻地走了。
冯世清在夜晚把“过山鸟”(猎枪)装好火药,和衣而卧。头两夜无事,到 了第三夜,他因连续两天夜里睡不好而感到疲倦了,就一觉睡熟了。冯收就 在这时候来了。他先向狗扔了两个馒头,狗认为是家人喂食,遂不叫。冯收 敞开鸡屋子,连续摸出 6 只鸡,装入麻袋,返回石佛堂家中。
次日清晨,冯世清发现少了 6 只鸡,立即奔向石佛堂冯收家中。只见他 那 6 只鸡尚未宰杀。冯收请冯世清进屋,冲茶相待,坦然说:夜入民户,挥枝 条发出“嗖嗖”响声,鸡闻声响,发出“咕咕”惊叫声,便能确定鸡的位置。伸 手捉鸡,如抓翅子或者拖腿,鸡会“呱吆”嘶叫;伸手去撮鸡謚子,它只会小声 “咕咕”……六哥,你不是叫我在你看不见时自己去拿鸡吗? 我去费事一遭, 还给你的狗喂了两个馒头,你总不会食言,把鸡全要回去吧? 冯世清自觉认 输,只拿回了 5 只鸡。
王景阳卖肉失猪头 傅家林爷仨等冯收
白塔村王景阳,每到腊月“乱了杆子”(腊月年底不收屠宰税),就和儿子
们杀猪卖肉,俗称“短杆子(不是常年卖猪肉)”。
冶源集日,王家杀猪三口,用小车推着去赶集卖肉。过午,已卖完,一算 计少了两个猪头。儿子们叽叽咕咕要去寻找。王景阳道:“收拾摊子往回 走,少不了咱家的猪头!”当父子仨走到三阳山村东南傅家林处,王景阳命俩 儿子将东西送回家,再返回这里,自己却坐在路边等候。
儿子返回,父子一起守候。太阳已经落山,远远看见冯收和他的两个徒 弟(其中有姚佐)挑着担子走来了。王变着脸说:“冯伙计歇歇吧!”冯收一行 爬上大崖头,都气喘吁吁,放担稍歇。王说:“我在集上少了两个猪头,你还 我不?”冯收心知对方乃“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主儿,自己不是敌手,便 讪笑道:“或许是孩子们(他的徒弟)拿的,筐里有好几个,您随便选!”王景阳 道:“我只少了两个,不会要三个的!”他就从冯收的筐里挑选了两个大的。 冯收讪笑:“天不早了,俺路还远,就先走一步吧?”王挥挥手,任冯收他们离 开,对儿子说:“我说瞎不了咱们的猪头吧? 小的还换成了大的。”
姚佐初跟冯收学偷时,冯正在生火炉,突然摸起一根木棒朝姚打去。姚 急忙躲闪,吓得面色苍白。冯收说:“先考考你的胆气! 看你吓成这样。 当 小偷得有胆气,遇事心不慌,更得不怕挨打。我还没真打,就把你吓成这样, 你不是材料!”姚说:“慢慢锻炼,学学看吧!”后来姚佐成为冯收最出色的 徒弟。
徐佑民毛驴驮铜元 送回家讨好结发妻
徐家圈村人徐佑民,毕业于青州第四师范。20 世纪 30 年代在临朐县城 第二高等小学任教。
他由于工作忙,很少回家。有一次,他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就把两个月 的 30 元工资换成铜元。大铜元每吊重 1 市斤(每元可以换 10 吊小铜元),30 元可以换大铜元 150 吊,即 150 市斤。大小相掺,足有一百六七十斤。他借 了毛驴驮回家。到了大门口,他高声喊:金干他娘,快出来拿垛子! 妻闻声 奔出,他把装铜元的布袋从驴背上取下,就往妻肩上放。80 多斤重,一下就 把妻子压歪了。
妻问:“什么东西这么沉?”他说:“你猜猜!”妻猜不出,他说:“你总是说
没看见我挣的钱在哪里,这都是啊!”他自己扛一袋,妻与儿子抬一袋。连抬 带拖,弄进室内。他把布袋一倒,铜元撒满床下、地上,滚进瓮旮旯里。妻忙 为丈夫倒水喝,笑容满面。她实在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徐佑民放下水碗,说:“工作很忙,我立即回城里,有空再回家。”徐牵驴 回城,妻与儿子拾铜元。叮嘱儿子说:“人家问你爷用驴驮来的是什么,可别 说是钱!”
评者云:土地爷供养渣糕,小庙里的神没见过大供养。 内子心满意足 了,岂不知 一 学期送 一趟,他还剩下两驴驮的。
晚年生活无保障 李奎三跳井身亡
南流村的铁匠称“大炉上”,以其钢火好而闻名四方。20 世纪 50 年代, 对私人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壮年技工都加入了“手工业生产合作社”。
李奎三原是铁匠炉的技术骨干,因年过半百未参加集体企业。 中黄山 村副业队拟成立铁工组,聘请李奎三教授徒弟。杨宝功等跟李学徒,3 年期 满,已经“掌钳”了。李又应聘去关爷庙大队教徒。到文革时,徒弟们已能独 立作业了。因李奎三知名度高,出的铁器供不应求,村里恐李师傅离去会影 响声誉,就在大队院中安排了一间小屋让他居住,只管饭,不再发工资,意在 借他的名气。有时候他也像个技术顾问,管管生产。地区来的工作组认定 他已是多余,就把他赶走了。
李奎三有四个儿子,长子、二子管父亲饭,三子、四子管母亲饭。轮到长 子管饭,有时竟误了时间,使他挨饿。有一次,李奎三去长子家吃晚饭,去晚 了,竟没有饭了。李就想去老妻处混顿饭吃。去了,看到妻子正在吃饭,见 他来,竟然把他推出门外,说:你若吃了这饭,会给我惹麻烦。李奎三本是很 要脸面的,见妻子绝情如此,心冷如冰。
李奎三有个弟弟在淄博干事。他知道其兄家境,曾留下嘱咐,必要时可 去找他。李奎三也有几百元积蓄,放在关爷庙村女儿家,以备去淄博路费或 者作其他用度。这次被老伴推出门外,气火攻心,寻思去找弟弟又能如何? 生而不乐,不如早去! 他便郁郁夜出,投井而死。
其弟从淄博回来奔丧,以他哥哥不是正常死亡为由,向公安机关报案,
要求先办案,再办丧事。公安认定是自杀,不予立案。他就安排:先把大侄 子家两头肥猪宰杀,作为公事做菜招待用,又让里柜安排“大方”行事。当然 有邻人将李“儿不管饭、妻不留吃”的事告诉了他。他余怒未息,愤愤返回 淄博。
评者云:李某 一 生勤劳,徒有技术,而老年生活不保。这是多方面原因 促成的。几百元积蓄尚存在女儿家,老伴竟与之情绝,所谓“清官难断家务 事”。近年有车家沟村刘某,其父已死,子仍不回来,经人动员才到灵前。其 姑有方,当亲友拜祭之际,她求得里柜准许,当众数落侄子不孝,大快人心。 又有夏某,已经 6 年不到八旬老母跟前,再创不孝奇迹。
兴相公会下银雪 打吊桥最后听话
清朝光绪年间,冶源西圈村出了一位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兴相公。”相 公,是旧时对富家子弟的尊称。临朐冯氏文学世家,出官历宦无数,传到第 十代冯元,在西圈建有楼房数座,另在五岔沟(位于现在冶源水库西畔水淹 地)建有别墅土楼。其子名佑兴,遂号称“兴相公”。
据说当时土匪猖獗,冯元就与洼子村的惯匪张连顺交友,以期庇护。张 连顺到迟家庄看姥娘,走时姥娘送到门口,已见外甥飞出数百步了,唯见脑 后小辫已经甩横了。所以又号称“飞毛腿”。他知道最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常到县衙的百尺高旗杆楼斗中睡觉。后来他被官兵围在菜园屋里,不慎被 方瓜秧绊倒、缠住脚,才被官府擒住。冯元探监,张对冯说:在某处墓穴中存 银,指望冯取出银子贿赂官府求得释放。
不想冯贪其银,写状子告发了张,张被速斩。 自古有冤魂投胎之说,冯 元之子下生就爱哭,见父亲将酒杯跌碎于地,他才会笑了。为博子一笑,冯 元命人到冶源集市上整车买进那种用玻璃制成的像亚腰葫芦形的鼓当子, 轻轻一吹,底部的薄玻璃震动而发出鼓当、鼓当、啪,对这吹破鼓当“啪”的声 音,兴相公更能发笑。再长大些就更会耍了。他将银锞子在楼上窗口处用 刀削了,银屑纷纷飘下,像下“银雪”,更能使他大笑。他又创意“东楼西楼飞 金蛾”,就是向窗口外削金屑,如飘“金蛾”… …
冯元患病将死,他把银子装满十个七印大锅,上再扣一锅,请锢露子将
双锅沿钻孔铆钉,封得严严实实,使人无法打开。又重新建造迎壁墙,将这 十个装满银子的“没奈何”大锅嵌入墙中。他嘱咐儿子:如果为父出殡时,棺 材不好往外抬,可以从这堵迎壁墙上方搭天桥,不要拆了这堵墙。冯元心 想,自己死后,“桑尽蚕不老”,这孩子向来不听话,他岂肯搭天桥? 只要他把 这墙一拆,拆出这十大锅银子,也够他花到老的了。
可是,实在让冯元想象不到,败家子这次却听了父亲的话。他命人搭天 桥抬出了父亲的棺材。数年后,兴相公就将这一 片楼房卖给了姓刘的。他 自己搬到五岔沟去住别墅了。刘家拆除了迎壁墙,十大锅“没奈何”银子让 刘家喜从天降。买房价格还不到银子的十分之一。
兴相公流落街头时,有一贵妇人来谢他。原来这妇女曾是他家丫鬟,得 兴相公救济,任她择婿出嫁了。如今,她家道兴隆,特来报恩。但兴相公竟 不承认自己就是冯佑兴,更不承认自己曾救济过谁。老丫鬟见老主人已神 志不清了,挥泪而去。有人说,兴相公是死在路边的,一位拾粪的老农发现 了赤条条的兴相公,他已经不能言语,指指自己脖子上维系的红头绳,要求 帮他解下,红绳一解下,他就咽气了。人们以此推断,兴相公一生暴殄天物, 死后就一丝不挂走向了奈何桥。
在冯氏族谱中,冯佑兴之子灿然。据说,其子随母去了山西,不知所终。 西圈村刘姓又将兴相公旧宅一部分转卖于傅、曹两家。到 1962 年 8 月 7 日, 王家河水库决堤,洪流将原兴相公旧宅冲垮殆尽。2010 年春,县史志办公室 要求写村志写“兴相公”,冯益汉、冯好勤采访了时居旧址的 84 岁老人曹洪 德,看到北厅房墙基还在。
评者云: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 觉睡到 出太阳。这是前些年常见贴于路边的治疗小儿夜里哭泣的纸条。 唯有冯元 之子兴相公下银雪、飞金蛾,败家至此。昔周幽王为博爱姬褒姒 一 笑,烽火 戏诸侯,导致灭亡。冯元娇惯儿子如同杀子,终至败家。如今,独生子女“小 王子”“小公主”更不罕见。从小教育子女,父母先为师表,该汲取前车之鉴。
金石史志诚可贵 鲁鱼亥豕知多少
一个事件过去了,将其记录下来,称为“史志”。将文字刻于碑碣称为
“金石”。这都是把知识传给后人的手段。鲁鱼亥豕:把“鲁”字错写为“鱼” 字,把“亥”字错写为“豕”字。此成语喻指书籍在传抄或刻印过程中的文字 错误。这会贻误后人的。现引冶源镇方圆类似事例。
泉庄冯氏,据其家谱序言说:其先祖乃冯才兴( 万户) 之孙户部郎中冯 暹。冯才兴居仁寿乡( 今盘阳一带) 。泉庄村碑记述:该村冯氏从山西洪洞 迁此立村。史料记载:明洪武二年,才兴公长子思忠应山东民三户迁徙一人 戍辽,而赴辽左。这说明:冯才兴在洪武大移民之际,早已居住在临朐。泉 庄冯氏既是才兴公后,就不属于山西移民,其碑刻有误。
界首村名来由。就连《临朐县地名志》也说:因处春秋时齐鲁两国界碑 北侧而得名界首。其实,齐鲁分界在穆陵关与铜陵关东西一线,有古齐长城 遗址。界首距离齐鲁边界垂直距离也有 30 公里,村名应当另有出处。
1946 年冬,动员大参军。1947 年正月,出抬子夫,石河店村死一人。这 都是南流区组织的。石河店村碑上写:1956 年属南流区。石河店原村址位 于今冶源水库底。
冯惟敏次子冯子升,生前住青州城里,也死在青州,发丧灵柩早上从青 州启程,日夕方至宋庄北大林葬之。腰供石上刻有:“万历辛亥岁孝子瑗立 石”。此时是 1611 年,是修坟之时。子升死于 1612 年正月二十九日,66 岁。 尧洼村碑说,冯子升来尧洼定居,不确,乃其后裔冯瑗之子士翶始居尧洼。
别字有害原意。如我(冯益汉)为益成兄撰写碑文,有“间或小本经营商 贸”,“本”刻成了“奔”,又“既到盛世善星竟陨”中“既”刻成了“暨”。这小 本之本,指经商规模;“奔”是动词,“既”与“暨”意思相差更远。如今,刻碑 者高枕无忧,而我作为撰文者感到汗颜,文责谁负?
张玉方抗美援朝成烈士 郭村长送空信封赔了钱
张玉方在志愿军中当炊事员,他送饭上前线,被敌机炸伤身亡。所在部 队来信,通知地方行政部门对烈士家属予以照顾,并来信告知家属。
1950 年,邮政初建,民邮信件甚少,主要以军邮为主。凡部队来信,由村 官送达。当时郭村长将信送呈张玉方之母,张母见只有空信封,认定信件中 可能有儿子遗物,是被村长扣留了。她几次托人去南流区找区长,都没弄清
楚。后来,她要求村里派驴子驮着她亲自找区长。不久,区长和指导员亲自 来进行调解,村长赔钱 60 元了之。
烈属老妪曾对邻人说起这事,深感遗憾,没世不忘。
撰村碑余言未尽 假《乡情》聊作补充
撰写尧洼村碑文时之指导思想:大事不漏,琐事可弃,语言精练,宁简勿 滥。与大体无关则弃而不录。如村中姓氏,前也曾有高、郑、严姓,冯衍嗣在 村中住过一段时间即迁走,故而略去。
今将冯衍嗣一 家略述之。冯之祖父名玉琢,寿光纪台附近冯家庄人。 科举时代曾中“附榜”(举人名额已满,再选高材生录取数名) 。他本人入场 考试,还兼替李香芬作文章当“枪手”。他仗功名压人,在本乡混臭了。李香 芬资助他银子,来尧洼村买了 20 大亩地,盖了一处宅院( 东门里路北,俗称 “瓦门楼子”),街南边辟为花园。其子不学文,不种地,整日摆弄花卉。人不 知其名,称为“花园里”。其父恨道:“你什么也不学,当鳖也是个死鳖!”待其 子年纪大了,从纪台过继了嗣子冯衍嗣。衍嗣识字,仍无子,再从纪台过继 冯春三。衍嗣有女,嫁孙文英(孙修禄之祖父) 。冯春三来尧洼村时,已是成 年人。他见这里家业衰败,靠卖地度 日,便考虑到自 己在寿光还有家业,就 决计返乡。他在尧洼少留点地作祭田,以上三代的墓在北大路南边,托孙文 英代为祭扫,他就又回了寿光冯家庄。冯玉琢来尧洼的时间大约为清嘉庆 年间,距今约 200 年。
冯玉琢(花园里) —冯玉琢儿子—冯衍嗣—冯春三、孙文英(冯衍 嗣女婿,此冯支已绝嗣)
新旧世纪之交,村中有几个寡居妇女,从外地招来赘婿。 因寡妇已有子 女,登记时明确规定,不能再生育,来人形同过客。在撰写碑文时曾记述“上 世纪以来,有毕、李、王、范等人进村,开女娶男 一 代新风。”村两委着意删 去了。
“东益”号来个不速客 会海堂夜来丧门神
抗战前,冶源大桥(老龙湾东出口的桥)北首路东,有一家杂货铺,名“东
益”号,酿醋出名。石河店村宋魁五在“东益”当小伙计,学来酿醋技术。
这年三月三,海浮山庙会,有益都酿醋人物赶会路过东益,让小伙计舀 半碗醋由他品尝。他评道:“你这醋酸度可以,只是吃凉不吃热。”这话被掌 柜听见了,他问:“客人是哪里人? 来此何干?”益都客说:“我是益都城里某 字号酿醋者。”东益掌柜连忙吩咐伙计下好茶待客,再拜问吃凉不吃热之事。 那人说:“你这醋拌凉菜可以,很酸;但是用在热菜里就不酸了。这与高粱弄 好后加魏时的温度有关。”东益掌柜经其指点,改进了加魏的火候,所酿造的 醋在冶源一带首屈一指了。
20 世纪 30 年代,王法亮在冶源耷拉街南首路东,开“会海堂”理发店。 除夕,小伙计都回家过年去了,王掌柜也回家过年了,只留两个大徒弟看门。 当半夜起来下水饺时,街上已经有人走动,大徒弟便开了店门,以迎候互相 拜年的邻人。忽然,进来两人,身穿白布衫,头戴孝帽子,手拿哀杖,磕罢头 转身而去。天亮后,大徒弟飞报王掌柜。一传十、十传百,众皆骇然。虽别 无见者,但都信以为真。
评者云:二位学徒可能因不能回家过年,师傅安排不周,遂编造谎言,以 辱掌柜。否则,区区理发匠,会得罪何人? 大年夜披麻戴孝,于 自身何益?
有礼走遍天下 无礼寸步难行
旧时有一种帮会组织,是一种政治、经济斗争的互助组织,叫“在家礼”, 外人称“三番子”。最初是玩船的南方人开创的,后来逐渐扩大到江湖商贩 、 政界军官、士兵和无业者。他们讲究义气,不论是什么行业的人在了“家礼” 就是一家人。他们熟记约定的暗号标记,遇到困难就露出标记,本家人就会 无条件地予以帮助。他们把本组织的规章写在一个大折子上,称作“海底”。 如被内部人问住了答不上来,就可把折子交出,称“拽海底”。他们以加入组 织的先后排辈。
临朐县内最大辈的如黑山的石传孝、冶源民安店长住的叫货郎子王佩 远,是 21 辈。到抗战胜利后,已发展到 25 辈。清乡队长吴万林在河南村摆 香堂收徒,尧洼村就有伪乡长、保甲长三四人去进了家礼。在外跑买卖路遇 军警岗盘查识出是“家礼人”就放行。但有时你露了,对方不表态,就如俗
语:你露他不露,耽不着你挨揍。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就代表 此意。
张玉辉骂冯五岳,自称他是 22 辈,辈分大如同家中长者,小字辈都要服 从他。有一次,郭宝林忘了内部行话,就拿出“海底”让我给他念,他再背诵, 以备不时之需。张学修在青州广德医院建院工作时,一位白铁工人常求他 代念,他将折子暗抄一份,并且熟读。1942 年闯关东时,上火车拥挤上不去, 他冒充“三番子”,竟然获得好处。那时,临朐形成无人区,临朐人去青州卖 破烂。那里有人用大锅烧开水施舍,边悬挂一牌:安道清义会施水处。服务 人员胸佩圆形证章,正中绘有一个穿白大褂人像,环写:安道清义会会员证 章。人们说这就是“三番子”办的。
张德修、李成章、李瑞林去耿家溜兑人质,就是利用三番子组织。青州 有个田凤池,他常到冶源,因为辈分大,他的徒子徒孙在汉奸队中有,在国民 党部队中也有,所到之处皆受礼遇。
1940 年,冶源警察所要求附近村的壮丁去跑步操练。一位姓吉的警长 在操场上,问来人中有没有在家礼的。他说:私情大于王法,出来可以认识 一下,交朋友。河南村的张士英“露”了,吉便委托张代为喊操,自 己随便玩 去了。
夜渔遇匪扣一 网 买油拧犬进北屋
西宋庄李凤林幼习武功,拳脚娴熟。他喜欢张网捕鱼,而到外地却常被 当地人哄抢鱼虾,他只好夜间渔猎。
一夜,他去了龙崖河,遇二土匪,匪是走黑的,忌讳夜渔者,就想砸死他。 他靠武功击倒土匪便逃。二匪穷追不舍,李忽撒旋网罩住二匪。二匪挣脱 网再追,李已经跑到村边,越墙跳入沈洪彩院中,又连跨数墙找旮旯隐蔽了。 二匪也跳入院中,已不见人影儿,只得退出了。次日晨,他去寻得渔网,已被 二匪撕裂了几个大窟窿,从此不敢再夜间出去捕鱼。
李曾到朐山西的弥河捕鱼,河东岸窦家洼村的青年说鱼是他的,要求分 鱼,李不允,便遭围攻。他抡起旋网( 网脚子用铅块做成,八九斤重) 打倒数 人。对方回村叫人。李知窦家洼窦来庚的大名,不敢恋战,再打倒几个,趁
对方等待援兵,他也跑到芦苇中,抄小路逃遁。
李老汉年过古稀后,一次到石河店油坊打油。他衣衫褴褛,挎小筐进 院,大黄狗以为他是乞丐,从后扑上来。李就势一 回手抓住了狗的下唇,猛 扭一个花,狗乖乖被牵进了北屋。掌柜的说:“这狗几次下口咬人,幸亏没咬 着你,饶了它吧?”李说:“狗咬了人,给你惹祸,砸死它吧?”掌柜的再三求情, 李手一扬,真正摔了个狗晒蛋,这条狗夹着尾巴跑了。李老汉买了油再出门 时,这条狗怯怯地望着,再不敢出声了。
子吃热面条以资取暖 父啃胡萝 卜表示抗议
小刘家李召刘老汉,勤俭持家出了名。冬初,他与子各挑一担胡萝 卜去 赶五井集出售。来的太早了,还没有大些人。子说:“我去看一 圈,如果今日 胡萝 卜上的少,咱就可以抬高价格。”老汉远远瞧见儿子到了卖面条处,吃起 面条来。可他回来却对父亲说:“今日上货不多,胡萝 卜肯定好卖。”只字不 提吃面条的事。
老汉心生怨怼,抓起几个胡萝 卜就吃,心想:脱不了不过日子哩,咱衬着 吃,踢蹬就是。他一连咬开了 6 个胡萝 卜,以此表示抗议。
国共共餐未通姓名比枪法 保公所里枣树两弹中一穴
1947 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临朐形势恶化,县及各区干部向五莲 转移。
县长高奋和纸坊区长何凤鸣( 崮东村人) 留下打游击,以稳定人心。何 区长白天领几个干部到县城西南的大山溜里活动,夜间就到山下的朱堡、大 楼、谭马庄一带去弄点吃的。村干部们说:住在县城的还乡团也时常来这一 带。为了打击敌人的气焰,何区长于某日来到了某村,找到伪保长,午间要 其准备五六个人的午饭。但保长已经接到了衣来好(又名衣可春,原是聚粮 崮的土匪营长,后在淄川当清乡队司令。 日寇投降后,蒋敌伪合流,他又当 了还乡团)要来吃饭的通知。
保长对双方都不敢得罪,也不敢多嘴。 中午时分,双方人都来了,都是 便衣,都带短枪。双方都被让进北屋的一张大方桌上。暗地里虽是剑拔弩
张,表面上双方却互不盘问对方的姓名和单位,就草草地喝了几盅酒,吃了 饭。衣来好说:“我这枪好几天没用了,不知雨天受潮了没有。”说着便朝南 屋西边的一棵枣树开了一枪,枣树皮裂出弹痕。他让保长过去察看。保长 看了之后大叫:“好枪法! 这么细的枣树被打个正着!”何凤鸣也早已拔枪在 手。他说:“我的枪也几天没使了,看看好使不?”也朝枣树开了一枪。保长 也过去察看,失声大叫:“哎呀,两颗子弹并挨着打在了一个穴中,都是神枪 手啊!”
何、衣两人在屋内虎视眈眈,手不离枪。僵持片刻,各自招呼随从人员 先后离去。保长心里这才 一块石头落了地,惊出的冷汗把他的衣服都湿 透了。
卷 四
不是吓唬小孩 野狼真的吃人
崮山村张某,已过古稀之年,绰号“狼剩”。20 世纪 50 年代初,他 17 岁, 在古河村当羊倌。
一天,他在西古河村一羊主人家吃过晚饭,就到东古河去睡觉。 当他走 到两村之间的石桥处,突然从桥洞中窜出恶狼,猛地将张扑倒,一 口咬住张 的脖子,顺势往狼背上一甩,如同驴驮布袋。张虽被扶住喉咙喊不出声,但 心里明白,两手死死握住狼的一条前腿,使它不便迈步。正在此时,东古河 村民会议散了,人们远远看到一黑物蠕动,用手电筒一照,狼害怕撒了 口。 张从狼背上跌下,狼窜上了北山。人们认出牧羊人,只是脖子被咬伤,治愈 后留下疤痕。
1959 年麦前,正是山里人养蚕季节。蔡峪村丛传生在黄山完小任代课 教师。他家里人手少,无人看管小孩。4 岁的女孩在日落时尚与邻家的小孩 在村西南生产队的大场里玩。小孩们陆续回家,只她未走。到吃饭时,其母 才出去找孩子,挨家找遍,不见孩子。几十位邻居帮助到南山冈岭沟壑间寻 找,有两人到黄山完小通知小孩的父亲丛老师,相约回蔡峪找孩子,到天亮 也没找到。黄山完小老师们也挂念着,次日凌晨推选张梅五校长去蔡峪村 看望。有放羊人在岸青村东山上捡到了一 只鞋子,人们闻讯再到附近搜寻, 终于发现了血迹和一些衣服碎片,确认小孩已被狼吃了。
清朝末年,西宋庄有盲人李某,每当做饭时,都是他抱着不满周岁的小 孩到村头场里玩。这天黄昏,场里已无人,他等妻子来接他。小孩睡着了, 他用俩胳膊撮着小孩,坐在巨石上等待。他忽然觉得小孩被人接去了,以为 是邻人与其开玩笑,便未在意。过了 一会儿,妻子来,问他:“你抱的孩子 呢?”李回道:“刚才不知是谁把孩子接去了! 没给送回家?”妻子立即到处找 孩子,邻人闻讯相助,在场边麻地里发现了血迹。原来是狼把小孩叼去了。
评者云:恶狼伤人有绝招,大口先将人的气嗓咬,使人发不出声来,顷刻
致命。
义 犬
1942 年,临朐天灾人祸并举,十室九空,形成了骇人听闻的无人区。
红庙子王舍(今红新村)邢光汉在家断了粮,便逃荒去了莒县。临行前, 他用墼把大门堵了。他养的一 只大黑狗不肯离开,主人沿路乞讨,狗也相 随。每到村里,都有群狗围攻这条大黑狗,此狗被咬得遍体鳞伤。邢再三撵 狗,狗终于会意而离开了主人,单独回返主人的旧宅。大门已堵,狗就趴在 门 口。邻人觉得可怜,给它点食物,狗却只看而不吃,直到饿得爬不起来了, 六七日后饿死。
评者云:狗记三千,猫记八百。 邢某的狗能从莒县返回主人故宅,不足 为奇。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外人赐予食物竟不吃,直至饿死。狗是忠臣,丧 家之犬,仍为主人守门。
界首伐树大虫被跌昏 潜藏坟窟吓坏张世诜
界首老村(现已成冶源水库库底) 西北方向,是一片洼地,土壤肥沃。当 年从冶源去九山的大路从洼地中穿过。路西侧有一株古槐,浓荫蔽日,行路 人多在树下乘凉小憩。
1951 年,国家刚刚成立,百废待兴,修复铁路成为当务之急。需用大量 木材,一时难以筹措,就向农村摊派。冶源一带限定:每个自然村要贡献枕 木 10 根。界首村人拟杀伐古槐树以资使用。杀树先从上方开始,先伐去上 端枝杈。此树向东北方向伸出一大枝干,直径约半米,长八九米,干中已成 空洞。木匠锯断大枝干,跌落地上,一条大蛇被从树洞中跌出,跌昏了。一 些青年人想砸死它,剥皮以蒙胡琴筒。有年长者出来阻止:这么大的虫不能 砸,听其自然吧! 这是我村的风水… …
青年们就弃蛇而去干活了。次日晨,大蛇不见了。人们认定它是苏醒 过来后,潜往西岭,无人再去探究蛇的下落。
入夏,村民张世诜想起河东崖边的半亩谷子还未锄第三遍,就扛起锄头 去了谷地。谷地里没有草,他就到河边洗洗手脚,玩了一会儿。往回走时, 他看见冯谋谷地中的四女之坟(乳名住妮,年 18 岁夭亡。 因为需要等待机
会配阴亲,所以不正规修坟,只盖了几块大薄板石) 上有一黑洞。便过去察 看,是一块盖石断裂塌陷所致。他再往洞中看,看到两个亮点,有酒盅口大。 他立即想到:这或许是古树中的大虫的眼睛。遂大吃一惊,转身便跑。正巧 刮过一阵风,吹的谷叶沙沙作响,他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蛇”。跑回家后 四肢倦怠,发高烧,不思饮食,过了三四天方治愈。他对邻人说:“我差点被 虫吓死!”
夜行遇狼呼救命 约定呼救却逃窜
20 世纪 30 年代,张玉树寄居三阳山村岳父家。张玉树以赶集卖布为 业,赶山集方便。腊月夜归,眼看过了火石岭,听到有人大呼救命,他循声跑 去,原来是一名宫家坡村人在路上被狼截住了。张一赶到,狼连忙退却了。 张只问了对方的住址,无暇通报姓名,就与之计议:狼如再回,如截住一个, 另一个人必须闻声而救应。
张玉树东行半里许,见狼坐在路中心等他。他大呼救命,那位宫家坡村 人知道张玉树遇到狼了,却不回腔,不但不去救援,反而急速向北跑了。张 感到求助无望,就从路边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作为武器,迎击狼。双碑 岭上遍布石头,张以石击狼,有几块也曾击中了恶狼。但来到棺材岭南头节 孝碑处,眼看转入平原地带,就没有石头了。张来到一个石堆边,就不敢离 开了,手中拿着石块与狼对峙两三个小时,狼看不能取胜,才爬上北高坡 走了。
张回到家,已是半夜。妻子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张让妻子察看自己 被汗水湿透的棉袄,说明与狼战斗了半夜。下半夜,他连累带气,未睡好觉。 次日早饭后,就去了宫家坡,要找那个不义之徒算账。但他问了几个熟人, 未打听到昨晚被狼截住之人的消息,他便在宫家坡大街上破口大骂了一场, 回到了三阳山。
评者云:呼救而被人救助,却不肯再救恩人,实属缺德!
荆室明大义 玉米代换妾
女教师马云英(魏秀堂之妻),乃我彭家庄完小同事。其父马光三,世居
李家营村。马光三与原配夫人结婚十几年间,只生了 3 个女儿。
1942 年,临朐沦为无人区,贫民外出逃荒,年轻闺女则“发北县”找主。 当时马云英之母认为自己只生了 3 个闺女,无男孩就会断了马家香烟。她听 到附近村有一个闺女,其母不舍得发北县,只求在近处找主,要点粮食当彩 礼,以解燃眉之急。这位大夫人当机立断,托人说媒,为夫纳妾。事情很顺 利,仅用一斗半玉米换来了一个大闺女。其夫马光三,原来并无纳妾之念, 元配夫人撮合,他也就顺水推舟。
纳妾后,大夫人住北屋正房,妾住南屋。至 1961 年春,为了给马云英介 绍对象,我曾经去她家。马云英的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她与母亲一起过 日 子。其父与妾(她叫婶子)所生儿子已十六七岁,他们一起生活。虽然分炊, 但相处和睦。元配代夫纳妾,生子继承香烟,传为美谈。
评者云:孔村有冯益智纳妾,大夫人待妾如奴婢。 另有马大步,不经元 配批准,他不敢与妾同房。可见妻妾尊卑,别如天堂与地狱。
特务排扣货无名 白子正慷慨陈词
1939 年冬,国民党山东游击队三纵队八支队一 团二营特务排在尧洼村 驻防。特务排刚成立不久,排长张士俊不懂军事,大事全由文书郑万英定 夺。腊月中旬,河南村张官亭( 排长张士俊的族叔) 与李其章赶着两头驴子 去潍县采购了一批茶叶、花尖纸、火油、布匹等杂货,回来路经尧洼,被特务 排岗哨查住,说这货物是从敌占区来的,押到住处( 冯胜利家南屋),将货物 卸下,予以没收,令张、李赶着驴子回了河南。
次日,张、李托河南村的保长来送礼说情。排长与文书商议,郑咬定不 给面子,排长也无可奈何。时梨花埠乡长白子正和瞿家圈村瞿世昌住冯保 民家避乱,得悉此事,大为不平。认为,货物是从潍县来的,一路各方岗卡均 未阻拦,货物又都是平民百姓日常所用,又非军事物资,已到了离家二里处 的尧洼村被扣,这不是成了笑话! 于是,二人去找排长、文书讲明道理:人是 河南村,非外地人陌生人,还是排长的叔父;特务排驻尧洼村,应该保护地方 治安,这样以来不是断了路行人吗? ……一番话使郑无言以对。 白子正对 排长直言:从潍县到尧洼二百里,你叔都平安无事,回到家门口了,让你这位
当侄子的截了叔的货,你这一排之长不怕让人戳脊梁骨? 你又不打鬼子,还 不如回家抱孩子! …… 张士俊惭愧无言以对,允许张、李二人将货物拉回 家了。
第二年农历二月初四凌晨,八路军把这个特务排“一锅端”了。排长去 向营长王秀甫汇报,王朝他要枪,拿不回枪就处决他。后来经人讲情,将他 这位无能排长放回,成为平民。
生前企盼一两肉 死后勿祭四大件
我上小学时学了一首歌,歌词颇有涵义:乌鸦乌鸦真正孝,乌鸦对我叫。 乌鸦老了不能飞,对着小鸦啼。小鸦朝朝打食归,打食归来先喂母。 自 己不 食犹是可,母亲从前喂过我。
人老了,无力经营,钱从何处来? 想吃的东西,子女如不给,还不如乌 鸦,令人寒心!
石河店村有老妪沈氏,年且八旬,有二子二女,皆经营商业。对门沈某 卖肉,老妪见顾主拿肉进出,她实在眼馋。 回家倾其所有积蓄拿来买肉,售 肉者一看他这些钱,清一色的小硬币,数后总共 6 角。问她怎么攒的这些钱,
老妪说:别人喝了酒,我把酒瓶拾起来,卖了数次才有这些钱。卖肉者想:熟
肉 6.5 元一斤,她这些钱还买不着一两肉呢! 这老婆子怪可怜的,就给她一
块小肉吧,足有 3 两多。
子女都有钱,何不给老娘几个零用钱? 免得老娘可怜。前几天,老妪死 了,灵桌上先后摆祭四大件(整鸡、鱼、方肉、豆腐),老妪生前难得见,死后摆 给活人看。
香山寺猫被鼠吃 老牙猫以计胜鼠
鹿皋村东北里许,旧有香山寺,和尚住持养着一 只猫。一天,猫死在大 殿里,肉被食去大半。和尚想:大殿锁着门,窗棂甚密,野物进不来,是什么 东西伤了猫?
有一天,小和尚开殿门拿东西,发现了一 只足有一尺长的大老鼠。他对 师傅说了。鹿皋的一位张施主得知此事后,说:“我家的大猫很凶狠,可以敌
鼠。”他将猫带到寺里,喂饱后放到大殿中,然后他与和尚回房喝茶。大约过 了半个时辰,二人回大殿,隔着窗棂向殿内窥探,正见鼠猫大战:老鼠从地面 跃上神台,又从神台蹿上神头顶,猫也紧随其后;鼠又从神头蹿上屋梁,再从 梁上蹦到窗台,再下地。如此往返三次后,猫已体力不支,跃不上神台了。 老鼠蹿过去一 口咬住猫的咽喉。二人大呼,开门闯入,猫已气绝,鼠则逃遁。
齐老汉听张施主说他的猫被老鼠咬死,大不以为然。古语说,是猫就逼 鼠,没曾听说鼠咬猫。我家的大猫足有 5 斤重,明 日 咱拿去试试。张大喜。 次日与齐带大猫去寺中,不到午间,大猫又被老鼠咬死了。一传十,十传百, 都说香山寺出了老鼠精。
郭老汉家有一 只老牙猫。近 日常吃小鸡,邻人恨不能立即将其击杀。 既然香山寺出了老鼠精,郭老汉就受众人撺掇,用布袋装了老猫,来到了香 山寺。老和尚说:“施主,就别再伤害这个生命了吧?”郭老汉说:“俺这个老 牙猫如今吃小鸡,闹得邻人生怨,它若被老鼠战死,是它本领不行,怪不得我 们,也免得再回去吃小鸡。”他就将猫放到大殿中。老和尚再去陪施主喝茶, 留小和尚看动静。
过不多时,小和尚听到大殿里的猫发出“呜呜”的示威声,小和尚立即飞 报,众人都到窗外观看。老鼠仍用原法,上蹿下跳。老猫紧追不舍,当老鼠 第三次蹿上梁,老猫却佯装力尽而跌下,仰在神台上。老鼠又从梁上蹿下直 扑猫身,老猫早有准备,张开灵活的双爪,一下就抓住了老鼠的双眼。 鼠既 失明,哀叫乱蹿,老猫却不慌不忙,不去追赶。众人闯入,挥器械将老鼠击 毙,拿出去一称,足有 2 斤 3 两。老牙猫智斗老鼠精,乡里传为奇闻。
评者云:《孙子兵法》中三十六计,多有制胜之策。老猫如以常规追鼠而 力竭,必蹈覆辙;它以智取,又突伤鼠之双 目,穷寇勿追。 即使众人不以械击 鼠,老鼠也挣扎不了 多久了。双 目 已渺,钻洞亦难,何劳与垂死而拼? 人言: 姜是老的辣。老猫也凭老经验,如人之年老经验多知事多。 至于老鼠如何 能长到二斤多,寿光杨效贤说,他们那北洼里有 一 种老鼠,多在野外生活,名 “大眼贼”“地里猴子”,每只重 一斤多。香山寺巨鼠是何品种,尚无定论。
日寇投降日侨归国 西白沙人抢得倭妮
1945 年 8 月,日寇无条件投降。 日本人在青州开设洋行的物资被人抢 劫一空,侨民也撤回日本。那时的铁路公路均不畅通,日侨只好背着行装徒 步赶往青岛。 中国百姓对日本人深仇大恨,不管遇到军事人员还是侨民,一 有机会就欺负他们。所以,他们只有拖老带少顺着胶济铁路沿线公路东行, 不敢离开公路。解放区地段,人民政府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派民兵沿途进行 保护,不准抢劫他们的财物,不准抛石块击打他们,他们很受感动。
这时,田野里还是连片青纱帐。临朐县西白沙村的一位壮汉在谭家坊 给人家干活,他看到撤退的日侨中有漂亮的日本妮,就在路边的青纱帐里等 候,发现路过的日本侨民中有一大妮,他便窜上去,抱起日妮就钻进了高粱 地。 日妮的家人不敢离开公路,眼睁睁地看着、喊着,找护送民兵,早已不见 人影了。 日侨们只好哭着继续东进。
这位壮汉与日妮回到白沙,成了夫妻。一开始这日妮不吃煎饼,只吃馒 头、面条,后来就习惯了。再慢慢学说汉语,也就看不出是日本妇女。她生 了两个混血儿,都很聪明。
评者云:强抢妇女不仁。但 日寇侵占 中国八年,烧杀抢掠,又何其歹毒! 这叫 一报还 一报。那时,临朐贫穷男子不好说媳妇,这样就算成家,可生儿 育女延续香火。
神巫女宋庄集游街 陈祥富搞对象买瓜
建国初期,政府号召破除封建迷信,巫婆亦在取缔之列。泉庄有一女子 当巫婆,屡屡被警告,仍不肯改正。区干部宋金升指令宋庄民兵押着她在宋 庄集游街,并给她扎了纸糊的高帽子戴着。她是一个未婚女子,缠着小脚行 走困难,天气又热,她汗流浃背,走不远就歇一歇。 自己一边高呼,为什么被 游街。
我记得她说:我今年平 40 啦。从 18 岁开始当神婆,骗人钱财 22 年,从 今改正,不再干这一行了。她喊得口干舌燥,喉中生烟。官庄村陈祥富,绰 号“野骡子”,而立之年未婚。前几天有人为他介绍巫女。他听到巫女游街
的消息,放下坡里的农活,飞奔宋庄集。他见巫女热得汗流满面,就去买来 两个大银瓜递了上去。巫女并不推让,接过去就吃。 民兵们就让她歇一会 儿。陈祥富又去托熟悉的民兵向区干部说情,才终止了游街。
陈祥富的这一举动,真是“雨中送伞、雪中送炭”,感动了她。媒人再去 说亲,这巫女就嫁给恩人了。她时年 20 出头,说 40 岁是戏耍之言。
七支队要给养抓我当人质 郑营长同学之兄放我归
1942 年农历正月初六晚上,我族祖父冯悌到我家串门,我与父亲及弟弟 陪同叙话。忽听大门外有响动,狗也乱叫,我预感是游击队抓人来了。我们 就从北屋后窗爬出,去了邻人柴火园里,那里有一小屋,盛些柴草之类,各人 钻入其中。我与三弟在最外边。不一会儿,过来三四个兵,到小屋里找人。 他们首先发现了我和三弟,又把悌祖也拖出来了。他们觉得抓住了 3 个人就 够了,再未往里搜。
总共七八个兵,赶着俺仨出了小南门,从沟子地往尹家河走。后面又追 上来一伙人,被押解者是邻人张之才。过石河时,悌祖摔了两次跟头,走不 动了。我便向一位持短枪的兵求情:这是我的祖父,已经 70 多岁了,他走不 动了;这是我的弟弟,他整天长病。你们为给养的事,有我二人( 指我和张) 去就行啊! 他俩老病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让他俩回去吧? 那个兵将二人端 详了一番,答应了。我与张之才去了泉庄。
1939 年春,国民党苏鲁战区司令于学忠来山东后,所有地方游击队统归 战区改编。秦启荣,山东邹县人,黄埔军校六期学生,山东“复兴社”头目。 他所带的部队改编为苏鲁战区游击第三纵队,下辖 3 个支队,即七、八、九支 队。七支队是秦启荣由邹、滕、曲、泗等县带来的队伍,约一千人,亲任第三 纵队司令兼七支队队长。当时,泉庄驻七支队一个营,营长郑资衡。
我与张之才被押在一家的北屋里,门 口有兵持枪站岗。第二天张之才 被释放。因为张之吉在第三纵队交通处任录士,其兄去宝畔台写来了证明 信,即刻放人。张走后,一个兵将我用绳子绑在一把老式椅子上,以防逃跑。
第三天,我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一个兵吹着口琴进院来,看押我的兵 说:“郑功孝,你来干什么?”我一 听这个名字,便抢先说:“郑功孝,你和营长
说,老六建鑫的同学冯益智被押在这里。”他问:“你怎么认识我?”我说:“你 忘啦? 年前你去沂水庙山看家,回来在蓼子东峪四联中住下,你和建鑫盖一 条被子,咱俩在一头睡……”他说:“哎呀,不错! 太对不起了,我回去就跟营 长说。”他走后,那位看守我的兵说:“这里你还有熟人啊? 不简单。”我进而 唬他:“我与郑建鑫是盟兄弟,郑营长还是俺大哥呢!”少顷,郑功孝抱着一件 羊皮大衣来了,说:“营长今中午有客人,命我来送大衣让你穿上,下午叫你 去谈话。”
下午,郑功孝又来把我叫到了营部。郑营长命勤务兵为我倒水,很客 气。我与营长、文书围坐在火炉旁,海阔天空地聊。营长学识渊博,是师范 毕业,原任悦庄高小校长。抗战开始,投笔从戎。我们主要谈了四联中的 事,问及他庙山村在四联中的学生,如郑建俊、郑志琥、郑功德、郑建鑫等人 的情况。他尤其对六弟郑建鑫特别关心,一直谈到将开晚饭。他说:“你不 用着急,今日天色已晚,明天让你回去。”郑功孝又将我送回原处。夜里,我 盖着羊皮大衣不冷,心里有底,也不再犯愁了。
第四天早饭后,郑功孝又来叫我去营部见营长,见乡长冯雪亭、区长李 质斋也来了。他们是为洽谈宋庄乡各村应缴纳七支队给养事宜。郑营长对 我说:“你可以回家了。”他们谈完事,我即告辞。
回家后,父亲说:“你上了点学,结识些熟人,今回儿托福了。如果那晚 把我提了 去 的 话,不 知 要 花 多 少 钱 才 能 赎 回 哩! 改 日 买 些 礼 品 去 酬 谢 一下。”
正月十三日,我找上了冯圣先陪同,捎上一大瓶酒(6 斤 4 两),赶黄山集 割了 5 斤肉,买了一大盒红印烟(50 小盒,每小盒 10 支),去泉庄向郑营长致 谢。郑营长命人做了 8 个菜招待我们,还叫了文书、连长、两个排长和泉庄保 长冯春忠作陪。主宾欢洽,尽醉方休。临走时,郑命文书把我的搭子里装满 了桃酥和点心盒子。我坚辞不受,营长则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与圣先六叔 踉跄而归。
正月十四日,泉庄保长冯春忠赶冶源集,顺路走到我村东门,正巧遇见 我。他说:昨天幸亏你走的快,抓你的那个排长饮酒回去后就派两个兵追 你,一直追到北岭。倘若他们把你追回,就不能让营长知道,你还得花“抹笼
头钱”(好比驴把头上的绳物摘掉) 和饭钱。这个钱要归排长要。可知我时 运好,未再遭厄运。
评者云:当年的国民党七、八、九支队,九支队司令刘同敬是土匪出身。 秦启荣兼领的七支队,主力千余人皆外地人。其“抹笼头”等名堂,皆土匪行 话,绑架行为。营长 一 同请了排长的酒,排长却又另行暗箱操作,此人又极 可能是秦的亲信,否则,他敢有此胆?
汉奸吴万林敲诈勒索 男的抓不住女的也要
1943 年,汉奸清乡队小队长吴万林驻扎河南村。尧洼伪保长为讨好他, 暗中指户抓人质,进行敲诈勒索。众人知道保长与吴队长要好,就请保长去 求人情。保长正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又从中 “割肉”( 落钱) 并赚点 礼品。
每天晚饭后,富裕户的男人们都到贫穷的邻居家借宿,害怕夜里被抓。 我妻子说,她和我嫂子、弟媳推碾归来,嫂子在最后关大门。这时,从猪栏顶 上滑下来一个人,去开了大门,涌进来七八个汉奸。他们要点灯,嫂子说:没 有火柴,说着就去找火柴。她就悄悄溜出去了。一个汉奸围着磨追赶抓我 弟媳,她吓得直喊二嫂。我妻子连忙说:“唉! 她有病,胆子小,我去就是。” 汉奸们顺手拿了两床被子和衣物,就簇拥着我妻子出了南门。还有几个汉 奸押着张秀士和冯五典在等候,另一个汉奸拿来一根磨棍,让她拄着去河 南村。
我妻妯娌仨晚饭后要去推碾,让我妹妹哄着孩子去了前院我父母住的 地方,幸亏没把小孩子抱去。但小孩子找不到娘,大哭不止,刚学会走路,尚 未断奶,一家人被闹得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保长张剑阁,求他去给说票赎人。那两家被抓的 家属也来了,央求保长去河南村联系赎人。他答应了,即去河南村,还不到 中午,他回来说:“每家交新钱 50 元就放人。”那新钱是汪精卫伪政权发行的 货币,与老法币是 1 :15 的值。于是,各家求亲告友未凑够,总共才 130 元, 央求保长送去,多加美言,先把人领回来,不足的 20 元明天一定送去。保长 去找吴万林,经过一番交涉,只先把我妻子领了回来。次日,保长又送去 20
元,才把冯、张二人领回。
我妻子回来后说:她被押在一个炮楼底层,那里原有一个带着女孩的中 年妇女,躺在半截席子上,她只好在一边坐了一夜。与那妇女交谈得知,那 妇女是西安村人,公爹叫刘子云,家里开了个机器弹棉花厂。这个西安妇女 已被抓来一个多月了,家里也不来赎她娘俩。她边擦泪边说,不知道家里打 的是什么谱儿,或许是不要俺娘儿俩了。我妻子只好说些安慰她的话。还 看见院子里,一个人被捆在板凳上,直着腿,脚后跟底下还垫了两个砖,那人 一直惨叫着,这或许就是老虎凳吧。
过了一个多月,河南村一位离汉奸楼不远的妇女回尧洼走娘家。我妻 子向她打听那位西安村妇女,她说,那个妇女在楼底下押死了,小闺女不知 详情。我妻子泪流满面—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更对那位西安村的刘家 大惑不解,儿媳妇是人家的闺女,但你的孙女也不要了??
关于窦来庚
—用两点论和绝对论评历史人物
1986 年 4 月的一天,冯衍芬与王继龄路过寒舍,饮茶一叙。 问所由来, 答曰:赴盘阳一带考察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保安第十七旅抗日事迹,以备上报 省政府,为十七旅旅长窦来庚争取为革命烈士。
他们已完成使命,问我对此有什么评论。我说:事应做广泛调查,最好 到杨家河、黄山一带去调查访问,广泛听取群众的评议为好。我认为,1942 年临朐之所以沦为无人区,也有十七旅的一份责任… …
过了数月,冯衍芬来玩,说,前曾建议对十七旅的事迹再详细调查,县里 说,上报只能说功,不能两点论,掺入了“过”,就相互抵消,批不准了。又说, 十七旅的大方向是“曾抗日,未反共……”
1988 年 9 月 30 日,在营子乡窦家洼村举行了窦来庚烈士发证仪式大 会。看来,两点论行不通,只有绝对化。
1939 年春,十七旅高连驻黄山一带,到尧洼村抓人。他们抓捕人质,敲 诈勒索。我三弟冯益信被抓去。他年方 16 岁,病弱之身被抓往黄山。我母 亲担心他身体弱受不了折磨,求我兄之岳叔父王建元(黄山村保长) 保释,住
在他家,等候赎人。历时七八天,我家卖了一头黑牛,共凑集 350 元,托人送 去才将三弟赎回。
笔者亲眼目睹,十七旅催粮逼款,抓人勒索,与七、八、九支队无异。
农民是唐僧肉妖魔争吃 想取巧钻夹缝自投罗网
1941 年,抗日战争已进行 4 年有余,地方武装的供给全靠百姓,农业生 产屡遭破坏,劳动力大部分以抗战为名离家从戎。
实际情况是:北边有伪军催粮逼款,海浮山、黄家宅、后洼、冶源,要夫修 筑工事;南方游击队的团、营、连、排都可以单位名义下捐条。他们通过区公 所批给乡公所(五岔沟乡公所为国、伪两派办公),乡分到村,村分到户。另 一种方式:给村里中产以上户下捐条。条子送达,限定几天送粮或者送钱。 如不及时送去,就抓人质勒索赎金。这就形成了面上的平均缴纳和点上的 个别负担。人们在家稳不住了,有的到远处亲戚家躲避,有的逃荒外县,这 才形成了临朐县的“无人区”。
春天,在缴纳村公所分摊的给养外,驻后洼的汉奸清乡队孔宪增,字省 三,后为冶源据点汉奸队队长,又给我家下捐条。这饥荒刚完成,村里每天 都有催给养的抓人。我父亲与三弟到石佛堂借居躲避。过了十几天,三弟 被八支队二营六连副官刘万圣(后在冶源被枪毙)抓去,押在苗永增(冶北村 人,后在石佛被枪毙) 排部。父亲逃回家后,托冯和光借河南村油坊的牲口 去送了两趟玉米,有 6 斗,3600 斤,才赎回三弟益信。石佛堂住着的八支队 也下捐条子。他们也到处抓人。尧洼村为逃避汉奸清乡队,却又投入了八 支队的罗网。临朐百姓正是这样处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只得四 处逃荒,有些就闯关东去了。
汉奸抓人修碉堡 寻找机会各得逃脱
1943 年,北边的汉奸队频繁来乡下催讨给养、拉夫,农村劳动力大部分 外逃。后洼村的清乡队修碉堡要不着夫,就到田间抓捕劳力。
时届处暑,一天下午,我和三弟挑一担筐到“衣衫地”看看玉米硬粒了没 有,想弄点鲜玉米解断炊之急。刚进地才割了十几棵,就看见从北、西、南三
面有七八个黄皮(汉奸) 包围过来,要我兄弟二人去后洼。看着大路上又押 来了冯益三、王文德(八路军坐探,住宋庄) 、冯五聪。我要求将三弟放回,说 他有病干不了活,汉奸一看三弟病弱的样子,就答应了。
我们 4 人被押到石河店,与又被抓来的几个人关在学校教室里,锁了门, 汉奸们去北屋吃饭。天黑了,室内看不见东西。教室东边的窗子是活的,王 文德、冯益三偷偷钻出逃跑了,我们并未发觉。汉奸们吃饱后,开门数人,发 现少了两个,问我们,都说不知道。他们一看窗户,明白了。就命令村干部 找来绳子,将我们绑着去了后洼,拦进一 口西屋里,总共近 20 人。汉奸把门 锁了,也不管我们吃饭。大家都知道:后洼村现在已经没有住户了,只有汉 奸,夜里岗哨森严,谁也不敢跑,只有躺在屋里度夜。
第二天开始干活。一座堡垒是三层的,已修完两层。原来的民夫和窑 匠到点吃饭,我们刚去的没有饭吃,他们也不管我们吃没吃饭,就再干活。 安排我到二层脚手架上去往上撮墼。我腹中无食,先出大汗,有些头晕,就 向监工的“红鼻子”(绰号)要求,到地面干活。其他人也帮我说明,我已两顿 饭没吃了。“红鼻子”这才让人把我换到下边。时近中午,墙逐渐高了,旁边 的一棵古槐树向北伸着树干,需要锯掉再垒墼。这大树干直径近半米,需找 人去五岔沟乡公所要大麻绳。我当即提出要求愿意去送通知,顺便回家吃 饭,捎点饭再回来干。“红鼻子”答应了。
我拿了通知,送到五岔沟乡公所,让他们派人去送绳,我就回了家。我 想,我是被抓去的,连个名字都未留下,就没再回去,汉奸也没再来找我。我 这也叫“金蝉脱壳”之计。
四农民田间播种 游击队开枪伤人
1942 年春,临朐县人们生活困难,大部分流亡异乡,拉开了无人区的序 幕。因为土地无人耕种,村办公处以每大亩二斗谷子的价格租给在家户耕 种。这样既可以收租以顶补点应摊给养,又避免田地荒芜。
尧洼村冯和光、冯保义、刘全仁和张玉明 4 家合租了 2 大亩地。他们刨 地以后,正在耩谷子,忽然看见从地南头的沟崖下爬上来一个人,4 人一看是 国民党的游击队兵,即四散逃奔。那人掏出匣枪朝冯和光开了火,一枪击中
左腋下,冯当即倒地。但另外 3 人逃跑了。这个游击队的人并不敢再往北 追,因为村北有汉奸盘踞的炮楼。他看看冯和光,被打伤后不能行走,就失 望地走了。冯保义等 3 人把冯和光弄回家。那时缺医少药,冯和光月余才能 下地,那些地也不种了。秋后,刘全仁、张玉明闯了关东。春节后,冯和光也 领着妻小去了东北。张玉明一家 6 口人,5 口死在了关东,只有次子张谋士 又回到了家乡。冯和光在关东拉柴火被爬犁压死了。刘全仁待到日寇投降 后才回家。
评者云:一年之计在于春。1942 年春,田地很多未下种,种上的也因劳 动力少管不过来。野外庄稼不如草多。秋后野草也长了种子。逃荒归来的 人家到坡里打扫草种子来充饥,一天能扫 2 斤草种子。
姬长苓刀劈游击队 除夕夜中计被抓捕
1941 年春,姬家河村姬长苓家已断炊两日,卖点破烂东西换来了二升玉 米。他想摊成煎饼,作为外出逃荒途中食物。他妻子准备推磨,他则哄着小 孩去邻居家协商结伙逃荒事宜。
妻子刷好了石磨,刚把粮食盆端上磨顶,伪保长、甲长领了一个国民党 八支队的兵来要给养。她哭诉已经断炊两天,刚出去弄了点粮食准备逃荒。 那大兵端下盆,命保长张了口袋,倒粮入袋,也不管水珠淋漓,背了就走。姬 妻绝望坐地大哭。姬长苓闻声归来,闻讯大怒,他找出了当年杀猪用的砍刀 藏在怀里。他进了村办公处,一刀朝那大兵砍去,那人一 闪身,后脑勺头皮 被削去了一大块。保甲长撸住他,夺下刀,立即命人用一扇门抬着那个兵, 送回驻地尹子峪。
八支队连长闻悉士兵被砍情由,立即点兵,换上便衣,直奔姬家河村,挨 家挨户找凶手。姬长苓早已潜逃外村了。八支队又来抓过几次,皆未获。 这位连长就暂时按捺火气,不再声张。姬长苓在沂水逃荒到年底,以为事情 过去了,就回家过春节。就在除夕之夜,八支队士兵突然闯入,逮个正着。
姬长苓被押往尹子峪后,那个挨刀的兵找来一根粗铁条,从姬长苓的脚 软筋处穿透拧环,监押黑屋子。春节后,姬家烦人去求情说票,要钱甚多,一 时凑不起来。卖了所有的 3 亩多地,历时月余才将人赎回。姬长苓回家后骨
瘦如柴,皮包骨头,且不言语,近似痴呆。亲友邻里去看望他,他也面无表 情。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天渐渐转暖,他即乞讨度日。
姬长苓年轻时颇精干,是冶源高等小学第一级学生。家庭属中产户,与 尧洼郭瑞林、王家河尹焕增为盟兄弟。郭家贫,求学费用多得姬、尹二人资 助。抗战开始,郭去贵州谋生。1942 年,姬长苓来弥河西岸各村乞讨,就借 住在郭瑞林之兄郭玉林家。他乞讨归来,总把碎食品供养郭母。住了十几 天,姬长苓又到北乡去乞讨了。
评者云:曾是高小学生,挥刀惩恶,何等豪气! 但陷入魔窟月余,残酷折 磨已成近似痴呆。而在沦为乞丐之时,尚能以嗟来之食以饲仁母。姬长苓 之心灵可谓美哉!
女婿来给祝寿 岳父出汗两碗
泉庄王某中年丧妻,育一女长成出嫁。六月某 日,王某生 日,女儿女婿 前来祝寿。
天正下着蒙蒙细雨,女婿进门祝寿,王某甚喜。但他毫无准备,连点干 柴也没有。但总得把女婿拿来的肉炒熟啊! 他就与女儿烧麦秸炒菜。这时 麦秸又没干透,火柴也不多了,好不容易才点着火,麦秸用手扶着才着火,放 下就灭了。总共烧了 6 个麦秸才完成水、饭、菜之用。
小伙房又不出烟,老汉和女儿满身是汗,好歹做好了酒肴待了客。老汉 对女儿说:明年你们千万别再来给我祝寿了,我这真是活受! 身上出的汗有 两碗啊! 女儿说:祝寿开始了,就不能停下呀! 老汉还是连连摆手:“闺女, 孝不如顺,这祝寿你就顺我的意吧!”
手成爪子有隐情 小孩之母失文明
20 世纪 50 年代初,小学对学生的识字教学用启发式。在一 堂语文课 上,老师把一个“手”字书写在黑板上,伸出右手,向学生发问:“这是什么? 谁知道的可举手。”当即学生们都举了手。老师指着一个男孩说:“你来回 答。”这小学生答道:“爪子。”
老师茫然,再问其他学生,都说是手。老师就再问那个说爪子的同学,
为什么说是爪子? 学生回答:自 己每次吃饭,娘总喊我:先秃巴秃巴你那爪 子。农村妇女把孩子洗手说成是秃巴爪子。洗,成了秃巴;手,成了爪子,显 失文明。而小学生则深受误导,把手说成是爪子,成为笑谈。
仪宾林腰供石上有诗句 志门上东西石柱镌对联
沈仪宾,字国华,是青州衡王的女婿。他是西宋庄和石河店村一部分沈 氏的祖先。他的墓葬地称“仪宾林”,坐落在五岔沟老村西北方约 500 米处, 墓地占地 4 大分,坟冢仅 3 个。
林地早已垦为农田,原归西宋庄沈氏耕种,后又归沈氏之入赘婿刘嘉祥 耕种。人民公社后归宋庄大队,这地归了尧洼村第二生产队。林中主坟前 有腰供石,迟凤翔撰文。有诗句曰:年年一百五,坟头添新土。清明化纸钱, 示不忘父母。志门高 5 米多,只存东西两石柱和石横楣,石柱顶端刻有:望天 吼。其他附属物多不存,只见几处石铆。柱上有联:左跨浮山宗泰岳,右缠 弥水汇沧海。门楣横石上有些字只记得是,明万历年间建。
青州知府被错杀 吓跑东坝王姓迁
清同治九年农历八月十四日,赵连城错杀了青州知府王汝讷,满城官民 人等都恐怖万分。因为按照当时的律条:杀一府,洗一府;杀一县,洗一县。 知府是朝廷命官,有人杀了知府,连带责任,官军就要杀戮全府人民。这一 说法不免有些夸大,但是人们宁愿信其有,不敢信其无。若要开杀,会从州 城开始。住在东坝村的王某吓得用筐挑着才会挪步的儿子( 王玉华的祖 父),携妻南奔,住进了临朐城南宫家坡村。
由于凶手赵连城假装疯癫,押解到北京就死了。刑部以赵连城疯癫结 案,就从轻处理了凶手的家人。将赵连城的儿子施以宫刑后释放,未涉及全 府无辜百姓。
王某总觉得东坝靠近州城,怕再出事,就变卖了原籍的家产,在宫家坡 置产定居了。其孙王玉华与我熟悉,他问我:杀青州知府多年来是个疑团未 解,你知道否? 我说有资料可查。我将《文史资料选辑第十六辑》上刊载的 我撰写的《赵连城错杀青州知府》及坐观老人著《清代野史》记述青州知府王
汝讷被杀事介绍给王玉华阅看了。其女王秀珍是尧洼村张彦士的长子媳 妇,原为教师,后调县司法局工作。
母招野汉儿撞见 公开坦白儿丢脸
小刘家李召鳏夫某,已过而立之年。一 日,他在村西自留地里整畦种 菜,到近处邻居借铁耙平整畦子。这户寡妇 40 岁,见他来借耙,说:“耙在棚 子里,待会儿我给你找。我恰好肚子疼,你快给我揉揉吧?”男的心想,邻舍 百家谁家不用谁家? 不管忙闲就答应了,开始给女的揉肚子。这寡妇顺手 解开腰带往下退裤子,又抓住男的手伸向阴户。男的还说:“大白天不行!” 女的竟然代男的解腰带。男的也是“半截鸭蛋—缺食”,就与之交媾。正 在这时,她儿子回来了,看到奸情,立即去大队办公室找干部,说其母被强 奸。干部说:“今晚就开他的批判会!”
当夜,批判会在大队院举行。 因是花案,到的人特别多。某被推到台 上,开始坦白:“她让我捋肚子,却自己解开裤,抓我的手往她的腚沟里捂,天 下没有不吃腥的猫,也就干了这下流事。我不是强奸他娘,是他娘诱奸 ……”
儿子见听众笑得前仰后合,怒喝:“操恁娘! 别再说了!”光棍说:“我怎 么操的恁娘就怎么说呀! 这不,让她儿子看见了,我想停住,他娘还紧搂着 我不撒手……”村干部也制止说:“坦白比较彻底……”光棍却不依,喊:“哎! 男女平等,叫他娘也来坦白,俺俩对质!”干部说:“你还对质个屁?! 散会!”
贫农光棍理直气壮,寡妇儿子却灰溜溜逃走了。这次批判会演成了闹 剧,至今成为笑柄。
评者云:自 古男女授受不亲。 女 求 男为 其 捋 肚 子,纯 属 支 炕 不 留 灶 突— 有意存烟(焉) 。子遇母奸情告人强奸,即使公安部门审理花案也不 公开,注意保护个人隐私,而村官却开成批判会,更为笑谈。
儿子骑驴父赶脚 五十老汉当长工
蔡峪村杜庆玉,20 世纪 50 年代毕业于临朐速成师范,分配到青崖小学 任教。他自幼娇生惯养,其父怕他带行李上任很劳累,便用毛驴驮着儿子和
行李奔青崖,半百老汉随驴步行。来到学校,文教委员布置酒席欢迎新老 师,动问赶脚的老汉,以便于入座。杜庆玉说:“这是家里的觅汉。”父亲不作 分辨埋头坐在下首。后来,同事了解情况后,对杜很是蔑视。
评者云:近闻冶源冯某,已为新华社分社总编,送母顺游葫芦岛,市长宴 请。母归而兴叹:我这个残疾农妇,儿子对大官说这是我母亲,我都认为不 该这么说……后来儿子坦然笑道:我若不那么办,我还是人吗? 自古子不嫌 娘丑,狗不嫌家贫。儿子骑驴父赶脚,又把父亲说成觅汉,怎能为人师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善有善报修了八个孙子
尧洼村张静三,原籍沂水。家贫失志,常以偷盗为业,被人告发,县内通 缉,便携家眷来临朐地。初居红庙王舍瓦窑中,天暖后到告老庄借屋住下。 他农忙时打短工,农闲时仍操旧业。
严冬过后,春四月,正是缺粮季。他去赶盘阳集,偷些东西。下集后他 往回走,到王家楼已是黄昏,腹中饥渴,见路边一户人家,隔着篱笆墙看到北 屋里已经点灯。他想进屋讨口水喝,但见小破桌上已经盛了几碗稀粥,一老 妪两夫妻及二子正在哭泣。他惊问其故,主人说:家里已经绝粮三 日,方才 向邻人借点谷子熬成粥,已加了砒霜。准备一 同药死了事。张静三抬手打 了主人一 巴掌,骂道:“真混蛋! 天无绝人之路,你不会让老婆领着孩子讨饭 吃? 或逃荒闯关东!”他将那碗和锅中的粥泼向院中,从自己的褡裢中取出 偷来的半个旋饼,分给一家人充饥。他也就在这家住下,与主人交谈一夜, 以自己的经历劝解对方。
转眼冬闲时,张静三又去赶盘阳集,路过那家门外,看到小孩子在院内 玩耍,便不曾过访,但觉欣慰。后来,张静三的两个儿子,共生了八个孙子。 人说张静三虽偷德薄,但救一家人性命而厚积阴功。
陈景仁一枪打死水鸡 汉奸溺水赔棺材一 口
冶南村人陈景仁,住老龙湾北岸,擅渔猎。1941 年初冬,他刚要吃饭,伪 军盘踞的东邻据点里的黄皮汉奸来叫他打水鸡。他说:“你们不是自己有 枪?”汉奸说:“我们的步枪独弹难打独鸟,你的过山鸟枪是打散沙子,弹出一
大片,容易打住。”
陈景仁不敢不从,提枪来到湖边,隔着菖蒲隐蔽靠近,果然一枪击中。 陈说:“你自己下去拿吧! 我的饭要凉了。”那汉奸脱衣下水,他进了漩湾,被 淹死了。原来当地人游泳都会避开这漩湾的。汉奸不熟地理,才遭淹溺。 同来的汉奸不敢下水救人,飞报汉奸副队长“马大牙”,马命人找来陈景仁, 陈又约上冯立,才把汉奸尸体捞出来。马大牙说:“陈景仁诱人下水,脱不了 干系,命你赔一 口棺材!”陈景仁自认倒霉,怎敢不应? 就到木匠铺去赊了一 个“狗碰子”(最薄的棺材) 。这光棍汉还离家逃避数月,他怕被淹死汉奸的 家属会约人来报复。
解放后,陈景仁还是冶源子弟剧团的成员,他负责舞台。每当戏楼上的 戏到正午演完后,他拿起椅子上的坐垫朝台下一挥,示意“散戏”。这时,还 未看够的观众就骂他“陈豁子”—他有轻微的兔唇。老渔翁冯立在古稀之 年,还靠水吃水,佝偻着腰在自制的竹筏上,用抖抖的手撒网,给人留下了极 深的印象。
女嫌妻骂挨批斗 饥腹归来跳悬崖
马文焕原是寺头镇瓦庙子村人。他曾在国民党的游击队当过兵,后又 反正参加了解放军,复员后安排在鹿皋定居。
1967 年,文化大革命大批判中,因马当年在游击队时,曾参与催粮逼款, 打骂群众,在宝畔台、锡河巷一带有民愤。这时候就有几个村子的红卫兵将 他揪去轮流批斗,一天一场,下午天晚放归,明 日继续批斗。马女这时已与 本村的一位现役军人处对象,男方知道她父亲有历史污点,遂退婚。马女就 骂她父亲毁了她的婚事。马妻更狠,自己本来是嫁了一个复原军人,忽然变 成了一个历史反革命分子,对他更加嫌弃。
马文焕饿一天挨批斗回家,竟无饭吃,甚至饿着肚子再被抓去,又批斗 过半夜。一天,他从宝畔台村挨批斗回来,已是红日西沉,他垂头丧气,步履 蹒跚,饥肠辘辘,被西北风一 吹,浑身瑟瑟发抖。他想起近日在家中遭受妻 女冷眼相对,恶语相侵,又想到自己参加了革命却功不抵过,这批斗何时能 了? 越思越想,走投无路,他就抄近路从牛角岭爬上了彭家庄西二光崖。那
悬崖有几十米高,他在崖顶慨叹,风越吹,心越凉,就一头栽下了峭崖。
第二天,彭家庄牧羊人聂某远远望见崖下荆棘丛中像是躺着一个人,便 走过去一看,认出是鹿皋村的马文焕。他便托人捎信给本村干部,村干部再 派人告知马家,把尸体弄回去,草草埋葬了。数村批马才告结束。
评者云:成了批斗对象,见了熟人不能说话,走路不能挺胸抬头,迎面来 人要主动避于路边。到食堂打饭要等到最后。人们不再称原来职务,唯有 直呼其名。答应要快捷,否则就是没批透、批臭,还得再批。 恶妻劣女,恶语 相加,促其轻生,可叹!
洪门寺和尚行霸成民愤 县太爷一语含混耙僧人
明太祖朱元璋小时候曾在皇觉寺出家当过和尚,所以他当了皇帝后,对 僧人定了许多优惠政策,使一些不法僧人成了“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寺头镇河庄村对面原有洪门寺,寺中十几个和尚不安心过青灯黄卷的 生活。他们规定,寺附近村庄不准设碾打井。妇女们只好到寺庙中去推碾 汲水。众僧见了美貌妇女,就捉入地宫,供其发泄淫欲。人们发现多次妇女 失踪,探明就里,就向县里告发。县令推诿不予立案。群众就推举能干的代 表联名上诉,县令只能与代表对话。他面有难色,说:“依本县看来 ……这事 只得拉倒吧?”
代表们扫兴而归,途中咬牙切齿。忽有人灵机 一 动:“哎! 我有主意 了!”他与众人窃语,众皆赞成。
他们回到家中,发动百姓,冲进寺里,将十几个恶僧绑缚起来,打开地 宫,救出了被困的妇女。正是赃证齐全,民愤火燃。人们在农田里掘出一条 大沟,将和尚们扔到沟里,填土到肩,然后套上牛,拉倒耙,拿和尚头作坷垃, 全耙死了。这便是他们改变词意。县令说:拉倒吧! 他们就拉倒耙把和尚 们耙死了。
僧激民愤民灭僧,既成事实。县令也只好为之周旋,百姓遂将洪门寺夷 为平地。
绵鲧不分大庭广众开褒贬 惹怒兰亭前后两信柔厉声
20 世纪 50 年代,焦窦村一户人家,老妪年及九旬病故,其子也年逾古 稀,卧病在床,已是沉疴,不能为母亲料理丧事。村长主持:暂将老妪遗体殓 后丘在家中(浮厝,将棺材暂时存放,四周垒墼泥严,待日后安葬),只对亲友 告窆。数月后,其子又死,又是村长主持,为母子二人同发讣告,双棺出殡。
界首村陈某接到讣告,请本村小学教师陈兰亭写挽帐。陈知母子双棺 出殡,写挽帐大文是:绵山之恸。等到拜完祭,挽帐挂在客棚中。焦窦村一 老翁,戴着老花眼镜,拄杖遍看挽帐。 当年就是这样。有人观赏挽帐,如认 定哪架挽帐写得有毛病,会立即命人摘下,这叫“投帐子”,使对方受辱。
当这老翁看到“绵山之恸”时,问:“这架帐子是谁的?”界首的亲戚便起 身应道:“是俺的。”老翁问:“请谁写的?”“俺庄陈老师写的。”“他多大年 纪?”“二十多岁,是陈余九的侄子陈兰亭。”“余九,知名老教师。不料名门之 后出此大丑!”“哪里出丑了?”“这个鲧(绵,原来写的是左边帛,右边系) 字 不是代表他娘俩滚(鲧)了山倒罗(有一种植物,名叫山倒罗,靠风刮滚动而 播撒种子)! 你回去跟那位老师说!”老翁用拐杖指点,侃侃而谈,众人莫名 其妙。
抬盒子的人回村后,立即去找陈兰亭,陈述受辱之事。陈明白了:老翁 将“绵(帛系)”误为“鲧(滚)”了。当即写信:“老先生阁下:在下大文用典, 是晋国大臣介子推不肯受晋文公重耳封官,背母避于绵山。晋文公命人放 火烧山,指望介子推会从无火处下山。不想介子推过于执拗,母子双双焚死 于绵山。今你村母子同葬,双棺出殡,我特写绵山之恸。而您却指责滚了倒 山罗。绵,不是鲧,更与滚无关。敬请指教。”写完,派两个大点的学生去焦 窦村找着老翁。
老翁看完信,方知自己一时老糊涂了,把绵误为鲧,其实,鲧是大禹父亲 的名字,与滚无关。他立即认错,顿足叹息:“是我看错了!”来送信的学生见 此情,又将陈老师的《预备信》呈上。这封信就言辞犀利了:“老先生半瞎老 痴,还妄自逞能,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又及伯父余九公。你恶语既出,众人 之下丢我脸,如何收回?《聊斋志异》中曾写阴间考城隍,你这才学,何不速
去应试? 还活在人间捣乱,打击别人,抬高自己,还不羞死? ……”
老翁看后,更加愧疚,想写一封回信,手颤抖已写不成了。他对二位送 信的学生说:“我求求你们二位,代我向陈老师请求原谅。我年老昏聩,却不 自量力,挑别人的毛病。陈老师才高八斗,我老朽自愧不如,真想亲去赔罪, 无奈这三条腿不能成行,拜托二位了 ……若不然,我就在此地向陈老师遥磕 两个头,二位高徒给作个见证 ……”两个学生忙扶住老翁,立即回去向陈老 师禀报。陈老师这才长出一 口气:“这样,我也好破破胸中怒火!”
少学士看挽帐广加褒贬 老学究引典故孟德曹操
20 世纪末,西宋庄办丧事,总有几个人看挽帐评论书法、称谓、落款及大 文(正中四个大字)等内容。然而,又往往一知半解,品评不当。在李某章之 母丧事时,来了一架挽帐,大文是:孟德曹操。众人多知《三国演义》中的曹 操,字孟德,可丧母之挽帐与曹丞相何干? 这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次日,冯西珍去问李星兆老师,他说未见过此典故。二人相约去问冯乐 亭,认为他年纪大,又是济南省立一师毕业,知识颇丰。而乐亭闻之一笑,不 加可否。
又过了一天,是宋庄集。我顺便到李星兆老师家玩,李述及此事,问我 可知此典。我说:孟、曹是指二位女中典范,孟轲之母的品德和曹大家的贞 操。孟子早年丧父,孟母择邻处、断机杼,教育童年的儿子,后成为“亚圣”。 班昭,字惠班,一名姬,是班彪的女儿,班固、班超的妹妹,嫁给曹世叔,早寡。 班固著《汉书》,八表及《天文志》未成而卒。汉和帝命班昭就东观藏书阁续 成此书。屡受召入宫,为皇后及诸贵人当教师,号曰:大家 ……此挽帐大文 是取此典故。
李老师即取笔记下此典故。
评者云:如在西宋庄丧事场所,也会有人指讽“孟德曹操”或喻指曹操与 张绣之婶。可见我国民俗中的喜白帐大文用典,博大精深,不明就里者,切 勿轻易褒贬,应互相切磋,方是正当文风。
五人丧命仨县令会审 一声惊雷俩罪犯伏法
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河南村冯门一家 5 口被药死,只一男孩去外祖 父家而幸免。出此命案,这户冯姓的冯家王舍亲门近支却无人积极主动向 县衙报案鸣冤,倒是居于尧洼村的冯衍嗣(本是寿光纪台人) 不忍坐视不管, 他以苦主身份,自写诉状,奔县衙告状。
临朐知县张心廉亲自来河南村验尸,因一 时尚无线索破案,张想暂回县 衙。冯衍嗣抓住轿杆大呼:“五条人命,破不了案,就不能走!”张知县无奈, 就在河南村暂辟公馆。但他感到案子棘手,两天不曾发现一条线索。正一 筹莫展之际,他想起好友寿光知县清明回沂水扫墓,二人曾在朐城相晤,知 其明日 回返,必经寺头、冶源一线。于是,他写下一封求援信,派冯衍嗣率两 个县差持信在二道河(三阳山东石河)等候。
下午,寿光知县来了。他看过书信,不便推辞,就转道河南村。俩知县 研究了案情,决定再请益都知县相助。 因益都知县乃进士出身,资历较深。 益都知县来到后,三官会审,把仵作验尸报告和四邻提供情况进行综合分 析,案情初现端倪。
正在此时,天空忽然涌上一簇乌云,打了一个闪电,一声霹雳打在了一 棵槐树上。益都知县灵机一动,说:“速去查阅,河南村中有无名叫陈雷、赵 怀的人!”地方回道:“有,二人都是冯家的邻人。”三知县即命人去拘陈雷与 赵怀。差人找到陈、赵二家,皆说主人去给李某某家籏屋了。差人来到李 家,大叫:“陈雷、赵怀! 下来!”二人正在屋顶干活,闻听喊叫,竟一齐惊得胆 裂魂飞,滚到了脚手架上。差人见二人汗出如豆,口不能言,立即上绑,押到 公馆。公馆内已排好 3 张桌子,益都知县居中为主审。他先单独审问陈雷: “陈雷,你与赵怀二人于冯某一家被毒死前天晚上,去冯家所做何事? 说!” 陈雷支吾片刻,前言不搭后语。再审赵怀,他们就夜去冯家之言词竟驴唇不 对马嘴。再令二人当面对质,二人张口结舌。主审一拍惊堂木:“有邻人提 供,你二人曾买砒霜,用到何处去了? 人是苦虫,不打不行,大刑伺候!”二人 一看刑具,连声喊招。
原来,二人看冯家单门独户,殷富而不肯与贫困邻人借补往来,遂佯装
到冯家玩,暗中将砒霜放进磨眼里。冯家次日晨推磨摊煎饼,遂被毒害。三 知县明察暗访,再经雷电提示,案件速破。
评者云:外来户冯衍嗣竟能甘当苦主,又勇拖知县轿杆,不啻《四进士》 戏中宋士杰,而提高其在临朐冯氏宗亲中的信誉。20 世纪 50 年代,我 曾去 看那五座坟墓,在李子美宅院南边。冯氏幸存的小孩,后又无嗣,从冯家王 舍过继近宗之子,其后人即该村冯顺。
打人害人官司牵 富户卖地三亩半
河南村井文山,祖居井家白沙,后移居河南村。 民国十五年(1926) 春, 他到村西蚕场采樵,刨了菠萝叶灌木丛的墩头,被李其章发现,将井交给了 东宋庄看大坡的冯德升( 乳名鸟) 。冯德升将井文山押在宋庄庙上吊打匪 刑。井妻探望时,见丈夫遍体鳞伤,已呈危亡之态,康复无望,便乘给丈夫送 饭之机,加入砒霜,将井毒死,以加罪于加害之人。
井死后,井家报案。县长李时亮带领仵作来验尸,发现井死因有二:虽 伤害但不至于致死,确认中毒。后经人调解,县里合议:让蚕场主人李怀仁 给井出殡,并补偿井之家属油坊附近两大亩地。李怀仁的妹夫沈万辉(字津 清,石河店村人)唆使李怀仁,勿花冤枉钱。 由沈活动,向马卫队长马云龙行 贿。马过问此事未果,事情反而闹大了。重新开庭审判:李其章、冯象坤(宋 庄社的地保)等人坐狱数月,打人凶手吓病亡故。李怀仁卖了油坊后三亩半 地,上下花钱,幸未坐牢。人们都说:啃骨头要选有肉的。
评者云:井某仅为刨墩头烧柴,批评斥责即可,何劳冯某吊打匪刑? 井 妻为放赖而毒死其夫,其心何其毒也! 更笑沈某活动匪首小事挑大,弄巧成 拙。蚕场主人李怀仁被井文山糟蹋林木,反判为赔偿者,姓李有理,也只得 让众人“怀仁”了。
贪色鬼误入圈套 丢不起自缢厕中
章丘人石相楼,原在冶源土地庙南私营“新聚堂”药店当伙计。20 世纪 50 年代初,上级实行私人资本主义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石相楼被过渡到集 体所有制医药界当了医生。文革动乱期间,他在临朐县医院冶源分院工作。
因工作秩序被打乱,医生们的行动较以往自由方便。他乘下乡巡回医疗之 机,结识了一些不正派的妇女,与之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
一 日,石河店村一妇女到大队办公室去给石相楼打电话,求他来给孩子 看病。大队会计知道该妇女与石有染,便悄悄往五井煤矿打电话,告诉该妇 女的丈夫,说他的孩子生病了,已请石大夫来给看病。其夫王某闻讯回家, 已是掌灯时分。他看到酒肴已摆上桌,孩子已打针服药睡稳。他便与石对 酌,又故意装醉。妻子道:“你去东屋睡吧,那屋里清闲。”王即踉踉跄跄去东 屋睡下了。少顷,王见堂屋里的灯熄了,便起身拿着手电筒佯装进堂屋喝 水。他用手电筒一照,石正与其妻交媾。王即操棍怒打,石仓促抓裤头逃 遁,连出诊的红十字药箱也没来得及拿。
次日晨,王提着石的药箱和衣服来找院长。这正是每天都有批斗会的 年代。就由医院造反派将石相楼当成牛鬼蛇神揪上台批斗。并经过公社革 委会与造反组织内查外调,发现石的问题越查越多,便把他打入牛棚。石深 感颜面丢尽,就趁如厕之机自缢身亡。
医院通知家属,其子在军队服役,来处理丧事。各组织将石相楼亲笔写 的交代材料交给其子看了,其子并未发难,运其遗骸回了章丘。
遭匪绑架教读 师生不忍分离
民国十六年(1927)九月初一夜间,南匪来抢冶源。因冶源有围子墙,且 防范严密,匪未得逞。匪返回时,抢劫沿路各村。初二日,土匪进宋庄,掳去 冯振第、张登第等十余人。尧洼村有围墙,土匪未得入村。张世奎知道匪有 千余人,唯恐会攻破尧洼村,就只身到李家山崖躲避。他领的大黄狗见河北 岸有人,朝北狂吠。土匪分析,有狗就有人,便过河捉走了张世奎。
张世奎被逮到费县,押在一农户家。这匪属有一个 12 岁的儿子,张与他 混熟了,便教他识字,并结为盟兄弟。时过月余,张家凑了 150 元钱,由冯九 苓去赎人。二人往回走时,小孩恋恋不舍,送出来五六里路。小孩因大便落 下几十米,冯九苓提议,将这个小土匪砸死。张世奎把脸一沉,制止道:“尚 在人家一亩三分地里,岂可造次?”小孩赶上来,再送了几里,张冯二人劝小 孩不要再送了。这匪崽子望着二人背影,久久不肯回转。他已与张世奎师
生情深了。
界首新女婿问路遇鼋 石灰驱甲鱼逼令搬家
民国初年,界首村老木匠陈玉香教有 5 个徒弟:三阳山陈玉海、告老庄冯 浦云、石河店王福盛、刘瑞成及陈玉香的儿子谦五,手艺皆精。陈木匠的女 儿年前成婚,新女婿正月初二来岳父家住正月,徒弟们约好,正月初二齐聚 师傅家,给师傅拜年并陪新女婿。
正月初二,徒弟们已齐集师傅家。天快晌午了,新客怎么还没来? 王福 盛就约师弟陈谦五去迎客。二人到了街上,见一青年提着礼品,便上前询 问,青年说:“我家鹿皋,姓王,俺丈人是木匠 ……”二人就领新客来家了。众 人问:“你怎么找不着门了呢?”他说:我来的很早,进来南门见一人,因以前 不曾来过,就问俺丈人在哪里住,那人说:往东。我就向东走,又遇见一 老 汉,问俺丈人在哪里住,他说往北。就这样,我问了五六个人,围着大街小巷 转了一圈了,碰着他俩才来了。
开始摆宴饮酒,有人问:“你看那几个老汉的长相是否相似?”新客思忖 道:“是……差不多。”陈木匠笑道:“你大概是遇到老鼋了,他想把你领到 ……”原来,这庄里以前曾来过一陌生老汉,在街上闲逛。问其所来,他说家 是沂山。问其来此何干,他说是来闺女家。 问他闺女家在哪里住,他笑而不 答。有人见他出了东门,向北走到淹子附近就倏忽不见了。人们传说,那老 汉是沂山天齐湾的老鼋,变成人来东门外北边淹子里看闺女。
那淹子很深,水色青绿不见底,距离围子墙有十几米远。人们为防围子 墙被冲塌,就有人提议:韩愈一纸《祭鳄鱼文》就把鳄鱼赶走了。我们也请陈 世增写一张《祭老鼋文》请他们搬家。村里人买了祭品,写了祭文,竟无效 果。又有人说别搞那些迷信了,不如弄些石灰把他们赶走。管事的找几辆 小车,去石河店买石灰。窑主沈乾智问明来意,说:“这石灰烧得不很透,大 概有七八车,甭过秤了,给我五元钱吧,够煤钱就行,全部运去吧!”众人运了 两趟,全部倒进淹子里。次日,淹子里的水呈现上清下白。是夜,大雨滂沱, 弥河里也发大水,这淹子就淤平了。
大水过后,泉庄河口北 20 米处出现了新的淹子,离东门外那口水井很
近,井至今仍存。水井东是一 片菜园,还有一 片竹子。秋汛又过,泉庄的一 个姓冯的人在一个晴朗的早饭后,领着 10 岁的孙子去菜园栽韭菜,那小孩看 到淹子里漂着个东西,就跑过去跟爷爷说了。冯老汉过去一看,是一个大团 鱼在晒盖,有大芭蕉扇那么大。晌午回家,冯老汉把鸟枪装好火药“粉条” (炸药做的,顶部有铁蛋) 。下午去干活时,他让孙子再去看。小孙子看了两 遍,都没有;到第三遍,悄悄回来告诉爷爷:“上来了! 并且靠在湾西边。”冯 老汉悄悄潜至碎石墙边,瞄准开了枪,那大甲鱼不见了。过了约一刻钟,又 漂上来了。冯老汉弄根竹竿把甲鱼弄上来,背回了家,一秤,6 斤多。他就张 罗着烹成菜肴,一家 5 口人一顿吃了一半。剩下的,别人不再吃,老汉又当菜 吃了三四顿。过了 3 天,他感到背部有块地方不舒服,渐渐红肿,长了个大东 西,没有头,有如半个馒头。请来巫婆看,说:那老鳖有道业了,你打了它的 背,它就叫你的背上长东西。巫婆许愿上供,反而更疼了。老汉求本村郎中 冯清云(名医冯鸣九的父亲)诊治,论为痈疽,吃了几剂药,少出点脓,顶部慢 慢变软、色重,后来化了脓。治疗月余方愈。
原来那只大甲鱼是首领。它被打死,阖族惊散,纷纷外逃,一 时弥河里 很多甲鱼。犁眼河村孟广顺一声惊呼,惊死了他的未婚妻,他心情郁闷,就 常到弥河捞鱼摸虾。他掌握了甲鱼的活动规律:他们不是常在水中,而是到 沙滩上潜身泥沙里。他总结口诀:春天一溜线,秋天一大片。这是指甲鱼出 水到泥沙处,恐爬行留下踪迹,就立甲以滚,就形成了“一溜线”踪迹。秋天, 沙滩上会出现一层硬皮。 甲鱼需要把一大片硬皮弄松,然后才能潜卧沙内。 孟广顺找到甲鱼踪,只用前脚一扒,甲鱼就出来了。他总是用脚,而不用手, 不知何故。孟擅长捉甲鱼,邻人送他绰号“鳖王”。他家山地边堰墙塌了,邻 人说:“你别拿鱼摸虾耽误了种庄稼,得去垒堰墙!”他说:“我等着鳖( 别) 人 给我垒。”意思是捉甲鱼卖了钱,雇人垒堰墙。后来雇短工,都不给他干,说 谁给他垒谁是鳖。他只好自己垒堰墙。
评者云:老鳖能变人形,这是子虚乌有。 新女婿问路指乱,是他问话不 当,只说俺丈人家在哪里住,人们看他不聪敏就戏弄他。 甲鱼俗称大热物, 老汉是吃得太多导致生疽,勿生歧义。
筹庙产办学沈氏争树 打官司上堂棉线轻缠
民国二年(1913),耶稣教徒张金墀、冯培贞杀了尧洼村外东岳庙的松树 来建教室、打桌凳,筹办国民小学。石河店村沈洪鳌、沈振龙、沈鹏举等人前 来干涉。说:此庙主是石河店村人,庙、树便是石河店村的。为争庙产打 官司。
过堂时,姓沈的代表人物都跪在大堂下,尧洼村张、冯立而不跪,县长也 未不允。冯培贞还手拿棉线轴子,一边打着棉线。他不大插言,一旦发言, 则能句句抓住核心,表现出满不在乎。县长命人将庙上石碑做了拓片拿去, 他看了《重修大殿新建钟楼碑记》:“……施主善人张好礼,会首十余人(老母 社组织),其中有沈一豸、沈起栾……”县长说:“庙不属于姓沈的。”杀倒的树 已被石河店村人夜间抢走,张金墀对董毓芝县长耳语:“请县长给姓沈的留 点面子,松树既已抬去,就让他们拿 300 吊钱,给县里留下诉讼费 100 吊。”县 长照办宣判。石河店村人不敢不拿钱。其实,树木只值 200 吊钱,石河店人 多花了钱,输了官司丢了脸。
评者云:到了 民国时期,百姓见县长已不必下跪了。耶稣教徒接受新事 物快,见官不跪。而且,原告冯培贞在大堂绕棉线,张金墀与县长耳语,足见 二人开明。该庙石碑是康熙四十年立,现保存于沈立吉处。
卷 五
上高中骑骆驼到校 八联中坐亮轿还家
1932 年,张福修在青州上高中。春节返校时,下了大雪,路无人迹,张甚 着急。其父张子步在冶源东门里大桥南首开饭店,店里住下了些骆驼运输 队。他便雇了一头骆驼让张福修骑着去了学校。可见家长对孩子求学的重 视。后来张福修在济南齐鲁大学药剂科毕业,先后在南京中央卫生署、上海 东亚制药厂工作。解放后,在北京国家医药管理局工作。
孔村冯福五,1941 年在安丘南逯山东省立第八联合中学读高中。他染 上天花,不能继续学习,需要治疗修养。 因路途遥远,他祖父冯益清去校看 视,就雇了一乘亮轿,祖父抱着孙子同坐轿中回家了。后来,冯福五治好了 天花,一个漂亮小伙子变成了麻子脸。后嗣人丁繁盛,有五个儿子、七个 孙子。
风火洞药王抛掷山下 玉泉寺牛拉四大天王
民国初年,欧风东渐,文化随之入侵。基督教在各地兴起,毁神像偶像, 腾出房子办学,各地皆然。
尧洼村冯培贞加入耶稣教,成为积极分子。风火洞中原塑有药王十大 夫泥偶,分别是雷公、扁鹊、淳于意、张仲景、华佗、皇甫谧、王叔和、孙思邈、 安罗浮、李时珍。冯培贞到风火洞,每个泥偶打一耳光,并指责神像在这里 只吃供养菜,还窝屯子(包庇土匪),然后扛着抛向西崖下。并给他们加了罪 名:不能护佑一方,反而洞中藏匪。又将洞门外阁子至北首近百米的砖石结 构的道边护栏,全部用杠子掀倒崖下。他想:这里单边路窄,从今往后,夜间 土匪就不敢从此路进洞了。
民国八年(1919) 春,告老庄冯春蒲在冶源玉泉寺开办高等小学。寺内 北大殿神像均为泥塑,每个高过 3 米,神台又很高,人够不着拆。尧洼冯培贞 带头破除迷信。他到冶源街王松贞家借来两头大牛,将皮绠套在神颈上,把 神像拉倒,这就腾出了大殿,可以办学校了。
事有凑巧。拉神像用的那两头大牛,过了两天就生了病,几天后死了一 头。这给迷信者找到了借口和见证:是神灵让拉倒神像的牛病死了。后来,
又大兴土木,盖了东西两座楼,一切都顺利。至民国十一年六月,该校招收 第一级新生一个班。那时,人们信神,幸亏有冯培贞帮了大忙。
河北村讣告送错 外甥女去后知情
河北村刘某,与本村族兄重名。一天,来一送讣告者,把那位族兄内兄 亡故的讣告错送到了他家。
次日,刘某的女儿穿好孝服、带着钱粮纸去给舅父送浆水。按照习俗, 这位戴孝女应是进村口就开始哭号。但当她走近舅父家门口时,却见门 口 冷冷清清,不像办丧事的样子。正巧,她舅父从家中出来,见一穿孝服的女 子,仔细看是其外甥女,便惊问:“外甥女,你这是咋?”外甥女说明原委,才知 道是同村重名讣告送错。
评者云:旧式讣告,行文后半部也有“孤哀子某某某”等死者子侄姓名; 新式讣告,更是直书“我村村民某某某不幸于 ……”如果接到讣告仔细看看, 何至于弄错。不大的村庄,同姓同辈者何必“福禄寿喜”“福禄祯祥”重名? 冶源车家沟村冯益泉,亲戚汇来钱,竟被冯益全冒领,追问时竟说 自 己把钱 买酒喝了,一直不还。冯益泉以后以字“升亭”行。1957 年肃反中,公安局来 拘捕张玉良,找到张玉亮,将他 一脚踹倒,戴上了手铐。 张玉亮不知所措,细 问才知是公安局找错人了。音相近尚且如此,何况重名呢!
回头诗抵两首作业 老学究喜夸好学生
清末,大广尧村一老塾师,颇受礼遇。这一天,东家请塾师去陪喜宴,塾 师便给学生们布置作业,要求每人写出两首诗,五言七言皆可。一位姓刘的 学生写完一首七言诗后,又把诗句倒读之,把个别字稍作修改,竟成两首 诗了。
老塾师宴饮回来,见这个刘姓学生只交了一首诗,便责问:我让你们每 人写两首诗,你怎么只写了一首? 姓刘的学生回答:师傅,我写的这是一首 回头诗,倒过来念,又能成另一首诗,这叫一首顶两首。塾师细读此诗,反复 琢磨后,连声夸奖:有创建,有水平。
其诗如下:
迢迢水尽荡轻舟,岸夹红桃小洞幽。
娇艳浓添新雨后,丽春常住旧风流。
挠停暂去依兰芝,酒劝粉来识阮刘。
桥跨溪过仙路引,樵渔托世一沉浮。
倒回来念就成了下边的诗:
浮沉一世托渔樵,引路仙过溪跨桥。
刘阮识来粉劝酒,芝兰依去暂停挠。
流风旧住常春丽,过雨新添浓艳娇。
幽洞小桃红夹岸,舟轻荡尽水迢迢。
阮刘:指汉代刘晨、阮肇相约去天台山采药,迷路遇到仙女,忻然如旧相 识,留住洞中伴食宿半年。二人想家返回故里后,村貌全非,竟都不认识了。 村中人语云:听说数百年前,村中有刘、阮 二人入山采药失踪。 问及后人,答 曰:他们后人已传十代了。他 二人无家可回,又回了天台山,叫开仙女洞门, 与二仙女结为伉俪,远离红尘。《聊斋志异》中胭脂判词有:冒刘郎而至洞 口 竟赚门开。
冯子升坟墓被扒 棺材板大队没收
20 世纪 70 年代末,文化大革命、破四旧余风仍在。寿光一带兴起一股 歪风,在闺女结婚出嫁用的木器上使上一块棺材板,取其“管财”之意;又取 意“官、才”,生子有升官之才。这样就有一部分投机倒把者到临朐来收购棺 材板,牟取暴利。
宋庄村冯春某伙同数人扒坟以求棺材板。村北的冯家大林占地 8 亩,坟 冢数百个,首葬之墓主冯子升,他是明代著名散曲家冯惟敏次子、开原兵备 道冯瑗之父。他卒于明万历四十年(1612) 壬子正月二十九 日,享年 66 岁。 他在青州有房产基业,卒后由青州发丧,历时一天,日暮方达宋庄北之墓地 安葬。
冯春某等人认定冯子升乃官宦人家,棺材一定是上等木材,墓中也一定 会有珠宝。并认定冯子升是冯氏四支二股共同的祖先,不会有人随意干涉, 这才放心扒坟。坟堆甚大,土不便远运,他们便稍平坟顶,如打水井一样下
挖,到 3 米深处,破盖石进入坟中。历时 360 多年的冯子升棺木竟未腐烂。 他们又透中墙进入另一个坟,并无珠宝可获,只得拢上棺木。寿光人只出价 700 元,买卖未成。这时,宋庄冯子升后裔向大队干部举报提出意见,干涉扒 坟之举。干部迫于压力,派人将棺材板抬到了大队院中。棺材是松木的,外 涂红漆,约有半市尺厚。有一块板烧去一尺多,据说是告老庄疯子韩长训夜 里潜入坟中,用小煤油灯照明寻宝,灯歪倾出油点燃了松板,险些将他呛死。 第二天,扒坟者再去搜坟,韩仍在深坟中。扒坟者威胁欲填土,韩才爬出来。 他只捡了几个铜纽扣和镶嵌在盖石上的一个圆铜镜。之后,出土的木板被 大队副业股做成了两个 16 马力柴油机的底座。
西宋庄的张某也曾纠集数人于夜间扒坟。为了多得分成,他让儿媳也 参与行动,她不敢进坟,只管挑灯。冯保民之母葬后,被人挖墓抛尸,偷走棺 木。这些盗墓贼多是选择家庭成分不好的人家和一些老坟。成分不好的人 家,不敢与这群贫农争论;老坟已过数代,子孙疏远,不大关心,出面干涉的 人少。
这股歪风刮了数月。寿光人不来买这些有尸臭味的棺材板了;群众舆 论也不容,扒人祖坟,人皆愤怒,就慢慢刹住了这股歪风。
少年脑汁切忌绞尽 耄耋笔墨游戏勿深
民国十四年版《辞源》申集 188 页《西厢记》条目有记述:王实甫作《西厢 记》得佳句:白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想再往下写,苦思冥索接 不下去,吐了一 口鲜血,绝气而亡。关汉卿续写《西厢记》接上:问晨间,谁染 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千行。不再以秋莹之火与魅争光… …
迟家庄老中医马中山,年届八旬,想写《 自传》与《家史》。他嫌白天不安 静,都是晚上写,兴之所至,往往写到深夜。原计划写 5 卷,写了几个月,3 卷 未竟,用脑过度,甚感不适,不得不停笔,数月后成脑溢血。经治疗调养,已 无回春妙手,又数月撒手人寰。
评者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用脑是好事,但不要过度。轻用是锻炼, 过度就是摧残。适可而止,切勿勉强。超负荷运转,有害无益。
苗玉珂真有“金嘎子” 韩疯子卖钱急亲难
冶源人苗玉珂,少年读书,应童子试不第,愤而不以科第进。惟待机遇 展示才干,从轻捷步入仕途。适有诸城刘墉后裔供职京师,于光绪元年 (1875),归故里祭扫先人坟茔,回京时顺便造访临朐城北关陈宅旧戚。交谈 之际,陈某对刘谈及冶源苗玉珂怀才不遇。刘说:“叫他来见我!”陈即派人 速传苗至。刘与苗洽谈,认定苗有干才,将苗带入京师,住在刘处,帮办文案 琐事,果显精干。
刘鼎力相助,循例捐天津主簿。任满,迁管河(县名) 县丞,后升知县,有 政绩,加同知衔,赏戴花翎,督办献县河工。光绪十八年(1892),署理献县。 光绪二十年,督办山东东平州转运局。次年撤,调大名县令并任冀州篆。后 署永年县,改天津河防同知。时天津北运河决口,奉檄办堵口工程,因年老 体衰积劳成疾,工甫告竣,卒于天津住所。后追赠三品太常卿,并于永年忠 义祠设牌位祭祀。
从正史记述看,苗玉珂仕途不为坎坷,政绩颇显。但故乡流传着这样的 故事:苗在管河务时,因上拨银额开销有差,被参,人身自由受限,将脖下第 一颗金纽扣咬下,吞金而死。据说金子进入肚子后不顺肠而行,而是直坠穿 肠而成穿孔,致人死。传说或者有演绎,但他的坟中确实有“金嘎子”。
20 世纪 70 年代初,临朐县内扒坟成风。苗玉珂的坟在海浮山之阳,即 现在的红新村西郊。村人扒坟寻找金嘎子未获。告老庄韩长训韩疯子闻 讯,潜入坟中搞复收,竟得金纽扣。红新村人与之争,韩跑到冶源公社(老龙 湾万宝泉北),数人追索。及至,公社干部问明原委,判定:韩疯子贫甚,你们 都比他强,这金纽扣就归韩疯子,权作恤贫。干部陪韩去了银行,秤金纽扣 后折价 60 元,给他存单。这是干部担心红新村人再抢他的现金。
过了年余,韩的弟媳生病,无钱医治,韩长训慨然拿出存单,救了弟媳一 命。人们评论,韩虽有神经病,但重大义。
冯凯献鼎记
石佛堂村冯登阶,民国初曾被选为省议员,是县内知名人士。其父冯月
林,乡饮大宾,家产颇丰,并珍藏古董文物。传至冯登阶,适值解放初期,他 被划为地主,房子在土改时分给了村内贫农。他的长孙冯凯在泰安林业大 学任教授。20 世纪 90 年代末,冯凯已退休,他知道祖父藏于地下的一个古 鼎的位置,就萌生了取鼎献给国家之念。
省公安厅给他写了介绍信,让县公安局帮助挖鼎。县公安局派出两人, 又找到石佛堂村干部协助。冯凯按照祖父当年交代的位置,很顺利地找到 了古鼎。这时,那家户主不让拿走古鼎,说:鼎是在他的院子里挖到的,东西 就该是他的。县公安局的人说明:土改时只是把地上的房子改给了你,但地 下的东西是国家的,古鼎原主人已经献给国家了。你无权占有。就这样古 鼎带回到了济南,捐给了山东省博物馆。博物馆按照相关政策,奖励冯凯 6000 元文物保护费。但绝不是古鼎的价值。古鼎值多少钱,不得而知。
古鼎运到济南后,从广东来一文物商人到冯家王舍找到冯凯的弟弟冯 春,出资 16 万元要买。冯春说:鼎已运到济南,我也没见其物。那人不信,以 为他嫌价格低,走到街上又回头对冯春说:18 万怎样? 冯春说:你出 80 万, 我也没得给你啊。那人怅然走了。
评者云:冯月林是冯氏长支五世分支士鉠之后,乡饮大宾,是朐南的大 绅士。据说每位新县令初到时都会去拜访他。他无子,其近支住古河村,多 是中产以下门户。他怕从古河过继之子,无才能继承管理家业,他就挑选了 冯家王舍士愚后裔冯登阶为嗣子。冯登阶是海右政法大学毕业,省议员,豪 气勃发。他到石佛堂村后,翻修了厅房、大门,宅院修葺 一 新。冯月林欣赏
自 己选对了继承人。冯登阶长子延祺是法政学士,青岛地方法院检察官;次 子延祜是法学学士。冯凯是延祜长子,次子冯春从石佛堂迁回冯家王舍居 住,主要是因为在石佛堂成分不好,多受歧视。 回到冯家王舍,其近支颇有 照顾。
东西丢失如何对待 不同处理不同结果
尧洼村冯益兴去赶冶源集,被小偷摸去 30 元钱。他回家后问其妻:“我 赶集走时,捎去钱没有?”其答:“你带没带钱,我怎么知道? 怎么啦?”“30 元 钱没了,招小偷了。”
午饭后,冯益兴午睡,睡得很香。起床后,妻子瞅着他说:“你的钱大概 没丢,可能是寻花问柳花了吧? 若不然,你能睡得那么香?”他说:“我若睡不 着,那位小偷还能把钱给我送回来? 你忘了俗话说的,破财免灾,嘿嘿 ……” 夫妻一笑置之。
20 世纪 90 年代,老退休工人冯某从东北返回故乡告老庄。他的退休金 每月 50 多元,足够用度开销。一天,他上厕所出来,发现放在桌上的怀表不 见了。他冥思苦想,又气又急,夜不成寐,心情不畅。后来,有人对他说:是 他的远房侄子偷去了,托石河店沈汝平卖给了冶源水库管理局的一位工作 人员,价格 24 元。这冯老汉是个老光棍,大伙觉得可怜他,就托人到水库管 理局说情,想把表赎回来,事未果。这位冯老汉又不好得罪偷表之侄子,又 心疼手表,就郁郁成疾,去了西方路。
春天,冯某家的羊大白天拴在大门口,被人连续偷去两只。剩下了一 只 小羊,几天后也被人药死了。冯妻后悔不该把羊放在门外,数日不快,竟成 病患,求医诊治,又花了些钱。正谓:祸不单行。
不久,冯益书家的一 只大羊在栏中,夜里被人偷去了。其妻卖豆腐,邻 人问起偷羊事,冯妻就如同祥林嫂向人痛说孩子被狼吃了一样,把事件过程 述说一番。 日后,仍有人问及羊事,冯妻说:唉,我的心才沉下些,一说起这 事我就想掉泪… …
这是乡间旧习陋习,别人有不幸之事,见面就问,表示关心。实际上是 增加了对方难过的次数,让人屡屡复习伤心事,对当事人有害无益。
长命沟小孩错认姑父 睡一宿被休巧结旧缘
民国初年,秋种完毕,烟冢铺村的几个青年人当“车伙子”给商人运货, 挣运输费。有一次,他们从沂水马站往临朐北关运豆饼,车队到了蒋峪,下 了大雨,道路泥泞。把头说:抢车不如晾辙,今天走不成了,等明天路好再 走。店主说:西长命沟村唱大戏。于是,他们在店中洗的头干脸净,换了干 净的衣服,相约去了长命沟。
戏台扎在长命沟村郊外,时值农闲,戏台前人山人海。忽然一个七八岁 的男孩牵住了一位车伙子的手,说:“姑父,你也来听戏哩!”这车伙子胡答
应:“嗯,嗯! 我也来听戏。”这小孩子就奔去了。众车伙子莫名其妙,一位伙 计说:“那小孩叫你姑父,是认错人了吧?”众人嬉笑,依旧站着看戏。
那小孩的姑母结婚不过月余,在叫头一趟时,小孩曾为姑姑坠偏,去过 姑父家,认识姑父。小孩回到家,对祖母说:“俺姑父在那里看戏,我还跟他 说过话呢!”这老妪转告丈夫:“咱新女婿来看戏,小孙子见过他,如不叫女婿 来家,有失礼貌啊!”于是,老汉让十五六岁的小儿子和孙子去戏场寻找。小 孙子找到了姑父,拉住手说:“俺爷爷叫俺俩来叫你,叫你去俺家住下,明天 再看戏。”戏也正好散台了,这小伙子支吾不敢答应。另一位小伙子说:“这 种好事哪里有? 快去吧!”就在同伴们的怂恿下,他跟着去了。
在那年代,虽然是婚后,只要新女婿还未到岳父家住正月,岳父母就都 不曾见过新女婿,也就不认识。二老以为真是女婿来了,就以丰盛酒肴招 待。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老汉的新婚回娘家女儿也曾出出进进帮忙做酒肴, 她羞怯怯也不曾走近说话,更没有靠近仔细看看。也该着这小伙子长得与 其丈夫太像了,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就这样,小伙子当晚就与“妻子”同榻 而眠,,“妻子”也未觉察出有什么破绽。
天将黎明,小伙子心想,赚了这些便宜,心满意足了,别再等到天亮露出 破绽呀! 他便匆匆穿衣起床,对“妻”说明:来此看戏,没准备住下。今天若 再住下看戏,回去会受到严责,只得早回 ……也就未向岳父、岳母告别,竟自 开大门奔去了。
他来到蒋峪,天已大亮,忽然发现自己方才错将新媳妇的红裤子穿上 了,就脱下褂子当围裙围在腰间盖住了红裤子。他回到店中,向伙计们说了 前后经过,众人“啧啧”称奇而已。把头说:快换下红裤子,路不难走了,快 走! 以免人家赶上来,会出事的。众人顺路疾行而去。
且说这位新媳妇,回到了婆家后夜间便责问其丈夫:“你那天清晨起来, 冒冒失失穿着我的红裤子出去了,天明后你在路上穿着女人的裤这么走路 啊?”丈夫愕然,心想出事了! 我且含混,待弄个明白再说。于是,他说:“走 得慌,没在意……”妻说:“你那裤在包袱里,快把我那条裤拿出来吧?”丈夫 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男裤,变下脸说:“你快把这件事说个清楚吧! 我并没去 过你家,更没有在你家穿错裤子!”妻大惊失色,知道事情大错特错了,就把
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丈夫立刻火冒三丈,说:“原来你是在娘家里让别人 扒了灰呀……”二人因是初婚,爱情尚不牢固,妻失身于人,夫难能容忍。
次日,夫家写了一张休书,女方理屈,只得含羞抹泪回了娘家。女方父 母闻知恶讯,如五雷轰顶。在旧社会,女子被休了是犯了“七出”(《义礼 疏》:无子一也,淫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 七也) 。老汉唯恐家丑外扬,即对长子说:“你妹子不宜在附近再嫁人了,你 快用小车推着她,发北县去找个主儿吧!”长子不敢怠慢,办下点饭和路费, 收拾车子,推着小脚妹妹黎明时分出村北去。
在路上,这女子心中悲苦,正如李贺所写《金铜仙人辞汉歌》:东关酸风 射眸子……天若有情天亦老。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她一路 悲啼,兄长只得说些安慰的话。天黑了,来到了烟冢铺村。兄妹随带行李, 找了一家民户借宿。这家人人口少,只有母子二人,老妪住正房,儿子住偏 房。正巧小伙子出门不在家,老妪就让这兄妹二人在儿子的偏房安歇。
晚饭后,点着小煤油灯,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妹妹哭够了,也累了,就和 衣而卧躺在床上,瞅着顶棚出神。突然,她发现顶棚破损处微露红色之物, 她立即联想到自己的那条被冒失丈夫穿走的红裤子,就让哥哥踩着杌子取 下来看看。哥哥取下来,她抖开一看,正是自己的那条红裤子。她哇地哭出 声来,抱着裤子数落道: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步天地! 苍天有眼啊,让 我又看到了你! 这哭声把刚刚入睡的老妪惊醒了,她感到奇怪,过来看个究 竟。这媳妇就哭诉根由。老妪也不知道儿子是怎样把这红裤子弄来家的。 就让这兄妹俩暂且安歇,等儿子回家再做定夺。
无巧不成书。次日,正吃早饭时,老妪的儿子回家了。他一见并不陌生 的女子却在他家,暗吃一惊,女子更是扑向他,哭成个泪人。老妪明白了,赧 颜向女子兄长说:“大侄子,这件事 …… 咱就讲错就错吧! 我这孩子也还未 定亲,真是月下老的安排,就让你妹子做我的儿媳妇吧?”兄长看老妪面目和 善,家庭虽不富足,但宅舍、家具也算中产之户。他便与妹妹商量,妹妹点 头。这要比发北县好的多了。那小伙子虽然觉得女子是被休弃的,但他与 她已有过一夜情,还能说甚?
女兄回告父母,皆欣慰。
系铃解铃终斩首 早报晚报会有时
抗战末期,百姓多年的财务积蓄已经消耗殆尽。 国民党游击队在临朐 的七、八、九支队和汉奸清乡队,与日寇无异,残酷压榨临朐人民。除了平均 向百姓摊派给养外,还对一些个别户进行敲诈勒索。形式多样,例如,下捐 条,抓人质,夜间闯入其家进行抢劫,诸多形式并存。特别是下捐条和抓人 质,就需要物色中介人去说事。有一种人就专谋“中介”之利,两头赚好人。 实际上事起之因就在他们从中作祟,他们去系上铃,受害人再烦他们去解 铃。河南村李桂芝、尧洼村张剑阁就是汉奸的内线人物。河南李瑞林、尧洼 冯某明是国民党游击队的外围狗腿子( 俗称扒狗子) 。人们对他们切齿痛 恨,敢怒而不敢言。
河南村李美训,字英民,黄埔军校西安分校毕业,在八支队二营任连长 (亦称中队长),住郭泉庄。他得知这一情况后,想把这类人物除掉。如果只 除汉奸一方的,怕河南据点的汉奸队长吴万林会进行分析,认定是他所为, 就会对其家属进行迫害。于是,他夜里来河南抓捕李桂芝和李瑞林,处决于 河南村郊外。当时就对这类人物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使他们有所收敛。
评者云: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这类人物没有好下场。尧 洼村冯五常被王占斌抓去,九支队李希哲来抓人,冯益经被绑于农户家,皆 属于此例。
马献敦恃武越狱 抓回来装入布袋
冶源人马献敦,抗战前曾在济南省级武术比赛中得过银樽。其父在八 角胡同南头路东开“信记油行”。他自幼习武,是冶源大寺高等小学第四级 毕业生。
抗战中,他在窦来庚的十七旅从武。1946 年,他因历史问题被捕入狱, 押在宋庄李星垣家东屋里。所有犯人都一顺头躺在地铺上。 门口有岗持枪 监视,犯人要翻身,须喊报告,经批准后方可移动。除下午四五点钟放一次 风,出来活动活动以外,其他时间都是一个架势仰躺着。
马献敦受不了这种约束,就寻机逃跑。他仰躺的位置正冲着门口,把双
脚用力向东墙一蹬,身子仰着就蹿到院中,再翻身几步到院墙边,一个“旱地 拔葱”就蹿出院墙外,逃之夭夭了。等看守人员拿出大抢时,马献敦已不见 人影了。卫兵报警,立即有几十人荷枪实弹包围了“楼里”大片住户,经过一 番搜索,将马擒获,用布袋装了。因为布袋口扎得过紧,空气不流通,看差者 看他久不动弹,过去一看,险些被憋死。经看守人员建议,只得将布袋口扎 在马的脖颈处。过了些日子,马的问题被查清了,释放回家。
评者云:马献敦身高力大,体重足有 200 多斤。在大寺上学时,他年龄接 近 20 岁,人称“半截黑塔”。既被羁押,本无大过,当听候处理,他却 自 恃武 功越狱。身子总比子弹慢,再被捉住装进布袋,险些丧命,此乃有勇无谋之 表现也!
冯师竹回台捎坚果 张月贞望断父归路
宋庄人冯师竹,1947 年随解放军出夫,被国民党军掳去,辗转华北数省, 后被携去台湾。直到 20 世纪末,大陆与台湾实行“三通”,他才得以回乡看 家。冯回台时,宋庄张月贞托冯为在台湾的父亲张之信捎去一些核桃、板栗 等坚果类土特产,以表孝敬之心。
尧洼村张之信,是绅士张子步之孙。他与我同为冶源大寺高等小学同 学且同庚。其后考入济南育英中学,未毕业就爆发抗战,黄埔军校在山东省 政府驻地东里店招生,张之信被录取,去西安分校学习。在西安解放前夕, 他坐飞机去了台湾,后习医。他在考军校前已与冯师美结婚,并生了女儿张 月贞。他到台湾后,谎称尚未婚娶,骗得医院护士与其结婚。
冯师竹回台后,捎去张月贞的敬父物品,使张之信顿生感慨。而其台湾 妻子却指责他当年隐瞒情况骗婚,河东狮吼,翻江倒海。张之信在台湾的一 个女儿刚刚大专毕业,给他们调解也无效。 台妻严把经济关,就连丈夫买一 盒烟的钱也需要向她讨要,免得他手中有钱,会跑回大陆。这样,张之信就 一直不得返回故里。他在大陆的女儿张月贞就只能眼睁睁望断父归路。
张之信的妻子冯师美,先追随有妇之夫刘文玉混迹青岛,感情有了嫌 隙,再告刘文玉诸端不法致使刘身陷囹圄,非守妇道,令人侧目。 回临朐后, 嫁到彭家庄,住在龙崖河菜园,终其生。
冯连登讨赌债冯悌喝斥 回家后取刀来险闹人命
红庙子王舍村人冯连登,早年军阀混战时期在山西军阀阎锡山部当兵。 他行伍出身,性情粗野。 回乡后,成为无业游民,家境贫寒,便在村东弥河西 岸“青山子头”筑茅屋两间,开赌场为业。
尧洼村冯绍先、冯继先兄弟二人因少年丧父,其母管教无方,就不走正 道,经常去“青山子头”赌博。带的钱输光了,就向冯连登暂借。 日积月累, 欠了 30 多吊(铜元) 。
按习惯是“年齐月齐”,腊月二十五日,冯连登来尧洼讨债,兄弟俩无钱 还债,债主恼怒,争吵起来了。尧洼冯悌与侄儿绍先、继先同住一 院,他当然 偏袒侄子。便喝斥道:茄! 再来要钱,打他狗日的! 冯连登走了。
冯连登回到家,打起裹腿,拿了单刀,腿插匕首 4 把,身披皮大衣,再返回 尧洼村。他在村东头脱下皮大衣,撇入土地庙中,轻身从村外绕至村前。他 的这些动作被冯华光看见了,他知道要出事,就去对冯成文说了此事。冯成 文与冯悌是连襟,立即奔去。此时,冯连登已爬上了石围墙,冯悌正在油炸 过年的菜,他一 回身瞥见了冯连登拿刀越过了围墙,便顺手关上门,取下挂 在墙上的“过山鸟”枪,从门口东边的窗棂中伸了出去。冯成文正巧赶到,大 喝:“三弟,不要搂火,我在这里!”他用胸膛堵在了枪口上。冯连登怒发冲 冠,从墙上跳下。冯成文说:“哎! 欠了多少钱,全算我的。这就跟我去拿。” 冯成文与冯华光连拖带拉,把冯连登拉到了冯成文家,交付了 30 吊钱,冯连 登才悻悻扛着钱走了。
过了年,冯悌才命两个侄子凑钱归还,历时半年才还清债务。 评者云:息事宁人,精神可嘉,我辈当效仿!
六月十九气温高 一天热死三个人
1944 年农历六月十九日,气温特高。因为那时没有温度表,也不知道气 温是多少度。正是锄头遍豆子的时候,人们觉得酷热难当。尧洼村张坡给 冯五聪家打短工,共 5 人在村北斜子地锄豆子。午睡后起晌干活,不到半小 时,冯五聪和张坡发病了。众人便招呼在附近干活的人帮忙,把张坡背到冯
春官家林地松树底下凉快。另一些人把冯五聪背到北门底下,有人就给他 “攥疮”( 一种急救办法) 。有人又去松树底下搬张坡,去了以后,见他已经翻 了白眼,没气了。
这一天,西宋庄李怀成也在西南坡锄地,热死了。石河店王元吉之妻去 坡里摘绿豆角,在坡里感到不适,急忙往家走,路上无人相助,也热死在半 路上。
这天上午,我在东坡锄地,10 点许,我觉得恶心,眼前阵阵发黑,视物不 清,便急忙扛着锄回家。到家后,分析是属霍乱症,家人就给我攥疮,烧些竹 叶水和姜水,让我喝下,也未觉得轻松。那时乡间缺医少药,只用传统土法 治病。官庄的迟建法赶冶源集回来,路过我村,到我家找水喝,见我病了,他 问明情况,说:“我有办法,快拿一块干净手巾来!”他接过手巾,盖在我的脚 软筋上,附身张口去啃咬。过了一会儿,他问:“感觉怎样?”我觉得轻松了许 多,心里也平静些了。他见收效,又啃了一次;又给我抓肚筋,这一手极疼, 有些忍受不了。他又给我抓背上的板筋和大腿内侧的大筋。他这一通治疗 还真管用。留他吃午饭,他不肯住下,说:“注意多喝些生姜竹叶水,明天就 会恢复。”这位土法大夫告辞而去。
评者云:十里无医,死 一绝地。不过酷热中暑,如今吊瓶 一挂,滴注药液 进入血管,药到病除。 当年却需要啃脚软筋,有的还顷刻之间致命,医疗条 件所限啊!
父嫖暗娼儿去下重店 雇人灭子抛尸仰天槽
五井西有仰天山,有一小流域水流不能流向山外,汇集于小盆地。小盆 地中央洼处有一深不见底的大窟井(现在已开发了,此洞名叫黑龙洞,是老 龙湾主泉熏冶泉之源),水泄入其中,永无满期,不知所之( 黑龙洞水从山南 边北铜峪村流出),名曰仰天槽。 四周荒草茂密,人迹罕至,牧童樵夫亦不敢 近其侧。
淹子岭村有一姓国的人,中年丧妻,只与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度日。 同村 一寡妇,国某与其私通,已经数载。国某之子渐渐长大,已 18 岁,跟邻村一老 木匠学徒。男子二八(16 岁)已精通,性已成熟。他尚未有求偶目标,知寡妇
暗娼,便不管老嫩,也去寡妇家寻花问柳。这寡妇一并招揽父子二人。某 夜,父子不谋而合,都去了寡妇家,这叫下重了店。其父大怒,顿生歹意,想 把儿子除掉。他与本村的羊倌商妥:赠送 6 只大羯羊,雇他杀人。
这天是五井集,国某之子用一大线橛子背些艾草火绳去赶集卖。到散 集,还剩十几根火绳,他就背着往回走。 当他走到仰天槽附近的路边大树 下,这里是行人歇脚的地方,羊倌已等候许久。羊倌说:“你爹出 6 只大羯羊 雇我杀你!”小国说:“为什么要杀我?”羊倌说:“他嫌你不往人里出息,不要 你了!”小国道:“既然这样,我可以逃亡关东,永世不再回家,行不?”羊倌说: “你爹以验刀血为证,不杀死你不行!”二人谈判不成,羊倌动手杀人,小国只 得以木橛抵抗。羊倌取胜,将小国杀死,抛尸到仰天槽,回去交差,挣了 6 只 大羯羊。
第三天,老木匠揽下了木匠活,来找徒弟去干活。老国说:“儿子前天去 赶五井集卖火绳,一直没回来。”老木匠心想:师徒如父子,徒弟赶集未归,或 许出了什么变故? 他就往回走,沿路打听小国的下落。走到仰天槽大树下, 发现了木线橛和火绳,并且地下草上有血迹,顺血迹找到了大窟井边。老木 匠也略知徒弟与他父亲的传闻,心中有数,就回家拿些钱,去县衙报了案。
县衙派来办案之人,察看现场,但无人敢下窟井。老木匠从家中拿来杀 树所用的粗麻绳,自告奋勇下井寻尸。老木匠使出杀树高竿吊枝技术,半道 搁置;再加麻绳直至井底,果见尸体。他把尸体拴好,活人先上,再将尸体拉 上来。死者果然是徒弟。人命大案,县令在淹子岭上安了“公馆”。经过几 天调查,发现羊倌失踪,嫌疑极大。捕快们四处缉拿,终于在羊倌亲戚家中 将其抓获。此人却是贼心鼠胆,只一恫吓,便全部招了,和盘托出。他与雇 凶杀人的国某双双伏法。
评者云:既然嫖娼,兰房夜夜迎新客,斗转星移换丈夫。嫖客又是父子, 何以雇凶杀子? 师徒如父子,老木匠冒 险下井寻尸体,为徒弟雪冤,让人敬 佩! 倘若老木匠能早为徒弟说亲,或及时教导他好好做人走正道,也不至于 如此结局。令人可怜,可惜!
剃头匠园屋剿匪 北店大炮显威
民国十六年(1927),临朐县长冯祖仁组织民团全力剿匪,小股土匪已成 惊弓之鸟。土匪大档分成小股,小股分为小组,三五人一组,不敢再随意进 村抢劫,有的寻机逃往关东。匪众虽然逃散,但他们行迹暴露,不敢回乡。 临朐人赞颂冯县长剿匪之功。
孔村马三,绰号糟烂脖子。他离家为匪,移居冶源,是“杆子头”。其小 组 5 人,只好到偏僻小庄去弄吃的,逐步向北移动,准备逃往关外。当他们行 至水泉子溜村,就将该村封锁戒严,不准群众与外界联系。住了两天,总怕 走漏风声,便又离开,潜往河南村。河南庙在村东小山坳间,四面无邻居,只 有道士李玉田看庙。老道之妻逯氏,娘家是冶源当铺西边,她与马三是近 邻。马三利用这层关系,来河南庙寻吃的。到时夕阳西下,马三见道士之 妻,说:“大姑,有吃的没有?”她说:“孩子,正是青黄不接,我做了点玉米糊, 才下了玉米面儿,别没有中吃的。”马三催逯氏速舀玉米糊,匪徒匆匆喝两碗 以充饥,又东去,顺弥河岸边芦苇丛去了孔村。
天已黑了,马三等 5 人到村西菜园傅剃头匠的屋子外叫门。傅听声音耳 熟,开了门。马三拿出两块银元,说:“你快去庄里买些馍馍来,大家充饥。” 傅知道他们是土匪,便说:“我走了,怕有人来,不安全。不如我把门锁了,若 有人来,你们别出声,来人见门锁着,知我不在,就会离开的。”马三等人觉得 剃头匠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于是,剃头匠锁门后匆匆进了庄。他忽然 想:如果与土匪打交道一旦走漏了风声,吃罪不起啊! 他就去村局子报告 了。局子的人立即布置擒匪。
半个时辰过去了,土匪不见剃头匠回来,心慌了。就公推马三进庄看 看。他们考虑到孔村人都知道马三的厉害,不会有事。于是,马三跳窗而 出,直奔孔村南门。局子里的人已经安排门上加了岗哨,共 6 人守寨门。守 南门的马六听到马三叫门,说:“门已落锁,钥匙在局子里。但门挂子很松, 开了门缝,你可以从门缝钻进来。”马三见马六给他开了门缝,就弯腰钻入。 马六与他寒暄之后,邀请马三进局子屋。局子屋原是瓦庙一座,马华锦之父 马某正在吃大烟,见马三来,佯陪笑脸,即陪马三抽大烟。说:“三弟,这是我
才买的一支三八匣子枪,你看怎么样? 也把你的二八匣子枪让我看看,比比 货色。”说着把枪递给了马三。马某的枪并未压入子弹,他接过马三的匣枪, 一个冷不防,两手扶住马三的腿拖到地下绑了,推向方桌底下,蜷缩一 团。
局子派人去七贤社团、冶源社团报告。七贤社团闻讯后,立即派团丁西 奔孔村,冶源社团距离孔村菜园不到 2 里,也派来 30 多人。菜园屋中的几个 土匪来不及逃跑,就用铁器将土墙挖孔向外射击。这时,孔村、广尧、北店、 王舍等社团闻讯也来参战。拂晓时,五六百人将菜园屋子团团围住。在匣 子枪射程之外,丁家焦窦村团勇丁平被土匪击中,子弹横穿太阳穴,眼球鼓 出,人们用一扇园屋子门将他抬走送回家去了。
北店村的一位团丁说:“这样围而不攻,不是办法;我去把俺庄的大炮抬 来,开一炮就将这屋子轰了!”于是,他与团丁抬来大生铁炮,装上了 5 铁勺 药,还有铁炮弹。他们用木杆扎炮架,点然后从芯眼里冒火花,窜出一米多 火苗。大炮轰地射出,把瞄准人也坐倒了。但是炮打高了,炮弹漫过菜园屋 子飞去了孔村东南河。团丁又提议:拿来高粱秸,泼上火油,点燃菜园屋子。
正在此时,昌乐警备队剿匪回返,路经冶源,闻炮声赶来助战。这帮人 训练有素,听说土匪每人都有短枪,更来劲了。士兵双手捧一 摞砖作为盾 牌,向屋子推进运动,叫喊:缴枪不杀! 但是这几个土匪冥顽不化,子弹打完 了,就用石块把枪砸毁,扔了出来。不多时,菜园屋就燃烧落了架,4 个匪徒 被烧焦了,围剿就这样结束了。
孔村局子将马三送往县联庄总会,听候处理。孔村张某( 张汝通之父) 胆大粗犷,他用镢头刨下了 4 个烧死土匪的头颅,用绳子串了送到县里。冯 祖仁县长给他嘉奖,赏他 20 块现大洋。
土匪潜藏风火洞 团勇围剿不显勇
民国十七年(1928) 冬,邑内匪患已近尾声。 尚有分散小档土匪时有出 没。有一组土匪,仅 3 人,匿于风火洞内。河南村有人打柴,发现洞中向外冒 烟。他想:这又不是香火时期,不会有人进洞烧香烧纸,洞中烟火定是匪徒 炊烟。他就回村报告了团练局子。干部们经过分析,认为洞中土匪已成惊 弓之鸟,没有子弹来源,或许以招降形式会缴获几支短枪。他们点了人马,
30 多人直奔风火洞。
土匪们白天睡觉,洞口只留一人警戒。但是这个负责警戒的土匪也曾 熬夜奔波,这寂静的环境使他瞌睡。 当剿匪的团勇逼近洞口北边的阁子时, 他尚未发觉。安排团勇陈大(陈元亨的大哥,尧洼王文亮的姑父) “坐安”,他 使着“过山鸟”枪。司号员张士俊在洞顶吹起冲锋号,团勇们就向洞口逼近, 占据有利地形,向洞口喊话:“小土匪们,快出来,缴枪不杀!”土匪们从梦中 惊醒,但他们素知团勇们并无军事素养,仅有鸟枪、土炮,且枪法不准。所以 土匪大胆出来,悄悄出了洞口,从阁子东山墙和山崖间的缝隙攀援而上,上 到十几米高处时,发现陈大,土匪们居高临下开枪,击中陈大左腿。其他团 勇只管眼盯北阁子,一看土匪爬上了山,竟谁也不敢再开枪了,恨不得地下 有门就可钻进去。司号员张士俊听到枪响,拔腿飞奔东南,逃往崮山了。 团 勇们就眼睁睁看着土匪爬到了风火洞山顶。众人只好垂头丧气地背着伤员 陈大回村了。
闭门闲坐祸从天降 冯五常命丧无常
1942 年,抗日战争处于艰苦阶段。百姓在家无粮,外出逃荒。居于南山 里的国民党游击队的粮食供应也成了无水之源,就来平原区抓人质,勒索 钱粮。
4 月间,尧洼村冯五常正在过屋吃午饭,突然院中出现了四五个手持短 枪的便衣兵。他便急忙跑向后门,一个士兵像飞一样一把抓住了他的褂子。 幸好他的褂子只是披在身上,使他一甩就逃脱了,光着膀子跑向后院的楼 房。进楼后,他把底层的门关紧了,爬上楼,用尽气力,拉宽楼后门的铁栅栏 子,从后门出去,跳下了五六米高的围墙。 由于跌伤内脏,不久殒命。
除夕夜来不速客 岳父称婿当土匪
孔村冯章五,是我在大寺高小同班同学。他思想觉悟高,1939 年八路军 八支队马保三来到冶源,冯章五参加革命,在第四区( 冶源) 区长冯树梓( 红 新村人)麾下办事。
日寇大扫荡,八支队于 1940 年 5 月率部南下,去沂水一带打游击。二地
委提出批评:地方政权不该离开临朐。后派人与益都县长冯毅之联系。冯 毅之建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可疏散非战斗人员。这样,一部分地方 政权干部返回原籍。冯章五因怕有人知其是中共区公所人员,在家住宿恐 遭不测,便经常在村外菜园屋住宿,或投亲友。
春节除夕夜,他更不敢在家住,便腰插 3 颗手榴弹,去了村东边冢子坡坟 地里。雪花飞舞,他冻得支不住了,就顺河西下,四肢并用爬过弥河木板桥, 去了洼子村岳父家。叫开岳父家大门,吓得岳父战战兢兢,说:“他姐夫,你 干什么不行? 怎么当了土匪呢?”冯本想岳母能给他弄点热汤热饭充饥驱 寒,不想岳父说自己是土匪! 他心冷如冰,连忙解释:自己是干革命工作,不 是土匪。既然是不速之客,更不能使岳父害怕,他只得告辞。岳父母也没挽 留,冯章五就再顺着弥河西边的苇园回返。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又摸黑回 到孔村西边的菜园屋中,稍避寒风,过了这么一个“寒年”。
评者云:认准了的路,就 一 直走下去。1945 年冬,冯章五又参加了革命 工作,后曾任南流区文教助理、县教育工会主席、辛寨七中及冶源二 中总务 主任。京剧《金玉奴》中,花子头尚救行将饿毙之人而为婿,缘何饥寒之婿却 成了不速客?
国共摩擦张子忠被毙 连长争营官张世秀世袭
国共第一次合作是在北伐时期。1927 年“四 ·一二”大屠杀,国共分裂。 1936 年 12 月 12 日,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逼蒋抗日,周恩来等中共 领导从中斡旋调停,促成了第二次国共合作。抗战开始形成民族统一 战线, 但仍是貌合神离。
1939 年 4 月,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沈鸿烈指使秦启荣部袭击了八路 军山东纵队第三游击支队,杀害八路军团级干部以下 400 余人( 见《毛泽东 选集》二卷 709 页),这就是“太河事件”,国共又走向分裂。沈鸿烈抓捕共产 党人,迟家庄的马德斋、红庙子王舍的冯树梓( 共产党四区区长) 等,都被押 进栗行庄的“省府监狱”。又对八路军家属和回乡的中共干部进行迫害。
1939 年 10 月,国民党九支队张子忠营驻国家峪村。他经常派小股人员 北去平安峪村,袭击八路军的一营三连,制造摩擦。钱钧副司令员亲率两个
连队攻击张营。张自恃战斗力强,与八路军激战一夜,张被击毙。九支队司 令刘同敬派人收拾张营残部。张营四个连长争夺营长之位,各不相让,调兵 以对峙,行将火并。刘同敬下令:派人去陕西西安,把正在黄埔军校西安分 校学习的张子忠之子张世秀调了回来,充任二营营长。
1940 年农历正月十五夜间,八路军八支队配合地方武装和民兵,发起了 东起安丘、西到博山太河的东西一线大反攻。时宋庄南庙驻着国民党八支 队(杨锡九部)二营五连三排,排长李美训。尧洼村驻二营特务排,排长张士 俊。二营营部驻河南村。夜里,八路军先将两个敌排一锅端。驻河南的二 营营长听到枪声,把队伍拉出村外,未敢与八路军接火。八路军只把非战斗 人员小勤务员冯益礼(13 岁) 、冯保太、张世诜和冯山光一 同押往西圈村,愿 干革命者留下,不愿干者留下枪支军装,释放回家。
断金桥与澄金窝
寺头镇王庄河中有沙金,顺河水下冲。王庄河淌到黄崖根附近汇入寺 头石河(总称略水) 。那里有座小石桥,因为从此桥往下就没有沙金了,此桥 得名“断金桥”。为何从此桥往下无金? 这里还流传着“澄金窝”的传说。
民国初年,有一位江苏人在寺头店中住着,以卖小百货为业,人称“叫货 郎子”。他在秋后枯水季节,路过小石桥,就到桥下洗手脚。时间久了,他发 现桥洞底部用青石铺了,上有一 圆形小窝,只有茶碗口那么大,里面有黄色 物,用手指一抠,沉甸甸的,仔细审视,竟是些沙金。他把水改向旁边流着, 就抠走了黄金。年复一年,这位江苏客就一年一次从这里抠走黄金。
光阴荏苒,一天,已经年过古稀的这位江苏老人对店主说:“店东家,咱 打交道多年了,我深感你待人忠厚,就把一件事告诉你吧! 我明年就不再回 来了……”他把发现澄金窝过程以及秋后枯水季节如何收金,详细告诉了店 主。店主迫不及待地等到了枯水季节,夜里到断金桥下,果然从那澄金窝里 取得了一撮沙金。但其妻说:“小孩他爹,要是把这个小坑再扩大些,像蒜臼 子那么大,多好啊!”店主连连称是,第二天就去石匠家借来了锤、钻,将小坑 凿成大坑了。
第二年秋后,店主两口子夜里到断金桥下,再去挖那个澄金窝,二人目
瞪口呆,大坑里全是沙子。
评者云:后来有人分析,这个原有的澄金窝可能形成了 一 个小环境,物 质旋转有向心力和离心力,沙子比重比金子小,在上层,在离心力作用下被 水冲走,沙中的金屑因为比重大,在经过旋流后由于向心力作用留在了 窝 内。贪大求多破坏了水流方向,这沙金就不在此存留了。
雪花桥上五棵松 有人飞车上了树
石佛堂以北的彭家庄,村后有座雪花桥。石拱桥眼上长着 5 棵松树,向 左右平伸枝干,形似桥的遮拦。透过枝叶俯瞰下边,是 10 余米深的山涧。此 桥南北走向,原有的大路是从彭家庄向正北,到神庙前以 90 度东拐,到桥南 头,又以 90 度北拐。从庙到桥又是 40 度陡坡。
这天,有一人骑自行车从南向北疾行。 当他从庙子向东拐到桥头时,由 于车速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向北拐,就直接撞到了石桥的石栏杆上,人借惯 性弹上了松树。幸亏松树枝叶茂密,把他托住了。倘若他从树枝间摔下深 涧,那就性命难保了。此人万幸,惊魂方定,慢慢顺枝干下树。他的自行车 前轮已扁成了“油炸果”,只得扛着回家了。 目睹者叹道:骑车下坡、转弯,别 求一时快。幸亏家人烧了高香,你才未摔下深涧,跌成“柿饼”。
评者云:现在的车行大道,凡拐弯、陡坡处,都有标识和文字,要求拐弯 慢行、注意陡坡。原三阳山东南傅家林陡坡,就曾摔死几位骑车之人。
妇人以夫为天 直率留为笑谈
海浮山阳红新村卢某,年且九十岁,老伴前年得病去世,依靠两个儿子 扶养,生活尚能自理。他突然得病,便将女儿叫来。隔了两天,女婿牵挂,清 晨便来看望。他进了岳父家门,正赶上岳父弥留之际,老汉两眼上翻,气息 微弱。子女们忙给他穿上寿衣。刚刚穿好,老汉就咽了气。
一家人忙乱之中,没顾得与姐夫打招呼。女婿认为家人忙乱,他也就没 住下吃早饭,悄悄走了。其妻忙了一 阵之后,想找丈夫说几句话,嘱咐办丧 事事宜。她巡视一周,没找到丈夫,问别人才知道丈夫已回家。她顿生怨 怼,坐地挥泪数落:你们怎么不留下他吃早饭,给他一张饼捎着在路上吃也
行啊! 他也是 70 多数的人了,来回 20 多里路,叫他水米未粘牙,连累带饿, 伤了身子怎么办? 那是俺的天啊! … …
她的数落与哭爹连成一块儿了。她的娘家侄子对这位大姑的心情和行 动不理解,反而你嗤我笑:丈夫在她的心目中的位置太重要了,一顿早饭没 管,比死了她爹还心疼!
歉年鬻妻三例
1942 年,临朐县天灾人祸,成为骇人听闻的无人区。人们外出逃荒,困 难至极,卖闺女者屡见不鲜,卖妻者也并非绝无仅有。试举例证实。
尧洼村冯某先,娶三阳山马氏女,结婚两年生一女孩,尚不满周岁。无 人区时期,冯携妻去利津县逃荒。不久,冯染病,缺吃少药,久久不愈。冯自 念已成朝暮之人,想给妻找个主儿,要点钱物为自己治病,妻女也有饭吃;若 不然,自己病死他乡,撇下妻女举目无亲,死不瞑目。他便试着与妻商议,妻 也只得依允。于是,冯将妻嫁给吴福兴,连女儿也带去了。
冯用鬻妻钱寻医买药,病情好转,生活也得到周济,便回家来,孤零零一 人度日。
春节过后开始忙春耕。冯的岳母逃荒归来,不见女儿来看娘,便来到女 婿家。他闻听女儿被女婿卖了,岂肯罢休? 幸得农会长冯五季从中调解,冯 某七凑八借,将卖妻钱归还岳母,事情才得以平息。
1946 年,临朐县政府驻宋庄。冯到区公所写了去利津走亲戚的通行证, 去利津探访妻女。他不便正面相见,从邻人处了解,知妻女都平安,便稍稍 放心。他回家后,苦思冥想,想把妻女索回,就请邻人张蕴斋起草诉状。那 时,文房四宝并不方便,我正在他家附近开粉坊,记账用的笔墨齐全。我便 为他代写诉状。记得开头是:窃以吴福兴者,乘人之危,既已霸占民妻,复将 奇货民女,得陇望蜀,肆意刁狡… …
冯持诉状去了利津,那里也已解放。 因妻之村离县城较远,区公所将一 干人员传唤,连中介人也出堂作证。经审问,区里的干部认定:诉状所述与 事实不符,故不做判决。经协议,冯只能领回自己的女儿。然而小女孩对生 父陌生,哭闹着不随父走,母女俩也不愿分离。冯某无奈,空手而归,也就死
了心。
到了 1949 年,高家庄刘姓女新寡,尚无小孩。冯托人说媒,娶刘女续了 弦,后生了两个儿子,现已繁衍十几口人,孙子考入石油大学。冯某先与 4 年 前去世,刘氏女年届九旬,尚健在。
有邻人张玉某,娶官庄陈福增之女,女方腿部有残疾。无人区时期,夫 妇逃荒去了东北,在关东仍是衣食无着。 山东人初去关外,多数犯水土易生 病。看看日子实在难混,张某便将其妻卖给他人为妻。钱既交付,对方就赶 着马车来拉人。但张妻事先不知,她拒不上车,哭叫打滚。与张某一起闯关 东的冯和光、刘传仁同住一屋,见此状,便商议凑钱给那位当地人。那人不 肯,冯和光就故意贬低张妻陈氏,说她腿有残疾,不能干活,又性子烈,倘若 强迫将她弄去,她去了后不吃不喝,闹成人命,反而使你人财两空了 ……那 人这才权衡利弊,悻悻收钱离去了。
张在关东艰难熬过了几年,抗战胜利后,家乡解放,才返回老家。与陈 氏生三子一女,子女成家立业,各有建树。张活到 89 岁,陈氏年过八旬仍 健在。
石河店村沈某,家本中产之户。无人区时期,度 日艰难,便携眷闯了关 东。困窘之际,只得把儿媳卖了。他想:儿子年方十六七岁,等还乡后年成 好转,再另为儿子说一 门亲事。谁知回乡后也终难转运,邻居皆耻笑其卖儿 媳不近人情,屡屡说亲皆不成。老沈谢世,沈子鳏居。5 年前,有人贩子从四 川贩来一女,沈子买来同居数月,该女借口返回蜀地起户 口,一去不返。沈 已年过古稀,孤独度日。
评者云:冯某先卖妻,自 己活下来,妻女也得以存活,有好的结果,做对 了。张卖妻,妻不去,幸得邻人留住,结果也很好。 唯有沈家卖了儿媳妇,其 子却终成鳏夫,这 一步错了。
疯汉教疯汉 大拜二十四拜
告老庄韩景德有神经病。他原有很好的文化基础,能写一手好字。他 熟通交际礼仪,像人们常说的尊卑之间的礼数,如:拜、顿首、稽首、作揖、下 跪、叩首等诸多动作,都能做出个姿势来。
葛拉村有一位姓高的青年,也是个疯汉。他如与韩相遇,韩命高搬一块 石头,韩端坐,命高行跪拜礼。从“朝天一炷香”开始教他二十四拜。每见一 次,复习旧学的,再教授一个拜法。经过两三年见面必教,高疯汉学会了大 拜二十四拜,全拜完毕需要两个小时,把高累得汗流浃背。韩如发现稍有错 处,必须重来,直至完全正确。高任劳任怨,从不逃脱。 即使一个聪明的正 常人,这二十四拜都不容易学,高反倒全学会了。
评者云:现在的白公事(丧事) 场所,亲友来祭奠,多数拜“连四扣”即作 揖、下跪、奠酒三杯、四叩首、举哀、兴揖、降。这几个环节,拜的过程中,动作 必须与吹鼓手的乐器节拍相吻合才协调。 至于五岳朝天、六国封相、七星落 地、八仙庆寿、三跪九叩、十 二元辰等诸多拜法,都很少有人会了。如偶然有 人说:我要拜八仙庆寿,吹鼓手就要吹奏相应的曲牌。现在的吹手不会配 合,多数奏《傍妆台》。执席(俗称耷拉爪子) 也得配合祭拜者的动作:递香、 招跪、斟酒。执席人如对各种拜法不全会,也就伺候得不得体,显得满盘松 散,不能环环相扣。再如:拜,双手合抱于胸前,头低到手上;顿首,头叩地, 至地则举;稽首,比顿首礼重,两手合抱伏至地,以头触手在地,稍事停留。 现在的人只知道相见握手、立正、注 目;重礼则鞠躬;再如拥抱、吻、飞吻等。 20 世纪 50 年代,蔡畅在布达佩斯接 10 万个飞吻。像以前的拜法就很难区 分动作,淘汰了也好。但以前有的那是民族文化,应留有资料才好。
房子闲着不让老人住 频频搬家不厌其麻烦
尧洼村于 1986 年开始新村规划,1988 年宅基地私有制结束,1990 年正 式通街,新村规划初具规模。宅基地的划分,独子者一处,两子者两处,以此 类推,一个儿子一处宅基地。这是以青少年的多寡为依据,无老人的份,老 人只能寄居儿孙家中。
60 岁以上的老年人,多是多子女,要在几个儿子家轮流居住,有半年一 轮者,有一年一轮者。多是儿子住正房,老子住偏房。好的给一 间半,一般 就是一间屋。
冯某有 6 个儿子,六儿当军官,家属随军,一处宅院闲着,也不让父母住 其院,仍要轮流住。幸亏五儿在镇建委工作,在外买了楼房,他将父母安置
到自己的宅院长住。
另有冯某生了 4 个儿子,轮流住儿子家,一年一轮换。其次子也是镇干 部,宅院闲置,只在轮到他的时候,才让父母住其闲宅。三子丧偶续弦,继室 明大义,老人在她家住期已满,老人搬家她不允,仍要老人住在她家,不再轮 流住,成为美谈。
还有冯某生了 3 个儿子,其与长次子分家时,小儿未成人,与父母同住。 盖房时,老汉在木料和经济方面均有投入,言明:老人在此长住,直至终老。 小儿结婚后,与老人分居,要求老人在 3 个儿子家轮流居住。老汉与其交涉, 小儿子将父亲为他建房投资全部拿出,由兄弟平分了,这才顺利达成了父母 在 3 家轮流居住的协议。
张某,3 个儿子,次子是镇干部,买了楼房。其父病故后,张将母亲接来 同住,不再轮流。
我的住处,不做轮流居住。小儿成人后,我自建一 间屋,住了四五年。 后来此房在东邻宅基地上,影响东邻建房圈院,我就拆除了。三子让我住其 家 6 年。长孙学成经营家具住冶源后,让我住其家。现已十余年。老俩皆过 九旬,心闲院静,利于养生。
评者云:为人父母难能 一 碗水端平,而轮流居住虽麻烦,但有利于儿子 轮流照顾父母,各尽其孝。事实怎样? 惟老人心里明白。不看表面看实际。
民国六年小歉年 黑龙江漠河淘金
20 世纪 50 年代初,我在河南村小学任教。一年级学生李国训的爷爷李 士仁对我讲述了一段旧闻。
民国五年(1916),李士仁 20 多岁,夏天冰雹为灾,大秋作物又上了蝗 虫,一冬干旱无雨雪,收的粮食仅吃个秋饱。从农历八月到第二年五月没下 大雨,无法春播,可谓是赤地千里。眼看在家难混,听说梨花埠表哥在关东 漠河淘金,收入颇多,他便投奔表哥去了。
李士仁参加了表哥组织的 6 人淘金小组。那漠河的表层是黑色淤土,下 挖四五米是沙,沙中有沙金。他们先挖一个直径米许的井筒,用辘轳头把沙 提到地面上,再淘金,称“沙里澄金”。具体分工:井下一人装沙,一人绞辘
轳,3 个人用水澄金,一人负责做饭兼管后勤。几种工作轮换干,收入每人每 天 1 —2 元。
漠河位于中国北疆,气候恶劣,清明节还上冻,八月就下雪。整天与水 打交道,一结冰就干不成。附近无农户,也无庄稼。 当地人嫌累不淘金,这 里稀稀拉拉住的同行都是山东人。
有一天,焦窦村的陈伙计在井下挖沙,当沙筐提到井口处时,忽然绳断 筐坠,将陈砸死于井底。 出门在外靠朋友,讲义气,陈被砸死,大伙心如刀 割,五六天没干活。后来,大伙商定:我们五个人继续干,把集体收益中给他 留出一个人的那份来,回家时送给他家属。
我们又干了一年多,原有井里的沙含金量少了,又挪了几次,皆不理想。 听人说,黑龙江北岸俄罗斯的地区,沙的含金量高,已经有些人挪到那边去 干了。后经打探,消息确切,就又招来一个伙计,搬家去了大鼻子的地盘上。
那里和中国不一样,中国开井采金无人管,那里的地有主人,住房和设 备要向人租赁,生产的黄金也必须卖给他们。价格也很公道,略低于中国, 可产量高些,也就算着账了。干了不到一年,听说要打仗,不太平了,就有些 人走了。我们去的晚,觉得比漠河好,就贪恋挣钱多,不愿走。那里地势平 坦,隔着 30 里,就看到黑龙江上的大船冒出来的烟。可近日江上的船只多 了,有些船上的旗帜和过去的不同,有人说那是军舰。
每天下午三点来钟,掌柜都来看看产金的估计数,把“簸子箱”( 一种淘 金工具)锁了,住工时来收货。可他近几天不按时来了,说是要打仗。主人 害怕着慌,趁他管理不严,我们就偷出点金子来藏着。又听说回国的渡口船 只少了,人们又怕回不了国。可以趁他们管得松,落下些金子往回捎,就把 衣服撕成条,抹点浆糊,撒上沙金,拧成草鞋垫子,每人三四双。远远听到炮 声,真的开仗了,趁着还有客船,就上船回国。上船时,每人带的东西都要检 查,各人都有零星金子应付检查。如果没有金子,检查更严。好在事先有准 备,就顺利回国了。
一 回到漠河,就好像到了老家。各人把鞋垫子烧了,收拾金子卖了。就 再商量,趁太平快回家。于是,众人把焦窦村陈伙计的尸体挖出来,找木柴 烧成骨灰,用木匣装了,带回老家。我们 3 人把陈伙计的骨灰和他应得的钱
送到了他家,交代完毕才各自回家。
张永立轶事
尧洼村人张永立,生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他自幼不务正业,邻人冯 昌苓曾给他编了顺口溜:张永立,是条狗,福聚堂里卖黄酒。他大爷嫌他诌, 撵了安敦(张永立乳名) 换上周。安敦失业没事干,游手好闲到处溜。一心 思念领媳妇,去了关东八道沟。挣钱少的不想干,采伐木头度春秋。不打算 着攒个钱,赌场妓院和酒楼。挣的不少花的多,早晚变成光腚溜。
他去了吉林省辑安有个叫八道沟的地方,那里和七道河子、长白山的原 始森林绵亘数百里。那里无人管,可以任人采伐。正是民国六年(1917),山 东歉收,很多人去东北谋生,他便组织了 8 人成立伐木队,在通往鸭绿江的大 河边安营扎寨,进行伐木。
在那里伐木不用锯,都是用月牙板斧砍树。砍倒大树后,拖、滚进河流 (也叫江岔子) 。积攒一冬一春,把木头扎成木排,用铁丝、铁钉扎成一个长 20 米、宽 6 —7 米,上下垛着三四层圆木的大木排。待清明节后,冰雪融化, 称“发桃花水”,河水上涨,把木排浮起。他约些伙伴连推带拖,送入鸭绿江 中。等各伙的伐木队准备停当,择吉 日驾木排顺水漂往安东。木排上有用 木板钉成的小屋,可宿也避风雨。历时 20 多天,甚至一个月,才到达安东 (今丹东市) 。那里有大木贩子收购木材。干这一行也会有风险。如木排捆 扎不结实,有的被船撞散,圆木被江水冲走,人也有落水淹死的。有些江段, 江面看似宽阔,却两边水浅不能行走木排,江中水深处多有船只竞航。有的 木排撞在江边岩石或暗礁上,也会出危险。木排每行至这些水域,人们提心 吊胆,但大多数还是能平安抵达。
到了安东,卖了木头分了钱,伙计们就尽情玩乐了。戏院、妓院、酒楼、 赌场,真是花钱如流水。花天酒地两三个月,钱也花去大半了,伙计们凑成 堆彼此了解情况,还得留下些钱,够花到来年 4 月。这才打点行装,启程回返 临江八道沟,再开始新一轮的伐木。
张永立就是这样混时光,一晃过了十几年,也没攒下多少钱。九 · 一八 事变后,日本鬼子统治关东,伐木不成,他于 1935 年回家了。数日后,大哥张
永德向他发问:三弟,闯了这些年关东,你可能有点积蓄,正好张传钵死了, 要卖地办丧事,你趁此机会治点田产可好? 张永立说:我从关东没有捎回现 金(那时是银元),捎来点“货”,往家走不摸情况,我把“货”寄放到沂水朋友 家了。大哥问他什么货,他说:烟土。过两三天我去拿。
过了两天,大哥要陪他同去,张永立不允,谢绝了大哥,独自去了沂水。 七八天后,他扫兴而归。说,朋友家失了火,把屋烧落了架,他的烟土藏在椽 眼里,被大火烤化了。
数日后,他又奔往关东,又混了 3 年。1937 年抗日战争爆发,东北缺劳 动力,保长向户里摊派劳工,看看不好混了,张永立于 1938 年又返回老家,仍 是囊中羞涩,两手空空。他种自己极少的土地,帮助母亲做家务活,农忙给 人打短工。
1942 年,临朐无人区,这位关东混混再次闯关东。他与堂弟张永超是应 东北工头来山东招劳工而不需要路费成行的。招工者住在益都杨家庄火车 站的客栈里,邻人冯保安帮忙招工,当“船拉子”(中介人) 。张永立、张永超 兄弟二人应招就管饭,还发给 10 元钱安家费,车船票也由招工者全管,张永 立就想借路费闯关东,去之后再逃跑,另谋生路。
张永立兄弟俩到关东就命下煤窑,工作很累,吃高粱面、橡子面,苦涩难 以下咽。把头管得很严,小病带病出工,病重了才允许休息。矿上有医生, 却只是应付,病重了只有死路一条。眼看着每天都有死去的劳工,用运尸车 拉走。张氏兄弟想逃跑又谈何容易! 矿门口几道岗哨,把守严密;矿周围布 有两层铁丝网,有一层还是电网,人一旦触及立即身亡。张永立不愧是个老 关东油子,他竟然能于夜间携堂弟钻出电网逃跑了。
逃出煤矿,就沦为乞丐。关东有个风俗:来了讨饭的就管一顿饱,不像 山东人,只递给乞丐一小块煎饼。但关东乞丐住宿艰难,乡村里的保长晚上 要查户口,城镇有警察查户 口。关东人不敢留生人住宿。张氏兄弟夜宿无 门,便在村头烤火取暖。保长发现火光,赶来喝斥道:这要是让鬼子看见,你 俩就没命了,我即使不死也得剥层皮! 保长偷偷留他二人住宿,次日晨管一 顿饱饭,还是赶他们速速离开。二人渐渐远离了矿山,接近了小城镇,到劳 务市场去打“卯子工”,但劳力供大于求,几个月后,发财无望,挣够了路费,
相约回到了老家。
张永立回到尧洼村,老母与大哥已相继去世了,四弟永昌之妻也因无粮 饿跑了,另嫁丛家河村。张家成了 4 条光棍,各自谋生。1944 年,日子稍好 转。1945 年抗战胜利,家乡解放,进行土改,他家分到了房和地。 四弟五弟 搬到土改的房中去住,张永立和二哥住在老家。张永立种着一大亩地,算是 老守田园,73 岁而终。
张永超在土改时任小干部,分得土地和财产。可惜他闯关东时,其妻抱 着乳名叫印的儿子饿跑了,另嫁他人。他索妻儿不得,20 世纪 50 年代他才 续弦回头,未生育,绝嗣。
评者云:张永立三闯关东,可见生逢乱世,备尝辛酸,九死 一 生。 张永立 之母,中年丧夫,第五子才 4 岁,她含辛茹苦把五子三女抚养成人,死时却有 子不能为她送葬,可谓命比黄连苦。俗语:无规矩不能成方圆。这家兄弟 自 幼丧父,缺乏严管,无 一有所成就。可见少年放任自流,是难以走上正道的。
拉帮套的故事
1942 年,临朐沦为无人区。尧洼村冯昌华在家难以维持生计,就闯关东 去了沈阳。经人介绍,他给一家菜农李某打工。此地名:李家园子,属沈阳 市郊区。这李家 5 口人,夫妻俩和 3 个小孩。大儿子才 10 岁,干不了活,才 雇人来帮助种菜。干了月余,男主人对冯很满意。一天吃午饭时,女主人对 丈夫说:“我看老冯这人挺能干,性格也好。 叫他给咱拉帮套吧?”丈夫说: “只要你俩愿意就中!”
冯昌华初来乍到,不知东北的风俗,就问:“什么叫拉帮套?”男主人说: “就是你以后在我家干活如同我家的一 口人,不再给你工钱,咱俩人要这一 个媳妇,再生了孩子咱俩分。我比孩子他娘大些,身体又不壮实,如果我死 了,你就是他的正式丈夫,这叫拉断绠了。你如果住够了,就领着你分的孩 子走,家产不能劈份儿,也不算工钱。”冯说:“我不准备这样干,我就是在这 里干活渡过困难时期,说不定一年半载后,老家年景好了,我就回老家。”
但从这以后,女主人就对冯眉目传情,有时就勾引他,使冯对她有好感, 就不得不就范。冯看事不妥,唯恐一旦失足,就拔不出腿来了。于是,他就
找了个借口,辞职到另一家菜园去打工去了。
冯在关外干了两年,就回了老家。1948 年,临朐城北关有一妇女,其夫 1947 年干民兵连长被“还乡团”杀害填在文庙井中,她带着两男一女改嫁跟 了冯昌华,又为冯昌华生了两个男孩。冯昌华 91 岁病故。
缺少自知之明 婚事徒留话柄
有地主之子冯某,聪明伶俐,身体健壮,亦颇有技巧。十八九岁时,几次 有人说媒,皆因其母条件过高,亲事难成。
第一次介绍了河南村李氏女,冯母说:俺儿子还不到 20 岁,不给她说对 象。后来李氏女嫁给了赵某。
第二次是张之方大姐从文山领来一 闺女,此女在家挨饿,要到平原区来 找合适人家嫁了。冯母 一 看,嫌 那 女 子 矮、黑、丑,不 要。此 女 后 嫁 到 李 召村。
第三次是响水崖村女子,也是家庭困难,来五岔沟村(后合并到石河店) 托亲戚找婆家,条件是要 60 元钱,家里急等买粮食救急。冯益太之妻为冯某 说媒,冯母也嫌女方矮,说她不够百斤重,孩孩巴巴的。媒人再三动员,冯母 坚辞,说:她情愿为此女买车票把她送回九山。后此女嫁给冯益太之侄子, 生二子,并两孙。
20 世纪 60 年代末,生活刚刚好转,又开始文革。冯某是地主子弟,“以 阶级斗争为纲”使他年龄渐长而婚难成。母子二人不得不降低条件,但国情 终于对他们无情。熟知其情者更是嗤之以鼻不予同情。到 80 年代,冯已过 不惑之年,石河店沈某有孪生女,其一有残疾,不吃一般食物,只吃小豆腐 (豆沫子),绰号“豆沫子神”,什么活也不能干。经人介绍嫁给冯某。过了两 年,不曾生育,又添病去世。
到 90 年代,冯已年过半百,去石河店与寡妇结合,生了两个女孩。寡妇 本有 3 女,实指望再生一子,无奈天不遂人愿。
冯某常回首往事,悔无自知之明,更不审时度势。别人说媒,其母自视 过高。俗话说,挑肥的,拣瘦的,到头来剩下个没肉的。晚年,冯某心情不 畅,身患脑血栓,桑榆暮景,可知凄然。
老年续娶老伴 赠予专用对联
尧洼村冯益兴,60 岁续弦娶桥沟村孤孀马氏淑芬,马氏年过 50 岁。虽 是续弦,也到镇民政登记,领了结婚证。结婚时也要郑重其事,贴红纸对联, 以示迎接“旧新人”。
我应邀给他们写门对联,经考虑再三:老年人再婚,不必再写那些凤鸾、
鸳鸯、画眉笔、种玉人之类对联了,就有针对性地编了几幅:
三五星辉花烛夜 琴瑟重调音更美 敲琴敲瑟孰先孰后 莫嫌老圃秋容淡
相如文君开先例
旧新人醉洞房春
芝兰再芳色偏新
织缣织素何旧何新
更爱黄花晚节香
益兴淑芬步后尘
这对联中的“织缣织素”语出汉代民歌《上山采蘼芜》:上山采蘼芜,下山 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手抓不相如。新人工织 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 匹,织素五丈余。颜色类相似,未若故人姝。新 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去。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我编的喜对联贴上后,人们均感到新奇不落俗套。公认有针对性,切合 实际,书此以志。
还有两联过于诙谐,不便书写,附记于下:
一对新夫妻 两套旧家伙
从今展开阵地战 而后莫再打游击
不过博得闻者一笑而已!
会计写阄无北屋 张璃分家俩临朐
冯保某任生产队长时,与其兄分家,邀本队会计张某当证明人,并代写 分书文契。房产搭配好,一分为二。房子主要有三间北屋和三间东屋,其他 均为附属小屋。指明:北屋为一份,东屋为一份,二人抓阄而定。在写阄时, 冯队长与会计附耳低语:只写两个东屋。会计问:这是为什么? 队长说:甭
多问,就这么写! 会计明知队长欺兄,但不敢违,就照办了。 队长让其兄先
抓,拆开一看是东屋。 队长就说:这样,我的阄就甭看了! 他顺手将自己的 阄丢进了火炉中。
次日,会计对我说出此事。我愤愤不平,指责会计势利眼、不主持公道。 会计也叹息:当队长的势力大,会计如何敢违抗他?
寿光张氏在县城住着两股,住在县衙前的称“衙门张”,住在监狱旁的称 “狱邻张”。狱邻张十世张,兄弟二人。张
忠厚老实,其弟八面玲珑,颇 得父宠。当时,张家在临朐县傅家李召买了 30 大亩地,让兄弟俩抓阄。张父 就把两个阄都写成“临朐”,让长子先抓阄。张
当然抓得“临朐”之阄,他就 毫无怨言地来到临朐傅家李召定居了。张十五世砚田生 5 子,二、四子住傅 家李召,长子金城住冶源,三子金坦、五子金墀住尧洼村。
奸夫害本夫二人伏法 伯父一惊呼“狗腚”得救
崮山村郭佃某,乳名“狗腚”。20 世纪 50 年代初,他与本村李氏女结婚。 李女在婚前就与邻居男青年私通,婚后奸情未断,二人计谋将“狗腚”害死。
某日,郭佃某偶患感冒,晚饭后早卧。李氏佯装殷勤关切,趁他入睡之 际,一边嘟囔道:这被子没盖严,露着胳膊不冷吗? 一边借窝被子之机,预先 将一绳子放到丈夫的脖子底下。待他睡去,将绳子绕脖子一周系扣,再将绳 子的另一端递出窗棂外,她再悄悄潜出。
她的奸夫在窗外接到绳子头,按计划等在窗外。他见奸妇出,打个暗 号,就合力把绳子向外猛拉。屋内床上的“狗腚”之头忽地被拉起,绳子开始 未勒紧,他快捷地用双手抠住脖子下的绳套,同时发出一声惊叫。窗外二人 脚蹬墙根正奋力往外猛拉,“狗腚”的邻居大伯冯友田夜间泄肚子,正走在一 墙之隔的院中,他闻听“狗腚”的那一声惊叫,便立即大喊一声:“狗腚!”别再 也听不到声音了。老汉生了疑心,又隔墙大喊:狗腚,狗腚 ……他听到了呻 吟声,料定会有变故,就立即出了门,再弄开狗腚家的门,见狗腚仍双手抠着 脖子上的绳子套,半个身子露在外边。他心中有数了,就近去找民兵。不一 会儿,来了好几个民兵,他们就满院寻找李氏。
原来,奸夫淫妇正合力拉绳的关键时刻,被冯老汉一声大喊,俩人即刻 松了手,却又一时无法逃脱,潜藏于房间的夹道内,被民兵找出来,用绳子捆
了。天亮后,民兵押着二人送往黄山乡公所,乡里再去南流区报案。下午, 县公安局来人,把二人押往县城。
经审讯,二人以“杀人未遂”分别判刑,奸夫 6 年,奸妇 3 年。李氏刑满, 公安局来人征求狗腚意见:还敢要这妻子吗? 狗腚犹豫不决,冯大伯出主 意:还要,不能放弃。就这样,李氏刑满释放后,又回到了狗腚家。 以后她就 安分守己跟狗腚过日子了。
评者云:潘金莲鸩杀武大郎,还曾做出“急病而死”假象。这李氏女与奸 夫隔窗拉绳,纵能勒死本夫,又能如何掩饰“暴亡”? 既然婚前成奸,何必嫁 给狗腚? 狗腚庆幸不死,还敢不放弃原妻,竟不怕“故伎重演”? 狗腚,真是 狗胆子不小!
卷 六
我迭不得
邻翁郭松苓早年丧偶,和两子一女度日。他颇好友。夏天,界首村盟兄 来玩,事前未约,来得突然,自己连个茶壶也没有,便到邻居张某家借。
他在院中就喊“嫂子,把您那把茶壶借给我使使! 界首我干兄弟来了!” 邻居嫂子道:“你来屋里拿吧!”他又等片刻,不见送出来,只好到屋里去取。 一进屋门,见张嫂赤身裸体,仰卧在蚊帐内,她说:“过来我搂搂你。”郭见茶 壶在正面桌子上,一边伸手去取,一边道:“我迭不得!”疾步而归。
评者云:我始信柳下惠真有其人哉!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 色之心人皆有之。这些话在郭松苓身上是不适用的。
毛驴驮着三斗谷 来换陈老一 “百灵”
陈老汉是冶源街人,是陈元升的叔父,郭兆林的外祖父。他中年妻子离 异,只和女儿度日。女儿婚后,他孤身一人以种菜为生。爱养鸟作宠物,他 养的一只百灵鸟与街上几家商号的百灵“斗叫”,得了冠军。胡梅涧马翁也 酷爱百灵,闻听陈老汉所养一只百灵被评为群鸟之冠,便到陈的菜园中来听 听鸟叫,以证虚实。鸟鸣果然名不虚传,马翁便与陈老汉商议,想买他的百 灵鸟,陈老汉不答应。次日,马翁牵一头毛驴,上驮三斗谷,来找陈老汉,愿 以驴易百灵鸟,三斗谷子权作百灵鸟所吃饲料。陈老汉仍没换给他。马翁 牵着驴子,怅然而返。
第二天,陈老汉干一 阵活后,捕了两只蚂蚱,逗玩一会儿百灵,喂上一 只,将另一只用莠草穿了,别在笼子抓手上,准备再干活,待会儿再喂它。他 便干活去了。笼子放在石桌上,他养的一 只大公鸡走过来,看见了那只蚂蚱 就急窜过去。百灵鸟见大公鸡来势凶猛冲它而来,吓得在笼中挣扎了一 阵 就死了。
陈老汉就在不远处干活,看得清清楚楚,从菜畦中抄近路来撵大公鸡, 可是为时已晚。邻人得知他的宠鸟死了,来安慰他。他说:“恁不要以为人 家给驴和谷子我没换,鸟死了,我会后悔或者疼得慌。秦王以酉阳十五城易 和氏璧,赵王都不甘愿哩! 心爱之物不能以价贵而脱手。我不后悔,心疼也
无用。我疼死,鸟儿也不会再活。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 上 的,请 大 家 放心。”
朱二娶林氏麻疯女 地窖发汗命归阴曹
河南村林氏之女年过及笄,夏天摊完煎饼后热甚,用凉水洗浴头部及上 身,遂得了不出汗之症,后发展为麻风病。到了谈婚论嫁年龄,都无人问津。 其父扬言:不要彩礼,还陪送她一窝络盆子银元。五岔沟村朱二闻讯后,想 用她带来的钱给她治病,一旦病愈,自 己可谓白捡个媳妇。于是,他托媒人 前去提亲。说成后不久就举行了婚礼。林女果然妆奁颇丰。林家无子,把 多年的积蓄尽付女儿,后又从冯家峪过继来林孝和当儿子。
朱二婚后,来一路医说:“他能包治,药费 50 元,不好不要钱。”朱二以为 有希望,便应允了。医说:“在闲园子中挖一地窖,深一米,长两米,宽一米, 中置带烟囱煤炉,叫媳妇盖上被子卧其中,服发汗药,上边用土培严封好,不 能透气,历半天开启视之,汗出透,病即愈。”朱二照路医所说,一一照办了。 到了下午,开窖视之,妻子早已断气死亡。这位朱二连娶带葬,陪送来的银 元还没用完。
评者云:地窖两立方米的空间,病人呼吸,炉子燃烧,均需要消耗氧气。 氧气尽,则人死炉灭。 愚人却不知!
每斤曾是十六两 核算物价用流法
秦统一六国后,统一 了全国的度量衡,每一斤定为十六两。其根据是: 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福禄寿三星,共十六星。卖物如果少斤短两,少给一 两折福,少给二两折禄,少给三两则促寿。这是用封建迷信来约束人们消除 不端正的思想,达到公平交易的目的。
此秤一直沿用到 20 世纪 70 年代(东北三省在伪满洲国时期已改为每斤 十两) 。从前计算物价遇到几斤几两,就用“流法”去计算复名数。斤是整 数,两是小数,虽然在算盘上没有小数点,在计算习以为常以后,也很清楚。 流法歌如下:一退六二五;二,一二五;三,一八七五;四,二五;五,三一二五; 六,三七五;七,四三七五;八,五;九,五六二五;十,六二五;十一,六八七五;
十二,七五;十三,八一二五;十四;八七五;十五,九三七五。
试解释之:一退六二五,即将一两退去在下一位处,拨上 625,亦即万分 之六百二十五斤。十,六二五,即把十位拨上 625,即千分之六百二十五斤。 八,五,八两即零点五斤,半斤。十二,七五,即十二两是百分之七十五斤,余 以类推。
改为每斤十两,算账省力了。20 世纪 90 年代为了与国际接轨,又改用 公制,一公斤等于二市斤,一公斤就是 1000 克。现在人们又觉得用克不习 惯,例如每两是 50 克,每斤是 500 克,在集市上买卖,用的是公斤为单位的 秤,习惯上还是说市斤。
过去流传着这样的口诀:炮求斤使五因,两若求斤身加六,斤若求两流
法流。每炮是 20 斤,每炮的价格格乘以 0.05 就是每斤价格。“身”是十两
之价,即每十两的钱数再加六两的。例如,每两四角,多少钱一斤? 即十两 的价钱 4 元再加上 6 两的价钱 4 角 ×6,是 6 元 4 角。
评者云:有些人用得很自如,叫他讲讲理论,就说不出来,知其然而不知 其所以然。没有理论指导的实践,是盲 目 实践。有人说,流法歌是孔圣人临 死前,发热烧的冒胡话时说的,这也太荒诞了吧!
二八一十六遍地梨花开 地主有余粮重新再另核
解放前,国家征收农业税以粮银计算。清初,粮丁分开计算,粮是按地 亩,丁是按壮年劳力。到雍正四年(也有资料说是康熙五十年),丁银摊入地 亩征收(见《临朐县续志》) 称为“地丁银”。全县共四万一千零九十八两七
分二里,这个数字由全县耕地亩数分摊。土地有好坏,就把地亩分为四等:
上地、中地、下地、下下地。上地每亩摊 0.1980381 两,中地每亩摊 0.171528 两,下地每亩摊 0.144588 两,下下地数字忘记了。
到民国二十六年,发现土地占有量与所缴纳丁银不成正比,有些地主种 着大量土地,而粮银数甚少。县里根据征收农业税有些困难问题,便拟定对 全县可耕地、宅基地、非耕田、闲园子进行“土地陈报”,以乡为单位组织人 力,全部丈量。每块土地由户主自制一木牌,长 40 公分、宽 15 公分,上写户 主姓名、等级、亩数、四至、第几区、第几标,名曰:插丘标。乡里组织测量人
员,逐一丈量填入表册,重新核算每户应交粮银数。乡间的阴阳家称:二八 一十六(民国二十六年),遍地梨花开。乡里的主管人员,人称土地爷爷。
破落地主向外卖地,习惯上是上地每亩按 2 钱过拨,中地 1 钱 8 分,下地 1 钱 5 分,这样把粮银带出大部分,人们称他是“余粮户”。沿河村庄有些土 地水冲沙压,地也没有了,成为“空粮”。通过这次整顿,可以在征收农税方 面合理些。这一年发生了七七事变,未等落实,冬天,县政府成为流亡政府, 先搬到冶源,又搬到枣行,这一工作无形中停止了。
在日伪时期,胡家岭村胡某某,从前在县政府财政科混过事。他存有全 县地丁粮银档案,以三百元联合票,卖给了伪县政府。县里曾经下过“油单 (即完粮通知书)”,上填户主姓名、地亩数、粮银数、本忙应交钱数。一年分 两次征收,上半年称“上忙”,下半年称“下忙”,在他们的辖区内征收农业税。 只发过一次,以后就废止了。
联合票:为了区别法币,也叫“新钱”。称国民党的法币为“老钱”。联合 票是伪南京政府(汪精卫)发行的,“中国联合准备银行”是其全名称。有 10 元、5 元、1 元和辅币 1 角、5 分、2 分、1 分四种硬币。1 分的硬币虽然是金属 制造,放在水里能漂浮着不沉。
妇女含冤死亡 娘家大闹出“倒模子殡”
旧社会妇女在家庭中地位低下,听任别人摆布,有些极不合理的待遇也 需要忍受,如实在忍不下去,就寻短见,一死了之,靠娘家人来出“倒模子殡” 替她平冤。
20 世纪初,瞿家圈村陈砚溪之母与两个嫂子殴斗,被大嫂用舀煎饼糊子 的木头马勺子砍破颅骨而死。她娘家孔村姓马,婆婆还是她的姨母。虽有 这层亲戚关系,后来还是出了“倒模子殡”。陈家的兄嫂、公婆都吓跑了,只 剩下她丈夫和两个儿子曰章、曰端在家应付殡葬事宜。她娘家来了男女几 十口人,把家具什物砸个稀巴烂,并要条件:修什么坟、买什么棺、和尚道士 念三天经超度亡魂。将死尸穿好寿衣,几个妇女架着到每个屋里都瞧瞧,连 淌水的阴沟也叫死者瞧瞧。来办丧事的娘家人,每顿饭都要成席,吃饱了就 把桌子一掀,杯盘碗盅尽成碎片,下一顿饭另换新的。庭院满地尽是砸烂的
物件和碎瓷片。这样大闹5 天以后,才出了殡。殡后,外逃的人才敢回家,老 男掌柜的说:不过砸了外表,动不着实力的根本,也不过权当是磕了磕“占腰 子”(扎在腰里专供盛钱的东西) 。时过不久,就又说了长沟村的大闺女为续 弦。陈曰端,字砚溪,是我在黄山完小的同事。上边所记之事,是他讲的,属 于亲闻资料。
民国二十六年初秋,三阳山傅家儿媳与婆母闹矛盾,儿媳就绝食斗争, 穿好衣服,端坐床上,谁来相劝,她也不说话,也不吃饭。丈夫把岳母岳父请 来,怎么劝也不吃饭。用猪肉炒豆角,卷在煎饼里,公爹双手擎着跪在床前 请她吃,她也不搭理。这样过了 7 天,她倒地气绝。
娘家来了好多人出“倒模子殡”。公婆都外逃了。这些人把栏里的肥猪 宰了,吃了两天,肉变味了,就另买猪宰杀。正是谷茬市里,天热存不住,他 们七天杀了三头猪。我村郭松苓是石匠,约五六人去修坟。他说:“我最不 好吃茄子。在那公事上,我还愿意吃茄子,用猪油当水炒的还掺些肉。”出了 这么个“倒模子殡”,这个家就衰败了。
石家河西北方二里许,有个村叫牛角山。村里一家王姓人家,儿媳妇刚 结婚不久,与家人闹矛盾,服毒身亡。她娘家是石家河,来些人出“倒模子 殡”。一家人担心在家里挨打都外逃了,只剩下她的丈夫在家。这家本不富 裕,与邻人相处关系也好,见来出“倒模子殡”,都不上前帮忙,也找不出里 柜。来闹的人吃饭喝水也无人伺候。吃了早饭来牛角山,午饭回去吃,下午 再来闹,天黑回去,次日再来。看看“倒模子殡”出不成,就泄了气。
牛角山有个光棍放羊,小名叫福,人们取笑他,叫他“四楞子头”(有个谜 语,四楞子头,扁扁嘴,腰里有个眼,眼里有根腿。谜底是斧) 。他站在高处, 远远望见死者的妹妹外号半截牡丹( 脸俊而脚大) 哭着来了,他迎上去把她 搂住,乱摸一阵。那妇女认为受辱,就不哭了,和他打起仗来。也无人去拉 仗,半截牡丹懊恼而归。她娘家的人闹了四五天,也闹够了,反把出气焦点 冲着四楞子头,纠集些人来打他。村中人这才出头交涉,答应找人把四楞子 头打一顿,给石家河人周周脸,公事照常规出殡,石家河娘家人也应允了。 出殡了之。
评者云:富裕户平时多吝啬,肯与邻人生矛盾,一 旦遇上大事,有人幸灾
乐祸,恨不得越闹越大,他好看热闹。像牛角山这户人家,邻人都向着他,就 没闹成。看来与邻为善很重要。
寻无常跳井自尽 尧洼村二井死三人
民国二十四年,老崖崮薛某某因家务事闹成精神病。腊月二十三日,他 来尧洼到他功服姐姐家。姐家的人认为他有神经病,不予理睬。他转身走 了,跳到东井中。当时无人知晓,家里也来找过,得到的信息是自来尧洼后 便失踪了。
到了第二年农历二月初,有人汲水,放下桶去,井底如有东西搁着,老是 罐不倒。取一镜子,用反射阳光下照,发现一大黑物浮在水上。便找来大绳 放下人去看看,一看竟是一个人,面朝下在水面浮着。通过分析,认定此尸 体可能是老崖崮失踪者,就送去了信。薛家来些人,花 5 元钱雇张世诜下井 去,把人用绳拴好,拔了上来。 由于地温升高,死尸发酵腐烂,拔到井口时, 有人拉他的手,一使劲把肉撸了下来。死尸的脸比正常人大一倍,头发掉去 大半,甚是吓人。
张世诜回家后换了衣服,又回来看,一看吓坏了,转身就跑。夜里一人 睡觉,那死者模样就呈现在面前。他吃了些药,还找人夜里与他陪伴睡觉, 良久才好。
用水的住户都觉得井水被污染了,就不再使用,只好将磨好的煎饼糊子 喂了猪。又组织人力撤水刷井,忙了 一 整天,封起来过了“三 日”,才启封 打水。
1948 年,县政府住宋庄,教育科组织全县百余名教师在尧洼村集训。冯 章五任南流区文教助理员,早上他带操。正是麦假期间,教师分散住在农户 里。教师中有一从济南来的新教师,姓许,他在城市没见过用辘轳打水,觉 得好奇,担水人走后,他手按辘轳头向井中俯望。他一按,辘轳头一转,把他 闪入井中。正好有人来打水,看到这一切,就一 面找人去向培训班报告,一 面找来大绳把冯益清放下去捞人。水深,浮力大,他浮在水面露着头,用绳 子拴了上身拔了上来,浑身无伤痕。培训班领导批评他,他闹情绪,要求回 济南,次日便走了。
1946 年春天,张明士之母因她家典了张玉辉的一大亩地,未到期满,张 玉美想代他二哥赎回,达不成协议,事闹僵了。她赌气跳入前街井中。捞上 来时,她头颅骨破裂,一部分脑浆出来了。她儿子又用手抓着填入,甚是 人。后来撤了水、刷了井,才重新启用。
原来的前街井,由于冶源水库建成,地下水位上升,泡坏井壁,坍塌严 重,就挪了地点,另淘一 眼新井。用了几十年后,冯建国之妻因神经病发作 跳井身亡。身上未磕伤,是水深溺死的。
由于近来有好多农户在自己家中院子里打了水井,这集体所有的老井, 就没人主动整理。到现在,除近处有修建房屋的用抽水机抽水用一 阶段,就 长时间闲置了。
陈干卿父子被杀记
五井大章庄陈某有一妻一妾。长子陈干卿,字作祯,是嫡出,习惯上属 正统。次子系庶出,在家族及家庭中均受歧视。特别是在兄弟间分居时,家 产不能平均分配,庶出的少分了些。 因此,兄弟叔侄之间矛盾日多。虽是分 居,关系紧张,竟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陈干卿有两个儿子,大儿陈汝贤, 二儿陈汝哲。
抗日战争开始,次子去十七旅当了游击队。他回家看家时,带着匣子枪 去了哥哥家。陈干卿与二儿子陈汝哲正在吃饭,他上前去一枪一个,把二人 击毙,就回了十七旅。那时,地方上已经很乱,县政府住枣行,根本不理民 事、刑事案件。陈汝哲之兄汝贤,也未告状起诉,默然地将死者埋葬了之。
那时期人们称“浑字行”,谁有势力就占上风,县官不如现管,有势的人 可为所欲为,舆论也无能为力。乱了十多年,恶人当道,善人吃亏,成了“济 南府那蛤蟆—干鼓”。直到解放,有了人民政府,一般民事案件,区长就 管。区长不在家,区文书可代策代行。只有刑事案件才有公安局管。1946 年,县人民政府驻宋庄,未闻有打官司之事。在村里有小事,农会主任就 管了。
评者云:煮豆燃豆萁的诗句,可喻陈干卿兄弟。妻之子欺负妾之子,当 属过分。而妾之子对同父异母兄 一枪 一个,更令人侧目。
人的等级、阶层、阶级与人权
20 世纪 30 年代初,临朐缫丝业很发达,全县年产 3600 箱(每箱 100 英 镑) 。工人们编了顺口溜,把丝厂的人分成九等:头等人,掌柜的,贝青吃坐穿; 二等人,当把头,阎王一般;三等人,挑丝的( 质检员),手快眼尖;四等人,当 匠人(做丝的),手忙脚乱;五等人,煮茧的,水火齐管;六等人,打水的,泥鳅 一般;七等人,看磨的,白似僵蚕;八等人,手捋丝,上吊一般;九等人,供趟 子,小鬼一般。
旧社会又把人分成九流,俗称“三教九流”。三教:佛教、道教、儒教。九 流: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
社会上的职业又有下九流,临朐如下:一打狗,二卖油,三修脚,四剃头, 五裁缝,六吹手,七戏班,八杠头,九娼妓。
潍坊一带:一流打狗二流塘,三流仵作四流房,五流甩手六待招,七流戏 子八流娼,九流吹手喜洋洋。打狗,打闷棍劫取钱财的盗贼。塘,浴池工人。 仵作,验尸的。房,县衙班房的衙役。甩手,给官吏跟班的侍从。待招,剃头 匠。(见潍坊文史资料二辑 280 页)
下九流。一流唱戏,二流吹鼓手,三流马戏团,四流剃头,五流池子,六 流搓背,七流修脚,八流配种,九流娼妓。(见老干部之家,1999 年第五期)
清代把人分成阶层:士、农、工、商。民国又称:工农兵学商。
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把农村的人分为地主、富农、中农、次贫、赤贫。
文化大革命十年动乱中,把斗争对象分成九种:地主、富农、反革命分 子、坏分子、右派分子、叛徒、特务、走资派、臭老九(知识分子,如教师) 。
又有帮派体系,青红帮、宁波帮、四人帮、徽帮、左派、亲日派、反动派、奉 系、皖系、桂系、CC 系,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又有从事重工业、轻工业、第三 产业。
结婚大礼半斤酒 换饭蛋清代豆腐
1961 年,人们生活困难,物资短缺,来了客人,莫说酒和菜肴,就连吃一 顿饭也很是为难。
结婚招待贺喜客人,也只得从简。尧洼村沈立吉结婚时,跑到益都才弄 到了“半棒子”酒,喜公事前前后后就用了这半斤酒。迟家庄马成文农历七 月娶儿媳妇。因为我秋后也要为长子完婚,就去向他取经,问他公事场是怎 么安排的。他说:抬箱奁、花轿都是生产队的劳力,回来没招待,只管了轿上 背包的一个人的饭。换饭,没有豆腐,用了两个鸡蛋清代替,叫送的客席,买 了两只鸡、两只家兔,做了两碗黍子黄酒,就应付过去了。没请邻人喝喜酒。 我说,家里养了五只兔子,以备用。他又说:婚后三 日,去他外祖父家上喜 坟,可别使兔子肉,尽量弄点猪肉。秋后下来新黍子了,做上一升黍子的黄 酒,再买几只鸡,就能应付。
农历八月二十四 日,我家长子结婚,使的站绸子轿,冯乐芝来背包、打 伞。抬轿、抬箱柜是生产队里的劳力,回来后冯灼光扛椅子,进门就说:“吃 了顿好饭,煎饼豆腐、小米绿豆稀饭,撑了个肚儿圆”。引得多人大笑。 回来 也没招待,他们就去生产队干活了。
前后做了三桌四八席( 四个菜碟八个碗),嫁女客和来的女客一桌,叫 客、送客各一桌。因菜缺,不好意思找厨师,就自己动手做菜。事前做好了 黍子黄酒,从沈洪村杨明河家买来一 民生墨水瓶豆油( 一斤六两,花钱 10 元) 。总共用了三只鸡,五只家兔,始终没弄到猪肉。 自 己做了一升豆子的 豆腐。这样俭而又俭,大礼告成。
评者云:现在人举行婚礼,真是穷汉乍富、挺身凹肚,不知怎样烧包好。 也是改革开放带来的变化。
舅骗甥做媒说亲 备婚礼一场皆空
河南村陈某,父母早亡,独自一人度日。他很勤劳,积攒下些家底,准备 成家立业。邻人都说这青年心里有数,是过家之道。他舅父是白塔村,知道 外甥过得挺富裕,又到了求婚年龄,便主动去给他介绍对象。
说是桃花村的朋友有一女,年已 18 岁,托他在近处找个主儿。他外甥认 为舅父说话一定错不了,也愿意这门亲事。舅代女方索要彩礼 30 元大洋,陈 也答应了。那时,兴送订婚柬,舅父也包办了,取回来许亲帖。过了数月,需 要去女家求坤庚预 卜婚期,也是他舅代替要来年命,就定了结婚时间,是腊
八日。那时兴头一天到男家堆轿,就是头一天上午赁铺雇佣的轿夫抬着轿 茬子、捎着轿上的彩绸、围子,到男家门口堆轿。堆好“过轿”,晚上在女方家 住下,次日早抬媳妇。舅说:赁好白塔村的轿,来堆轿很麻烦,叫他们在白塔 堆好,次日去桃花,给他们点堆轿钱就行,这么办省事。这些事我都安排 好了。
陈某没有了父母,舅舅来招呼一切事宜。找了嫁女客、端火盆的孩童、 做菜的厨师,红纸糊窗,贴喜对联,找人铺床,接来亲戚女客,院内外打扫卫 生。一切筹备停当,准备辰时过门。
次日晨,匆匆吃过早饭,陈吩咐两个人拿了蜡烛去接轿,在傅家林等候。 冬日天短,看看快晌午了,轿也没来,家里人也焦急地等着。嫁女客打扮起 来,在喜屋里冻得坐不住了,屡屡催着再找人去迎迎看看。
舅父说:“怎么还不来?”又等了片刻,北风吹得很冷。舅父说:“找件大 衣裳,我披上去看看!”于是,陈某将他父亲遗下的一件大山羊皮袄给舅舅披 上,舅出门走了。
接轿的人等到过了午时,实在等烦了,就回来了。别人问:“见他舅来没 有?”答曰:“没见!”有人就怀疑是出了变故,今天媳妇娶不成了。陈某叫厨 房草草弄点菜,在场的人吃点饭,各自散了。就这样空忙了一场。
原来,舅舅是骗他外甥,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女方。收彩礼、送订婚柬、要 年命帖、赁花轿、包催奁礼这些程序都是舅父的谎言。那天,他披了皮袄,用 30 元彩礼做路费,坐火车闯了关东,从此永无音讯了。
过了五六天,一位嫁女客的男人见到陈某,和他开玩笑说:你娶媳妇,坐 了“谎窝子”。弄得小陈哭笑不得。
母鸡趴在窝里佯装下蛋,待会儿出来,咯嗒咯嗒乱叫,人去拾鸡蛋,窝里 无蛋,这叫“趴谎窝子”。
评者云:说谎骗人,从来有。但亲舅骗他亲外甥,却是闻所未闻,可恶至 极。干这样的事,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姊妹?
申老汉轻生自缢 子与媳充当弁夫
申家石河子村有申老汉,中年丧偶,艰难地把俩儿子拉扯大。长子在外
地工作,老汉就和二儿子一起过日子。
那几年,申老汉在申家石河完小干炊事员,顺便自己做点饭吃。后来不 干这工作了,回家跟着二儿子家吃饭,整 日食不果腹。 明明是才摊的煎饼, 儿媳就说没的吃。老汉看见鏊子下的灰还热,心里就有数了,知道是二儿媳 有意遗弃他,不让他吃饱。天长 日久,申老汉吃不住劲了,身体逐渐衰弱。 勉强地来到亲戚朋友家走了一圈,诉说冤屈,暴露思想,又遇到了些“莫管他 人瓦上霜”的人物。他回来就要寻短见。
人死也不容易。夜里他哭了一场,骂了一 阵,叫着孙子的乳名说:“你爷 爷待上吊了!”儿子儿媳听了也置若罔闻,不理他。天将亮时,屋内安静了。 原来老汉真的自缢身亡了。
王老汉的功服兄是离休干部,在村里任支部书记,先前他也知道堂弟的 委屈,也曾批评过侄子和侄媳妇,然而收效甚微。如今老汉死了,书记生气 了,对堂弟的殡葬事宜提出意见:一不许收人情钱,二叫侄子两口子上杠抬 棺材。如不答复,就叫死尸臭在他家里。侄子看看没有谱了,不得不把这两 件事都应承了。出殡那天,他真的上了杠,抬出庄后,邻人才接了班,放他夫 妇回家。
亡人入土不得安 扒坟翻尸烧“旱魃”
过去,人们不懂科学,搞封建迷信,认为久旱不雨就是有旱魃为灾。人 们到处寻找不长草的新坟,入土三四指深土很湿,能攥成团,就怀疑这坟里 埋的是旱魃。有谚语说:大旱不过五月二十八。过了夏至再下雨,就称作晒 茬子。赤地百里不曾下种,农民们就焦急万分。有时候,天上也有极好的 云,可就是不下雨。春刮东南、夏刮北,六月北风等不到黑,这谚语也不灵验 了。好事的人就去找旱魃。
民国十九年麦收后,晒茬子了。东宋庄冯志来之妻的坟被视为旱魃对 象。一传十、十传百,周围三里五里的人络绎不绝都去看。尧洼村的冯山光 跑各庄下通知,定于农历六月初四上午扒旱魃。这天,很快聚集了数百人, 有的还带着锨镢。众人将坟打开,把棺材也弄出来。还未开馆见尸,冯志来 就手握一柄镰刀,直奔北大林而来,他口中怒骂着,似疯汉一般。有人认得
他是坟内女人的丈夫,人们怕他行凶杀人,就一 哄而散了,好像一堆屎壳郎 子被砸了一石头。冯志来可能听说是冯山光下的通知,就挥舞镰刀,追他不 舍。高粱长到半人多高,冯山光慌不择路,从禾苗地里逃窜。好狗撵不上怕 狗,越拉越远,冯志来只好回家转。他约来近邻和亲友将坟重修修好。事也 真巧,下午三点下了瓢泼大雨,缓解了旱情,得以夏种。
1939 年,麦收后又晒茬子,人们又找旱魃,找到了河南村白文堂之妻的 坟墓。 白文堂十三岁结婚,其妻已是二十岁,是三阳山陈开盛的闺女。婚姻 由双方父母包办的,婚后新郎人马太小,看不起眼。他正在村里上小学,什 么爱情也不懂。女方终 日 闷闷不乐,积郁成疾,历半年病逝。冬季雪水大, 土壤含水多。春天坟外表一层细土减少了水分的蒸发,坟显湿便成了扒旱 魃的对象。过了五月二十八,天仍没下雨。次日,泉庄、官庄、尧洼、宋庄的 群众聚集了数百人去扒坟。邻人郭怀林说:人们都去河南扒旱魃了,咱俩也 去看看! 我说:看那个有危险,当年冯山光不是险些被冯志来撵上吗? 他 说:咱在很远处看,没事! 于是,我俩每人挎 一 粪篮子,放上 一 把镰作“打 手”,没走正路,从石龙头向南走东围子去了河南庙。听人说,坟在南沟里, 到了那里,却是赶了个散台。我们在东边崖头上向西往下看,坟那里还冒着 烟,近处已无人,北边沟崖上、路上还有些人。一个中年妇女在那里吵:如果 不下雨真该她是的,扒了不多;如果不该她是的,她被扒就冤枉了,扒坟的就 伤天害理! 远处有人和她吵:不是旱魃,为什么棺材里有两面子笤帚和女人 油靴,不是扫云彩用的? 那妇人一边嘟囔着一边走了。据说是冯百善点的 火,地边荒沟里还有些玉米秸。这次扒坟当天没下雨。
张新亭之妻的娘家是瞿家圈,结婚不久还没生育小孩。1945 年的一天, 她到东宋庄短工子市场边的湾里去洗衣服,一件衣物掉到湾里,岸边是用石 头砌的,她把捶衣木杵插在石缝,伸下一 只脚( 缠足的金莲) 踏着,弯下腰去 捞衣物,失足落水溺死,埋在李家林东南方的张氏祭田里。麦后,坟土仍湿, 就被人当做旱魃扒了。本村人没去参与,觉得邻居不好意思。多是石河店、 官庄、河南、宋庄来的人。事后人们都说:这妇女很苦,活着被水淹死,死了 被火再烧。
评者云:旧社会人们愚昧,把 自 然界的反常现象归罪于死人,现在看来
甚是可笑。
旱魃之说由来已久。《诗经》上就有“旱魃为虐”句。 嘉靖《临朐县志》 诗文目 中有《旱魃解》。 自 古以来不知有多少死者不得入土为安、反被翻尸 揭骨遭火烧。解放后未闻由此举者。
1951 年,九山区的涝洼、尧峪、呈子河、龙山、夏庄等乡群众中,广为流传 着“扒窑子”的谣言,时间长达三年之久。说是沂水县有个专门扒窑子的组 织,他们把死人的眼睛、膝盖、生殖器剜去,卖给国家制 一 种药。 而且在 100 只眼睛中,必须掺 一 只活人眼睛,才有灵性。这 一谣传使得 一 些死了人的户 主不得不去守墓。直到 1954 年 4 月,县公安局派人到这 一 带查清问题,召开 了 1000 多人的辟谣大会,才平息了这场风波。无中生有、谣言惑众最可恨!
李四鬼子坐牢狱 糠窝头变栗子面
南白沙有绰号叫李四鬼子者,因诉讼下狱。家里人去送饭,每次都送糠 窝头。狱卒们一看,这东西实难下咽,就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他。
那时候,狱卒贪吃心黑,犯人家属送来的好吃的,他们都落下些。后来 案结,李四出狱,把剩下的窝头叫狱卒尝尝。他们不屑一顾。李四再三让他 们尝,一吃,他们才知道都是栗子面做的,只是外面沾点糠。狱卒们说:早知 道是这样,没有你吃的,你会饿坏的。
河南村李太轶事
清代,河南村出了个大地主,姓李名太。他家原是中产之户,发了外财, 一跃而成为大财主。李太致富,还得从头说起。
崮山村有一家向外倒地堰,弄出来了些银子,但他不认的,以为是锡,用 架筐盛了,挑着到冶源集上去卖。走到河南村外,遇到李太。李太问:“挑的 什么东西?”那人道:“去冶源集卖锡。”李太看了看货色,问了价格,便说:“卖 给我吧!”那人道:“行! 正好挑累了。”李太领此人到家过了秤,付了钱,又 问:“你家里还有吗?”那人道:“还有这么些!”李太道:“你再送来吧! 我要 打些锡器用。”次日,崮山村那人又送来一担,李太买下了。
过了数月,崮山村来了一个打锡壶的。 崮山人还剩下少许,就想打成酒
壶。这“锡”不熔化,在匠人的指点下,才知道这不是锡,是银子。于是就去 找李太。李太早有准备,他又买了些真锡,打了好多锡器,摆在方桌、条几 上。 崮山人来找,李太就指着这些锡器道:“这些就是用你的锡做的。”崮山 人无可奈何,只好回去了。李太就是用这些银子广置田产,成了暴发户。
李太富了,家境蒸蒸日上,纳了妾室,庶出的小儿子受歧视,其妾央求嫡 出的几个儿子道:“当小狗养着他,长大了叫他给您牵马拽蹬,给您当仆人、 家丁。”三个大儿子长得身高力大,念书不行,就学武功,后也无啥成就。到 李太年迈时,五个儿子均已成家。分家的时候,嫡出儿子守河南基业,庶出 的两儿子去宋庄少分些田产居住了,“楼里李”即其后裔。 闻友人言,上坟的 时候,河南来的供菜对前几辈不分远近平等祭祀,宋庄来的不给嫡出那几个 坟摆供,以示报复。不论宋庄或是河南( 住桥南头),凡是李太的后裔,都以 勤俭闻名乡里,从不浪费奢侈,传为一种家风,深受外界好评。他的祖坟在 尧洼村南近郊,整大寨田时平了坟头,坟已荡然无存了。
青州东关有几家商号,李太入了股,是财东。有个店铺卖靴子,李太为 给学武的儿子买靴,问:“您这种连袜子鞋多少钱一双?”售货员看他很庄户 , 且叫不出商品的名称,就说:“一百钱两双!”李太道:“恁数数还有几双,我都 买了!”售货员没了辙,无言以对。掌柜在里屋听到二人对话,慌忙出来,一 看是财东掌柜来了,让到柜屋里坐,泡了茶招待。李太说:“用这样的伙计 , 以貌取人,照应不好顾客,还不撵他回家去?”掌柜说:“容我教育教育他吧!” 把售货员叫过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他牵着一头毛驴去逛菜市,四月初鲜黄瓜刚上市,他没注意,驴子一 口 刁起一根黄瓜就吃,卖菜的高喊:“驴吃黄瓜了,两个大钱一根!”意思是这么 值钱的黄瓜,驴怎么能吃呢? 李太弯腰拾起五六根黄瓜说:“我的驴就是爱 吃鲜黄瓜,给你钱就是。”看他衣着朴素,不像有钱的样子,观者为之惊讶。
李太治家有方,室靡弃物,家无闲人,衣食节约,以勤俭著称。家里人口 众多,农闲时节不舍得吃面。儿媳们靠得慌,便请示老婆婆,要擀点面条吃。 婆婆道:“明天那老东西去赶集,咱在家里可以吃。若今天吃,他知道不让。” 次日午间,打发小孩子挖了半瓢豆子,在石河南岸路口放哨,见李太下来货 郎沟口,他就把豆子撒在路上,再回家报信。李太见了路上的豆子嘟囔道:
“乜些鳖种,撒这些豆子都不拾!”便把驴子拴了,蹲下身子开始捡豆粒。等 他拾完回家,家人吃完刷了碗、锅,装作没事。他夫人道:“晌午天短没做饭, 谁饥困就吃了点冷煎饼,你也泡点煎饼吃吧!”
有一年,他背上生了个痈疽,近处就有外科名医中医,他却叫家人推着 他去五井找王先生治疗。往返多次,他不曾暴露真实姓名,还屡屡告困难。 王先生有恻隐之心,给他治好了病,收钱也不多。他觉得省钱太多,过意不 去,就买了鱼肉等礼物派人抬着食盒去答礼,深表谢意。王先生这时才知道 他是河南村李太。过去医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有吃药的,有拿钱的,穷的 可以施舍,富的可加几倍收钱。李太钻了空子,省了钱。
他邻居说他,未富之前,用煎饼卷上葱叶,第一 口咬着吃,第二口边吃边 把葱叶往下抽,煎饼吃完,再把那葱叶卷在另一个煎饼里吃。做豆腐的渣不 给猪吃,放点萝 卜条炒炒吃。
据说李太最后是吃豆腐渣噎死的。
有句谚语:老的挣下儿受荣,孙子辈上作蹬穷。李太的子孙已传多少代 了,为什么能守住家风不改? 奇哉! 可能是基因遗传的好吧!
夫妻难相顾 沦为崂山僧
纸坊王某,1958 年大跃进时,临朐成立机械厂,他进厂当了工人。结婚 后,有了个小男孩。1960 年,受三年自然灾害的影响,群众生活困难。他在 厂里吃食堂,粮食定量供应,挪不出粮照顾家庭,只有给家里点钱买点粮食
添补。
他每月工资不到 40 元,黑市玉米每斤 1.2 元,地瓜干每斤 1 元,豆子每
斤 2 元,经济状况成了“蛤蟆皮包不过象腿来”。他妻子带着小孩到娘家去, 求父亲给她看着小孩,她外出讨饭。 间 日,她在家,父亲就外出讨饭。她有 个小弟弟十来岁,上一天学,跟着要一天饭,艰难度日。
岳父去找女婿,说:“这也不是个长法,你打个谱儿吧!”他说:“我没有谱
儿! 您自己打谱吧。”岳父说给女儿找个主吃饭吧,本来是说气话的,王某也 有点生气,便说:“你看着中就中!”岳父赌气走了。
平原区缴纳任务粮比山区重,山里人反比下边生活强。这天,老汉到西
山里要饭,见一户屋里有一个地瓜干“苫子”,约有七八麻袋。他一见红了 眼,便问你家里几口人,一个 30 岁左右的的男人出来道:“阴天一个人,晴天 连影俩!”“就是你自己吗?”“是”“你怎么不娶家室?”“穷山荒野,谁来跟?” 老汉便把自己女儿的现状对那人说了,并说:“她只要有饭吃就行!”那人也 慷慨地说:“事成,我给你两麻袋地瓜干做彩礼!”老汉回家和女儿说了见闻 和自己的打算,与女儿商议。老汉道:“这叫嘴逼得! 年成好了,一样再回 来,你没听说过,过去就有这事。这叫放鸽子。”女儿见识短,就依了父亲的 谱。老汉又去和那山里人说了。便把女儿和小外甥用车推了,小儿子拉着 去了那家。那家真的给他两麻袋地瓜干,父子高兴地推着回了家。
十个光棍九个富,添上一 口吃了素。猛一看是有些瓜干,去了两麻袋, 又添了两口人吃饭,山里种麦子少,指着吃粗粮。到秋雨连绵时候,就断了 顿,没得吃了。妇女就挖些野菜掺着吃。这时她后悔了,“逃荒逃到歉年 处”,心情也不好,又挂念着老爹和小弟,也思念着原来的丈夫,他长得要比 这山里人好多少倍! 她整 日抑郁寡欢,又忍饿,不久病倒了。 山里缺医少 药,病越来越重,竟一病不起归西了。小孩由他继父抚养着。
秋收以后,王某的叔父把小孙子抱来,他收养着。次年春,厂里下放工 人,王某被下放。他觉得回家对不起自己的小孩,又没了妻子,心中甚不是 滋味,就决定不回家。听人说崂山上还有和尚,他就决意去当和尚,出了家, 离开这红尘世界。尘梦劳人,聊倩鸟呼归去,学了丁令威。他便真的去了崂 山当了和尚。
寺里安排他帮着管生活,通过锻炼,后来他成了“主管”,每月还领到 20 多元零用钱。光阴似箭,一晃 30 年过去了。到 20 世纪 90 年代初,他听说海 浮山庙重建了,便萌生了返回故乡的念头,想在海浮山庙当住持僧。他向寺 里请了半月假,回到冶源考察此事。冶源无熟人,访听到了瓜葛之亲陈德 亮,帮助进行考察。他首先到老龙湾风景区管理所,找到时任所长高杰,叙 述了王某的打算。高杰说:“海浮山庙的事不属于这里管,您得去找县建委。 再说,山上无水、无电,生活不方便。 山庙的收入只有靠门票,投资部门还都 瞅着这俩钱,你已近 60 岁的人了,一个人住在庙里,若遇上长病生灾怎么办? 靠什么收入维持生活?”高杰提出了这一连串的不利因素和问题,他俩凉了
半截,看事难办,便怅然走了。
沈阳的丁令威化鹤归仙,千年后飞回沈阳,边绕城飞边叫:有鸟有鸟丁 令威,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
丽华崔木天赐妹 十年动乱喊台湾
张天赐,寺头镇崔木下河村人,家里信耶稣教。他是山东省立四联中学 生。1943 年春,随省府南下阜阳,蒋介石窜到台湾时,他已是空军师长,是徐 廷泽的顶头上司。
他在台湾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十年动乱期间,公安部门把他母亲弄 到县城,叫她对儿讲话,录音后到福建前沿向靠近大陆的敌占岛屿播放。录 音内容“天赐啊! 我是你娘啊,你听出我的声音了不? 我现在很壮实,是神 的恩典,哈里路亚,感谢神。你外出这么多年,娘没有一天不想着你! 你也 可能体会到人想人的滋味是多么难受。现在祖国大陆建设飞跃发展,人民 安居乐业。你在台湾前途是渺茫的,应当起义……”
她回家后,亲门近支和要好的邻居去看她,问她去县城可曾受到什么难 为。她说:“没难为着。吃的用的没缺着,还有个女干部服侍我,人家写了一 段对天赐的讲话,叫我念,背过了,又录了音,没别的事,就把我送回来了,请 大伙放心。这叫恁大伙子挂挂着!”
这事被造反派知道了,大为不满,便把她抓去。训斥道:“你这个反革命 家属,自以为很正确? 比军属还光荣? 到县里当老奶奶伺候着你? 你回来 还夸耀没人敢难为你,你是什么人物? 来人呢,给我先砸她一顿,看她有什 么本事。”于是上来几个小红卫兵,连踢带打给她一顿,撵她回家,并说:“以 后老实点,两天来这里汇报一次思想情况,不听话试试!”她回家真的老实 了。有人问她,她什么也不说了,成了木木的人。
她的女儿张丽华在崮东小学任教,婆家是南关,婚后有一小女孩,还不 会走。这天,崔木的民兵扛着枪去抓她,说是要她回崔木接受批判。押着她 走到石家河公社“挂个号”,这时已是夕阳西下,她抱着孩子走了七八里路, 路上不让休息,已是力尽,如再上崔木,半夜也到不了。她就苦苦哀求到彭 家庄完小住下,明天再走。到彭家庄已是太阳落山,见到校长孟广岱,说明
原委,张丽华请孟校长作保,跑了人问他要。孟广岱起了保证,那两个民兵 才走了。次日又来押着张丽华去崔木接受批判。
马同某肉店操刀 是杀猪还是杀人
20 世纪 60 年代初,人们粮食紧张,猪也缺饲料。 肉源短缺,猪肉供不 应求。
冶源食品站在车家沟村边临九路东侧,卖肉限额,每人每次只准许一元
钱的(每斤猪肉 0.71 元,生产队劳动日工值 0.3 元) 。老崖崮一老汉,几个
月没见点油,眼蛋子不转悠了,就想去买一块钱的肉来炼点油。许多人排 号,好不容易买到了肉,回转身走了十几步,边把肉举起来端详,边叹气道: “盼着割点肥肉炼点油,恐怕上边连一两油也没有。”迎面来了一个干部模样 的人,身穿便衣,他看到老汉的表情甚是委屈和为难,便问:“什么事?”老汉 一一叙述后,眼里含着泪花。那个人动了恻隐之心,便道:“老大爷,恁别难 过了,我领你到里边去换换!”老汉道:“那敢情好!”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跟着那人进了卖肉的屋子。
正是马同某在值班卖肉。那人拿着肉对马说:“这个大爷吃不起肉,想 要点有油的,你给他换换吧!”马道:“就是这一样的,要就要,不要拉倒!”那 人说:“你不是为大家服务? 怎么这种态度?”马道:“这还是好态度来! 别啰 嗦,快出去!”那人凑上前去要约他去见经理,马以为是动手拖他,便伸手操 起刀来也向前凑。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那人把随身带的手 枪亮了出来,指着马道:“你拿刀! 你的刀是杀猪还是杀人?”在场的人为他 捏一把汗,齐声说:“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马同某知道来人不俗,便乖乖把 刀放下了。那人道:“把肉给他换了! 去叫恁经理来! 问问他这是什么食品 站?”有人给老汉换了肉,说些赔情话,领那人去了经理办公室。后来马同某 调到杨善食品站,不再在这里了。
闻听人说,那人是省公安厅的,因公去九山,回来在冶源遇到这事,管了
闲事。
良亮谐音 公安弄错
尧洼村有张玉亮,1943 年,在利津县逃荒,参加了八路军。后在打寿光 田马伪军据点时负了伤,在后方医院治愈后,退伍还家。1957 年春天,他家 里建房打墼,他正在供模子铲土,忽然来了两个公安人员,把他从土坑中叫 了出来。他刚上来坑沿,一个公安人员向前一脚把他踹倒,随后给他戴上了 手铐。
他感到事出突然,问道:“这是为什么?”那公安人员道:“来逮捕张玉 良!”他说:“我叫张玉亮,你们抓错人了!”那公安人员取出证件一看,上边写 的是张玉良,就把手铐拿下来,说:“对不起啊,是弄错了。”就走了。张玉亮 对打墼的人说:你看我倒霉不? 叫人家铐了这么一下子! 打墼的同伴说: “总比不弄错好! 不错的话,你不就进去了吗?”他说:“是我没犯着。”
村里张玉良,原在十七旅(国民党游击队) 当过兵。因为他的同事,有案 件被捕,案子牵扯到他,所以来抓他。后来问题得以澄清,拘留几天后,又把 他释放了。
原来,公安人员咬字不清,良亮同音而不分,被打听的人说“在村外打 墼”,他们就去了,才弄错的。
冯春蒲轶事
冯春蒲,字东溪,冶源镇告老庄人,朐庠生。他教“大廪学”不教启蒙,他 教的学生成绩好,如卢景孔、韩景琦、瞿光烈、沈鹏举、祝肇封等,都升入邑庠 生,人赠冯公绰号“秀才母子”。他热心教育事业,民国八年,他倡办冶源大 寺高等小学。
民间传说,冯春蒲与白龙爷爷友善,每逢大旱,他去求雨,有求必应,很 灵验。大概他有天文气象知识,础润而雨征诸湿也,知道雨临之预兆故也。 他也常说夜里做梦与白龙爷爷下棋,并谈些人间与仙界的见闻,饶有风趣。 他教学到伏天酷暑之际,在馆中闷得慌,就说夜里梦见白龙爷爷来叫他,说 是白龙爷爷想他了。就叫家人烙上火烧,捎着茶具、菜肴和干柴,骑上毛驴 去白龙洞住上三天,再接他回来。
白龙洞在石家河西南方向的山坳间。洞门前有百余株合抱不交的古 柏,山风习习,甚是凉爽。洞中有潭,冰冷泉水可饮可濯。进入洞中,顿觉凉 意,是个清闲的好去处,避暑胜地。他每年都去一趟。后来老了,家人问怎 么还不去找白龙爷爷玩,他说:“日久了,疏远了关系,就不去了。”实际上是 年迈体衰,诸多不便,去不成了。
评者云:冯春蒲是有名的 乡绅,在乡间有很高的威望。他死后,他的学 生为他立了碑,歌颂他的德行和热心教育事业,王正言撰文,卢景孔书丹,碑 在老龙湾畔江南亭东侧,今完好。碑文中有 一 句“清相国文毅公嫡裔也”。 我认为嫡裔是直系。但他不是冯溥的后裔,他是冯惟敏海浮公的直系孙,是 裕祖的十二世孙。可能是当时冯溥人称冯阁老,知名度在民间比冯海浮高, 故打出阁老这面旗帜,借以吓人。
告老庄,原名“阁老庄子”,是冯阁老的佃户村,或许是王正言认为住在 阁老庄子就是冯阁老的后裔。未曾详查就这样写了,大家也就默认了。
漫话戏楼
在电视里常看到江浙一带城镇上都建有戏楼,有的望族祠堂也建有戏 楼,供节日庆贺演出。朐地的戏楼,多建在庙宇处。城里县城隍庙前有一 座。到解放初期,就只剩下基础石料了。城隍庙之房产在 20 世纪 30 年代是 “进德会”,50 年代是城关完小,后来改建县府大礼堂。现在是县委院西部办 公楼占一部分的地方。
北关的一座,在三官庙前。1935 年夏,天津名坤旦赵研琴在此演出《苏 三起解》。杨家场村程少文那时在青岛当中学教师,正是放了伏假,以 3 块 银元嫖戏(不是专业演员,而是戏班外的热客花钱买着顶替戏中角色。现在 嫌“嫖”字不雅改称“票友”了)唱解子崇公道,受到大家的好评,说程不亚于 专业演员。这年我 14 岁,第一 回到县城见了世面。50 年代将此戏楼拆除, 成为广场。夏天,赴苏代表团回国后,在这里介绍苏联见闻,首次听到麦克 风播放《妇女自由》歌。午间瓢泼大雨,人群哄散。后来这里成为百货公司 后院,盖了些仓库。兴隆街拓宽,就成了大街。
南关的一座戏楼在山西会馆前。20 世纪 40 年代时尚完好,解放后拆
除。北朱村有一座,在庙前,楼前广场很狭窄,解放后拆除。冶源冶官祠前 有一座,楼选址很好,东西两膀高度与戏台相等,是妇女观戏之所。前台叫 “万人坑”,西侧有 9 条石龙下落,可坐观众,号称九龙口。因为地势不平,看 戏的都是男人们,优点是“不打呼”。在 1969 年被当做“四旧”拆除。木料用 来修建了电灌站面粉厂,夏德勋当厂长,正是他率人扒了戏楼。后来省里来 人追查责任,公社书记不敢承担,把车家沟的无官无职的夏德勋顶了死窝 子,任其责备。20 世纪 90 年代,由吉星田设计图纸,重新另建,位置向南移 了 20 米。万人坑与戏楼高度比例失调,楼前十余米不能站观众。 因为楼台 前沿挡着视线。也有人说,楼高了半米,周围观众的观看效果大大不如原有 戏楼好。
风火洞中原有神像是药王十大夫,在洞北约百米处建一座戏楼。第一 次演出唱“古城会”时,据说关羽显了灵,把演蔡阳的演员真地杀死了。从此 不敢再在楼上唱戏。到 20 世纪 40 年代,此戏楼基础尚完整。解放后,石料 被河南村修扬水站运走了。
评者云:从前都是男伶演旦角,天津的赵研琴来我县是首次见到妇女演 旦角,故看的人格外多。又加上首次用汽灯照明演灯戏,以前都是用小耳锅 盛豆油点燃照明,人们都说“见了景了”。
冯昌谷丹崮教义学
冯昌谷,字仓珠,号多山,朐庠生,尧洼村人。后来他徙居西宋庄。
民国初年,山区文化落后,他去丹崮村办义学,不收束惰,自备伙食。捎 去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就找赶寺头集的人捎来一信,写道:“式谷弟如晤: 义学工作已就绪,惟吃饭自炊,需送柴火一头,谷子半斗。大侄有空,着其送 来;大侄没空,二侄送来也行。余事后叙。兄谷昌。”家中接到信后,甚是不 满,但也还是将他所要的东西送去了。
这封信的内容,到如今还有些人熟能背诵,传为笑柄。人们对其办义学 不理解,教书连饭都挣不出来吃,是图个啥? 那时,办义学的人很多。如武 训讨着饭办义学,老道士王士贤在黄龙洞办义学。老道的生活靠化缘来维 持。冯玉祥将军和范明枢在泰山办义学共 14 处、21 个班。其中高小一个
班,初小 20 个班。办学经费由他二人筹集和募捐。接济不上,冯玉祥把张家 口、北平的住房卖掉,一直到 1937 年 10 月才停办了。
冯昌谷年迈回到宋庄,留下一首诗,还被今人传诵:隔窗望见儿抱孙,吻腮 摩额倍相亲。他儿长到我儿大,他把我儿气个昏。他大儿培椿,二儿培萱,三 儿培芭,有 7 个孙子,多在无人区时期去世。 曾孙有保和、保纯,仍住西宋庄。
夏半仙教与茹素团—斋工子
夏永祥,字方田,道号乐真,昌乐县城东曲家庄人。 同治八年(1869) 迁 居夏辛庄,夹河子附近。他自幼爱好释氏梵语佛说及道家扶乩咒语等方术。 咸丰三年,正式创立夏半仙教。著有《救世宝筏》一书,为该教必读之经卷, 其内容多为因果报应、荣辱富贵、生死轮回等。
夏永祥死后,其子夏光斗,字星远,继承其衣钵,号为“二代圣主”。凡信 徒,终身斋戒,每年交功德钱一次,数额不限,越多越好。他们须供奉夏老夫 子神牌,祈祷时烧香不烧纸。凡遇到疑难大事,皆以扶乩占吉凶,按圣主训 示以定行止。教徒分布多在临朐东部,以邢家沟为中心,名曰“安平寨”。寨 长王敬斋,副寨长王太亨,参谋纪同贞。在我县英山河、辛山、西翠飞、双沟、 冯家王舍都有信徒分布。
1937 年腊月,日军占领益都,夏光斗逃到沂水避难。他见各地抗日运动 兴起,就策动王晋藩发动沂水、安丘等地教徒组织抗日游击队,名曰“茹素 团”。王晋藩任团长,有武装 1000 多人。后被国民党省政府改编,绰号“斋 工子”,追随国民党进行反共活动。随着沂水、安丘、临朐等地的解放,该团 大部被歼灭,其残部 200 余人投靠昌乐张天佐。1948 年,潍县解放,这支会 道门武装全部被歼灭。
清末,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在青州传道。他听说弥河东岸有个教派,主 教夏二神仙,有授业弟子二三百人。李氏想结交此人,把他的弟子变为基督 教徒。一天,李骑马前往,正在与夏交谈之际,忽然夏的几个弟子闯了进来, 手指李氏开口大骂道:“有些文人学士受你欺骗,但你不能欺骗我们的老 师!”这些人怒气冲冲,几乎动武。夏二神仙连忙排解、拦阻他们,他们还是 大骂不止。李见势不妙,告辞而归。
甲 申岁尾,县政协赠我《潍坊重大历史事件》,下册 716 页载上述事实。
诈尸热酒灌 假死成了真
东宋庄原有两对旗杆,新旗杆是拔贡冯景唐的,老旗杆是贡士冯諳的。 人们为了区分这两处住户,就分别称为老旗杆底下、新旗杆底下。
民国初年,老旗杆底下的住户曾发生过一起女青年诈尸的事。这闺女 近 20 岁,偶得急症暴亡,家人把她放在屋正中的箔上,约过了一个时辰,在家 人给她穿寿衣时,她又活了,把近前的人都吓跑了。其母也躲在远处问她: “是怎么的?”她说:“身上还不好受。”母亲说:“你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她 说:“我觉着睡了一觉,才醒过来,给我点水喝!”正在她母女对话之际,刚才 被吓跑的人,去叫来三个小伙子,拿来一条扁担,压在她的胸部,一人一头按 定,免得她爬起来,又有人说她是诈了尸,叫人快去取些热酒来给她灌上,免 得她爬起来伤人。不多一会儿,拿来热白酒给她灌。她咬紧牙,有时仍大声 说话。母亲也没了谱儿,看着有人用火镰撬开她的牙,把热酒灌入了口腔。 不一会儿,她就不动弹了,就这样真地死去了。
20 世纪 90 年代初,冯保某之母七十多岁,生病延医诊治无效,死去了。 家人给她穿好了寿衣,又指路、倒头、送她去西方路。孝子回家后,盖在她脸 上的纸微微动了一下,一试,她竟又恢复了呼吸,但是气息很微弱。有人说 是诈尸,需用热酒灌她。备好了酒,谁也不敢灌她。有人提议说,去找郭西 林,他是个“野刀手”。于是,有人把郭西林找来。他拿过热酒壶用竹筷撬开 半缺的牙齿把酒灌入,少时即逝。
评者云:人死多是几个步骤,先四肢身躯不能动了,接着神志昏迷不会 说话,再进 一步就是呼吸停止。这时如果心脏还跳动,就是假死。连心脏也 停止工作了,这才是真死。一般以为咽了 气就是死了,这是不对的。如果心 脏停止跳动时间短,用人工呼吸也能使心跳和呼吸恢复,一样能活过来。像 溺水、上吊自缢多是假死,如抢救得法而及时,多数是可以救活的。像上面 说的那闺女,可能属于假死,受外界刺激或者 自身生理上某些器官的恢复作 用,又活了过来,一 些无知的人竟然害死了她。
卷 七
兵开小差班长难卸责 严肃军纪刘营长动刀
七贤小北店村刘凤岐( 其弟弟刘凤山),任国民党游击队保安第一旅第 一营营长,1939 年夏秋之际驻防尧洼村,营部驻北门里路西张剑阁家东屋。
一天,某班长带领两名士兵去村外巡逻,一士兵在葫芦头沟附近从青纱 帐里逃走。班长回来后,向排长、连长报告了此事。连长马立业又报告了营 长刘凤岐。刘闻报大怒,立即命令全体士兵在营部门外孙家的打谷场上集 合。营长训话完毕,宣布了逃兵由班长负责,将班长砍头示众,拉出南门外 亲自监斩。随即命传令兵张国经去营部取大刀来。
士兵们和围观的群众听说要斩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村干部和一些年 长者约村民数十人堵住去南门的路(是一条狭窄的胡同),面向北跪在地上, 为班长求饶。营长和被簇拥着处斩的班长走近了,冯九苓代表群众要求营 长收回成命,不能在我村处决士兵。营长见此情景,踌躇一会儿,人们都不 起来,他才答应了。命令部队回到打谷场上重新列队,把班长置地上由排长 打了五十军棍,待拖回群众院内,已是半昏迷状态,不会动弹了。
排长命听差的去群众家讨要“花笺纸”,他去营部拿来白酒,将纸用酒浸 泡,贴在其伤处,说是这样不肯淤血。
刘凤岐的那把大刀,形状与普通大刀不一样,前头是齐的,略有斜面,没 有刀尖。据传令兵聂庆霭说,这把刀是 1939 年春,刘凤岐率部在莱芜双龙峪 执行保卫秦启荣纵队司令部时,任务完成得好,秦启荣亲自赠送给他的。这 把刀曾杀过人吃过血,刘凤岐视为尚方宝剑。
高星六嫁女附媵 刘星五婉言辞却
高一文,字星六,冶源人,民国初年曾在临朐县户房(负责征收农业税的 部门,相当于现在的财政干部)干事。其女受聘于半截楼村刘文奎(字星五) 之长子刘光汉,结婚时新娘带去一媵人,专门服侍她。事前,未征得男方家 庭同意。数日后,刘星五去找亲家翁道:“亲家,我儿媳带来的媵人,你能开 得起工资,我还管不起饭呢! 请您召回辞退,实为两便。”高星六觉得亲家要 求恳切,就把媵人接回去了。
评者云:媵人是陪嫁女孩,为封建社会产物。 已是民国十几年了,还搞 这 一套,实为顽固不化之举。更何况农村 一 个中产之家,娶个媳妇做家务 活,如果媳妇生活都不能自理,靠别人服侍,实在是难以接受。
《山堂辑稿》无处觅 新疆大学传佳音
冯惟敏,号海浮,临朐冶源人。约在 1566 年曾在润州任镇江府学教授, 期间刻印了他的散曲集《海浮山堂词稿》和《山堂辑稿》。《词稿》在 1981 年 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发行,但是《山堂辑稿》刊印本未曾发现。冯荣昌侄 子,昌潍师专中文系教授,曾多次与南京、丹徒、镇江等地友人联系,托他们 寻找该书。历时数年杳无音讯。余也曾于 2001 年在河南扶沟冯海涛编辑的 《冯文化》报纸上登过寻书启事,也未引起反应,大家都认为该书已佚无疑。
2003 年冬,新疆大学一教授写信给冯荣昌,要买他的《冯惟敏论稿》供研 究生阅读,并说在北京大学学报 40 卷 4 期刊登有李简的文章《冯惟敏《山堂 辑稿》说略》,附信寄来一 复印资料。荣昌又复印数份,给车家沟冯益汉一 份,给我一份。我又告知曹立会,他已与上海古籍出版社联系,知《山堂辑 稿》已收入《续修四库全书》第 1345 册中。《续修四库全书》共 1800 册。
由于该书的发现,冯惟敏的现存文章达 83 篇,诗 453 首,词 1 首,赋 2 篇,杂剧 2 种,散曲小令 170 首,套数近 50 。借助这部《山堂辑稿》,对以往关 于冯惟敏研究中的问题有了新的认识。
过去所见冯惟敏的诗集,有余宪编的盛明百家诗中的《冯海浮集》(录诗 153 首)和康丕杨选冯惟敏之侄孙冯琦校刻本《石门集》录诗 150 首。二者相 加,去其重复,共得诗作 247 首。《山堂辑稿》共十卷,诗、文各五卷,其中的 诗稿收录诗 404 首,除去与上述两本重复者,增加 205 首;文五卷,收录文章 80 篇,比过去所知的增加近 27 倍。 甲申季春,荣昌托人捎来《山堂辑稿》文 五卷复印稿和《陂门山人集 ·八卷》本两份,我存一份,转冯益汉一份。
内侄砸死张汝通 张八死于嫌疑犯
朱位村马某之女有眼疾,青年们搞对象对其不屑一顾。女大嫁不出去 成为愁事。后来带着二亩地嫁给了孔村张汝通。张不务正业,几年的时间
就把土地变卖而消费殆尽,对马某玩腻了,就与邻妇私通。他的岳父家知道 了此事,几个妻侄相约来教训他。一番吵闹之后,用木棍打他,因用力过重, 竟将张汝通打死了。
张八与张汝通是近支族人,他为这事抱不平。就写了诉状,到海浮山上 向 日本鬼子告状。诉状文笔犀利,鬼子看了大吃一惊,认为乡间有这样的文 化高人,不可等闲视之。但因状子上的被告人没写具体姓名,囫囵着写了朱 位马氏,鬼子就从朱位传来几个人询问,朱位人都说摸不着事情的原委,但 他们都气恨张八,认为他不该 一 网打着满河鱼。鬼子问:“这原告是什么 人?”有人回答:“他是八份儿里”,鬼子误认为他是八路,就把他处决了。
二大爷除夕贴无字对联 父责子命其挑灯补写
旧社会山区文化落后,杨家庄只有高锡田一人能写对联。这年冬天,因 事与其二大爷争吵,他扬言:“你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春节到了,他二大爷不 好意思找他写对联。高锡田想趁这事拿他一把,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主动去 给你写对联。这样僵持到除夕傍晚,他二大爷就赌气把没写字的丹红纸贴 在大门上。高的父亲知道了这事,并去看了。 回来后对儿子大加责备:“他 这样贴上,人家不笑话我没把你教育好? 敢和长辈怄气! 快拿笔砚去给您 二大爷写上。”高锡田无可奈何,挑着灯笼去给二大爷逐门补写对联。
请家堂与主祭
上坟拜墓是不忘祖宗的一种表现方式,另一种方式是“请家堂”。冶源 附近的冯氏在祭祀祖先方面已形成惯例。七月十五不上坟,在家里摆上牌 位或悬挂祖先影像,进行祭奠。春节时,在除夕黄昏时分,提一对西瓜灯燃 红烛在前边导路,灯上有“海浮世家”四个红字,各支股的人按辈分排列跟在 后边。到村头路口,宗长拈香向祖茔方向行揖礼,口称:“请某某林上的祖先 来家过年!”回转身双手捧香,西瓜灯在前边带路,族人跟在后边,到寨门、大 门、室门都烧张花笺纸,意为请门神不要阻拦祖先来家。到家后把西瓜灯放 在门口两边,宗长到供桌前把香插入香炉,奠茶之后,全体跪拜,四叩首,礼 毕,各自散去。在临睡前,把牌位反过来,字面朝后,意为安歇。
过去是半夜起来过年,将牌位转过来,点上香,摆上供品—菜、茶、酒 一应俱全。家人行跪拜礼,四叩首,奠茶酒。其他各家人来给长辈拜年,先 到家堂上磕头,而后向长辈问好。香炉内香火不断,连续燃着。初一下午日 落送家堂。宗长拈香向牌位或者影像揖请后,他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 边,到门口仍烧点纸钱,送到村头路口,烧钱粮一宗,燃放鞭炮,全体作揖,意 示告别。把香放在纸灰中燃尽,各自回家,就不再列队了。
七月十五日是黄昏请来,奠茶毕即上供品,参加仪式的人按辈分排列磕 头,人多容不下,可分批进行。礼毕后各自回家。晚饭后送家堂,宗长奠酒、 叩首,其他人随着。宗长拈香揖请,走在前头,其他人随后,来去都用西瓜灯 引路,到村头,发钱粮,揖后散去。
黄山村冯瑗的祠堂在冶源清漪亭北。到正月十五日,他的后裔士翶、士 份、士价、士伉四支轮流主祭,去祠堂请瑗祖过元宵节。去的人十四 日购置 祭品和制作元宵(汤圆),十五日清晨将影像悬挂,摆列供祭物品,烧香,等候 外村各支股派代表来参祭。午间发纸钱,叩拜毕,升起影像,仪式结束。参 祭的人“享祭余”,酒醉饭饱后散去。
以上所谈是主大祭,只供一位祖先。一般的户请家堂是把几代祖先罗 列以“昭穆”为序,用一桌祭品供奉,就不去墓地上坟了。
青州冯家老林,裕祖的大祭是惟健、惟重、惟敏、惟讷四支股的后人轮流 主祭。轮着的支股每管一年,轮到四支主祭,因为后人居住分散,联系不易, 就再分四股主祭,子复、子升、子渐、子丰的后人每股主祭一年。所以是十六 年一次大祭。如轮到子升股主祭,就十多个村的人相约去青州主祭,一次就 往返四五天才完成。不主祭的其他三股也去些人参加。1936 年“享祭余”就 坐了 30 多桌。“享祭余”者在野外,没有桌子,用席代桌,席地而坐,在茔地 里举行。
为安有线电视 母亲逼死儿子
孔村马老汉今年 87 岁,老伴比他小几岁,生有三个儿子。老人原与小儿 子同住一个院子,以后想轮流住,长子、次子不同意,只好仍住在小儿子 院里。
老妪见邻家安了有线电视,整天有节目看,自家的电视只能看山东台, 就要求小儿子给她安装有线电视。小儿子不富裕,不给她安装。老妪整天 唠唠叨叨骂个不停。小儿子作难了。安装费 200 多元,每月还要缴 8 元钱的 收视费,实在办不到。老妪不体谅儿子的困难,仍坚持要安,小儿子只好七 凑八借,筹的钱差不多了,儿媳又不同意。小儿子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一 时 想不开,喝了敌敌畏后到母亲面前道:“儿子最后见您一面了!”其母没有反 应过来,儿子回到院中就跌倒了。马老汉看见,忙呼人来抢救,已为时已晚。
评者云:老妪也太任性了,不体谅儿子的困难,惹此大祸,太不值得了。 儿子也不该轻生。
冯益汉评:农村不乏有这样的老妪。 只想儿女应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 恩,而不体谅子女的难处,儿子有钱无钱她难道不知道? 只是 一 味苛求,就 有了这可悲的结局!
这儿子也太执拗,母亲苛刻能拖则拖,能抗则抗,何以轻生哉? 可知也 属无志之人。
冯五季错发电报 马连科谎报路死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冯五岳为给长孙治疝气病,约郭兴仁去济南某医院 给其子治疗发育不良之疾,四人结伴同行。到济南后在医院看完病,还没办 理住院手续,就接到家里的电报,电报是郭兴仁的岳父冯五季从冶源邮局发 的。因自己不会拟电报稿,把情况说明后请邮局人员代拟了电报稿:“地址: 济南某医院,收报人郭兴仁,内容是妻死速归,发报人冯五季。”郭兴仁收到 电报,五雷轰顶,与儿子抱头痛哭。冯五岳安慰他说:孩子们的病咱们不治 了,一块儿回家吧。 四人匆匆乘火车回家。到家一看,竟是冯五岳的妻子亡 故,郭兴仁空受了一次惊吓。冯五岳一路上安慰照料郭兴仁父子,自己推迟 了两天失妻之痛。
1941 年,迟家庄马连科和王学诗等人从马站往家用小车运豆饼。次日 凌晨,屋内还很昏暗,他们早早起床准备赶路,王学诗在整理铺盖时不小心, 把店主人挂在墙上的猎枪碰到了地上,那枪走了火,正中王的胯部,伤势严 重,不多时身亡。伙计们慌了神,经大家商议,往家捎信叫家里来人把王的
尸体抬回去。马连科在店门外等候找熟人,不一会有个老崖崮村的人赶马 站集回来了。马连科忙向那人说出门摊上了“路死”,请顺便到迟家庄送个 信,那人问:“谁呀?”马连科随口道:“马连科”。家里接到信后,找了四五个 人去了蒋峪,到后才知道是王学诗死了。
王学诗之父和一些人在村头玩,见浩浩荡荡来了这么多人,便问什么 事,有人说是马连科出门“路死”抬回来了,王道:马连科是桑叶包驴簈— 好大的蚕(惨)来! 来的人们越走越近,看到马连科还在前头推着车子,闲玩 的人怀疑了,直到跟前王老汉才知道死者是他的儿子。
原来,老崖崮人问死者是谁,马连科误以为问他是什么名字,这一差错, 使马连科家空吓 一 场。王老汉既遭失子之痛,又说话不近人情,留下了 话柄。
这真是:粗枝大叶害死人。
刘良义赶九山集 冯奎千戏写路条
1945 年以前,九山一带属于老解放区,宋庄一带是半解放区,这里表面 是日伪政权盘踞,实际上八路军也渗入到了这一地区的政治工作。解放区 为防日伪便衣侦探,各村头设有岗哨,盘查过往行人。 出远门的人都要带路 条,也称“通行证”。
东宋庄刘良义要去赶九山集,请村政先生冯奎千写路条,冯和刘开玩 笑,写路条如下:
兹有东宋庄村民刘良义,前来赶九山集买地瓜种和小猪,此人 特征,独蛋一个,希沿途军警岗长验身放行,幸勿为难是荷!
有效期三天,过期作废。
东宋庄村保长 XXX 章 一九四五年三月初二日
刘良义到傅家林,白塔村的民兵查路条,刘恭敬地递上去,他们看后大 笑不止,道声走吧! 又过彭家庄、石佛等村,查路条的都是大笑不止。
尿盆拌黄瓜 眼不见为净
抗战开始,地方游击队蜂拥而起,部队多住在农户家里。王六家西屋里 住了一个班。那时,熟食向户里摊派,队伍自己做点小菜下饭。
这天午间拌黄瓜,还加了些粉皮、肴肉。做菜者没跟房东打招呼,就把 北屋窗台上的瓷盆子取来用。王六妻子从北屋出来,不见了瓷盆,便到西屋 里看看,只见那人正在用瓷盆拌黄瓜,她说:“可了不得了,那是我的手盆(尿 盆)!”那兵道:“别作声,不然这些菜就瞎了。”她偷笑着回了自己的屋。
不一会儿,开饭了。士兵们边吃边说:“这菜调料好,真好吃!”很快就抢 着吃完了。做菜的师傅借故晚些时候去,菜已经吃光了。他把盆刷干净放 回原处。
这真是:眼不见为净!
三百中医下考场 一二名两个“九”
民国二十五年,县内接连出了几次医疗事故,县里根据群众要求取缔庸 医,以确保医疗安全。县政府为摸底,下通知全县中医会考,报名者达 300 余 人,考场设在县城。
考试结果:第一名陈锡龄,字余九,界首人;第二名张玉成,字绍九,尧洼 村人。两人都未悬壶,都在县立第一高等小学任教师。
据说,试题很普通,没有偏题难题怪题,竟有三分之一成绩不到 60 分。 有一试题是:九畏十八反,试详述之。一个考生回答:九畏十八反,人所共 知,不待细言。阅卷老师批语:九畏十八反,人所共知,先生独不知? 另一题 是古代十大名医是什么名字,又一题是子啼腹中之病因及处理方法,还有一 题是望闻问切各有什么作用。
沂水悦庄来一医生参加考试,竟得了零分。他在试卷上写下了:弟子三 世眼科,不会内外两科,望大人哀怜!
评者云:沂水的医生不在临朐中 医考试范畴,即没有高明医术,何必来 临朐出此大丑!
过去就有“老教转医”和“秀才学医,关上门捉鸡”之说,穷秀才拦馆,教
着书自修医道,到五六十岁后体衰眼花就弃教从医。 张绍九、陈余九后来专 门从医,都成了好医生。建国后他们都曾在尧洼诊所做主治中医。
马文龙娶妻遭暴雨 阴阳生诡辩祸转福
民国十五年,土匪马文龙被招安后编为马卫队,人称马司令,率部驻朐 城,残毒四溢。 中学校长高升堂、学监王澍芹遭其所害,人皆畏之。
他娶妻时下了一天暴雨,造成了诸多不便,有些东西被淋坏了。他大发 雷霆之怒,掏出匣子枪对天连连射击,扬言枪毙老天爷。他转而认为是阴阳 先生给他选定的日子不好,立即派人把阴阳先生找来,准备整他出气。
阴阳先生来后,马文龙才开始发火,阴阳先生就说:“请司令别急,听小 人慢慢道来。我自从给您查了婚期,就一直放心不下,老是挂念着日子是否 找的准,唯恐这天不下雨。直到今天阴云密布,继而大雨倾盆,我才放了心, 并沾沾自喜佩服自己。”
马云龙问:“下雨有什么好?”
他说:“司令名文龙,龙行需要有云和水,这给司令发迹高升造就了条 件,如果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就对司令大大不利。您认为我说的对吗?”
马文龙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转怒为喜,从抽屉中取出 50 元现大洋奖给 了他,并叫人备酒备菜,两人畅饮,以示庆贺,预祝马司令官运亨通,指 日高 升。饮酒之间,阴阳先生强颜欢笑,心里却忐忑不安。他知道马文龙是个杀 人不眨眼的魔王,一言不妥他会翻脸不认人,自 己就有生命危险,总想尽快 离开是非之地。酒宴结束后,马文龙让他回家,他才舒了一 口气。
到家后,亲邻近支都来看望他,他表面上高兴谈笑,还拿出奖赏的钱物 给大家看,但到了夜间,他总觉得这福祸是会转化的,便和妻子说:“这事很 玄乎,我们不如远走高飞为好。”他们立即打点行装,当夜下了关东。直到第 二年,马文龙恶贯满盈在济南伏诛,他才从东北回来,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初生小孩抛郊外 兜来竟是张玉和
张某某性情舛僻,虽不富裕,但也说上了媳妇。一个天寒地冻的腊月 天,他妻子分娩,生一男孩。他嫌得子过早,就说:“娘那穠的,不要他!”就把
刚落草的小孩子用粪筐子挎着,向张家林前南沟走去。他母亲在睡梦中闻 听婴儿哭啼声,仔细听听怎么从院中走出了大门。她急忙穿衣到儿媳妇房 中看看。儿媳说:“小孩儿已经挎走了!”她急忙去追赶。到南门外顺婴儿啼 哭声方向去找,迎着儿子已经往回走。她顾不上说什么责备话,去南沟把小 孩子兜了回来,放于儿媳被窝里,给他断了脐带。
说也奇怪,小孩子健康发育,很少生病,长大后取名张玉和。
听人说,小孩子只要脐带不断,在郊外一天也冻不死。断了脐带就会冻 死,不知是否?
张同珠炸鱼失去右手 陈延云死后仅余左腿
上世纪六十年代,冶源公社干部张同珠在宋庄大队蹲点,大队干部为了 讨好他,有时请他吃鲜鱼,鲜鱼的味道确实很美。那时候供销社物资紧缺, 据说食醋不多了,就不卖给群众,留下供他吃鲜鱼。他见别人用瓶子装上炸 药去水库炸鱼,就很羡慕。一天,他也用瓶子装了炸药,带人去冶源水库上 游泉子沟炸鱼。他留的导火线太短了,刚一点火没扔出去就响了,把他的右 手炸没了,成了终身残疾。
界首村陈延云,经常到水库用网捕鱼,也有时用炸药炸鱼。他嫌用酒瓶 装药少,威力小,炸的鱼也不多,就用一个小坛子装上炸药约同伴去了水库。 他一人坐着汽车内胎划到深水里,同伴在岸上观望。正值中午,太阳光线很 强。他点燃了导火线后,误以为没有点着,就低头再点。岸上的同伴大喊: 点着了,快扔! 一声未了,一道火光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人没了。
石河店沈洪佐的女婿、宋庄村李星斌的外甥、半截楼村刘文德的儿子, 为给他父亲过生日,于六月十一 日到水库炸鱼。他用的导火线是五井煤矿 淘汰的劣质产品,一点就燃到头,他因不知,就把自己炸死了。悲哉,父亲的 生日,竟成了儿子的忌日。
看来,炸鱼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女儿昧心挖娘钱 妪气得了神经病
孔村马老汉生育三女一子,都长大成人了。老汉毕生勤俭,有点积蓄,
临终前将两万元存款单交给其妻,并嘱咐年底到期可把利息取出来,本金再 转存。其后存折期满,妪叫三女儿替她到银行办理此事,回来后将利息和转 存单向母亲交代了。
第二年,女儿也没有再向老妪询问转存单的事,她娘也没过问。第三年 又快到期了,三女儿来走娘家,老妪说起存款单转存的事。女儿发问道:“什 么单?”娘说:“您爹在银行的存款单,前年你去办理转存,去年你没跟我说, 我也没问,今年该去看看了。”三女儿说:“没想着有那会子事呀!”老妪去找 存款单,竟没有了。问三女儿见过没有,女儿摇头否认。
事实是三女儿早已把存款单偷走了。老妪一气之下神经失常,不住地 说:“没有那件事,挺好! 挺好!”儿子和大女儿、二女儿知道了这件事,就和 三女儿打起架来。她死也不承认,连娘家门也不去了。老妪别没有什么病, 生活正常,只是语言少了,不时自言自语:“没有那件事,挺好! 挺好!”
地名普查立碑村头 冶源四村为何无碑
1991 年,县里成立地名办公室,调集部分人员对县内村庄的起源和命名 进行采访,撰写碑文立于村头。
平安峪王宗仁经营石雕工艺兼刻碑碣。他承包了冶源村碑的镌刻,到 地名办取来碑文请郑万丰书写。郑看后认为碑文太简,有些还和事实有出 入,便说:“这碑在冶源立不住,人家不满意,你的钱挣不着。最好到冶源找 有点权威的人重写才好!”王宗仁便来请冯益汉、高杰撰写,并设了酒宴,邀 我作陪。酒饭毕,冯益汉很快写好,但村中居民的姓氏他摸不全,便问高杰, 高杰说共有 71 姓,取过笔来边写边数,只写出了 68 姓,只好搁笔,等询问村 中年长者再写。约王宗仁后天再来取碑文。
第三天,王宗仁又宴请冶源四个自然村的书记、村长商议集资和立碑的 位置。酒也喝了,开始讨论。冶东、冶北村干部发表意见,碑要立在街里十 字路口,并且建一像样的碑亭,每村集资 1000 元。冶南、冶西干部则说,碑要 立在农贸市场东头,临九公路西侧,每村集资 300 元,不建碑亭。争来争去, 两方各持己见,始终未达成协议。这事就搁下了。所以,碑没有立成,冶源 村没有村碑。
一万三不叫一万三 马敦松改说十三千
尧洼村马敦松是民国十九年才迁来的。他原是胡梅涧村人,因赌博输 了一万三千吊钱,致使倾家荡产,才来尧洼,住在他岳父家的园屋子里。
他的祖父本是富裕大户,有地几十大亩,还开着油坊,农业商业都安排 得井井有条,到他的父辈就不行了,自幼在甜水里长大,不学无术,游手好 闲,天天讲究物质享受,地也种不好,商业也亏多盈少,家境呈现衰退。他自 知创业容易守业难,自己本事不行,管家还得动脑子,儿子已经 30 多岁了,不 如早点把这些劳神事推给儿子,自己享点清福。退居二线当个顾问—实 际他的那个顾问也不称职。
马敦松当上了油坊经理,不论是决策或管理,各方面都不内行,老掌柜 几天不见面,他也不主动请示汇报或研究决策。他觉得别人越不管,他越自 由,就在夜里和油坊的生产人员赌博。赌博他也不精明,其他人暗中串通一 气骗他,他也觉察不出来。不长时间就输了一万三千吊钱,大伙都不和他赌 了,要求兑现债务。弄得他一筹莫展。他父亲闻听儿子下了个“大蛋”,就问 儿子有没有这事,儿子说有。父亲又问输了多少? 答曰:十三千。父亲以为 是十三吊钱,区区小数目,何用大惊小怪,岂不知缩小了 1000 倍。油坊中的 伙计们罢了工,加紧逼债,马敦松也不好抵赖,只好与父亲商议,给他老人家 留下几亩地赡养晚年,其他家产包括油坊估价抵了债。
万字数的钱是个大数额,俗话说:千酒店、万油坊。开一酒店需要 1000 吊钱的本钱,开油坊就需要一万吊。这一下子马敦松一无所有了,带着老婆 领着十二岁的儿子马连会和两个女儿来了尧洼村。
评者云:俗话说,老子挣下儿受荣,孙子辈上作索穷。他们家的兴衰应 验了这句话。这不是迷信,这是规律。创业者有才干加机遇,创下了 家业。 到儿子辈受父亲的管教,又 目 睹了父辈的创业维艰,基本能守住家业。到孙 子辈,家教就放松了,甜水中长大,难免不学无术,只会享受,不会谋生,故而 穷了下来。也有人说:买卖钱六十年,庄户钱百多年。 穷和富是按 一定的周 期转化的。 富不过三代,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赵秉忠《观沂山瀑布泉》诗刻发现始末
郑母状元赵秉忠,祖籍临朐,明万历戊戌大魁天下,授翰林院修撰。后 遭御史李养志、兵使黄君炜诬陷,以匿沂水盗竿杨朝野罪罢官。
以后,他在青州临朐一带肆情山水,至沂山赋近体诗五律二首:“百丈悬 崖峻,名传泰岱东。龙渊翻地轴,雪窦响天风。六月寒金掌,千秋饮玉虹。 山灵知浩荡,霖雨万方同。瀑布山头挂,冰河天汉来。波光连海岱,练影泄 氛埃。不断四时雨,惊闻万壑雷。香炉曾纪胜,转忆谪仙才。”
草书,体近孙过庭,笔势流畅豪放,苍劲遒健,挺拔而秀气。
据《东镇述遗记札》云:“秉忠诗刻,于东镇庙钟楼之左。康熙初,因墨 迹、刻石之易,归于冯氏,今存,疑在熏冶,未访。”民国《临朐续志》又云:“石 刻现存孔村冯姓家。”据孔村冯氏讲:他们的七世祖冯抚世,字周臣,荫生,官 扬州知府,是阁老冯溥的亲侄子。他致仕后酷爱名人墨迹、金石、古玩,他以 墨迹换得赵秉忠的诗刻。他的曾孙冯平始迁孔村居住,就把这石刻镶嵌在 影壁墙上了。
上世纪中叶,影壁墙倒塌,石刻坠地,不为人们所器重。1969 年,上山下 乡的知识青年居住该院,将石刻当饭桌用。知青返城后,孔村冯氏十八世冯 章五见到这古迹珍刻,如获至宝,如伯乐见到了千里马。他师范毕业,早年 参加革命,曾任南流区文教助理,晚年从临朐二中总务主任岗位上离休。一 般凡夫俗子不识文物,唯他独具慧眼,就把这祖传文物抬到他父亲冯恩桂的 院子里,慎重保管起来。后来,县文物管理部门派人登门动员他将文物献 出。1984 年 4 月,冯氏父子慨然同意将石刻献出。现在该石刻收藏在县博 物馆内。
尧洼村旧石刻考证
尧洼现存旧石刻不多,仅见 3 处,分述如下:
村东南有泉子沟,沟上部有龙王庙,砖石结构,四周环绕花墙,古松数 株。建庙之初立有石碑。解放初期,庙毁,石碑不知去向。泉子沟东侧有 泉,人们称为“老泉”,上悬一 匾额,题有“普惠泉”三字,无落款及书写时间。
但年代稍近,据年长者记忆是本村冯培榕所书。他任过塾师,即冯保元之祖
父。三字之石宽约半米,长约 1.1 米。尹家河沟口外是宋庄大队的菜园,北
崖根建有园屋,种菜人把三字石搬到屋前凉棚底下当饭桌用。大队撤销建 村委后,菜园地归尧洼自然村,这石匾不知去向。
尧洼村东门外的小学校址,原是东岳庙,曾有石碑两幢。冯益三门前的 大石碑倒后,放于老土地庙东山墙外,横卧在地,后被砸毁。碑的内容已无 人记得。另有《重修大殿新建钟楼碑记》是康熙四十年立,建大南屋教室时 砌在了后墙西头。本世纪初,南屋拆除,石碑运到了沈玉吉大门外存放,由 其保管。
尧洼村本无围墙,清咸丰年间,捻军北伐,曾到界首一带。村民为了安 全起见,倡修寨墙。公推张连喜(张彦士之曾祖父) 和冯玉琢之子,一人在前 撒石灰,一人在后用镢头划了一条沟,定了围墙的原始轮廓,用挖壕沟的土 筑起了围子墙。同治二年(1863)春,将土墙加宽加厚,外边 10 层石头,并建 了北门、东门、大南门。东门上嵌有石匾,上题“砥平”二字,时间是癸亥孟 夏,未落书者姓名。民国十五年,土匪始乱,土墙又加宽,外边石墙增砌了 5 层石头。冯培柱在村外使场不方便,要求开了小南门。此门规模比其它三 门小。民国十八年,在原有石墙上方添置了鹅卵石响墙,高 40 厘米,新设五 道铁蒺藜,用铁棍支撑在石墙上方。至此,围墙建设全部告竣。
砥平二字石匾,建小学新北屋时做了窗台石,后来不知所踪。
枪子会拐弯 走火伤三人
1948 年冬,县独立营驻红庙子王舍村。新兵住在土地庙冯联超家的南 屋里,大街北边修一碉堡做岗楼子。
一个新兵摆弄枪,不慎走火。冯联渠家住大街南边,他和小孙女抬了一 筐土,小孙女在前边刚上台阶,他被子弹打中,立即倒地死亡。那子弹把他 穿透斜向西北方向飞去,又打着胡梅涧一姓马的新兵臂上,穿透后遇到石头 又向西南方反弹出去,击中一个新兵的手。一颗子弹连伤三人,真是怪事。 幸而两新兵的伤势不重,经治疗后没落下残疾。冯联渠毙命,殡葬了之。
当时,人们说“神刀鬼枪”,这是迷信说法。实际是子弹打在石头上,就
会拐弯,不过这颗子弹威力也太大了。
临朐邮政史话
明清两代,官方公文信件均有驿站传递,私人信件则托顺路行人捎去, 或派专人送去。至光绪二十五年(1899),县城北关复聚商号始代办邮政局。 光绪二十四年,辛寨、蒋峪等处始设邮寄代办所。宣统元年(1909) 裁撤驿 站,改归邮递。民国三年始设三等邮局于临朐城内,后各大集镇逐步设立邮 政代办所。1937 年抗日战争开始,我省铁路、公路和各大城市相继沦陷,各 处邮政系统均遭破坏。加之解放区、国统区、沦陷区的分割,邮路不通,邮政 全面垮台了。
1937 年冬,国民党旅长张汉全率部队驻防我县南流一带。这支队伍属 于西北军。旅长有事需要向各区乡联系,便创立了“传递哨”。具体做法是: 各自然村的自卫团兼任传递哨工作,将村中壮丁编列名单,每天一班,日夜 守候。有公文信札或者军政人员的家信传来,就由值班者按信封上写的路 线送往下一村,要回收到条备查。逐村向下传递,送达终点为止。后来,我 县日伪统治区也沿用了这一方式传递信件,直到解放。
解放初期的邮政,以军邮为主,都是解放军战士家信一类。 由邮递员送 到村政,再有村干部给军属送去。建国后,邮政组织逐步完善,民间邮件也 纳入了邮政递送。平信贴 5 分钱的邮票,本局内投递贴 2 分钱的邮票。
评者云:从苏三起解的剧情可以得知,那时个人信件是找顺路人捎去。 她请解子找找有无去南京的,顺便捎信给王三公子,告知她起解了。
又,唐代在外做官的人,家书是派专人送。有诗为证:洛阳城里见秋风, 欲寄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旧中国的兵役制
旧中国国民党政权的兵役制是募兵制。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常见有 人手持小白旗子,上书“招募新兵”,在集市或者城乡演戏人多的地方出现。 有人愿意当兵,就与他咨询,问明什么部队,在哪里驻防,月薪待遇等,如愿 意干,就可以跟他去。参军的多是无业游民、小生产者、破产者。在部队干
够了,就找借口退伍,实在不准就开小差当逃兵。 因为报名时多是用的假 名,跑了也没处找人。
1937 年春,国民党省政府主席、第三路军总指挥韩复榘,为加强自己的 势力,在全省实行征兵。临朐县贯彻韩的指示,以乡为单位,土地最多的户 出壮丁一名,到县接受三个月的军训后回乡待命。宋庄乡是东宋庄冯蔚训 应征去的。第二批是尧洼冯五云去的( 改名晓初),三个月军训将近期满, “七七”事变爆发,从县内部传出消息,这批兵不能回家待命,要外调补充第 三路军缺额。那些出壮丁的户不愿外调,就托人到县里通融,愿意出钱雇人 顶替。县长应允,就从狱中提出犯人,每个卖 500 元顶替。不久,壮丁在清晨 出操时,一直向北跑到了赤涧岭,那里早有数辆汽车等候着,将他们装上车, 拉着去了掖县。
第三批征兵时已是初冬。冶源区的壮丁数额增加到了 50 多名。大户子 弟不愿去,大部分雇人顶替,价格两大亩地或者 500 元钱。那时,小麦每斗 (60 斤) 1 元。卖兵的多是贫农或无业者。征集起来后,先在区里训练,接到 通知后再到县里去。这时,日寇占领了济南,县里也不再军训,就直接编为 区中队,成了区武装基础力量。
那时的区公所,都抓住时机向各村要枪要人,二、四、五、八区扩充得最 快,人数近 2000 人。上边委任的番号是:国民政府别动队山东纵队第六梯 队。梯队司令先是谭菊亭,后是杨锡九。
1938 年秋,秦启荣改任山东省第十二区特派员,第六梯队改编为第十二 区保安第一旅。杨锡九任旅长,辖两个团。一 团长李广誉,辖四个营:一 营 长刘凤岐,二营长王秀甫,三营长傅子谦,特务营长张庆轩。八团辖四个营, 团长刘同敬,一 营长张子忠,二营长 × × ×,三营长侯曰美,特务营长 ×
××。
1939 年春,国民党苏鲁战区司令于学忠来到沂水,将秦启荣的部队改编 为苏鲁战区游击队第三纵队,纵队辖三个支队:即七、八、九支队。
七支队是秦启荣由邹、滕、曲、泗各县带来的队伍,约 1000 人。八支队长 杨锡九,副队长冯志安。秦启荣去重庆述职,由杨锡九代理纵队司令。八支 队由冯志安任队长,九支队长刘同敬,原一旅的八个营长改称大队长。
1943 年,日寇大扫荡后,八支队的刘凤岐、王秀甫投敌当了汉奸,其余部 队鸟兽散。少数人去了十团,十团是第八专区张天佐的部队,团长孙玉田, 是辛寨镇辛中村人。
郭祯林闹玩枪走火 郭兴仁颅骨嵌铁砂
1929 年,郭祯林家才买来一杆土炮枪。郭祯林是小青年,觉得好玩,便 拿出来摆弄着玩。他见枪托上钳着“泡子”(功能如同子弹的底火),就拿着 枪做瞄准状并扣动扳机。 因枪管里没有装火药,仅“泡子”乓的响了一声。 他觉得很好玩。
这天早饭后,郭祯林又拿出枪在大门口摆弄。郭兴仁站在街西边距离 他大约 30 米处,他高声喊道:“奎,我枪毙你!”朝他瞄准后一拢扳机,枪响 了,一粒铁砂打进了郭兴仁的前额颅骨。可把在场的人吓坏了。郭祯林说: “我以为是空枪,还想磕个空泡子吓唬吓唬他,不知是谁装上了药!”
那时村中无医生,便用小车推着郭兴仁去了瞿家圈,西医瞿珉用探物器 探了以后说:“铁砂嵌在颅骨上,外边露出少许,用钳子夹不住,不敢向里动。 还是这样维持原状好,外边敷些药,让砂子长在里边算了。”这铁砂伴随着郭 兴仁一直到老,幸而没有发生什么反应。
评者云:危险到了极点。铁砂如再前进 1 毫米,大脑就会受伤,那就不堪 设想了。枪不能当玩具。现在有些玩具枪也具有 一 定的杀伤力,商家出售 给儿童,不是好事!
卷 八
广东珠海求助信 七十年前两首歌
王振荣,济南人,解放战争时期随军南下,晚年在广西安了家,现暂住广 东儿子家。随着年龄增大,思乡的情感越来越强烈,想起孩提时代的往事, 仿佛就在昨天。而激起这些回忆的,往往就是一两首老歌,其中就有《山东 之歌》和《思故乡》。他写信给《老干部之家》求助,帮他找这两首歌。编辑 人员就发动济南电视台嘉宾主持人陈曰武通过电波向读者征询歌词。一位 叫谢明泉的老人连夜写下了《山东之歌》的歌词。章丘市 81 岁的于保讷用 两天时间回忆《思故乡》的歌词,但不完整。济南市泺口地区的郑玉声和他 自娱自乐的民族乐队队员们凑了歌词,但曲谱没能搜集齐全。 山东艺术学 院大三学生崔佳、徐淼向于保讷要通了电话,请于唱着他们记录了曲谱,整 理后送到编辑部。但送来的只是第一、二段的谱子,就这样把不完整的歌词 和曲谱寄了出去。
王振荣老人甚是感谢,写信表示感激。两位大学生给编辑部的信中说: “走访了几位退休老教师,都说没听过这首歌,也曾到图书馆查找过《梅花三 弄》,依然没有理想答案。”
原来,《思故乡》的曲谱是套用了《梅花三弄》的曲谱,共分四部分。第一 弄是塞山绿萼,第二弄是姗姗绿影,第三弄我已记不起来,第四部分是尾声。 这也勾起了我童年时代的往事—整整 70 年了。我用了 一 上午时间,把 《思故乡》歌词默写出来,《梅花三弄》第三弄忘得没影了。第二弄还少了一 句,以后或许有好事者能把我忘记的部分补全。
今将忆起的部分抄于后:
思故乡
一、苍台露冷,花径风寒,似水的流年又是秋天,秋景不堪看。秋风吹, 吹得落叶何翩翩。猛听得几声孤雁,塞外飞来,飞向南边,鸣声凄切,渐飞渐 远,到江南秋水寒潭天淡云汉间。
二、夜色开斜阳残,孤灯独坐人未眠,思一 思怎不愁酸,不由得泪珠儿飞 溅。回想数年前别了家乡,别了姊妹,别了爹娘。别时的情景,老母叮咛话 出衷肠,娇憨的小妹扯着我的绮罗裳。此情此景怎能忘,永刻在我的心 头
上。到而今日复一 日归家无望。万水千山,地角天涯,道路阻且长。镇日里 心灵儿惆怅,无聊时想起来神魂飘荡。悔不该沦落异地,相思相望,兄弟姊 妹啊,我们枉作了骨肉手足一场。
三、鸟鹊噪红日三竿,理晨妆心烦意懒,一步步一步步踱到庭院阶前篱 畔,飞落了几片菊花瓣。冷气儿袭人,晨光儿耀眼,空气儿澄清,天色儿蔚 蓝。翻转身来缓缓地步回房间。我那周岁可爱的小宝宝正睡得香甜,只是 系心的夫君一去一年又一年。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叹人生总是 一场悲剧般,孤孤寂寂凄凄切切。 闷来写封家书报告消息,一切报告给爹娘 女儿无恙,休挂在心上,等将来定要返归故里一趟,望望家乡。
四、尾声,凄凄切切,萧萧瑟瑟,一片?淡的清秋景色,凄怆的心,凄怆的 心,何处安排。
梅花三弄 G 调
寒山绿萼
香风万里彩云一片呀,谁降大好天,原是绿华妙婵娟,苦修几千年,今日 重复到人间,红尘茫茫,世界沧海变,何处寻幽芳,唯有这罗浮山,万壑千岩 兮,梅花香海树树妍,全将岭石遮掩,到处山童万木残,斜阳鸦阵联,是怎么 此山的花事偏绚烂,问何人得仙术传。
姗姗绿影
冉冉碧云天,阵阵幽香远,袅袅步虚空,依稀鸣佩环,疑瑶台疑兰花,疑 是一个美人影儿在中间,远望春姗姗,悠然昙花一现,宝相庄严,多少天女坐 碧莲,依稀洲绿云团,疑是绿珠香魂现,绿华重见怜,林家妻贤,竹外一枝妄
自称赞,是耶非耶望眼穿。
秦始皇何来临朐 大骗局“秦池”商标
公元前 219 年,秦始皇第一次出巡就来山东。他先到鲁南的峄山,刻石 立碑,为自己歌功颂德。然后北上泰山举行封禅大典,继而东行,经龙口和 牟平,直达山东半岛东端的成山角,后乘舟登上芝罘岛,接着南下琅琊筑琅 琊台。
公元前 218 年,他第二次东巡又来山东,到芝罘、琅琊。公元前 210 年,
最后一次从南方来山东,经琅琊、成山角又抵芝罘。归途中在平原染病,死 在沙丘。
据嘉靖《临朐县志》卷四 ·祥异条记载:东海朐山在今海州城南 5 里,秦 始皇东巡到朐山界。即此,因置朐县,后废置不常。 国朝,省朐山县入海州, 隶淮安府。《通志》误以为吾朐也,其曰“东海”亦可辨。
又按:《齐乘》莱州城北 20 余里有临朐城,亦汉县也。颜监曰:“齐郡已 有临朐,而东莱又有此县,以各所近为名。然则异地同名者故多有之,要在 纪事者故之审耳。”
冶源江南亭西南有“上天梯”,在东南边建有一亭,亭中有碑书“秦池”大 字,其碑文说:秦始皇东巡到这里,饮用了老龙湾水酿造的美酒,大加赞赏, 临朐酒厂就用“秦池”注册了商标。看了上边的解释,秦始皇来临朐饮酒,就 成了欺人之谈了。
益汉先生补述:
秦池一说,是由时任县委书记王庆德、酒厂厂长王卓胜和吉星田三人促 成的。王书记是治学严谨的文人,当知秦始皇东巡之事,他是完全可以否决 王卓胜“污染名胜”之单思的。吉星田是县内考古之庸中佼佼者,他尤可向 二王说明秦始皇未曾到临朐一事。但吉星田就是一个不敢于抗命直言的文 人,他并为“秦池亭”撰写碑文,由王庆德书碑。在编写《老龙湾》一书时,省 里赵主编来了,吉星田不敢见赵主编,恐其质疑秦池一事。我在电话中对吉 星田说:“赵主编并非历史学家,他当然不会质疑秦始皇东巡之事 ……”他才 敢来见赵主编。
现在想来,该为笑谈。而我深知秦始皇未曾到朐,也并未力主撤下此 稿。再说,秦池亭碑早已在老龙湾立定,又岂是我辈文人所能否定? 不过, 吉星田撰此碑文,是会让后人取笑的。信步老人撰写此文,是有现实意 义的。
体恤姑姑买件新汗衫 阴阳人遗金 6000 元
孔村马某系阴阳人,曾两次嫁夫均被退回。其父索性不再为其找主,叫 她在家学了木匠。她嫌干木匠活儿累,就改行学缝纫。一直干了几十年,手
头上积蓄颇丰厚。她年过花甲,体力渐衰,孱弱多病,终因疾病而殁。
侄子为她更换寿衣时,见贴身汗衫污秽不堪,便回家取来一件新的给她 换上。脱下的那件旧衫,后身重重几层,似有物夹在其中,便揉成团抛在南 墙根。
葬礼毕,侄子打扫卫生时,便将旧衫撕开,竟发现了些银行存款单,总计 6000 元。
其他侄子知道了,要求平分。贡献新衫的侄子说:“如不给她换新的,这 些钱不就一块儿火化了!”众人说:“付出的人应得到回报。”钱未均分。
三阳山老翁无住处 陈元某卒后无殡仪
三阳山陈老汉早年丧偶,他有三个儿子,都已成家,分居时没有给老人 安排住处。人们都说陈老汉买了个鸡抱着—没有窝了。好天他就在街头 露宿,雨天就睡在碾棚里。天刚亮,就有妇女来推碾,他感到不方便,就挪到 人家大门口的走廊里,不等人家开门,就得起来离开。冶源镇司法所曾派人 到村里问过此事。村干部说:陈老汉的生活已安排好了,借了一 间烘烟屋给 他住,并责令他的儿子们凑了些粮食和炊具。来的人也就没亲自去看看陈 老汉。
过了不久,陈老汉死了。据说是非正常死亡。儿子们也没给亲友发讣 告,连殡葬仪式都没有举行,用自家的拖拉机把遗体拉去火化了事。他有个 儿子在联中任教,这样对待老人何以为人师表?
评者云:齐鲁大地是礼仪之邦,孔孟儒家思想的发祥地,生侍之以礼,死 葬之以礼。不该这样。
吵架掉裤裸下身 张静修喊大闪包
过去人们都到井上用辘轳汲水用,去的人多了,就用水桶排队挨号。张 静修到了井上,他见已有十几担水桶了,便用水桶排上号,去他三大爷( 金 坛)家玩去了。他玩得时间久了,出来一看井上已经没有人了,自 己的担杖 也没了。他汲水后借用三大爷的担杖挑水回家。
之后,他屡次问邻居,终无结果。过了月余,他再去汲水时,发现了郭宝
林与其母用着他的担杖,便向这母子索取。郭母道:“这是俺自家的固有之 物。”硬是不给他,双方在大街上吵闹。夏日很热,郭母不习惯用腰带系裤, 仅把单裤的裤腰一别了事,她在吵架时想跳起来喊以助声势,不想跳起来 时,肚子自然向里收缩,这一缩,裤腰松了,裤子又肥大,一下子掉到脚脖子。 围拢着看热闹的人大笑。
张静修高喊:“看俺大姨,大闪包的!”郭母、张母都姓冯。郭母自知理 亏,迅速提上裤子,别了腰悄然离去。张静修理直气壮地拿回了自己的担杖 回家去了。
临朐县长抓官戏 孔村冯姓要回来
冯溥(1609 — 1691),人们习惯上称他冯阁老。兄弟三人,他居仲,他三 弟冯灏,大哥冯涵。冯涵的玄孙冯平于清乾隆间迁居孔村。
农闲季节,孔村的百姓雇了戏班子在村前唱戏,少不了搬来亲戚,出嫁 的闺女都回娘家看戏,大家甚是高兴。谁料仅唱了一 天,就被县里抓了官 戏。村里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只好垂头丧气。
村里姓沈的、姓马的、姓冯的几个头面人物在一起计议,如何挣回这 口 气来。姓沈的有“仪宾”后裔,姓马的是状元后代,就白白让县长讹了? 有人 说这两姓日头西吃午饭—过时了,听人说姓冯的也是官宦后代,就看您姓 冯的了。如拿不出办法来,您姓冯的就是假的。要是真的就使使势力把戏 要回来,大伙托托福。
冯平在大家的怂恿下,就说试试看。实际上,他也想在村里树树威信。 就约了一 同伴,起了个早五更,俩人骑马奔青州府去求皮太太。
皮太太是冯溥 60 岁时续娶的夫人,年龄相差 42 岁。冯溥去世后,皮太 太仍住在原衡王府内。康熙用青州的衡王府换取冯溥在北京的万柳园( 三 十亩地面积) 。当时已经 80 岁,但虎老威还在。
皮太太接见冯平后,问有什么事。冯平将原委说了。皮太太表态说: “天色不早了,吃了饭好好休息,误不了您村里人明天看戏。”
次日凌晨寅时,冯府命“火工司”点燃九声炮,炮声一 响,青州全城震动。 知府忙派人去冯府,问有什么行动,便于配合服务,并通知地方官接应。 内
边传话说:临朐孩子们来请皮太太去看戏,卯时起程。知府立即派人乘快马 通知临朐官员恭候迎接,并护送去孔村,保证沿途安全。知府又命人点马护 送到临朐城。
临朐县官接到府里的公文,知道是抓官戏出了事,一面立即将戏班子送 回孔村,一面准备迎接皮太太。戏班正在上妆准备开戏,妆也没卸,脸也没 洗就往孔村赶。不多时,多人簇拥着两乘轿来到县城,县里派人接替了青州 来的护送人员,急忙向孔村进发。冯平等人也疾奔回村,布置青州来人的茶 水午餐等事宜,上午没耽误看戏,皆大欢喜。
原来皮太太耍了个花招,打发两个丫鬟代替坐轿赴孔村看戏,她仍在府 中喝茶,并说:看戏不用跑那么远,不过是给临朐孙子们撑撑山,免得受人家 欺负罢了。
评者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搬出老黄莺,蝉得以解脱了。
河南陈友山代理县长 理事简单化一杀了之
1947 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闹得乌烟瘴气。临朐形势恶化,地方政 权向五莲一带转移。 中共临朐县委书记、县长高奋留在地方带领部分武装 打游击,住无定所,各村如有事请示县里,诸多不便。于是,高奋县长就安排 河南村陈友山(他儿子会照相,乳名绑把) 在冯家峪代理县长,把县政府的印 信也交付给他,授权酌情使用。
陈友山大权在握,抖起来了。他本人没有文化,是个大老粗,政策性也 不强,民兵们抓住还乡团成员或可疑分子,向他请示处理意见,他也不细问, 就简单下结论说:“杀了去吧!”短短几天,就杀了好几个人。后来村干部见 到高奋,说陈友山处事不慎重,太简单化,滥杀无辜。高县长就把印信要回, 不再让他代理县长了。
陈友山事后还常向人夸耀,他代理县长时大权在握,说了算。如此代理 县长,惟是时代丑剧。
尹洪吉杀人藏匿 百丈崖被骗伏法
古河村尹洪吉,原在杨家河公社运输管理站干临时工,曾任保管员、现
金出纳兼调度员等职。他和本站职工私自到朱家峪水库炸鱼,受到调动工 作岗位的处分,调他去公社陶瓷石料场工作。他误以为这次调动是欺压他, 便卷起铺盖回了家。
他回家后很少参加农业劳动,在家看武侠小说,打拳练艺,并买下两把 菜刀,一把三棱刮刀,蓄谋伺机报复。
1980 年 1 月 8 日夜间,他去杨家河公社驻地,摸到站长刘廷蔚的卧室, 用菜刀将刘砍死。又去找公社党委副书记徐景山,徐不在,他便写了一纸条 放在桌上,内容是:“今天我来杀你,你不在家,遗憾得很,改日再会。”其后, 他如惊弓之鸟蹿回家中,觉得在家不妥,想起了泉庄南百丈崖上有个山洞可 以躲藏,就连夜去了百丈崖。
接到报案,县公安局协同公社干警,公社武装部长还调动了民兵,在全 公社范围内进行大搜捕,捉拿凶犯。14 日上午,曾家寨大队护林员曾兆河、 曾广杰在百丈崖神仙洞发现了逃犯在洞中睡觉,便一人监视洞口,一人回村 报告。
很快,县长亲自带队,县公安干警、民兵把百丈崖全面警戒。尹洪吉被 外边动静惊醒,手持三棱刮刀从洞中窜出,扒着荆棘,企图沿峭壁逃跑。见 壁陡崖高,出路已被封锁,虽身处绝境,仍困兽犹斗,拒不缴械投降。公安人 员对其喊话:“刘廷蔚在工作岗位上作恶多端,公社还没来得及处理他,你把 他杀了,不是错误,是他罪有应得。你快放下刮刀,来与我们共同商议处置 徐景山。但你如不缴械,是属顽抗,就会对你严办,得不到宽大处理。何去 何从,你要好好考虑!”尹洪吉听到喊话,信以为真,觉得还有生的希望,便丢 弃刮刀,束手就擒。
1980 年 6 曰 4 日,尹洪吉被判死刑。
马有四鼻伯乐难相 三易其主主皆薨死
三岔店有房子明者,他养着一 匹白马,长得很匀称并身高力大,颇受主 人青睐。但这匹马跑起来鼻子不大畅通,有些憋气,房便用剪刀把马的鼻翅 剪了两个豁口,看上去成了四个鼻孔眼,马憋气的毛病没有了,快马加鞭疾 驰如飞,房子明很得意。
房子明是地方上的绅士,称霸一方,后被八支队杨锡九处决了。 国民党 九支队特务营营长张自忠听人说房子明有匹好马,便千方百计弄到手。骑 了不久,1939 年 10 月 22 日夜间与八路军八支队发生摩擦,被击毙在国家 峪。八支队特务营长冯传法听说四鼻子好马,垂涎三尺,几经周折把这匹马 弄来,骑了不到 一 年,冯传法又被八支队长杨锡九派人把他打死在虎崖 河滩。
人们都说这四鼻子马虽好,就是妨主,谁骑谁倒霉。 以后无人敢要,这 马也不知道归到哪里了。
冶源八奇景
冶源有八奇景,久住冶源的也往往不知道,抄论如下:
荫似嘟噜摩天岭,仙人肚脐芋头顶。
八角胡同天师印,上天梯靠琉璃井。
荫似嘟噜在老龙湾放生池正东约 30 米处,是一南北狭长的湿地,表面上 的水似有却无,冬天不结冰,夏天不干涸,常年如一。
摩天岭即现在冶源中学校址,南至当铺,北、东至围子墙,西至斜大街, 原是一片农田,西北角上有高家店。
仙人肚脐在北阁子底,往南通道的正中一块路径石上,有一 圆形石窝, 直径约 20 厘米,深 5 厘米,状如肚脐。
芋头顶在北阁子里,南北大街南尽头。东西大街路南有座小砖瓦建筑 的关爷庙,庙西边有一小片石区。有的像马鞍,有的像人头,高约半米,上边 被人摩挲得溜光,下部长于天然盘石上,不是人工从别处运来的。
八角胡同在雪化桥北面。爬上崖头往北去,这条胡同直通到东西大街, 全长 100 余米,中间有八处拐角,故得名。现已规划取直,建房,八角胡同已 不存在了。
天师印在南门外向东南走,去海浮山庙的路上,在一大片盘石上有 25 厘 米见方像篆字的痕迹,不是人工刻凿的。传说这里曾有妖气,经天师盖了印 章,才把妖气镇住。现于慈寿塔西北约百米处,挖出了石窟群,拟称天师印。
上天梯在江南亭西南方,是明代冯惟敏命石匠开凿的四五层台阶,是那
时候的登山之道,至今完好。
琉璃井在江南亭前,井口是用一块石头雕刻而成,呈八角形,也叫八角 琉璃井,原来可以汲水,至今完好。
随着街道的变更,新村规划,前面六景均不复存在,唯有后两景依然 存在。
漫谈灶王
辞灶的风俗由来已久。唐代李廓的《镜听词》中有:“匣中取镜辞灶王, 罗衣掩尽明月光”之句。鲁迅在《祝福》中也说他自己是辞灶这一夜回到故 乡,“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这是送灶的 爆竹”。可见江浙一带也有辞灶的风俗。
关于灶神,诸说不一。《周礼》说祝融为灶神。高诱则说是吴回“回禄之 神,托于灶,故祀之”。《淮南子》:“黄帝作灶,死为灶神”。《五经异义》说灶 神姓苏,名吉利,其夫人姓王名抟头。《酉阳杂俎》说:“灶神名隗,状如美女。 又说姓张,名单字子郭,夫人字卿忌”。又说,灶神名壤子。看来姜子牙的 《封神榜》也不算数了,而是根据当时的思想要求、风俗信仰、生活需要、审美 观点,来装饰节日,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和美好愿望而逐渐完善形成的灶神 形象。
“早晨二十二,辞灶在眼前。糖瓜称几两,黄面烙几盘。烧香供神马,叠 锞化银钱。奠酒辞了灶,拾掇制办年”。这是马益著在《庄农日用杂字》中描 述的临朐人辞灶的活动。临朐群众在腊月二十三辞灶,俗称过小年,由来已 久。但对灶神的来历,言者盖寡,只是约定成俗,无人考究。
今将临朐人供奉的灶王爷爷的传说作一介绍:
张德方,莱州掖县人,生于腊月,故乳名腊月。他是一个农民,成人后仍 过着“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自给自足的生活。其父母相继去世 后,张德方好吃懒做,亲戚邻里劝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勤俭持家。但他 听不进去,主张:今日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一 时欢乐一 时仙,不怕 明 日塌了天。我行我素。他的妻子丁氏是个勤俭持家的能手,二人性情风 马牛不相及,时常产生矛盾。封建社会是夫权制,男的说了算,女人不顶半
边天。天长日久,日子过得不惬意。张德方便和同村一个女青年相爱,就写 了休书把丁氏逐出家门,随即与李氏结婚。李氏也是好吃懒做好打扮的主 儿,只会百般顺从讨好丈夫,哪里会过日子。两人挥霍浪费入不敷出,几年 光景家产变卖殆尽,张德方沦为乞丐。
且说丁氏临走时,向张德方要了一头老牛和一辆破车。她坐在上面,带 着她的衣物和少许口粮,不敢回娘家,就漫无目的地向东走去。天黑了,就 在村头的破庙前停下来,村里一位好心的老妈妈问明来由,见她虽然徐娘半 老,但风韵犹存,愿做冰人,把她介绍给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光棍汉,结为夫 妻。 由于丁氏勤快,治家有方,几年功夫就丰衣足食,越过越好,又置些田 产,已是五谷丰盈、六畜俱全的小康之家。
这天,是腊月二十三,天寒地冻,阴云密布,北风呼啸。张德方沿街乞 讨,走进了丁氏的家门。张灰尘满面,衣服褴褛,背着讨饭搭子,手拖打狗 棍,甚是狼狈。丁氏一见,觉得面熟,便问他是什么庄,张如实相告。丁氏认 出这乞丐是他的前夫,起了恻隐之心,便说:“你屋里暖和暖和吧,我管你顿 饭。”胶东妇女习惯用围巾包头,又加多年不见,张德方没有认出前妻,便坐 在灶边等候。丁氏干净利索很快擀好了面条,煮好盛入碗中,让张德方享 用。张德方毫不客气吃了个肚儿圆。丁氏取下头巾对张说:“你看看我是 谁?”张德方才认出是前妻,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道声谢谢,转身出了门。 由于吃面条时出了一身汗,一到街上冷风一 吹,不多时便头疼发烧,四肢酸 软,患了重感冒。他在距离丁氏家不远处一个碾棚里住下来。夜里冻得浑 身打颤,睡也睡不着,越想越难过。混到这步田地被人唾弃,全怪自己,还有 什么颜面活在人间呢? 欲寻无常,便起来一头撞死在一棵老槐树上,呜呼哀 哉了。
第二天早上,村里人们传说着昨天下午来的乞丐,已死在老槐树下了。 丁氏闻知,心中忐忑不安,甚感难过,便对丈夫说:“你扛领箔约几个人把那 个乞丐埋到村南舍墓田里吧!”她丈夫就照丁氏说的意见办妥了。
丁氏没有把自己与乞丐的关系向丈夫说明,只是暗暗念叨,如果我不管 他这顿饭,或许他不会死去。她老是感到内疚。一 日夫妻百日恩,她便用燃 着的香代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张德方的肖像,贴在灶旁,每当做好了饭,
就对着肖像奠汤水,以此暗暗折罪,解脱自己内心压力。
过了春节,邻家妇女来串门,见丁氏画的肖像,要求她解释。丁氏不好 意思直说,就支吾其词说这是灶王爷,一家之主,可以保佑一家平安。和丁 氏要好的老年妇女便央求她也给她家画一张,丁氏答应了。这样一传十十 传百,全村百十户人家都来要画,她不好推辞,便一一答复。直到将近麦收 才画完。邻村的人来走亲访友,见到这村家家户户都供着一个神像,问明意 义,也都来要求丁氏作画。求画的人越来越多,干扰了她的正常生产和生 活,成了沉重的负担。善门易开,善门难闭,悔不当初。她丈夫想出了一个 办法,找村中木匠为她雕刻木版肖像,刷上墨很快就印出一张画来,略收点 成本费。附近十里八村来买画的人很多,应接不暇。
中国民间,木版画有三大产地,一是天津的杨柳青,二是苏州的桃花坞, 三是潍县的杨家埠。杨家埠一家姓杨的开同顺堂画店,知道了这一 印神像 的消息,便刻制木版大量印刷。毕竟他是专业的,印刷品的质量档次高,在 莱州地区推销,很快成了热门货。杨家埠的几十个画店展开竞争,将单色印 刷改为红、黄、绿、紫、兰、黑六种基色,套印成彩色画。在形式上也大有改 进,画面上有三十多人济济一堂,分作四组,对称排列。上栏是文财神赵公 明,下栏是灶王张德方,中间是丁氏一家人,下方两厢对称为八仙:吕洞宾、 张果老、汉钟离、曹国舅、李铁拐、蓝采和、何仙姑、韩湘子。逐渐发展成了和 谐平衡稳定效果的今天所见的画面。其销售范围也由潍县为中心,向四周 辐射,很快普及山东。刚交腊月,临朐画商就批发来灶王爷画像到村中散 发,俗称“散灶王爷”,当时不收钱,年底再来要钱。
旧社会人们文化水平低,对历书甚少有人通晓。但农业生产又与一年 中的二十四节气密切相关,阴历的大小月也不固定,人们迫切需求这方面的 知识。为迎合农民的需求,有的画店便在画的上方印了简化历书,有大小 月、二十四节气和闰年月份,农民用起来很方便,也成了画的重要组成部分。
为什么要辞灶? 这与灶王的职责有关。一家人在这一年的生产生活、 处事接物、遵纪守法、邻里相处、老少和睦诸多方面,都为灶王目睹所闻,年 终灶王上天述职,这些都是要向玉皇大帝汇报的内容。玉皇大帝给他安排 的时间是腊月二十三晚上离开人间,人们就准备些香、纸钱、供菜给灶王辞
行,并希望他汇报时只说好的不说恶的。供品里为什么必有糖瓜、烙黄面这 些黏性很强的食品? 有这么一个传说:有一户婆媳二人都有情人,不时与之 相会。他们怕灶王汇报所见所闻,婆婆买了糖瓜,儿媳烙了黄面作供品,意 在粘住灶王的嘴,免得他吐露真情。婆婆向邻人介绍了这一创举。 因为每 家都有不周不齐的事和个人隐私,就都供糖瓜和黄面,沿袭成俗了。
灶神辞灶升天后,直到年除夕诸神下降才回来。这时,户里贴了新的灶 王画像,以示欢迎,在两边贴上黄纸对联,如:常思神恩无可报,诚心早晚一 炷香;东厨司命主,西隅灶君神;上天言好事,回宅降吉祥;灶君五更至,财神 半夜来。表示尊敬和讨好宅神。
《海浮山堂文稿》卷五,祀灶告文 ……神既上升。 比将主人一岁所为善 恶事,陈之上帝,惧有谴罚,则祭必以饴,计以胶神口,而饵之以甘。胶之固 不可,饵之亦非是。 自吾之祀神,每去饴而荐茗,将以爽神之口而苦其心,冀 神奉尽言之职,而吾远媚神之嫌 ……冯惟敏不胶神之口,反而爽神之口,奇 哉,与众不同。
路死缢桑树 嫁祸孟宪成
梨眼河村孟宪成种着十余大亩地,还开办了庆德油坊,家产颇丰,是村 里的首富。在村北他家祖茔附近有块地,地里有一行桑树,最西头一棵离大 路仅有几步远。
这天夜里,有一路人自缢在这棵桑树上。黎明时分,家里人去采桑叶, 发现树上吊着个死人,就急速回家告知了孟宪成。孟考虑,趁天刚亮,还没 有人发现,就约了几个人去把死者放下来,抬到河边用沙埋了,又把桑树锯 倒抬回家中,认为这样就没有事了。
他们在做这些事的过程中,被村里一个与他有隙的人看见了,就跟地保 说了。在旧社会,地保是农村的干部,直属县里管辖,出了人命他有责任上 报,不报就是失职,被查出来,吃罪不小。地保就去县里报告了。
县里问了移尸户的家业以后,认为发财的机会来了。就派二爷带着仵 作和一班人马,浩浩荡荡来到梨眼河。地保去通知孟宪成。孟见事情捂不 住了,只好承认事实。县里来的人说孟宪成犯了移尸罪,命令他把桑树原样
立在树墩上,用架杆把树撑起来,再把死者吊在树上,照了相。把尸体放下 来后,由仵作验尸并记录。而后将死者置于河边,盖上席子,等候其家人来 认尸。
县里来的人每人都得给他鞋袜费和出差费,还有地保找来帮忙的人,都 需要吃饭和开支工资,诸多费用都由孟宪成支付。过了十来天,无人来认 尸,尸体腐烂,臭味散播,地保上报了情况。县里责成移尸户出钱雇人把死 尸埋在河畔荒地里,事才全部结束。
评者云:太平年景,地方上也安定,很少有人告状或产生案件,县衙里的 人闷得慌,很希望出点事,也好从中渔利。 啃骨头望着有肉的,孟宪成是块 好骨头,有肉可啃,何乐而不为呢?
孟宪成是孟繁德的祖父。
记下流亡三部曲 几十年后备人寻
《流亡三部曲》
离家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 粱,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 乡,放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 日价在关内流浪,哪年哪月才能收回 我那无尽的宝藏。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 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从那个悲惨的时候,离开了我的同胞,辞别了衰 老的爹娘,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那可爱的 同胞,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流亡
泣别了白山黑水,走遍了黄河长江,我们的祖国已整个在动荡,我们已 无处流浪,无处逃亡。看,火光又起了,火光起处一起化为灰烬,炮声响处转 眼变成凄凉,说什么你的我的,论什么穷的富的,到头来都是一样!
上前线
走,朋友! 我们要为爹娘复仇,走,朋友! 我们要为民族战斗。你是黄
河的子孙,我也是中华的裔胄,锦绣河山怎能受敌骑践踏,祖上的遗产怎能 在我们手里葬送? 走,朋友! 我们要为爹娘复仇,走,朋友! 我们要为祖国 战斗。全世界被压迫的人们都是我们的兄弟,爱好和平的国家都是我们的 朋友。我们有没有决心? 有! 我们有没有力量? 有! 拿起我们的枪杆笔 杆,举起我们的锄头斧头,打倒这群强盗挣回我们的自由。看! 光明已在向 我们招手,光明已在向我们招手。
评者云:歌曲能陶冶人的情操,也能激发人们的斗志,歌曲都有流行的 时代,每唱 一首歌曲使人很容易回忆起那流行的时代,最容易引起回忆的往 往是当时流行的老歌。抗战时期的《流亡三部曲》就极大地激发了当 时青年 的抗 日救国激情,有许多年轻人边唱边哭,甚至泪流满面。尧洼村的冯保德 就是 一个。他边唱边哭,他大伯冯云路不理解,误以为侄子得了神经病,并 叫他别再唱这首歌了。也可以说当时青年的爱国心切,发出了肺腑之音,唱 者听者没有不被歌词所感动的,没有无动于衷的。 可见这首歌有很大的感 召力。
冯穆印鬼神钞票 丰都城阴曹首都
四川省忠州有丰都县,那里有仙都观、麻姑洞、森罗殿,道家以为即地狱 之所在,阴长生是幽冥之主,传说阴曹地府的首都在丰都。
民间迷信品,原来只有香、黄表纸、红尖纸和金银箔。1935 年,冶源冯穆 (字美孚)在冶源兴隆街北首路西开“百美石印局”。他独出心裁印制了些冥 国银行纸币,票额为伍元、拾元,上书地址是丰都,一 时杂货摊上都有出售 的。人们在迷信活动时与买来的纸、箔同时焚烧,觉得颇为时尚—鬼神也 用纸币钞票了。
时过不久,冯穆生病发烧,发诞语,自说他发行的冥币,阴间的鬼拿来要 他兑换现金银,请巫师们予以调停,烧了很多的香、纸、金箔,病才渐愈。大 概他自以为不该小鬼钱了,心理平衡而好的吧?
桥沟首倡老母社 王妪暴亡殁一人
解放初期,上级号召破除迷信,民间的巫婆、神汉都在打击之列,迷信活
动有所收敛,反动道会门也被取缔。后来,宪法规定宗教信仰自 由,乡间巫 婆又重操旧业,并且又萌生出了一些新的巫婆,差不多每村都有。一部分落 后群众甘愿上当受骗,有病请巫婆许愿上供,每次花费上百元也不心疼。
桥沟村本无当社这一迷信组织,受到迷信复苏小气候的影响,有些年迈 老妪倡议成立当老母社,果然有十余人响应加入。请人画了新的老母轴子, 每月的初一、十五在老妪家中当社。社友到齐后,悬挂了老母轴子,社头拈 香请神落座毕,王老妪(娘家尧洼村张某某之妹) 拿块新毛巾到王老汉跟前 给他拭脸,然后回到神座前作揖,如是三次后,她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所有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都围上来呼叫,有的掐人中,有的舒展四肢,结果她什么 反应也没有,已气绝身亡了。社友们一 哄而散,自此再也没有人提及当社的 事了。
这次迷信重新抬头,较解放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越演越烈,甚至行政干 部也有用小轿车请神婆的。不可思议,庸愚至极也!
冯传法死于虎崖河
冯传法,冶源镇告老庄人,抗战时期曾任国民党游击队三纵队八支队特 务营营长,他有点个人英雄主义,而且粗暴,有时竟六亲不认。
1939 年春,他来尧洼催要给养。刚到办公处就说,把驴都给我牵来( 闾 长成了驴) 。他姑母的四儿子张善修在办公处听差,当时正是保甲制与闾长 制交接时期。保甲长怕挨打都吓跑了。张善修找不到人,冯传法就用青皮 秫秸打表弟张善修的头,惹得他姑母去骂他,说他六亲不认,不是个人。
1941 年,抗战进入艰苦阶段,给养要不上来,士兵们吃饭都成问题,更谈 不上开饷要钱了。杨锡九是八支队队长,为人专横跋扈,与冯传法有些合不 来。据说冯传法干够了,想投八路军,对八支队长不能唯命是从。杨锡九也 有觉察,便将冯传法借故扣押。杨暗中指使看押冯传法的人,故意留空使他 逃跑,等成为事实后,就开枪把他打死。冯传法也认为自己另择木而栖的打 算已被杨锡九看破,“锣鼓长了无好戏”,不如趁机逃脱。
这天夜里,他发现看押的兵不在,就悄悄溜走了,到了虎崖村东弥河边, 刚要脱鞋过河,被追赶上来的兵开枪打中,一头栽倒水中,一命呜呼了!
说句良言消灾祸 两句坏话两人命
上世纪四十年代,伪军在我尧洼村北修炮楼和壕沟,驻有清乡队一个 班。人称黄皮(汉奸队),一名伙夫是五岔沟伪乡公所从村里摊派来的。
某村一女青年,乳名“彩”,由父母包办嫁给石河店村沈某某( 其公爹绰 号长察押子) 。沈某其貌不扬,且年龄小,彩没有相中。其婆婆和大姑子常 常动手打她,施以家庭暴力,又加生活困难,每 日食不果腹,顿生不跟他 之念。
一天,她趁家人不防,将婚柬窃出,以为没有婚柬,婚姻可告终止。于晚 上偷偷回娘家,路过汉奸楼,被黄皮查住。伙夫知道后,如果说句好话:她是 俺的侄女,我送她回家吧,即可消灾去祸。可他说了句坏话:玩了没有事。 黄皮就将其轮奸,一个班 15 人,只有班长祝宝领没有参与,因他太太住在这 里。直到次日凌晨才将该女放走。她受到大辱,痛不欲生,回去后吃不下 饭,脸色日渐憔悴,身染重病,又生活困难,少医缺药,不久病故。真是红颜 薄命,实可哀也!
一句坏话,又是一条人命。三月初四是冶源大集,河南村李怀恩二伯父 李某章,因家中断粮,用一条布袋包着一个铜洗脸盆,欲赶集卖了换点粮食。 他经过尧洼汉奸据点,被黄皮查住,说他是国民党游击队的奸细,扣押起来。 李趁汉奸吃午饭没注意,偷着跑了。 已经跑出了楼圈子,伙夫出来看见了, 便告诉了黄皮。黄皮将其追回,到院中,被黄皮一棍子打倒。李疼得在地上 翻滚,接着乱棍齐下。有一棍打在阴茎睾丸处正中要害,立即气绝身亡。后 捎信给李的家属,抬回去掩埋了事。
评者云:日伪时期,有少数中国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狼狈为奸,更加 深了民族灾难,实可恶至极也!
卷 九
祝寿与促寿
在旧社会一般人的生日是不举行什么祝贺仪式的,直到解放初期,祝寿 也未形成定例。文革期间,提倡“破四旧立四新”,本是把不好的旧风俗改一 改,树立有意义的新风俗习惯,不知怎的立了这么个祝寿新风。
逢高龄老人寿诞,规模小一些搞点祝贺无可厚非,但如今规模越来越大 了。除自家亲戚外,子孙的同事好友也参与祝贺,设宴少则三两桌,多则五 六桌,为了显示排场,用车拉了客人到饭点宾馆,大摆宴席。有些户本不富 裕,也打肿脸充胖子,一天花去上千元,这是何苦来呢? 也有酒宴进行中,子 女之间、亲友之间话不投机,打起架来,耍酒疯,掀桌子,闹得局面不可收拾, 过生日的老人会作何感想? 一天劳累不说,还生气不少。这还是轻描淡写, 更有甚者,祝贺结束,老人也寿终了。下举三例。
我叔父五云,过去几年庆寿诞规模小,招待颇易,到他 78 岁生日,招待五 六桌客人。虽然由他子女张罗,但他也操了不少心。忙碌一天,客人散去, 傍晚时分,他突发中风,口不能语,四肢不能动弹,只张口喘气,急送镇医院 救治,次日天亮,气绝身亡。
虎崖村薛长久过生日,下午客人散去,他还挺好,时届黄昏,突发中风不 语,当晚停止呼吸。
东宋庄冯兴义,端午节过生 日,下午客人还未散尽就发了病,未到天亮 就气绝身亡。
评者云:新风俗也要权衡利弊,祝寿之风害人不浅,为何不改 一 改? 名 曰祝寿,实则促寿。
魏春某利诱 冯文博造枪
冯文博,西宋庄村人,1936 年毕业于冶源大寺高等小学,其父亲是小炉 匠。他在家除参加农业生产外,业余时间学习修理农具、锔盆、锔缸等技术。 抗日战争开始,国民党游击队八支队在冯家峪组建修械所,冯蔚昌任所长, 李佩玖任技术员。他们久闻冯文博心灵手巧,约他去当了一名学徒工。他 很有钻研性,不久成为技术工人,以后升为工程师。修械所除修理枪支外,
还曾经生产匣子枪、手枪、轻机枪等轻武器。1942 年秋,鬼子扫荡,修械所垮 台,工人各奔前程,冯文博回家务农。
三阳山魏春某,不爱劳动,只想不劳而获发点不义之财。他和冯文博是 老相识,就请他造手枪玩玩,讨价还价后,以 90 元达成协议,冯还提出了不要 说出去枪是他造的这 一保密条件。枪造好经过验收合格,魏付了钱取走 了枪。
文革末期,清理阶级队伍,魏私藏枪支被人举报,问枪支由来,魏不敢遵 守他二人的保密协定,从实交代,把冯文博供了出来。
1971 年春,宋庄大队在南学校举办清理阶级队伍学习班。公社派来领 导干部高灿伦主持学习班。他派人把冯文博找来,刚进门,高就声色俱厉对 冯文博喊道:“你很能,还会造枪。”,一句话就把他震懵了。他知道来参加学 习班是为枪的事,就直言不讳承认了。
“你造了多少?”
“只一支卖给了三阳山。”
“你为什么造枪?”
“我图的是钱,他给我 90 块钱。我在队里干活一天才挣 3 毛钱,这 90 块 钱跟上我干一年的。我用不了 20 个夜晚就能造出来,觉得很合算,才给他造 了一支。”
“你知道这枪会破坏社会治安码?”
“不知道。只是为了挣钱。”
高说:“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第四天冯文博写了书面检查,大意是承认错误,保证今后不再造枪。领 导认为他交代和检查比较彻底,就让他学习结业了。
女婿是兔唇 结婚才知道
清同治九年,赵连城错杀了青州知府王汝讷,他的村子赵家庄闻名遐迩 了。后来这个村又发生了一件趣事。
村民赵明堂,先天兔唇,因家境富裕,媒人仍然接踵。 旧社会的婚嫁,全 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当事男女双方并不介入。赵明堂 13 岁就与距离赵家
庄 6 里的大十亩田的闺女订了婚,15 岁家里为他完婚。按照“六礼”的步骤 他去“亲迎”。
结婚前一天下午,他坐了亮轿,后边跟着一乘彩轿,去岳父家。一路上 吹鼓手奏乐,还有礼炮轰鸣,好不热闹和气派。岳父家备了宴席招待新女 婿。他头戴大礼帽,拄着文明棍,用白毛巾缠脖子捂着嘴,神气十足。晚上 开宴,室内烛光通亮,他端坐上宾之位。喝酒吃肴,就不得不把白毛巾取下, 露出了兔唇嘴。一些看热闹的小孩子见他兔唇,便拍掌大笑,高声喊:“豁 子,豁子!”害得他哭笑不得。陪客的岳父、内兄细看,果然是兔唇,都沉着脸 不作声了。小孩子喧闹一 阵后,边笑边往外跑,岳母得知这一 消息,亲自去 看了,得到证实后,发令封锁消息,对女儿保密。
次日,吹鼓手奏乐,礼炮隆隆,两乘轿子前男后女回了赵家庄。经过拜 天地、入洞房等程序,换饭时新娘才发现新郎的唇是豁子,也就无可奈何了。
尧洼村也有类似事情。冯天光本是哑人,娶石河店沈氏女,相亲时由冯 云官顶替,订婚后几年时间沈家还未发现女婿是哑人,直到结了婚,新娘才 知道新郎是哑人。
冶源水库乌龙吸水
1970 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尧洼第一生产队的十多个社员在宋庄村西岭 地里翻地瓜秧,风吹过来一片乌云,豆大的雨点稀疏地落下来,人们翘首仰 观,判断是否有大雨来临。 回首东望,只见冶源水库上方有一 片黑云,面积 不大,没把水库罩严。一会儿云层变形,中间向下突出垂向水面,人们就停 工看稀奇,观其变化。水库的水霎时形成一根圆柱,直径数米,上升与黑云 相接,黑云逐渐向南移动,水柱也跟着移向岸畔,形成一大片雨区,如烟雾笼 罩,也就看不清水柱的去向了。人们认为这一奇观是龙吸水,但未知其所以 然。过去很多年了,还常有人追忆当时的情景。
评者云:此乃龙卷风也。龙卷风旋转甚速,在旋转过程中,产生离心力, 中心部位的空气向外离散,中 间形成低气压,甚至成为真空,这就把水吸上 去了,形成水柱,有时甚至把鱼虾吸入其中,移动到陆地降下来,难免会有人 在野外拾到鱼虾。龙卷风如果产生在陆地上,因风速太快,可摧毁树木和建
筑物,破坏性很大,不过面积不大。
民国十九年,白塔桥村有三幢石碑被龙卷风刮倒,彭家庄的 一 座瓦庙, 上边压脊的石刻龙尾被掀在屋面上,龙尾的重量比碌碡还沉,可见风力 之大。
老龙湾雪花桥北路边有 一 石碑,被风吹断,下部还有半米仍在碑座上。 上世纪 60 年代,这碑余下的部分还存在着。
蒋冯阎中原大战 聚粮崮兵变为匪
民国十九年春,中原大战,晋军进攻山东,韩复榘由济南东退。晋军攻 破淄河防线,占据了驼山。韩复榘命令山东民团总指挥部二团康汉民攻击 驼山。晋军居高临下,经过几次冲锋,伤亡 300 多人才攻占了驼山。
康部因伤亡太大,晋军组织反击,康团四散逃跑,溃不成军,最后残部 200 余人退到云门山西坡,与大部队失去联系。
晋军继续向东推进,韩复榘已败退到潍县。康汉民与王百川、衣可春两 个营长计议另找出路。决定带着 500 人到临朐南部山区的聚粮崮驻防。6 月底他们从蓼子东峪登上了聚粮崮,仍用原来的番号,一 营营长张某,二营 营长衣可春,三营营长王百川。各营派人下山向周围的村庄要钱要粮,架票 勒索。尧洼的张世统住花龙潭被绑票上山,后被赎回,土匪又砸死了其父张 星垣。蓼子东峪村孟宪彬与匪勾结,架去大地主孟昭英,花去四万块银元才 赎回。一时四乡不宁,民不安业。
临朐县警备队几次攻打聚粮崮,皆不能取胜。县里将战情上报,9 月底 省里派第三路军七十四师(师长乔立志) 来攻打聚粮崮,用骡子驮来迫击炮, 架在南照村南的马子岭上,炮击聚粮崮。他们一面派兵把聚粮崮团团围住, 以大兵压境之势相威胁,一面派人上山劝降,说乔师长是民团总指挥谷良民 的人,我们原是一家,降后如同回家,浪子回头金不换。于是,康汉民跟上山 的张参谋去寺头谈判,土匪同意归乔的编制,并暗送两千块银元给乔( 后事 情败露,乔受处分) 。土匪被招安下山,在冶源当铺歇脚后开往益都,临朐商 会送了五千元开拔费,一营驻城北琼林寺,二三营驻云门山。
王百川受不了部队的约束,又变兵为匪,于民国二十年重上聚粮崮,经
部队围剿,他率部窜至柳山寨。乔师配合民团剿匪。农历二月三十日凌晨, 天未亮,民团与乔部发生误会,均认为对方是土匪,开枪交火。乔师伤亡数 人,就向村中发起猛攻,并以机枪掩护,民团闻听机枪声方知是官兵,四散溃 逃。其中一股官兵凶如猛兽,见人就杀,共诛杀群众 42 口,伤 30 多人。冬 天,韩复榘命所属七十四师二二一旅陈德馨率部来临朐剿匪,以柳山民团与 土匪合为一伙为由,包围了民团局子,将武器全部收缴,团丁 27 人用绳索绑 缚,掳去朐城,皆以土匪罪名枪杀于南关外弥河滩。
联庄总会副会长史柳堂(秉直) 商请县府及各机关当局,议善后计,乃鸠 工派夫凿聚粮崮山径,使之壁立,与悬崖同其峻削,计高两丈六尺,逾三月工 竣,费款 3900 余元。 自此遂成绝境,虽阶梯亦不能登矣。
评者云:王百川本是土匪,后为民 团营长,是兵了,占聚粮崮又成为土 匪,招安后又变成兵,重上聚粮崮又成为匪,给柳山人民惹了 大祸。 旧社会 人们常说兵匪 一家,良有已也。 堂堂官兵杀死杀伤70 余名无辜百姓,是兵还 是匪?
迎接北伐军起义失败 瞿家圈瞿珉家庭被抄
1926 年 7 月,国共两党合作的北伐战争开始后,两党在北方的地下组织 发动群众,组织革命力量,准备北伐军到来时里应外合,尽快取得革命胜利。 临朐的进步青年王逢亮( 王凯),尧山雷家崖头村人,商专学校毕业,联络瞿 珉(瞿家圈村人) 、段德堂(黄山店村人) 组织起义,进步青年纷纷响应,泉庄 的冯鹤年、蔡峪的丛子伦、石家峪的王曰智等人都加入了革命组织。他们通 过各种关系,四处筹措枪支和募集起义兵员,很快发展到近百人。
不幸十月间走露了消息。张宗昌下令逮捕王逢亮,他们不得不把部队 拉出城外,到沂水县东里店提前起义。北伐军迟迟不能北上,这股起义队伍 军需无援,就抢了东里店盐店,被人们称之为匪了。张宗昌调兵和民团分路 追剿,形势日趋危急,段德堂化妆逃亡开封投亲避难,瞿珉逃至绥远五原在 冯玉祥部下当了军医。
王逢亮率领部队支撑危局,力图冲出重围与北伐军会合,但孤军无援, 几十口人粮饷补给十分困难,王曰智干脆干起了掳人勒索的勾当。王逢亮
说他不听,与他分了伙。他到营子东张家沟四姐家吃饭休息,附近民团闻讯 将这家院子包围,居高临下向院中射击。王逢亮趁射击间隙,出来到院子里 向民团喊话:“乡亲们不要打枪,我不是土匪,是干革命失败了。王曰智的行 为我不赞成,与他分了伙,我在家乡没干坏事。”民团把院子的房屋泼上火油 点了火,王逢亮率兵突围后,被冲散,只带两人回到雷家崖头村家中,准备化 妆去东北。他家族人和村里办公人员摄于张宗昌的通缉令,怕被追查出受 害,密谋将他三人暗害后报了案。时王逢亮仅 30 岁。王曰智被捕获,县长冯 祖仁将其处决。
瞿珉的祖父瞿立田治家有方,是殷实之家,官方认为有油水可捞,便来 抄他家。他闻讯后,把一个粉团坨子劈成两半,装在钱搭子里,又拿一把水 壶和一个大瓢匆匆出门,回头对老伴说:“我到沂山大山沟里躲躲,饿了烧点 泉水,把粉团浸熟,喝上点就行,不用挂念我。”家人收拾不迭,官兵已至,将 家具什物砸了个稀巴烂,值钱的物件和被褥细软搜刮一空。粮食不屑要,把 些粉坨子抓人用小车运往城里,走到冯家王舍就卖了,把推车的人放走。过 了两三天,瞿立田才敢回来。段德堂也同样被抄了家。
冯培东推马家碑过弥河 冯德章运老崖崮大坟石
辛寨马家碑以其体积大、豪华气派闻名遐迩。碑身用的是海浮山石料, 重量很大,又要过弥河,运送难度很大。
运送马家碑这件活儿被尧洼村的车伙子揽了下来。冯培东这些车伙子 虽然身强力壮,但没有文化,只会蛮干。揽活交涉、估计石材重量、安排分 工、装卸、算账全靠冯九苓。他身体瘦弱,外号“干鸡”,但有组织才能,是车 伙子的军师。
运碑那天早吃饭,点齐人马去了海浮山,众人一看这些大石料,望而生 畏。有人说:“咱们办不到吧?”
冯九苓说:“我已测量计算过,最大的碑石约 3000 斤(市秤 4500 斤),并 且已经和辛寨签了合同,大伙只要听我指挥,这事包在我身上。”
他指挥着先预备些小石块放在石碑旁,吩咐人们用四根木杠插在大石 料一端的下面,放了支点石,一 喊号,大石料被撬起来了,底下用石头垫起
来。再用同样的方法把另一端撬平垫好,如此轮番几次就把石料垫高了。 将木车置入石料下面,用绳索绑好,前后又捆了横杆,拴了襻,近 20 人将车子 团团围住,撤去垫石。九苓喊号子,众人一起用力,车子稳稳前进。又一声 令下,把车子放稳,吃了午饭下山。到达红庙子王舍河口,已是红日西颓,车 伙子就在红庙子王舍住下,准备第二天过河。
正是四月枯水季节,弥河水量不大,但河沙很暄。吃罢早饭过河。碑主 人带人借来木板页子铺在车前,两边撒些豆秸,车子一上去,二寸五的板页 子就压成两半,又换成三寸五厚的。前进非常困难,碑主人借来瞿家圈他亲 戚的两头大黄牛帮着拉车,套上后,车伙子故意把皮绠拧成“阵”,冯九苓站 在东顶石头上喊号子,人畜一齐用力,皮绠断了。车子仍不能动。原来是指 挥暗示人们别使劲。旁边看热闹的一个老者道:“车不走,多加油( 牛,在临 朐方言中与油谐音),可不是牛!”碑主人领会其意,叫儿子去瞿家圈亲戚家 背来 20 吊青钱(市秤 50 斤),放在石料上。冯九苓叫大伙把牛卸了,免得碍 事。伙计们各就各位,他一声令下,车子在垫的木板上平稳前进。正午到达 小姬家河,午饭是碑主的亲戚送来的两大二盆凉面条,还有馒头和菜。下午 就到了辛寨,卸下石料,摸黑回家。
次日多去了几辆车子,分装碑的附属石料。三天工夫顺利完成。结了 账,分了钱,大家都很满意。冯培东对冯九苓说:“九苓,有陈连五把前,我扛 后,5000 斤(大秤)的活你自管揽下。”
老崖崮村大地主苏润新,年事已高修寿坟。石料开得很大,上下沿 口、 两堵边墙、一堵中墙都是整块石料。老崖崮本村及宋庄的车伙子先后揽了 这活干了两天,只运了几块沿口,都觉得不合算终止了合同。尧洼村的车伙 子得此信息心里痒痒,要冯九苓揽这活。冯九苓说:咱们去主动找他,他会 说揽庙住的没有好道士,也不会多加钱,等他来找咱们时,也好多要钱。
等了几天,苏家果然来找尧洼的车伙子。冯九苓去看了石料,计算了最 大的石料重量不足 4000 斤(大秤),又考察了运距及道路情况,和苏家讲好 了价钱,签了包运合同。 回来后物色了车子,用张宣的木车顶一个人的报 酬。大伙整理了架木,用好国槐板加固了车辐,换了新车耳子,去宋庄找李 佩行打了加粗的铁车轴,车大梯、边梯、前后大小掌管也各用木板增厚加固。
人选是张世清(张云志的祖父) 把前、冯德章(冯昌华之父) 扛后襻,孙光兴、 张宣、冯长昌干活兼参谋,冯九苓任总指挥,一切组织就绪,次日一大早去了 老崖崮。
空车由孙光兴把前,冯长苓(冯益友之父)扛后,20 多人由冯九苓带队跟 在其后。那里的人问:“这是驮大料吗?”众人应是。又见冯长苓与车子差不 多高,就你嗤我笑,看不起这帮车伙子。有个老汉说:“跟着看个热闹,带上 粪篮子,车子压烂了,能拾把柴火烧!”到了石料场后,冯九苓指挥着,与装马 家碑一样的方法,把中墙石装上车,两边的人帮前帮后,横杠两边的人也各 自上阵,担负些重量和掌握车子的平衡。前边人用力拉车,张、冯二人是前 后襻,只负责掌握前进方向。冯九苓指挥着顺利地把最重的中墙石运到了 墓地。看热闹的老汉们大为佩服,夸尧洼的车伙子名不虚传。这天只运了 这一块石头,第一炮打响,凯旋而归。苏家原看不起他们,以为走前两伙人 的老路,就没有准备礼物,只好把刚做好的一作豆腐连筐放在车子上,又赏 了一大瓶酒,算作开工礼。他们回去后,把车轮摘下放进湾里浸泡着。
第二天点齐人马,上午一块,下午一块,把两边边墙顺利运到坟地。苏 家又给他们 8 斤肉和两大瓶酒,每瓶 6 斤 4 两,作为奖赏。第三天歇班。冯 德章的肩上、脖子上襻压着的部位都变色发紫,如同拔了火罐一样。第四天 只剩下些小料,又加了车子,另组织人掌前后襻,一天就全部完成了。结账 分钱,皆大欢喜。
岸青人鞭追私奔女 杨福来献策收圆场
抗战时期,游击队蜂拥而起,他们都驻防在集镇、学校、庙宇、祠堂和农 户家里。十七旅二营住在岸青村,营部房东有一女青年长得非常俊俏,有沉 鱼落雁之姿,性格开朗大方。通讯员(也称警卫员或传令兵) 看上了这女子, 时常暗送秋波,两人产生了爱情,并私下里定了终身。女方未曾向父母表 白,怕遭干涉,于是趁男方因公骑马外出之际,二人私奔。
黎明时分,女孩子的二伯母早起推碾,目睹侄女骑马出村而去,她感到 奇怪。推完碾到弟媳家,问侄女上哪里出门走得这么早。见弟媳愕然,便将 所见说了一遍。弟媳不信,立即到女儿卧室查看,已空无人影,便对尚未起
床的丈夫说了。老汉急忙穿衣起床,脸也没洗,背上钱搭子,带上打驴用的 疙瘩鞭子,匆匆过弥河向北顺大路追赶。 因路上有马蹄痕迹,放心快步疾 奔,过了桥沟村,路上行人渐多,且路面上很多碎石,便无蹄痕可循了。过了 曾家寨后河,见过梨眼河的一个熟人在路边锄地,问其是否见过一 闺女骑着 白马从这里经过。那人说,我刚来时见一 白马向后洼方向走去,已将近一个 钟头了,没看清骑马的是男是女。他便过后洼,走白沙,继而奔向南流,一路 边打听边追赶,可再也没问着个见骑马的人。 已过正午才到了盘阳,仍不见 女儿踪影,便踌躇不前,怅然地往回走。
杨福来在西黄山大路西边开饭店,他经多见广,为人爽朗,言语畅快,酷 似《四进士》剧中的宋士杰。 日头半西,正是店中清闲,便在门口闲坐。追女 的岸青老汉到了这里,想进店歇歇脚。杨见他搭子中有鞭子便问:“赶集卖 牲口来?”老汉仅应了一声没再言语。杨察言观色,见老汉满脸愁容,就又 问:“今天怎么不说话?”老汉道:“快给我冲壶茶! 从早上到现在还水米未沾 牙。”杨给他泡了茶,并在他对面坐下,道:“咱老兄老弟,出了什么事难道不 愿意对我说?”老汉喝着茶,便把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杨开言道:“前天我撵猪,它跑到北屋后夹步道里,待会儿又退了出来, 猪都知道一条路走不通就退出来,你还不如那头猪来! 不会另想条路走? 何必苦闷成这样?”
老汉道:“快要气死了! 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
杨道:“今天没追上比追上好! 追上的话,你盛怒之下命也不顾,弄个扬 乱翻天,大伙都知道这件事,你那老脸往哪里搁? 我帮你打个谱,选择另一 条路走,一样很好!”
他见老汉表情有些缓和,接着说:“您消消气。这事严格保密,回去后佯 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像往常一样,静等其变就是了。对 别人只说闺女上她姨家去了。”
老汉点头称是。
杨又说:“我做点饭你吃,待到天黑再往家走,免得遇到熟人再问你。”
老汉回到家中,把一天的过程和杨福来打的谱向妻子细说一遍,妻子点 头答应着,并说:“我去和咱二嫂说说,叫她不要把这件事对别人说,严格
保密。”
次日上午,传令兵骑马回来,见老汉进进出出照常干活,好似没出什么 事一样,他反倒感到奇怪。
过了两天,营部文书到老汉屋里闲聊,海阔天空谈了很多,渐渐提到老 汉的家事,问道:“您闺女多大岁数了? 有无婆家?”老汉道:“十九岁了,还没 有主。”文书道:“也该找婆家了,我作个媒,给她找个主怎样?”老汉问:“是哪 个主,男家你很熟吗?”文书道:“吕家洼,就是远点儿,孩子长得好,家境也不 错,说到家吧,我想把她说给传令兵 × × ×。”没等老汉回话,老婆说:“小伙 子还可以,不知闺女相中了不? 闺女去她姨家了,等俺商议商议给你个信。”
媒人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挑明。又过了一天,老婆佯装出门走亲戚,回 来后,文书又来闲聊,老婆说:“我对闺女说了,她说是你提的这门亲事,只要 老人看着中就行,叫俺老两口决定。”
文书心中有了底,就叫传令兵抓紧回家安排人来求婚提亲。几天后,一 切协商、准备就绪,送了订婚柬,女方父母回了许亲帖子,这门亲事就成了。
女方在男方家住了半月,传令兵又用白马把她驮回来,大家都若无其事 的样子,各人暗中自知罢了。接着男方来要年庚,查好日子定了婚期,前后 不到两个月,闺女成了新娘子,大礼告成。
事后,老汉特意去西黄山饭店里,向杨福来汇报了全部过程,夸奖杨福 来老于世故,深谋远虑,事情得到妥善解决,深表谢意。
评者云:木有本,水有源。写东西不能凭空想象。上文是岸青人将全过 程语之杨,杨与我是好友挚友,他又详述于我,因系“亲闻”故而可信。
释七十三、八十四
我们家乡流行着这么一句谚语: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 己去。意 思是说,老年人在这两个岁数上容易死亡,故而一般人在这两个岁数上忌讳 说自己的实际年龄,往往以假年龄搪塞别人所问。
告老庄冯传训 101 岁寿终,是十里八村最高寿的男性。他的解释是:七 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这两个岁数上可以自 由地活着。其他岁数是阎王 治下,随时差小鬼来叫。“自 己去”是有选择权的,自己不愿意去,就可以不
去,不必害怕,明明说不叫,何怕之有? 庸人自忧之。
有许多老年人,七十三岁那年吓得不敢在家里住。如冯传锦的夫人七 十三岁时去了济南女儿家,想躲过这一年再回来,结果八十多岁的冯传锦, 在家中无人侍奉,事事亲躬,行动又不方便,在室内仰卧跌伤后头,到益都住 院良久才愈。
海浮山庙最后僧人 法号钟琴木鱼回归
海浮山庙最后一次修葺是在 1933 年,修复了文昌阁( 原大殿在五年前 被徐家王舍人祭山烧毁),换了魁星的一 只脚和所站的龙头墩,原马夫殿改 成关岳庙,未塑泥像,只有关云长和岳飞的牌位,香火又盛了几年。那时尚 有三个僧人。1938 年,日本鬼子占据海浮山时,只剩下一个僧人,法号钟琴, 因乳名三庆,人们称他三庆和尚,习以为常,很少人知道他的法号。鬼子在 寺南修了碉堡,把三庆逐下山,他就到宋庄庙(现在宋庄南学校) 和关帝庙的 住持徐道士同居一段时间,又去了吉寺埠庙,在那里终老圆寂。
上世纪末,海浮山庙重新修复,原老龙湾管理所所长高杰去吉寺埠庙寻 找钟琴死后的遗物。那里的道士说只有木鱼还在,就交给高杰拿了回来。 近处无僧人,高杰就动员冶北王道士的儿子王金华充当道士,他原本就不会 念经,曾在冶北油坊当会计。高杰叫他做了道袍和道士帽,在寺庙竣工大会 上冒充道士。几天下来,他挣了不少经钱,也就更高兴地干这项工作。每逢 节日,香火旺盛时,就去冒充道士,不然还真没香火味道。他所用的木鱼就 是原海浮山唯一流传下来的物件了。
评者云:新修复海浮山庙石碑和 1997 年版《老龙湾》书,均未提及民国 二十四年最后 一次修复海浮山庙。《老龙湾》第 53 页的 一段叙述更是离奇, 再看民国续志的叙述(在岁时 一 节),几种说法比较 一 下,互为印证才显出庐 山真相来。道士也未变成“僧人”住持。
过度悲伤窦安排得病 超常刺激董福隆疯癫
文革期间,县、公社、大队都办阶级教育展览馆,将苦大仇深的人和户绘 成连环画,供广大群众观后受到教育。
窦家洼村窦安排家中的连环画由窦自己讲解,他触景生情,每次讲解都 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参观者无不为之动容,陪着流泪。每天都有县里组织 的各单位来集体参观,一上午就有四五批,每批五六十人不等。一批走后, 他的心情不等平静下来,又要给新来的一批讲解,他成了专职讲解员。一连 几十天,心情总是悲伤郁闷,饭也吃不下,就病倒了,险些丧了性命。
洼子村的董福隆是个神经病人,他的前半生遭遇是悲惨的。无人区时 期因为没有饭吃,父母去益都逃荒,把他送给人家收养,长大后参了军,转业 后娶妻张 ×英,婚后不久,养父母去世,生活非常困难,在益都维持不下去 了,就带着妻子回了洼子老家。生活仍是很困难,夫妻在贫困中度日。
有一天,董福隆不在家,他妻子在厨房摊煎饼。董的伯父拿了小板凳在 门口坐下吸烟,慢吞吞地对侄媳妇说:“你初来摸不着,我对福隆最清楚。他 从小不干人事,你怎么跟他来? 你俩的 日子不会幸福的,你早离开他为好, 免得以后有了孩子,拖泥带水也走不成了,我不用多说一些。”起身拿了板凳 走了。董妻信以为真,又加上婚后日子过得不称心如意,就把煎饼叠好用包 袱包了,连同自己的衣物一并带着离家出走。董福隆回家不见妻子,见他的 衣物也没有了,才恍然大悟—妻子跑了。近处寻找杳无踪影,到岳父家去 问,都说没回去,岳父反而向他要人。他一气之下,精神失常,经常自言自语 地说:“张 ×英,你在哪里? 叫我找得好苦啊。”因为他是转业军人,村里、公 社民政、县民政对他很照顾,安排给他治病,病情慢慢有些好转,也知道干 活,生活尚能自理,只是一个人孤孤单单、郁郁寡欢地度日。
洼子大队办阶级教育展览馆,将董福隆的家史绘成了连环画,张贴在展 室内。开馆那天,组织群众去参观,董福隆也去了。他看到了自己悲惨的童 年,瘦得三根筋挑着个头,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母亲领着他沿街乞讨,以及 将他送给人家收养,母子离别的情景,触及了他的灵魂深处,又联想到当前 自己的处境,五内俱焚,实难忍受,便突然嗷地一声唱了起来,边唱边往外 跑,从此他变成了疯癫人,病情越来越重,生活也受到了莫大影响,最后死于 车祸。
董福隆的伯父为何说他的坏话? 原来董福隆家有一处宅院,他心想侄 子在益都不回来,这宅子就是他的了。侄子回来后,他顿生妒心,背后使坏,
使之家破,再设法实现自己的妄想。后来新村规划,他实在是枉费心机了。
李子森拣木板被水冲身亡 赵文秀顾命丢茬子耙
民国十七年秋,农历七月二十三日,普降大雨,山洪爆发,冲毁十多个村 庄,全县淹死 480 多口人。这天,宋庄河南西崖头上聚集了很多人,观看咆哮 的石河大水。人们看到大浪中漂浮着些木板页,就有 6 个青年相约下水去 捞。到水中,才知道水势凶猛,性命有险,顾不得捞木板了,各人使尽平生力 气与大浪搏斗,有五人先后被巨浪掀倒,随水下冲,有四人被冲出百余米远 才爬到岸上,李田鹤爬到水边不远处,不敢站起来,岸上的人高喊:水不深 了,可以站起来走了。他也不听,直到爬到岸边,立即躺下,累得不能动弹 了。岸上的人又喊:水又涨了,危险! 再爬远些! 他休息片刻才站起来踉踉 跄跄地走向岸边高处。下去 6 人只上来了 5 个,人们才发现李子森没上来。 十几个人就顺河往下找,一直找到北店村东南的三岔河口,才找到其尸体。
赵文秀是冶源水库迁移户,水库未修前,他住在东河西畔的小平台上, 离石河三四十米远,河中水涨水消,他在院子里看得清清楚楚。1956 年夏, 石河发了大水,他在门前看到上游有几块木板顺河往下漂游,立即拿了一把 铁茬子耙啄在木板上,用力往岸边拖。这时一个大浪打来,木板反而将他拽 向水深处,险些跌倒,他只好松了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耙在木板上一抖一 抖离他远去。他回家后,妻子问他:你拿去的耙呢? 赵文秀说借给龙王爷 了。妻子甚觉惋惜。他说:我回来了,你就发大财了,不能要耙不要命。
先有文官果 后有南官庄
赤涧村原是在益都临朐两县的交界处,村中小河边立有交界碑。赤涧 南官庄就属临朐管辖,大路东边有一佛庙,叫文官果庙,因庙里有一棵文官 果树而得名。
据说庙中的壁画有一副对联,上联挂颠倒了,下联空着,历时数百年无 人能补写。我觉得好奇。一次从益都归来顺便去看了看,哈,还真有其事。 庙内墙上画的多是四季花卉和山水,山水画用的劈斧皴、荷叶皴、披麻皴,大 小米等,各种技法并存。东间比中、西两间所画实是高出一筹。 问了很多人
都说不出原因。1950 年,我与宋庄河南村三道士聊起此事,他说出了原因, 是道家的内部传说。
文官庙是清初所建,建庙时分三个步骤。先盖屋,次塑神像,三画里工 (壁画) 。这三个步骤有不同的工匠来完成。前两步骤完成后,请来画匠作 画,画的时候从梁底下用苇席隔开,各干各的,不相互观看。 已经开工了,来 了个陌生人,用条筐背着些工具,对包工头说:“在家无事干,也来挣点饭 吃。”工头不同意,那人就苦苦哀求,给钱多少不要紧,叫我干点活就行。包 工头很不情愿地答应了,吩咐他画东头里间。那人将筐放在里间地上,拿出 一张狗皮铺在地上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太阳偏西,他才起来伸伸懒腰,开始 工作。天黑了,画工们收了工,去吃饭安宿。晚上,他回来,左手秉烛,右手 执笔,在下午画好的轮廓基础上,用大写意的技法很快画完了。一副对联只 把上联倒着写上了,下联空着。天将亮,他留下一纸条,不辞而别,工钱也没 要就走了。纸条上写着:
××师傅:
我夜深疲倦,竟把对联的上联挂倒了,请您找人配上下联吧! 我应得的工 资,区 区之物,不屑 一 谈,留 作 师 傅 买 壶 茶 喝,改 日 再会。
孙本刘三 ×月 ×日
包工头看了纸条,又对着对联发愣。他们这伙人谁也不能配写,就这样 历数百年,下联仍空着。
北齐崔芬古墓参观记
崔芬古墓于 1986 年 4 月 2 日在海浮山前出土。当年春,我趁去海浮山 前帮女儿栽果树苗的机会,有幸参观了北齐崔芬古墓。
到了那里,在看墓人冯树标的帮助下,揭开了盖在入口处的黑绿帆布,
看到一个 1.5 米见方的竖井,有 6 米多深,南边有一架新梯子,我便顺梯子而 下。到底部转身就看见墓的石门,高约 1.5 米,宽约 1.2 米,墓室成方形,都
是用石料砌成,顶部形似穹隆,是用一层层石板渐向里凑成的,正中盖一方 形板石,四壁及顶部都以薄薄白灰作底,绘以壁画。顶上悬挂着 日光灯棍,
照得如同白昼,地上有一方形短桌及四个小板凳,还有一把笤帚,别无他物。 墓顶绘日月星辰,东墙绘十余幅墓主生活画,有喝酒图、读书图、弹琴图、抄 写图等;北端画一人坐在龟背上,身上缠绕着大蛇,手握宝剑;西边是一 幅主 人出行图,共有十六人,有两三个人画得大些,其他多是他的侍从,都是女 性,头发高高地挽在两边,奇怪的是几个较大的面孔没有眼睛。头两天,电 视台的临朐新闻栏目,曾报道过古墓出土这件事,说壁画上的人眼睛被小孩 破坏了。石门上刻着两个著甲按盾的守门吏,仅有线条轮廓体现人物形象。
匆匆看毕,我去干活了。休息时,马杰向我请教:“听说古墓的画是顾恺 之画的,说他人不点睛,是么? 崔芬出身于北魏望族崔氏,东魏末年任南讨 大行台都军长史,威武将军,这北魏东魏把我弄糊涂了。”我说等我回去查阅 资料再给你答复。
第二天,我将查阅的资料和本人的见解写了一份材料给他。
一、北齐,公元 550 年文宣帝高祥立,即梁简帝大宝元年,至公元 577 年 北齐被北周灭。
二、三国中曹操称魏,史曰前魏。后司马炎称晋,后分东西晋。东晋时 拓跋皀称帝,史称后魏,亦曰北魏。后分东西魏,东魏禅于北齐,西魏禅于 北周。
三、顾恺之,晋,无锡人,字长庚,博学有才气,尝为桓温及殷仲堪参军。 谢安深器重之,画人不点睛,曰:“传神尽在阿睹中。”崔芬葬于北齐大保二年 (公元 551 年),顾恺之葬于武帝康宁元年(公元 373 年) 。崔芬比顾恺之的 社会活动年代晚了一百六七十年,可以推断墓壁画是顾恺之的画风或流派, 是他的传承人画的,而不是顾恺之本人所画。
市场行话与密码
解放前,青州东关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市场上多有经纪人( 中介人) 牵 线疏通,成交后经纪人收取佣金。一般情况下收取交易额的百分之一,多是 买卖双方平摊,有时也讲明买方负担。经纪人谈价钱都是用“行话”,多数人 不懂。如:二是门子尬,三是品子尬,四是调子,五是拐子,六是挠子,七是捏 子或柴子,八是别子,九是钩子或弯子,十一是流丁,十三是钻天,十四是老
和尚拉弓。
买牲畜都不用语言说价,是双方摸手,称为“摸区”。握住对方食指是 一,食指中指都握住是二,食指、中指、无名指都握住是三,食指、中指、无名 指、小拇指都握住是四,五个指头都握住是五,握拇指和小拇指是六,握拇 指、食指、中指是七,握拇指、食指是八,握食指稍上一节是九,只握食指用力 一拉是十,捏住食指一拧是十一,握住代表指一拧是相同的两位数。如果是 两位数,则先握住的就说:“这是身子,”再次握则说:“这是零”。如果只有一 位大数,没有零头,就边握边说:“蝙蝠翅”,意思是没有零(翎) 。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世事到头螳螂蝉
冯裕后裔四支二之长,冯瑗,明万历乙未进士,曾任开原兵备道,卒后葬 于黄山村南,他的墓地里植有柏树数十株,已是合抱不交之粗了。
1940 年春,国民党九支队连长王占斌驻防黄山。他效仿孟尝君养着门 客多人,西宋庄的冯书堂、尧洼村的冯五常就是他的门客。这些门客也得经 常送给他礼物或做些贡献,长时间只在他那里吃住不做贡献,王占斌就发火 责备他们:“我养着您这些猪光吃食?”门客们就千方百计做贡献,买大烟、副 食糕点或提供募捐对象信息… …
有一天,二冯到村外散步,看到了冯瑗墓地的古柏,眼前豁然开朗,计 议:这不是讨好连长的好贡品吗? 回去对王连长说:“冯家林的古松,闻听传 言其中有棵雀树,可以给府上老太爷做寿器。”
王占斌问:“什么是雀树?”
答曰:“这里曾来过凤凰,它落脚的那棵树解成板,就呈现出小鸟状的木 纹。曲阜孔林里就有。”
王占斌信以为真。找人请来老太爷,他经多见广,说这么多树,哪一棵 是雀树,可以锯下一枝干看看,有鸟纹的就是了。木匠锯了十多棵树的枝 干,也没找到雀树。王占斌决定,即便没有雀树,把树全伐了,选几块好木料 给老太爷做寿器,其余的运到青州木材市场出售,也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于 是,历时 316 年的古柏就这样荡然无存了。
青州木材市场在柳树湾子,30 多辆小木车木板很晃眼,日本收购木材的
洋行就向朝阳门外日本驻军说了。 日军也早已接到举报,说临朐的抗日游 击队有一大批柏木,近日可能来青州出售,他们早已等候着了。这批木材一 到,立即全部没收,连运木板的小车也一并没收了。推小车的向日军苦苦哀 求:“我们是民夫,他们不给脚力钱,车子是俺自己的,就靠推小车挣饭吃,请 皇军开恩把车子还给我们吧!”鬼子的翻译官说:“你们给他推车有罪,每人 打两板子,各人推空车走吧。”事结。连里的司务长化装成商人,负责押运和 结算现款,到青州后见势不妙,早已逃之夭夭了。
冯瑗有五个儿子:士翶、士份、士伟、士伉、士价,其后人散住在尧洼、宋 庄、宫家坡、栗沟、迟家庄、红新、告老庄、冯家营、冶源、西圈、大广尧等村,人 丁兴旺,不乏也有在汪伪机关供职的。也许是他们向日本鬼子举报的,也未 可知。既泄了私愤又讨好了主子。
尧洼村防卫略谈
尧洼村的围子墙,先是为防“毛子反”而修建的。所谓的“毛子”是对太 平天国和北方捻军的俗称,因为清朝的男人都留着长辫子,周围剃得很光 滑,义军则是将头发全蓄起,留成半毛子,人们也就称他们“毛子”,他们的行 动称其为“长毛造反”。
清咸丰三年(公元 1853),太平天国北伐军进入安徽、河南。活动在北方 的捻军首领张洛行,势力扩大到山东,沿途民众踊跃参军,很快扩大到五六 万人。但与清军作战中几次失利,此后北伐军分散成小股东奔西闯。清政 府和清军大肆宣传,说义军是“毛子”,所到之处无不烧杀抢掠,百姓受其所 惑,皆在附近山顶上修筑围墙躲藏,平原区就在村周围建墙,以阻挡“毛子” 进村。
尧洼村的围墙是在同治三年(公元 1863) 春,由张连喜( 张同士、张彦士 之高祖)和冯 ××(绰号,花园里冯衍嗣之父),一人在前用镢头画一道沟,一 人在后撒上石灰线,外留一米,向外挖一道深 2 米宽 6 米的壕沟。用挖出的 土在灰线里边箔打墙,筑成了高 3 米、底宽 4 米、顶宽 2 米的一 圈土围子墙。 留了北门、大南门和东门。东门上方刻一石匾,上题“砥平”二字,下落款“癸 亥孟夏”。邻近村也有修了围墙的,如:冶源、迟家庄、石河店、界首、泉庄、南
流等村。
毛子兵攻击对象是清军和地方武装,实践证明清军的宣传是蛊惑百姓, 意在孤立义军。毛子兵来了,并不杀百姓,也不抢掠财物,只不过筹点吃的。 情况紧张了,群众就逃反,跑到有围子墙的地方去。也有一些胆大的人,怕 人家偷他的东西,就留一人在家里,把苇席卷得很松,竖在房门后边,人钻入 席筒中。毛子兵进院中问:“有人吗?”苇席中人答:“没有人!”毛子兵转身就 走了,大概是这些兵看到这家很穷没有什么食物,就不进入屋里了。毛子兵 曾到过界首村,有围子墙不能进,就驻扎在围墙外的壕沟里。村民从墙上放 下食物,他们很守纪律,没有攻打村子,过了三四天就走了。
民国十二、三年,县内土匪猖獗,抢劫绑票案件屡屡发生,弄得人心惶 惶。县城整修城墙城楼,原有围墙的村镇加以整修。尧洼村也于民国十四 年冬,在宋庄西山南头开石头,次年春动工,将原有的土围子墙外用石头加
砌了石墙,并修补了土墙的坍塌之处,使之与新石墙结合为一体。经两冬一
春的农闲季节,砌成了高 3.5 米外石里土的新围墙。还建了三个门的门楼,
并安了木门,配有门闩、锁链、大锁和腰杠,一有警报,就关门上腰杠,外边多 少人向里推也推不开。为防土匪攀登,围墙外还用灰泥抹了缝。丁壮们夜 间巡逻站墙,老少可以安睡无忧。邻村的宋庄、河南等村的群众,晚间时有 来逃反寄宿者。
几年来,匪患一直猖獗,虽经冯祖仁县长领导民团督剿,仍然是匪患未 减。民国十八年冬,村民为安全计,公议将围墙再次加高,于是又砌了五层 石头,隔 10 米留一个炮眼,墙高达 5 米,并在顶部放置了一层 40—50 厘米的 鹅卵石做“响墙”。砌墙时每隔 15 米置入直径 15 毫米的铁棍,在铁棍上每 隔 20 厘米系三五道铁蒺藜,等于又增加了围墙的高度。在这次的整修中,增 设了小南门。至此,围墙修建全部完成。 围墙在那个年代确实起到了防匪 患的作用,全村除冯云官赶五井集被当地土匪抓去鸡窝岭、张世奎被刘黑七 掳去费县外,别无人被匪绑架。
1940 年 5 月,八路军八支队马保三部离开临朐移防沂水,地方行政人员 也跟随前往。在挪防前,派宋庄冯治堂等人( 八路) 从西乡米山、王家河、三 阳山等村找些民夫,来我村一夜工夫把石围墙扒掉,石块大部分推向壕沟与
石墙之间,铁蒺藜和铁棍也被民夫带走。据说这是战略上的安排,免得这村 成为敌人据点后,八路军再来攻打时增加困难。那时张永元任自卫团长,他 拣了剩余的铁蒺藜和铁棍卖给了宋庄的铁匠。
1940 年冬,张德耀任村长,张是莱阳人,五十一军便衣坐探。他号召村 民把拆毁的围墙又重新修复,好在石块就在墙附近处,只用了五六天工夫就 完成了。实际上这也是战略的一部分,五十一军是守,八路军是攻,当时虽 然是国共合作,实际确是貌合神离。
1945 年冬,南流区号召农业兴修水利,弥河以东石料缺乏,区里就带领 群众无偿地来拆尧洼村的围子墙石头。用小车络绎不绝向东边各村运输, 用以砌井砌石渠。石河店有些户混入其中,运回去自己盖屋用。冯月光是 军属,用围墙的石头修了老两口的寿坟。村里也有的户夜里往家搬石头,据 为己有。最后只剩下张学修北屋向西至张元士柴火园向东一段尚存。随着 时间推移,保留的那一段也荡然无存了。
再说守卫的武器。民国十五年购置了四杆牛腿炮,炮口直径 4 公分,炮 弹是生铁铸的圆铁蛋,直径 3 公分,使用时先在炮筒中放入二两黑色火药,再 把生铁蛋用苘麻缠了,用木棍捣入炮筒中,点燃炮尾部的“信眼”即可发射。 射程百余米。户里有 6 支鸟枪,十多支土炮,配合守卫。民国十八年,又购置 四杆扁把子抬枪,是请县外铁匠来加工的,先做好枪筒,拿到小龙湾崖下,装 入超量火药“盘”出来,再配制好点火机、木枪托等附件。子弹是兔子屎大小 的铁砂子,一次装入大半茶碗,射击出去像扫帚一样,射程近百米,杀伤力 很大。
民国十九年,剿匪形成高潮,人们觉得原有武器已落后,计议殷实人家 出钱购买快枪。派张殿阁、冯五常去益都以每支 50 块银元的高价,买来十支 青州造快枪,分给下列各户:张子步、冯成文、冯赞文、冯五福、冯五行、冯永、 冯培柱、张世太各一支,孙文英和张传钵、张玉和、张玉振四人两支。张世奎 原有一支俄罗斯造老毛瑟单打一,子弹头是铅的。这样,加上原来的鸟枪、 土炮、牛腿炮、抬枪,尧洼村成了附件武器最棒的村庄了,土匪望而生畏,不 敢前来进犯。
闻有匪警,就组织青壮年分驻东、北、南三个门楼,四人一班,夜间分段
巡逻站墙。还买来十盏桅灯,这种灯很亮,还不怕风吹,人们提着在土围墙 上行走,能照亮一大片。如遇紧急情况,加设打更的,更屋子在张金墀院东 北角。打更时,一人扛着大木梆子,一人跟在后边敲。冬天晚上六点起更, 八点半打二更,半夜打三更,两点半打四更,五点打五更。更夫还兼任监视 巡逻人的任务,以防值班人员睡觉误事。
管理是委员会制,委员有:冯成文、张金墀、冯培柱、张世太、冯永、孙文 英,义务办公。
自制黑色火药,俗称灰药,土炮、鸟枪、抬枪、牛腿炮都用这种药,一次炒 制百余斤。其配方是:木炭、硫磺、硝,按 1:2:4 的比例配制,木炭以柳木烧的 最好,硫磺不用底子,硝要提纯。
经费来源:一是三大亩半和尚地的地租,二是按地亩均摊大部分,三是 按人口摊小部分。贫困户摊钱很少,特困户可以减免。收入开支张榜公布, 办公人员不贪不占,因而形成了“人和”的局面,皆大欢喜,诸事好办。
记得春节时,用整张丹红纸贴在寨门上,字大如斗。东门是 “地利人 和”,北门是“固若金汤”,大南门是“寨固人和”。
石围墙东西中轴线长 212 米,南北中轴线长 171 米,减去四角里缩的部
分,实际占地 35000 平方米,合 52.5 亩。
尧洼村曾发生过夏林事件。宫家坡的夏林在土匪的安排下,借来尧洼 寄宿之名,夜里偷开寨门,放土匪进村绑架。那夜,夏林欲开围墙大门,巡逻 的张宣见其形迹可疑,当场将他抓获,并罚款 3 元。冯云官在河南油坊干事, 赶五井集卖豆饼时被土匪掳去,押在鸡窝岭的孙膑洞内。土匪那夜来尧洼 等候夏林开寨门,事发未成,土匪回去后大骂夏林是“死省子”(废物) 。冯云 官释放回来说了此事,证明了夏林确是土匪的内应。有好事者张金坛编了 首快板书,叙述了这件事的经过:
夏林喝了酒,起身往家走,走到北门上,大锁拿在手。下腰拾石头,惊动 了西头狗。张宣来巡逻,正好碰上了,将他按在地,绑起胳膊手。押到西局 子,问是谁叫你走? 咬着卢公田(张先志外祖父),和他喝的酒。“回家做什 么”“肴少去拿藕”,为何不报告,私自开门走。喝酒上了浆,把事都忘了。分 明里勾子( 内应),夏林冤煞觡,罚他三块钱。 当晚交上了。 匪在鸡窝岭,孙
膑洞里等。夜来十几个,庄西林里侯。一夜事未成,怅然往回走。进洞骂夏 林,死省子一个狗。村中冯云官,赶集被抓走,押在孙膑洞,亲听匪骂狗。 回 来说此事,全村吓煞了。大伙夸张宣,说他尽职守。
这件事充分说明,当时巡夜者是忠于职守的。
副榜冯玉琢来尧洼始末
什么是副榜? 是科举时代秀才以上举人以下的一种功名。那时代三年 一次考举人,每省录取人数礼部都定额。定额划定后,落榜生还有些考试成 绩好的,可以收取副榜多少名。 中副榜者无资格参加会试,但可直接入国子 监读书,为贡生,也称副贡。
冯玉琢中了副榜以后大为骄傲,竟以功名欺压乡里。他原籍寿光纪台 的冯家庄,村中有孟三者,常在村头眺望自己的几亩庄稼,冯玉琢看着嫉妒, 就用盛火纸的竹筒把他的眼睛抠了出来。此后,人们都怕他,凡事不与他往 来,家里寻短工请长工,人们齐了心都不给他干,地里长满了荒草。他感到 很孤立,便萌生了挪到别处去住的想法。挪家是需要大批金钱的,这时他想 起了李湘菜。李湘菜,安丘人,道光十二年(1832) 壬辰科二甲 52 名进士,现 在京城任九门提督。当年李考举人时,冯玉琢给他当枪手,以三百两银子卖 给他一份试卷而得中举人。冯觉得对李有恩,趁他回故乡上祖坟之机,求助 于他,李给了冯玉琢一纸银票 2000 两。
冯玉琢久闻临朐山清水秀,便骑马前往临朐考察。过了海浮山见一 片 小平原(宋庄洼),再向南向西都是山区了,他看中了这平原与山区相交的地 段。正巧,尧洼村朱泗海家境败落,要出卖大批土地。他先后买下了 20 多大 亩地,和在冯化珍宅东朱家的一块地作为宅基地,便大兴土木,盖了主房、偏 房和大门,砖石结构,青瓦覆顶,三层台阶,上马石分列两边,十分气派。这 就是尧洼村东头、大街以北的那座瓦门楼子,仅比宋庄冯霖、冯景堂的大门 少着瓦狗子和一对旗杆。
冯玉琢有个独生子,不学无术,农业活不想干,整日游手好闲,喜欢摆弄 花卉,便在大门南(冯荣光老家住处) 开辟了一片花园,因此人们都叫他“花 园里”。其父见他朽木不可雕,也就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了。
冯玉琢定居尧洼村后,痛改前非,判若两人,他积德行善,和睦邻里,怜 苦恤贫。老了,儿子又不争气,日子一天天败落,靠卖地维持生计。“花园 里”只有几个女儿,没有儿子,就到寿光纪台过继冯衍嗣来入嗣。冯衍嗣很 能干,来后重整旗鼓,想内外整顿来个“中兴”。此时,他家的土地已卖过半, 东跨院卖给了冯熙,西跨院卖给了冯沼,他想在这里树个威信。 当河南村的 冯氏被陈雷、赵槐药死五口人之际,他挺身而出,写诉状,以苦主的身份打官 司,取得了胜诉,为死者伸了冤,人们都对他敬而仰之。
而后,冯玉琢、花园里先后谢世,冯衍嗣只有一个女儿,与本村孙文英结 为伉俪,只好又从纪台过继冯春三来入嗣。此时家产已经不多了,冯春三看 看家业不堪收拾,重整无望,只等冯衍嗣死后,把剩余的家产变卖了,回纪 台。房子前院卖给了冯桂,后院卖给了冯昌谷,留下少许土地做祭田,孙文 英种着,管理着他家的墓茔,节日代为祭扫。并把冯衍嗣的老妻( 孙文英岳 母)搬来养活,直至送终。
1942 年临朐无人区时期,我村冯益成、冯益经去纪台逃荒,冯春三夫妇 还健在,他们听说是临朐尧洼来的,非常热情,还给找房子住,各方面给些方 便和照顾,还保留了对尧洼的邻里感情。上世纪末,孙家还与纪台当亲戚走 动。近几年,长者相继去世,关系就疏远了,孙家后人也不再走动了。
抓阄定产权作废 妪死二十年命分
旧社会晚辈分居,对祖上的遗产分配一般采取两种方式:一是命分,一 是阄分。请上族中权威人士作证,把土地房产按股多少打份,家中长辈如健 在,并有权威说了算数,他可以指份,哪一份分给哪个孩子,众皆服从,此曰 命分。
村有张氏者,有五个儿子,长子早逝。 四个儿子分居时只分了土地、家 什,谁住在哪个房,维持原状,没明确产权。几年后,草房在修缮方面就有诸 多不便了,众议要确定产权自己管理。请人作证将房屋搭配成四份,老翁虽 健在,怕别人说他“偏向”,就确定抓阄分。
抓阄时各儿叫自己的小孩去抓,小儿子拾到西屋,不愿意了。小儿媳竟 装成已故二十年的婆婆,疯疯癫癫起来,公然道:“拾阄不算数,我是大伙的
娘,我说了算,就把北屋给小儿子住。”顿时乱了套,只好休会暂停。小儿媳 仍然装疯假魔,进进出出,吵吵嚷嚷,饭也不做。张老汉没了谱,去找他五弟 出主意。五弟虽是张氏头面人物,常给邻里调解纠纷,在这种情况下也束手 无策了。
按照抓阄的结果,四儿子应住三间北屋,他有文化,在本村小学任教,便 深明大义,自愿息事宁人,不再让父亲和五叔为难,主动放弃北屋,去住西 屋。事虽已结,但这次分家却成了“鬼断家私”的奇谈,俨然是《古今奇观》书 中滕太尹鬼断家私的现代版。
事之公道不公道,外人自有评说,都称四儿不愧为人师表,不与小人一 般见识,一时传为美谈。小儿用尽机关,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在人格上却 一落千丈,名声狼藉,为众人所唾弃。
乘人之危 变相勒索
旧社会有人放高利贷,实为剥削,是一大罪恶。一般每元月息 2 分或 2 分 5 厘,很少有达 3 分的,事至燃眉,竟出现月息高达 10 分者。
村有冯彩丰,临朐师范讲习所毕业,曾当过几年教员,后因家庭琐事以 快枪自戕。家人认为属非正常死亡,诉之于官。次日,周县长率仵作等人前 来验尸,仅马队就有马 30 多匹,一进村威风凛凛,无敢近前观看者。士兵们 寻找村长来安排招待等事宜。村中本无村长,张三自告奋勇出任村长。县 长设了临时公馆,例行调查、验尸等程序。县里来的都要勒索出差费和鞋袜 钱。村长向死者之兄要钱,其兄道:“手底下哪有钱? 你操心给取( 贷) 吧! 就是十分利息也得取。”张三闻之,回家拿来 60 块银元,做了当天的开销 费用。
这户卖了地,过了 32 天去还债。张三说:“当时说好的十分利息”,就收 了 66 块银元,那两天的利息送了“让头”,算是大方。
扫墓奇闻
尧洼村长支冯箕之曾孙培松,绰号老牛,鳏夫,赤贫,无室可居,住在“五 圣堂”内,以看坡维持生计。逢清明节往扫先人之墓,买不起香纸和鱼肉供
品,便买一饼角置怀中,至先人墓前,掏出来放在供桌上,口中喃喃作语,大 意是您未曾给我留下田宅物产,致使我一贫如洗,妻室子女全无,竭囊中钱 买一饼角,请勿嫌寒酸,将就着享用吧! 等片刻,道:“不吃? 我拿着走了。” 放饼角于怀中而归。
寿光狱邻张,其老林在临朐傅家李召,有祭田数亩。轮着哪一支祭祀, 就由哪一支收取地租作为祭祀费用,尚有大宗粮食结余归主祭者,剩莫 大焉。
某年轮到尧洼张传钵主祭,农历七月十五是扫墓的日子,他儿子剑阁想 出个省钱的办法:在去县城完粮回来路过老林时,将驴拴在林中松树上,只 给每个坟上压上坟头纸,以冒充上了坟。也巧,傅家李召族人上坡听到了墓 地里有驴叫声,(那时不允许驴进墓地),便去看个究竟,见他还在压坟头纸, 就问他你来上坟,怎么没见供桌上有供品? 他无以言对,搪塞说再一天来上 供品。族人道:你这样倒省钱,今年祭田的地租你别要了。他没有办法,只 好次日抬了食盒另去上坟。
为什么冯家不提冯阁老 马家不提马状元
冯溥、马愉都是临朐的历史名人,但人们对他俩的评价不高。这里流传 着这样一句话:“冯家别提冯阁老,马家不提马状元”,意思是他们不是完人, 不足以让后人崇拜。
对冯溥评价不高的原因有以下四件事:
一是冯溥在明代中举,是明代培养的人才,明亡,清顺治二年开科取士, 他中了进士。当时上层明代遗老说他不能忠于明而为鞑虏服务,是大逆不 道。明末清初,诸生曾串联大家入山隐居,发誓不为清朝做事。写《朱夫子 治家格言》的朱伯庐就是其中之一。冯溥中进士出山,惹的明季诸生群起而 攻之,认为他是不忠于明朝的罪人。人言可畏,闹得他抬不起头来。好在清 初人才缺乏,他又被重用,成了吏部侍郎,康熙年间任刑部尚书又拜文华殿 大学士加太子太傅。 明季诸生无可奈何他,只能造舆论攻击他,说他的坏 话,致使冯溥在群众中影响不好了。
二是康熙皇帝幼年登基,由于某种原因迫使他违心地收其妹为夫人,此
事已成定局,帝问诸文臣,皆曰不可。此系乱伦,有几个刚正不阿的大臣说 出了自己的观点被杀戮。后召冯溥问其事,他捏着一把汗去面君,有心说不 可,怕得罪皇上,如果说中,道理上说不通。他考虑再三之后回答:“也中也 不中。”帝问为何这样说,他解释说:“兄妹结婚汉人风俗是不允许的,舆论上 也不好。为什么说也可,如果一定这么办,可以把你妹妹送至我家,算是我 的女儿,这样就名正言顺了。你有三宫六院众多嫔妃,把她收了实际上不同 房,闲置了就是。”皇帝同意了他的主张,把妹妹送到他家,皇帝向他家行了 求婚的各种礼节,送去了不少金银财宝等妆奁,从他家发嫁,他拾了个老丈 人。既免去一死,又发了大财,他的同僚说他是老滑头,应该杀头也说不可 才是忠臣。后来,皇帝又把没收的青州衡王府及花园送给了他。衡王府的 面积很大,由伙巷街一直向南至花园,后称北相府。花园面积更大,里面亭 台楼阁、假山、小桥流水,应有尽有,玲珑石十多块是从广西运来的。据说是 中国北方保存下来的明代人造园林的典型代表。冯溥退休后住在花园里的 佳山堂度过了晚年。衡王是明宪宗之孙衡恭王,敕封于青州。冯家花园现 称偶园,也称人民公园。
三是冯溥退休后外事不问,他的陂太太主持家务。青州回民很多,一次 回民得罪了她,她指示青州知府用猪肠子牵着回教阿訇扛着猪肉枷游街,并 把清真寺的大门用猪血涂抹了,逼迫回民给她赔了情。她虽争了脸,却得罪 了回民。外人说冯溥对家属不管教,放纵欺邻,影响不好。
四是他接管衡王府后没有什么改动,仍照原样居住着颐养天年。他原 与房可壮毗邻,为墙的事有隙,房家瞅他的空子参他一本,说冯溥宅第正厅 屋脊上有龙的饰物,是犯上,有帝王思想,酝酿造反夺权。冯溥初为正考官, 录取的学生称冯溥的门生,有几位在京城任高官,知道此事后派人星夜奔赴 青州给冯溥通信,要他早作提防免生大祸。冯溥找人连夜将房顶上龙的五 指爪的大拇指凿去,并做了妥善处理,不留痕迹。过了几天,京城里果然来 人查看此事,冯溥解释说,我屋上的装饰物不是龙,龙的爪是五指,这里的是 四指,何龙之有? 来人登梯上屋亲自看了,确是四指,回京如实报告了所见, 便把原告判了个诬告之罪。人们评论说,冯溥不实事求是,是个老滑头。
冯溥不是不正派,只不过办事圆滑些,京城同僚为皇帝收妹一事说他不
忠,举人们在全国骂他,认为他不该出山应试,回民骂他辱回教,房家也骂 他,总之,冯溥虽有政绩,但褒贬不一,难成完人。
马愉状元学生时代曾背过一个不相识的大闺女渡河,有他自己写的诗 为证:淑女临河叹激流,蓝袍化作渡河舟。 已将书手挽绣手,斜倚龙头靠凤 头。一支红杏插儒背,十分春意满河洲。轻轻放在沙滩上,默默无语各自 羞。他的老师和世人说他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品行不端。后来中了 状元,正宫娘娘赐簪花,要他骑马在京城游街。按礼仪不允许抬起头来正视 正宫娘娘,他竟然偷看了正宫娘娘一 眼,正宫娘娘大怒,用簪柄戳了他的眼, 险些被戳瞎了眼。后皇帝知道了,说他的眼该瞎。事也凑巧,他渐渐患上青 光眼病。为此事,上层人物评价他是色鬼。他宣德丁未年中进士,1427 年至 1447 年在京城任职 20 年,颇有政绩,但人们却只抓住缺点不放,这也有点不 公道。
青崖顶孀妇殉节 马鞍山弟坠悬崖
寺头南有青崖,壁立百仞,松柏丛生。其南即是青崖村,因崖而得名。 上世纪初,村中有青年新婚后暴亡,殡葬完毕,孀妇着盛装登崖顶而哭数日, 家人邻居相继劝慰,不之听,哭如故。一 日 日偏西,妇纵身跳崖,以身殉夫。 闻者莫不悲伤,此烈女也。与今人比,动辄离婚何如? 人异也?
杨家河东刘家庄,村中有兄弟二人斗殴,兄持镰刀追其弟,欲剖弟腹,弟 甚骇,向东南方向跑。兄穷追不舍至马鞍山下,兄歇弟亦停,二人相距半里 有余。兄再起而追,弟亦再起而跑,如是者数,弟无奈而登马鞍山,兄恍然 悟:再追,弟势必坠崖,即停步。弟仍奔如故,兄大骇,高呼:“吾与汝和好,请 回来!”弟心已决,直奔悬崖绝顶纵身跳下。其兄遥望不能相救,弟粉身碎骨 而殁。伤哉,悲夫,手足至亲何情绝如此?
评者云:村有冯氏兄弟,仇如劲敌,已 20 余载,今仍如故。此类人之行, 狗彘之不若也!
王宇桓草率离婚 娶继室轻生自缢
王宇桓,瑞庄村人,离休教师。他年轻时,娶岸青村顾氏为妻。王在外
教学不常回家,虽结婚数年,各人的德行都不甚了解,因开玩笑过火,而导致 离婚。
原因是,某日王老师回家过周末,晚饭后其妻用灯照着从柜子里取物, 王说,我也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他探头看见一双新棉鞋,便道,有新棉 鞋为什么不给我穿? 妻子道:虽然有新棉鞋,就是不给你穿! 王老师道:不 给我穿给谁穿啊? 妻道:自然有人穿。王道:你这个娘们有外心,是不是有 相好的? 妻子生气了:有怎么着? 就不给你穿。两人话激话,越说越难听, 闹僵了。王道:“明天离婚去!”女方道:“离就离,谁还怕你!”
一夜均未安睡。次日天明,女方气未消,便说:“你不是说离婚?”
王道:“这就去吧!”
女方道:“谁不去谁不是人!”
谁也不示弱。去了南流区公所要求离婚。那时候婚姻法刚刚颁布,区 里在执行上宁左勿右,就给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不几天,女方带着她生的 小女孩嫁给了中黄山村杨克仁的二儿子二壮。王又娶了本村朱氏女为 继室。
过了数年,王老师调至黄山完小任教,他和前妻生的女孩正巧在他教的 班里。女儿的学费、书籍费、学习用品的钱全是王老师交纳。某天轮到该女 孩家管老师饭,女孩对老师说:“晚饭不给您送了,请您到家去吃。”放学后, 王老师便跟着女孩去了她家。进门一看,室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母女俩笑 脸相迎,谦虚让座,桌上茶具、酒具皆全,做好的肴馔用碗扣着,茶壶里已冲 好茶水,如同接待客人一样。
王老师问:“她爸爸呢?”
前妻答:“出夫去了,走了 5 天了。”
前妻与其对酌,谈些别后彼此的经历,情意缠绵,如同陆游会见了唐婉,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两人都有悔不当初之感,内心暗自责备,如一首汉代 民歌形容的一样: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殊。将新来比故,新人不如故。
王老师酒罢饭饱回校,意犹未尽,诸多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怅然 若失。
数日后,王老师回家过周末,一看家中杂乱无章,卫生也不好,晚饭的时
候只见继室仍忙乱无绪,孩子哭老婆吵,也没炒点像样的菜,是家常便饭,更 无准备茶酒,他心中很不满意。饭后对妻说:“我不在家,看你把这个家弄成 什么样子了? 明知我周末回来,一点欢迎的象征也没有,你还不如某某她娘 来,我去她家吃饭,她还炒上几样酒肴,对我宾客相待。 回家你这样对我,着 实有点接受不了!”带着呵斥的口气说了这一通话。
其妻道:“我在家又做饭又抚育小孩,还得上队里干活,忙煞了,哪比得 上你? 在外享清福还不知足,回家就挑剔,没有看惯的事。也怪不得你的钱 花不出数来,你是和某某她娘又勾搭上了,钱都顺给她了。”
说着就哭起来,王老师也没去安慰和解释,赌气自己睡觉了。妻子哭一 阵吵一阵,朦胧中似乎安静了,灯还亮着,起来一看,其妻已经悬梁自缢了。 王老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犹如晴天霹雳把他震懵了,慌忙抢救,已是 回天无力。人真的死了。
王老师虽然又娶继室曾氏。但晚年过得并不幸福。年轻气盛,容易言 行过激,必将自酿苦果。如今的年轻人当忌讳。
评者云不该删,有相当的教育意义。
冯云官遇鬼 庸人自忧之
冯云官,尧洼村人,少习商贾,后在油坊混事。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河南 村油坊当伙计。冬月的一天,他去黄山集售豆饼,天气很冷,午间在杨福来 的店里贪杯大醉,就在店主的床上和衣而卧。一觉醒来,太阳已落,喝了点 水,便踉踉跄跄往回走。
过了曾家寨、后河就看不见人了。到了梨眼河村东,见孟宪成和他三子 孟庆堂在村头散步,因是老熟人,就边走边和他二人说着话向北去,孟氏父 子一直送到泉庄河口,他上了桥回过头对二人道别:“别送了,您回去呗!”过 了河,遇到泉庄冯某,冯某问他你自己走路刚才和谁说话,他回答说和孟宪 成爷俩说话。冯某说,孟庆堂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怎么你还能见着他? 冯 云官恍然大悟,才想起孟氏父子都不在人世了,惊出一身冷汗,就地坐下定 了定神,休息一会儿又往河南走。边走边回想与鬼说话的事,到了油坊已是 将要睡觉的时间了。他也不敢向大伙说遇到鬼的事,倒头便睡。一夜昏昏
沉沉,似睡非睡,周身不适。次日,卧床不起,并发高烧,时时癔语,诊治月余 方痊愈。
评者云:冯云官遇鬼的故事,在附近村庄流传很广,而且很久。人们都 说他走到梨眼河村东北处,孟家墓地就在路西,两个鬼送他到河边。无知的 人都信以为真,有的人吓得不敢走夜路,怕遇到鬼。那时,人们迷信鬼神,不 懂科学。实际上是他酒醉后神志不清产生的幻觉罢了,路上被冷风 一 吹,四 肢倦怠,精神恍惚,发起高烧,是感冒了。
这也正如《聊斋志异 · 画壁》篇中所谈,江西孟龙潭、朱孝廉客都中,听 老僧说法于兰若,遇仙女事 一样,幻想成真了。80 年前读《聊斋》,今犹能忆 其中句。如:腹中小郎已如许大,尚发蓬蓬学处子耶? 已髻云高耸不复垂 髫矣。
尧洼村教育史略
尧洼村小学始创于民国二年,当时村内有私塾两处:一处在前街张世太 粉坊院内,教师郭玉亭,人称郭六先生,巩家桥村人,拔贡出身,学生六七人; 一处在村东头,冯仪廷任塾师,学馆设在他别院里屋,学生七八人。开始私 塾与洋学并存,后来县视学来查学,给拔贡锁了门,东头一处闻讯也解散了。 私塾停办后,学生统归于国民小学,也称洋学,学生 30 人,教师冯春艇,东宋 庄人(冯师言之祖父),原任塾师,后经师范馆培训改教洋学。 以后红庙子王 舍冯聿屿、告老庄韩景琦( 秀才,经单级教员养成所学习改为洋学) 、车先生 (信奉耶稣教)都曾来任过教员。
尧洼村村民伐了村东庙里的松树欲盖教室,石河店子人说庙是他们村 的,将松树抬走,后经张金墀、冯培贞(二人均系耶稣教徒) 诉于官,石河店人 败诉赔了 200 吊钱,将东岳庙已残破的大殿拆除,改建北屋三间作教室,原三 间西屋(道房)教员办公用。后又盖了两间北屋。
本村赵月桂、张美修、冯益经、冯焕光等上世纪前期都曾在本村学校任 教员。
1937 年,学生增至 70 多名,二、三、四年级 40 多名在老北屋,一年级在 西屋,该房已是危房,众议要建新教室,以济急需。春三月,盖了大南屋三间
和东头房屋一间,资金来源是 2.5 大亩和尚地地租数年之积蓄,经办人员是
冯五桂、冯顺光。新教室建成后,二、三、四年级迁入新南屋,一年级学生移 到老屋。本年教师张美修教高年级班,张之才、冯益智二人刚高小毕业为助 教,教一年级学生 30 人,那时是义务教学,仅年终每人发了两元钱奖金。
1936 年至 1937 年冬闲时节,耶稣信徒张金墀(字子步),办了平民夜校, 招收成年人入学,学生 30 人。每冬学两个月,晚上借用村国民小学的教室。 学生凑钱买火油点灯,课本是教会发的《平民识字课本》,共 4 册,免费发给 学生,教员是张子步和往年当过教员的三四人轮流上课,义务教学无报酬。 学员上完初级班接着上高级班,课程有语文、术学、珠算、地理、历史、唱歌 等。高级班毕业后,因为时局动乱,夜校也就停办了。
1938 年抗战开始,学校停办,教室驻地方游击队。1939 年春,苏子诚 (史家石河人,后任国民党县党部书记) 在大南屋办高等小学,招收学生 35 名,教师冯连云(字雨山) 、张梅五(名士奎,河南村人),农历四月二十八日鬼 子扫荡,并在泉庄驻扎一月有余,学校只好解散停办。
1940 年春,国民党五十一军和新四师来征兵,村中壮丁拾了三次阄,张 子步为庇护张之才不拾阄,又办起了小学,张之才义务教学,初冬他去省立 第四联合中学上学,学生缓征,冯五柳接替任教。1941 年春,省政府颁发芮 麟编写的抗战课本,小学用作教材,也备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课 本,以应付鬼子来查学,教师的待遇是不出夫。秋收秋种结束,冯五柳去泉 子崖三纵队军法处任职,没有了教师,学校又停办。
这一时期,邻村如石河店、界首、宋庄、告老庄、红庙子王舍的学校早已 停办数年了。尧洼村在青州中华基督教当牧师的冯葆光看到家乡学校停 办,儿童失学沦为乞丐,他心急如焚,就建议青州教会向华洋义赈会( 国际组 织) 申请来临朐办贫儿教养所,以救济贫困失学儿童。他的建议很快得到了 批准,并拨来了经费,初冬在我县尧洼、瞿家圈、张家董庄办了三处贫儿教养 所,每处 70 人,食宿由教养所供给,开设文化课。尧洼教养所由张子步任总 管,教员有张子良、韩文蓉( 女) 、张学修,义务教学,随学生吃饭。校舍在原 尧洼小学大南屋,宿舍、仓库、食堂在西屋及两间大北屋。至次年(1942) 4 月,国民党游击队驻崮山的九支队夜间将所有粮食抢劫一空,青州教会接到
报告,来牧师五人开会,结论是将 70 名学生分到瞿家圈、张家董庄,每处 35 人,尧洼教养所遂停办。
1942 年至 1944 年,这一 阶段是临朐人民生活最困难的时期,人们在家 无法维持生计,纷纷闯关东,或北去沾化、利津,南往沂水、莒县、日照、诸城 等地逃荒要饭,临朐成为无人区。
1945 年 5 月,八路军打下冶源后,家乡解放,群众多数返回家乡,民主政 府贷粮贷款发展生产改善民生,也倡导恢复教育。尧洼村于 1945 年冬又恢 复了小学,张玉成(字绍九) 任教师,1946 年春教室设在冯胜远的西屋,冯五 柳任教师,待遇是不出夫,村里也要夫帮他锄地。
1947 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形势恶化,因教师都去参加支前,学校又 停办。1948 年秋,民主政府三专署在田峪口集训教师,南流区共 16 人参加, 尧洼冯保吉、宋庄李星兆等人参加了集训。集训后李星兆在宋庄李兴垣院 内办起了宋庄小学,尧洼村的学生去宋庄上学。冯保吉分配在石河店办学 并任教。那时的待遇是粮食,由南流区粮库供给。
1949 年,尧洼小学生猛增,家长不愿意小孩子到外村读书,宋庄小学也 容不下,迫切要求自己办学。于是又恢复了尧洼小学,性质是民办。聘郭绂 林(字寿民)任教师,待遇是不管饭,每天一升谷子(5 斤),学生凑粮食。秋 假,教师去益都参加昌潍地区组织的教师集训,正值开国大典,凡去的民办 教师一律转成公办。秋后开学,公办教师的粮食待遇由南流区供给。 自此, 尧洼小学走上了正轨化,不再三住两歇。
1950 年,学生数量增多,四个班,大复式教学,学生 57 名。1951 年,学生 75 名,大南屋容不下,请示南流区文教助理冯章五,区里批示可以增加一个 民办班,聘张之才为教师,教室在老北屋。
1952 年,民办教师转为公办,郭寿民调往南流完小,陈曰章、陈砚溪先后 来任教,陈砚溪调往黄山完小后,界首陈延荣来任教。后张之才辞职,女教 师卢淑贞接任。
1954 年扩盖了西边北屋三间,四个班,学生达百余人。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又盖了过道西五间教室。1971 年又盖了南边北屋, 魏长寿、张玉堂先后在此任教。
1975 年,按照上级教育部门的安排,扩大招收了戴帽初中班一班,李汝 贤、张玉法执教,这是鼎盛时期,共五个班,学生 185 人,教师 6 人。
2002 年,为改善学校布局,尧洼小学奉命撤销。
同学对对联
石家河乡瑞庄朱某与岸青罗某是同学,某天逢鹿皋集。朱某赶着一头 猪去集上卖,闻听身后蹄声“得得得”,准备躲路,转身一看竟是同学罗某骑 骡子而来,见了同学也不下牲口。朱某想这个同学如此傲慢无礼,应该刁难 他一番才好。便道:“我出一上联,你如果对得出下联,到集上我卖了猪,午 间去张贵臣店里咱俩喝一壶,我出钱;如对不上,就你出钱。”
罗某道:“你说说看。”
朱道:“四维羅,马累骡,罗上骡下罗骑骡!”
罗骑骡子前边走了,边走边想好下联,在集头上等朱。
见面后,朱文:“今中午喝酒谁拿钱?”
罗道:“你拿钱!”遂说出了下联:“犬者猪,牛八朱,猪前朱后朱赶猪!” 二人捧腹大笑,各自赶集去了。
夸快马
某村有个大地主,他买了一匹马,跑起来快速如飞,他甚是得意,就差家 人给他的三个女儿家送信,叫女婿们来为他得了快马祝贺一番。
第二天,女婿们拿着礼物陆续到来,岳父早已备下宴席等候。饮酒时, 岳父道:“今天大家来贺马,只喝酒不能尽兴。各人以夸张的手法吟诗一首, 夸夸马快才好。”
大家略一沉思,大女婿说:“水上浮金针,岳父骑马去朱音,骑去又回来, 金针还未沉!”
二女婿道:“火上烧鸡毛,岳父骑马去西窑,骑去又回来,鸡毛还没焦。” 三女婿说:“丈母娘放屁,岳父骑马去李季,骑去又回来,腚眼还未闭。”
岳父听完甚是高兴,连声说吟得好,形容出了我的马疾驰如飞。大家开 怀畅饮,一醉方休。
适得其反的启事
上世纪三十年代,冶东村街道弯弯拐拐的,从马黑家土楼向南再向东 拐,便是当铺街。拐弯处东边路南不远,是刘成东家。有些过路人常在拐角 处小便,刘成东儿子刘俊溪是大寺高等五级学生,他反对行路人在他家门 口 附近处小便。就用墨笔在墙上写了一行字:此处有门口,来往有人走。不是 祖先堂,为何来奠酒。
这一措施适得其反,行路人往往驻足观看,也就顺便在那里小解了。
对句吃西瓜
一学生到瓜田里吃西瓜,瓜农知道他是高材生,就想考他一下。便说: “老师教你对句,为写律诗打基础,听说你是高材生,我出上句,你如果对上, 让您吃一顿西瓜不要钱。”学生应允。瓜农道:“我切开西瓜你边吃边想,必 须在吃完以前对出下句。如对不上,你就得付钱。”他边切西瓜边说:“坐北 朝南吃西瓜,皮往东甩。”学生吃完第一页瓜,伸手取第二页时说道:“思前想 后读左传,页往右翻。”瓜农听了忙夸奖他,真是才高八斗,名不虚传,不要瓜 钱了。学生道:“种瓜不容易,即使学富五车,也不能白吃西瓜。”掏出钱给了 瓜农。
说典故吃酒肴
农村办喜事,总是请贺喜者来喝喜酒,表示答谢。齐鲁大地是孔孟之 乡、礼仪之邦,吃酒席是极有讲究的:正面两个座位是首席,并且左为上,再 次是左一、右一,左二、右二,与首席相对的座位是下首。端酒杯、吃肴都得 看首席的举动,他夹哪个碗的菜其他人都随着。菜是单个上,新上的菜都放 于首席面前,酒席的进程由他掌握指挥,井然有序才体现出文明礼仪,喝酒 的进度、何时吃饭都是首席说了算。如果一个屋里同时摆好几桌,屋正面的 是正席,坐者多是村里的头面人物。旁边的称偏席,偏席的进度要服从正 席,酒喝足了,菜吃光了,也得憨等着,不能吃饭,得服从正席的举动。
一次,有一桌偏席坐的都是不太懂礼仪的实在人,菜一上来就立即抢着
吃,一位长者坐在这桌偏席首席的位置上,说道:“这样太不文明,像八辈子 没见过菜肴一样,让别桌笑话咱们,我提议不论是谁说出一个与菜肴有关的 典故才能吃菜。”大家同意了。有一个人反应较快,马上说:“张飞卖肉,倒挂 一钩!”夹起一块肉吃了,大伙只陪着喝酒。一个受到启发,大声道:“时迁偷 鸡。”夹起鸡肉吃了。又一个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吃了一段鱼。一 个忙道:“孟宗哭竹。”夹了些竹笋吃了。一个道:“孟尝君鸡鸣渡关。”吃了一 块鸡肉。一个道:“苏武牧羊。”吃了一块羊肉。一个道:“刘备种菜!”连吃了 三筷子焖白菜。有一个人光看着别人吃菜,急得没办法,忽然想起一个典 故,还没说就把两三个没吃开的菜碗拖到自己的面前,拿起筷子才说:“秦始 皇吞并六国!”端起菜碗就往嘴里扒开了,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西宋庄一次酒宴散了席,有人编了顺口溜:“沈洪山打厦子,不如沈五那 一下子,五大将军(李某的绰号)发了慌,端起碗来就喝汤。”
迟家官庄也有类似事情。他们编的顺口溜套用了宋庄的句式,改了一 句:“蛤蟆王(某人的绰号) 发了慌,端起碗来喝了汤。”因为碗中已经无菜可 捞,只好连菜汤也不放过。
小丑拉场的小段
乡间唱戏,开台前先用锣鼓“打道”,示意快开场了,催人们快来就位。 打二遍后,演员三分钟就出场。有时演员化妆未好不能及时出场,又不能让 观众久等,就出来一位小丑说顺口溜或快板,以混时间,也叫“捣杂技”,尽管 信口胡诌,却也诙谐有趣。
一次,宋庄唱子弟戏,雇的是白沙村的周姑子班。上午开台前,小丑出 场说道:“先给大家说点顺口溜,这是闹笑,就是说你你也别见怪。冯子才 (宋庄人)大瘤子,花虎山老猴子,三担筐六头子,弯弯铁锄勾子,拉木头地牛 子,张兆敬泥沟子,楼里李六猴子,告老庄六头子,蒋介石老头子,炼生铁放 釉子,办嫁妆买绸子,撑浅鞋包头子,申来安黑头子(演包公) 。”说完这些,他 向台下一鞠躬,回转身时,后场胡琴一响,演员接着出场了。
记得一次小丑出来说的是:吃了饭,没事干,上南园砍竹竿。竹竿高,戳 老雕,老雕飞,我去追。追不上,打蜡嘴,蜡嘴蹦,打光腚。光腚光,打周仓。
周仓戴着皮帽子,打的我儿喝道子,闪道,闪道! 大老爷来了。 向台下一鞠 躬,接着乐器响起,演员出场。
又一次捣杂技说的是:一个星,两个星,咕噜咕噜滚油瓶,油瓶破两半 个,兔子打水狗推磨,黄鼠狼子拉风箱,老鼠过来抱柴火,狸猫说他有不是, 你真是个懒老婆。懒老婆抱柴火,一抱抱了一笸箩,柴火长做屋梁,屋梁短 做门转,门转细另找锯,找着锯去杀树,扛着树去听戏,正好小脸捣杂技。行 礼退场,正戏开演。
刘凤来说话常颠倒
我们这里有关天气的谚语很多,如早看东南晚看西北,嵩山接沂山必定 下犁半,沂山戴帽觅汉睡觉,春刮东南夏刮北,六月北风等不到黑。
过去农业靠自然降雨,一旦出现旱情,农民盼雨心切,经常注视着天气 的变化。村有刘凤来说话出现主客观不一致,他发现沂山顶上有云层就说: 云彩里发沂山,没有不下雨的天。
一年秋天,他去西南坡给人家挑谷,中途遇见石河店子一个熟人骑着毛 驴迎面而来,那人做出将要下驴的姿势,刘迎上去高喊:“快下来!”那人下了 驴子,刘道:“我的意思是别下来,竟又说反了,太不像话了。”
某年秋天,刘凤来的侄子刘传仁烘烟屋失了火,许多人忙着救火。刘凤 来已经 70 多岁了,不能参加救火,他站在一旁很严肃地大喊:“老天爷,快着 起来吧!”惹得众人啼笑皆非。人们对刘凤来说反话,已是司空见惯,他自己 也认识到自己说了反话,自感没趣,悄悄回屋里去了。
卷 十
人须有主观能动性
1935 年前后,张剑阁经营的商业不景气,资金周转不灵,就卖些地补充 亏空,又值其父去世,殡葬花费,连连卖地。他心情困窘,压得透不过气来, 编了四句诗用粉笔写在北门的东扇门上聊以自慰:
穷莫忧愁富莫夸,谁是不穷久富家?
树到节时黄叶落,春来依旧开新花。
诗中寓意自然规律不可抗拒。但人事却不尽然,如果不发挥主观能动 性,即使机会来了,你抓不住,也会错失良机。
俗语云:时不我待,机不可失。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过四十天过晌, 过了四十岁渐走下坡路,等到好的时机来了,他已力不从心,无能为力了。
张剑阁办过伪公,多行不义,虽然一妻一妾,连个男孩也没有留下,断了 香烟,这一户人家在尧洼村户册上无声地消失了。
开玩笑走火 谭三元毙命
1938 年夏,冶源区壮丁轮训班的成员改编为区中队,徐家王舍孙长增任 小队长。原有富裕户子弟参加培训的大多数惧怕当兵,就出钱雇人替换了。 东宋庄一户姓谭的,其三儿卖兵后在徐家王舍驻防。那时,海浮山上还没驻 鬼子,只有冶源驻汉奸队。
这天下着蒙蒙细雨,白塔村来的新兵在村头站岗放哨。谭三元来换岗, 白塔新兵与其开玩笑。谭距其十多米时,白塔兵高喊:“您妈的! 超了多长 时间啦,才来换岗? 看我枪毙了你。”边说便用枪瞄准,一勾扳机,枪响了,谭 三元倒下了。那白塔兵一看坏事了,把枪一扔,拔腿向冶源方向跑了。村里 的兵听到枪声,出来一看,谭三元倒在地上,胸侧流血。孙排长赶快令人绑 了个抬子,将其抬到尧洼,请洋药先生张学修治疗。
天下着小雨,不能放在露天,就将其抬到了冯辉光家的大门楼底下,脱 去上衣一看,子弹将其左臂穿透又入胸侧,四个枪眼往外冒血沫。张学修 说:“伤的这么重,我没有药,技术设备都不行,不敢给他治,另请高明吧。”谭 三元的舅父冯明光和他母亲也闻讯赶来看视。大伙一商议,说东白沙有外
科西医,赶快上那里去治。冯明光与冯德章也跟着轮流帮着抬,还向我家要 了块雨布给伤者盖上。到了白沙找到医生,却说不能治,就回来了,半路上 气绝。抬到宋庄庙上,部队弄了口棺材来,殓入埋葬了。
评者云:新兵对军纪生疏,酿成误伤人命。正如杜甫《蜀相》诗中句:出 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保密与保守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冶源附近没有医院,西医只有瞿家圈的瞿珉,群众 生病靠中医治疗。一般中医主治内科、妇科、小儿科、痘疹。 中医外科比较 有名的如五井的王先生、车家沟的冯允亮,胡梅涧的马某某,人称马三。
中医医生看病不另外收诊断费和处方费。他估计病人的病需要几剂 药,便把处方费加在药方内。有的病人钻空子,吃一二剂有效,就持方到集 镇药店买药,价格比处方的药铺低些。开原处方的老中医不满意了,为保住 他的营业额,在处方时采用了“保守”的办法,开的药不写正名,另起绰号,别 人不敢猜着拾药,就非再找他不可。如告老庄冯岫云老中医就把“砂仁”开 成“凶手”,将“青皮”开成“土蛋”,皆其例也。
现在西医故意把字写得潦草,不可辨认,其用意与中医同。现在病例及 处方都写在挂号本上,连病号本人也看不懂自己患的什么病。
邮递员李建国
李建国,九山人,身体健壮,四方脸,大眼睛。虽 20 岁出头,小伙子说话 声音苍老,有时嘶哑。他在县邮局任投递员。
1950 年,我在河南小学任教,初次与其相识。他性格朴实忠厚,略带几 分山里人的憨气。他的任务是早饭后从冶源出发,经半截楼、告老庄、尧洼、 宋庄、河南、官庄、泉庄、梨眼河、曾家寨、黄山、桥沟、鹿皋、彭家庄、石家河、 崔册、崮东、紫草岭而达九山,将投递邮件送到沿途这些村庄的学校或者村 办公处。那时邮政刚刚建立,主要是军邮,民众的信件很少。次日,再从九 山沿着这条线路返回冶源。不管寒暑,风雨无阻,背着绿邮包,肩背大步枪, 枪口上方挂一蓑衣。这件工作是很艰巨的,一干就是几年。后来,纸坊设立
邮政分站,他管收发信件,间隔一 日送达城里总局,工作比以前大有减轻。
1960 年,群众生活开始紧张,黑市粮食价格很贵,地瓜干每市斤 1.1 元,
豆子每市斤 2 元。他回家听到信息,农民自留地种的农作物和个人开荒种的 农作物可以换很多钱,他眼红起来。认为自己每月才 35 元工资,算不着账 了,便提出回家当农民。上级和同志们苦口婆心劝说,他听不进去,坚决辞 职,领了300 元退职金回家了。
他村有几个无赖之徒得知他回家带回了几百元的退职金,便商议约他 赌博。开始让他赢几块钱,赢了几次,尝到了甜头,他很高兴,越赌越上瘾。 开始输的少点,心里总想捞回来就不再赌了。但是越想捞输的越多,不到半 月竟把 300 元全输光了。赌徒见他没钱了,借口说公社知道了,要来抓赌,都 不再赌了。他自己也感觉上了当,后悔不已。
闻听知情人说,他虽健在,但是生活是困窘的。
评者云:人得要有事业心,不可见异思迁。和他同时干邮政的同志,凡 坚持下来的,都早已离休或者退休,拿着固定的退休金。
天下本无事 庸人学杞人
张玉成,字绍九,讲师学校毕业,曾在县立第一高等小学任教数年,期间 与界首陈余九共同研究中医。上世纪 30 年代,邑内 300 中医会试,陈考中第 一名,张居第二名。后二人弃教从医,皆良医也。
张玉成有女与冶源尹兴元结婚。婿年幼方十六岁,但夫妻恩爱有加。 1940 年尹兴元感染疟疾,日犯一次发高烧,昏迷不醒人事,呼之不应。张之 女以为病不能医,必死无疑,竟自持麻绳到厕所中自缢身亡,以殉夫节。尹 兴元良久乃苏醒,不见其妻,寻视之,始发现妻已身亡。呼人抢救,已无回天 之力。女竟真地为忧夫率而先逝。悲夫!
张育三晚年患白内障眼疾,到水库教会“三自”医院动手术,是一个实习 生做的。手术不高明,回家后时作剧痛。育三自语:“这眼完蛋,早晚必瞎。” 每痛甚,总是如此说。其妻薛氏信以为真,与其夫语:“咱都这么大年纪了 , 你如果真的眼睛坏了,给你治眼借的债尚未归还,你看不见了,我可侍奉不 了你,我还不如死了好。”育三说:“各人死的各人的,你死了我还中不活了?”
顶撞了几句之后,育三便去石河店卫生所买眼药。在那里和沈万和医生说 了会儿话,时间长了些。 回家不见老伴,满院呼叫,终无人应,开东屋门看厨 房,发现老妻已自缢身亡。呼人抢救已晚了。 自悔出言不当致妻绝望而死。 后来,眼虽视力不佳,痛渐愈,白白愁死了老伴。孤身活了七八年才回归了 大自然。
冯兰馨剧毒医疟疾 不遵医嘱死两人
值抗日战争胜利 60 周年纪念,许多往事涌上心头,特别是日本鬼子在中 国发起的细菌战,在 1943 — 1944 年间,我们这一代人颇受其害,许多人被传 染上了疟疾。那时,人们从外地逃荒陆续回家乡,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染上 疟疾,连不会说话的婴儿也不能幸免。据当时的统计,尧洼村仅有冯益三、 张玉恒二人未得此病。少医缺药,人们多用偏方医治,效果很差。有的患者 几个月不能痊愈,身体健康状况下降,引起其他并发症被夺去了生命。
医学博士冯兰馨在瞿家圈他岳父瞿桂堂家定居,他发挥自己的医学专 长,研究出用毒蛇和砒霜配成的一种药水治疗疟疾,效果很好。附近村庄有 很多人去买,缺点是饮了这种药水,食欲大受影响,很长时间不想吃饭。医 生给的服用量是一酒盅。他没有包装小瓶,都是求医者自带茶碗,给的药水 分三次服用,日服一次。
宋庄的冯绍曾之父冯兆瑞、尧洼张先志之父张玉相买来后,看到药水太 少,一次全服下,竟昏迷致死。去找冯兰馨,他说:“叫您三天服下,您不听, 我没办法。”
生不逢时张士俊 百味人生何坎坷
张士俊,字秀生,冶源河南村人,是我的同事张士魁(字梅五) 的胞兄,青 年时期就读于济南乡村师范。抗战初,他的乡村师范同学串联组织抗日武 装和组建地方政权。早年在乡师的临朐籍学生,有的在学校便加入了中国 共产主义青年团或中国共产党,这些进步学生时常来他家召开秘密会议。
河南村是个偏僻的小山村,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窦长祥、崔金坡、 马绍先、高启云、张建禄、李逸民等人经常来他家,都称他老哥。他因为家庭
原因不能远出,当时是国共合作时期,就在附近参加了国民党游击队八支 队,担任特务排长。
1939 年冬,队伍刚刚成立,在尧洼驻防。次年二月初四凌晨,八路军把 他们来了个一锅端。人员枪支统统收缴,他到营长那里汇报了情况。营长 王秀甫向他要枪,要不回来就处决他,将他扣押。后经人说情,才释放回家, 成为农民。
1940 年冬,山枣成立高等小学。校长刘伯陶,西安人,聘他去任教。他 教数学课,与东宋庄冯乐亭并驾齐驱,教学成绩很突出,受到师生们的高度 赞誉。
1942 年秋,农历八月,鬼子扫荡时被抓。然后坐火车去青岛,又从青岛 去了日本,分配到地崎组伊屯武华出张所干劳工,劳工编号 343 号。这年他 41 岁,夏季去日本的北海道,冬季天冷就去名古屋,像候鸟一样,在两地往返 当劳工。从土崖头上运土填海汊子筑路基,准备修铁路。吃的是橡子面窝 窝头,酱油渣子做小菜,经常吃不饱,疟疾、工伤折磨着劳工,很多人被折磨 而死。一直干到 1945 年 8 月 15 日,日寇投降,监工们还封锁消息,照常叫劳 工干活。直到 1946 年 1 月才得到回国的消息。后经两国政府办理好交接手 续,才乘船回国,给家里以意外惊喜,原以为他失踪多年已经不在人世了。
因为他是济南乡师毕业,以前教学成绩又很好,1950 年,三阳山聘他去 小学任教。这年五一节大游行,全南流区的师生都参加。散会后,弥河西的 学生在回来的路上要游行。杨家河一路,朱位一路,大山一路,经过白沙、后 洼、泉庄、官庄、河南、三阳山、宋庄、尧洼、五岔沟、告老庄、红庙子王舍而解 散。每经过一个村庄,学生( 也有识字班) 步伐整齐,老师喊口号,学生跟着 集体高喊。张士俊领学生喊口号时,由于过度严肃和紧张,将共产党万岁错 喊成了国民党万岁,被以现行反革命逮捕入狱,经一年劳教后释放。此时, 他已年过半百,什么也干不成了,在家务农为生。
当过国民党兵、后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政治上抬不起头来;因为被抓去 日本当劳工,身心也遭受摧残。他身体消瘦,白发苍苍,一 眼看去比实际年 龄要大十多岁。家庭待他也不好,独自一人住在大门口南边崖头上的一个 独间小屋里。他老伴尚健在,住在老家里。吃饭时,他到大门口喊几声,家
人给他送出点煎饼,回自己的小屋里吃,小菜经常缺,自己捡些柴烧点水喝,
日子过得很艰苦,不到一 甲年便亡故了。
评者云:有人说,命也如斯。我则认为,境遇和主观努力是分不离开的。 同样的环境,通过主观努力可以不受其制约。好的环境个人不去努力和争 取,一样白白浪费;恶劣的环境,个人不去改变或争取,顺其 自 流,一 样 自 食 其果。 总之,人的因素是主要的。
张世杰的骗术
张世杰,尧洼村人,自幼不务正业,且爱好赌博。一天夜里输了些钱,人 们习惯称输了钱欠下赌债为“下了蛋”。他下了个“大蛋”。赌友们前来讨 债,他毫无办法。在吃饭的时候,他对大儿子说:“刘怀德西坡里,靠着咱的 那二分地想卖,就是没有钱,如果有钱的话,咱买过来很合适。”
儿子问:“他要多少钱?”
“五十块。”
儿子说:“我手头有 30 块,给张世太干的活儿也有 20 块,凑起来就够了, 咱要吧!”
世杰道:“很好,你把钱凑起来给我,找中人冯顺光给咱把地契拿来。”
儿子答应了。次 日 把钱交给了他,隔了两三天,儿子问:“文 书 拿 来 了没?”
世杰道:“哪有什么文书,我输了钱,人家不让过关。我没有办法,编造 的谎话。那钱早还了赌债了。”
儿子哑然了。“我今年白忙活了一年!”边说边哭了起来。
世杰道:“不用哭! 再一天,我还能赢回来还你的。”
上世纪 30 年代,由张星垣介绍,张世杰去寺头高等小学任堂役。过了一 段时间,他又输下赌债,逼得如坐针毡。正值学校基建,他谎称尧洼族林有 松树要卖,便约学校管总务的来到张家林看了树,同时与张世杰订了树价, 五棵树五十吊钱。他把钱支出来还了赌债,请假回家。对族人说:“寺头学 校买咱林地的松树,我和他们说好了,五棵树五十吊钱,明天来杀树,他们来 的时候,不给现钱别让他们杀,免得以后要钱麻烦。”
第二天,学校带着木匠来杀树,找不到张世杰了。他族中人说:“不找他 也行,交钱杀树,我们安排人给您烧水。”
总务主任说:“树钱早已付给了张世杰了。”众人道:“我们没见钱,您找 张世杰去吧!”就是不让杀树。总务主任没办法,只得约木匠返回学校。
学校找张星垣,张星垣觉得几十吊钱卖不着自己在寺头一带的“面子”, 就替他还了钱。
张世杰再也没回寺头学校,在家仍过逍遥的生活。
一个鸡蛋虽少 一样惹大麻烦
有某翁说话诙谐。外出赶集,同路者问其姓氏,他不直言相告,而叫问 者猜字谜说:“我姓高家的头,李家的脚,陈家的耳朵反安着。”问者沉思良久 曰:“您是复姓哩?”
“不是。”
“您姓凑合还不是复姓?”
引得众人大笑一阵。
翁有五子四女,晚年轮流在儿子家里住,从老大开始,一住一年。住了 不久,长辈晚辈之间产生矛盾。子媳欲将公婆逐走,苦无理由。就对邻居人 说:“今天鸡下的蛋被人偷走了,怀疑是公爹拿去。”闻者多嘴,唯恐天下不 乱,就把这件事转告了公爹,翁妪一 听大怒,老少大吵一场。老翁发誓:今生 永不进大儿家门,搬到二儿子家住。
东宋庄赵立仁,鳏夫,给生产队喂牛,就住在大场边的牛栏院中。这一 天,巩福顺来串门闲聊,见其纸盒中盛着鸡蛋,顺手拿了一个放进棉袄袖子 里。不一会儿赵立仁烧好水,泡了茶倒入茶碗,双手捧着请他喝茶,巩慌忙 起身去接,忘记袖中鸡蛋,右手一伸,鸡蛋掉在了桌子上。 回去后心里非常 沮丧,再也不好意思去赵立仁那里玩了。
村有葛某,比较富裕,虽已 80 高龄,身体健壮。 自己养着几头牛,每天赶 到河边放牧。家庭虽富有,但仍简朴持家。清晨,家人也舍不得给老人吃个 “早点”,饭时随子孙同餐。天寒地冻,老汉不再放牛,在家闲着无聊,就到族 弟家串门,弟媳见他若大年纪,天气又冷,便用开水浸了个鸡蛋,又放上一块
桃酥,让其喝了暖和些。老汉觉得在族弟家,也没推让,实在地端起碗来就 喝,边喝边说:“很好,犒劳了!”弟媳问:“这算什么犒劳,在家不常喝吗?”翁 答:“捞不着喝。”正巧其子媳也去串门走到院中,他们的对话被全部听了去, 觉得很丢人。 回家后大声责备质问公爹,为什么对人家说没捞着喝回浸鸡 蛋,让你馋成这样子,他家有鸡蛋,你到他家过日子去吧! 老汉敢怒不敢言, 只好承认自己嘴馋,再也不敢到别户串门了。
评者云:在物质缺乏、经济不景气的年代,人们确实是把 一 个鸡蛋也看 在眼里。常说鸡腚鸡腚,农家的希望,生活的银行。
庇妻斥母 拔牙先生
海浮山之阳,弥河西畔,有半亩山沟村。村有牛八者,体粗壮性蛮悍。 一 日,妻与母闹起了矛盾,开始吵嘴,继而动手,二人扭作一 团。其母力弱又 缠足,不能胜媳,就势用牙啃了媳肩,血流染红了衣衫。
牛八归家撞见,恨母残忍,暗取铁钳,趁母不备,用钳钳住母之门牙,力 拽,其母牙被拔下。
牛八忿然问母:“以后还咬人否? 再咬人,将你的牙全拔下。” 其母满嘴是血,疼痛不已。人送绰号:拔牙先生。
二十走失花甲还乡 年华虚度悔恨终生
尧洼村张世录,乳名“撂”。民国六年,临朐小歉年,在家生活窘迫,只身 流亡关东。
到了关东,因为受不了气候和工作累的影响,就后悔了,给家里来了一 封信。因为自己不会写,找人代笔,那人问了该写的内容就写道:“父亲大人 安好,儿子前来关东,罪受得老鼻子了。整天干活累死人也,天气寒冷冻死 人也,夜间闻听野外狼豸虎豹吼叫吓死人也,此地霸子看着关里人孙气死人 也,谁再说闯关东好去他娘也。挣足了回家的路费,就快速回家。儿子世录 跪禀。民国六年腊月。”
家里人收到来信,找人看后,在村里传为笑话。许多人背诵如流,成了 人们的说话笑柄。或许是年后天气渐暖,或许是找上了称心的工作,他没有
回家。从此,一过数年,偶尔来一次信,也是找人代笔,了了数语。几十年工 夫来信屈指可数。家里人不知他在关外从事什么职业,事业有无成就。几 十年过去了,人们也就把他淡忘了。
1960 年冬,他忽然回家了,白发苍苍,年近古稀,背着简单的行李卷,穿 着也平常,到大街问了门户,邻人接过他的行李卷领他到了家。
到了堂屋,他侄儿玉华、四弟世珍在屋内,邻人作介绍,玉华起身相迎, 接过行李,让座。世珍守在火炉边喝茶,一 时没反应过来,认为是年轻人的 朋友,就没作声。世录见四弟如此冷漠,就开言道:“四弟是多咱死的? 我怎 么不知道啊!”玉华道:“乜不是在你眼前里。”世珍闻听非常气愤,但碍于兄 弟情谊不 得 不 应 付,起 身 道:“是 二 哥 回 来 了,我 一 时 没 会 意 过 来,请 别 见怪。”
家里觉得他外出几十年,闯成这副模样,不值得尊敬,待他有些冷淡。 当时,正值困难时期,生活非常艰难,从食堂领回来的饭,粮食很少,多是瓜 菜,还掺入了豆秸做的“淀粉”,他吃时实在难以下咽,自己回来又没有户 口, 吃的都是分争家中别人的口粮,自觉惭愧,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少壮不务正业,对家无贡献,晚年回家靠人养老,自觉无颜面见乡亲。 原来熟悉的人多已作古,面见的多是陌生面孔,这样的生活环境,实难度日。 他便对就家人说:“家里生活这么困难,还不如关东好混,我还是回去吧?”次
日,告别家人,踏上了去关东的路。 回去后,再也没消息,估计早在异乡做 鬼了。
评者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此人就是这样。 新旧社会制度不 同,但道理还是对的。现在正处在太平盛世,青年人再怨天尤人,闯不出新 天地,对社会、对家庭不作付出,暮年之时何来索取? 不知读者以为然否?
漫着锅台上了炕 恶性循环成恶果
尧洼村冯氏四支,十二世有冯炯,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德选,干活不能 吃苦耐劳,又不守祖训,年过二十岁还没说上媳妇;二儿子德智,农活积极肯 干,身高力大,又肯听从长辈教诲,人们都说他有出息。
有人来做媒提亲。炯以为应按次序先为大儿子完婚。媒人说:“女方相
中了你次子,不愿认你大儿为婿。”炯道:“如先给次子完婚,这叫漫着锅台上 炕,大儿子的婚事就搁下难办了,等等再说吧。”以后,就多烦人给大儿子提 亲,屡屡告吹。眼见二儿子已过二十岁,不能再等了。不久,二儿子结婚。 大儿子德选觉得说媳妇无希望,更不积极干活,吊儿郎当,为此,老人的训斥 更加频繁,他一怒之下,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了。
这年冬,农活少了,村中有人揽了从冶源运核桃到胶州的活儿,德智便 加入了。推着小车到了即墨地带,无意中见到了走失一 年多的大哥德选。 兄弟相见十分亲热,在同伙的串掇下,让大哥帮忙给二弟拉车,一 同去胶州。 原想一块回家,谁想德选拉了半天拉够了,将拉绳往车上一搭,独 自走了。 情急之下,德智丢下车子急忙追赶。谁曾想,德选已走得无影无踪。 回来 后,德智与父亲说了见到大哥的过程,父亲十分恼火,责备他应该不顾车子 和大伙也要把大哥追回来。德智的几番解释,反而激起父亲的更大不满, 说:“你不让大哥回来,是怕与你平分家产。”父子矛盾日深,炯离家去了青州 南七里河子村开起了饭店,家中的事一撂不管。德智经过锻炼,家业有所发 展。他生了三个儿子,发展为五世同堂,成为冶源以南为人仰望的人物。
评者云:糊涂天糊涂地,老人糊涂不稀奇。 不怨天不怨地,只怨 自 己不 争气。德选也太不争气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这样 一 事无成,杳无音讯,在社 会上消失了。惜乎,悲乎!
心胸狭窄何如是 冶源医院四医生
上世纪七十年代,冶源公社医院医生李绍宗,戴近视眼镜,人送绰号“四 眼子”,山医毕业,是冶源医院唯一 的大学生。他的未婚妻在莒县医院工作, 李为结婚前往莒县医院商议,去后始知爱情已变,便自服安眠药身亡。
西宋庄女青年冯某某,益都卫校毕业,在冶源医院任司药之职,也因婚 姻不如意,服毒自杀身亡。
石相楼,章丘人,在冶源私营药店新聚堂任司药。公私合营后,又转入 冶源公社医院任医生。该人作风不正。据传,在冶源附近村庄借行医之便, 与多名妇女有染。一次,在石河店村情人家住宿时,被人当场抓获,告到医 院。当时正值文革末期,就将他关入牛棚接受批斗。他自知罪情严重,在猪
圈中自缢身亡。
徐新勉,七贤人,军医大学毕业,从部队专业到冶源医院任院长。其妻 也在该院任职,常借公社医院名义下乡到村卫生所售药。这种行为,屡教不 改,徐也多次阻止,她置若罔闻。徐感到自 己在医院做领导,连老婆都管不 了,无颜面对下属,更因其与本院护士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被揭发示众,就服 毒自杀了。
另有河南村女青年李忠凤,益都卫校毕业后在尧洼诊所实习,也是因为 婚姻出现问题,服用大剂量安眠药自杀,后经发现救治及时未死。人皆笑其 痴情之甚。
黑面白面 快死慢死
马某某,七贤胡梅涧村人,年过古稀仍健壮。其生活由两个儿子轮流 奉养。
长子管饭之际,恰逢内嫂来走亲戚。午饭时,令小孩给马某某送饭,送 的是黑面馒头。其嫂问:“给老人送饭怎么不给他白面馒头?”长媳曰:“老东 西整天不干活,吃瞎了白馒头,吃黑面就很好。”其嫂道:“黑面里边含的营养 物质更全面。维生素、矿物质、镁、磷等比白面还多,吃了有益健康。”
长媳听了之后说:“怪不得他不生病,以后就光给他白面馒头吃,使他营 养不全,生了病快快死去。”
从此,马老汉轮到长子家就光吃白面馒头了。
小皮匠杀死冷茂和 一年后偿命石龙口
1953 年农历 8 月 14 日,石家河桥沟村南石龙口发生了一桩杀人案。被 杀者冷茂和,由沂水县东里店赶着 8 头驴到冶源、临朐县城、营子、辛寨等集 市出售。售完后,住在冶源冯昌的店里,将售驴的现金交给店主保管。临离 店走时向店主要回保管的现金。在点现金时,被小皮匠瞧见。他眼红了,顿 生途中抢劫之心。
冷茂和到黄山饭店休息时,小皮匠也在此时赶到了黄山饭店。二人都 是沂水上流庄人,认为是老乡,便结伴而行。到石龙口南,已是月上东山,冷
在前边走,小皮匠紧跟其后,边走边说话。突然,小皮匠趁冷不备,抡起扁担 猛击冷的头部,一击未中,俩人搏斗起来,小皮匠持匕首猛刺,冷也手握刀又 捅又夺刀,双手被割伤多处。冷茂和终因年迈,被小皮匠杀死。
小皮匠,名张文廷,其父张万友,原籍沂水,暂住夏家台子。平时与其父 以补鞋和卖皮条为业。 因见冷有大宗钱,由劫钱而导致杀人。公安部门经 过周密侦查,几经周折,在东北辽宁其姑家将其抓获,押回临朐,次年农历 8 月 14 日解往石龙口执行枪决。
如厕便秘 致死人命
位学友,冶源东村人,在冶源供销社任会计,退休后在家闲居。某 日 吃 的小豆腐不甚热,突然肚子痛,就去公社医院治疗,历时三天痊愈。其要求 出院,医生说,待查完房给你个结论后再出院不迟。
不一会儿,位学友想大便,由大儿子陪同前往厕所,儿子在厕所外等候 时,听到厕所内咕咚一声响,进去一看,位学友趴在地上不省人事,额上流 血,急呼医生前来,呼吸已停。医生分析原因,是他大便秘结,用力过猛,血 压顿时升高,致脑血管破裂,身体同时前倾倒地时,正好撞在小便池边角,致 使头部撞伤。
因病住院,病不甚重,一次大便竟送了性命,使人意想不到的事。
评者云:老年有很多便秘的。服药治疗是其 一,平时多吃蔬菜水果是最 好的。吃鸡蛋和牛奶大便更少,便秘会加重。 多吃粗纤维的食物,保持每天 大便 一次,平 日每 日 一匙蜂蜜会更好。
寿光人铁寨运矿石 缠足女带领先锋班
1958 年 8 月 17 日到 30 日,中共中央在北戴河举行政治局扩大会议。 会议决定,全党全民用最大的努力为在 1958 年实现生产 1070 万吨钢铁的产 量而奋斗。
寿光县 9 月份便进入了全民大炼钢铁运动。寿光是平原地区,没有铁矿 石资源,只能到距离较近的临朐铁寨取运矿石。他们借自行车多的优势,组 织了一个 300 辆自行车的运输大队,50 辆车一个小队,其中先锋队队长是一
个 30 多岁的缠足妇女,中等身材,上身穿白色柳条布褂,脑后挽着盘头,行动 快捷,谈笑风生。她带的先锋队是 10 辆自行车,每辆车载铁矿石 80 市斤。 我是我们县的自行车运输连成员,在南关与她们相遇。正好我们班寿光籍 赵龙田老师与那个妇女是同村,他们对话、交流情况。从交谈中我们了解 到:当天她们必须赶回寿光,不能在中途住宿,当天行程 200 多华里。真是: 缠足不让壮男子。
异姓人同居 死后合葬
上世纪 30 年代,迟家官庄有两个鳏夫,一个姓陈,一个姓迟。他俩人是 同岁,家境相仿,性情也很接近,经常在一块给人家干活。平日里各人自炊, 觉得有不便,俩人商议后便合居,搬到一起住,共同生活倒也方便了许多。 俩人同吃同住,从不发生矛盾,亲如兄弟。
到晚年,一个身体不适,另一个便侍汤奉药,受到村中人的赞许。迟姓 人早亡,陈姓者张罗后事,将他埋葬在迟氏祖坟之侧,时令寒节给他上坟扫 墓。过了年余,陈某病故,村中人共议,他俩人生前相处融洽,陈氏祖坟紧挨 迟氏祖坟,便将他俩合葬在一起,让他二人生死相依,乡里传为佳话。
评者云:有亲兄弟数十年不搭腔,相比他俩意下何如?
蹲生性与踩生性
上世纪 40 年代,张声初原配夫人孔村马氏病故。后经人牵线,续娶国家 峪陈杰之妹为继室。结婚之际,围观者众多。落轿之后,其婆母板着严肃的 面孔,绕轿子正转了三圈,又逆转了三圈,而后回家。过了约半个时辰,当老 婆子的才拿着传盘取压轿鞋。观者多数不知其婆婆绕轿转圈之意,一老妪 说:“这叫踩生性和蹲生性,意在使新媳妇没有了生性便于役使。”
告老庄冯某某,1947 年犯了点错误不敢在家住,在金岭镇一带过流浪生 活,其妻和子女在家生活难以维持。一绰号叫“故事”的村干部做媒,将其妻 改嫁尧洼村长,其子女随娘改嫁。到 1960 年,其子已长大成人,娶九山一女 子,结婚时不兴使轿,黑夜用小推车推来。新人坐在大门外的小车上,当时 天气很冷,推车人等都到屋内暖和去了,在黑洞洞的夜里,只剩下大门外的
新人在车子上。有人提议,快过门吧,别把新人冻坏了。其婆母道:“不用 急,叫她在外蹲生性,再拜天地不迟,免得有野性不听使唤。”新媳妇久等不 见嫁女客来接她,冻得实在受不了了,索性自己进了家进了新房,众人愕然 相视。然后,作了些准备,才约新人拜了天地,重入洞房。
瞿家圈有一女子嫁到连家庙子,结婚时嫁女客架着她到新房门口,其大 伯哥挑下红盖头进了新房,准备上床时,其婆母叫等一下,自己上了新床,绕 床走了一圈后,才下了床。新人见状,心想这是踩我的生性。就说,我也踩 踩。说着便上了床,也绕行一圈,而后又说,再搭上一 圈。于是又绕行一 圈, 才坐下来。她的这一举动,把婆婆弄了个目瞪口呆。
贫困农民生活纪实
尧洼村冯氏四支,十二世冯焕,生二子。长子德道,鳏夫,终其生。次子 德佩,娶妻赵氏,生二子一女,长子友,次子英。 因贫,自己无住房,借邻居家 居住,屡次搬迁。后,冯赞文自愿借给他柴火园一角,盖了两间小南屋。在 建小南屋时,冯赞文出柴草木料,德佩到石河里推石头砌地基,自 己打墼垒 墙,盖好后他家可以居住,此屋虽然产权归赞文,但总算有了房子住。
德佩夫妇及二子一女住在小屋内,实在窄巴。儿子已 20 多岁,如能说上 媳妇,实在难以安排。 以后,邻人又商议将学校所属地基卖一大分给他家。 这样,他便盖了两间北屋和一间饭棚。
他家的吃粮全靠南山上的山地种粮食,既不抗旱又不耐涝,全年的收成 只供半年吃用,平时靠父子给人家干活挣饭吃。
民国 25 年春天,德佩与我祖父协商,他已花甲之年,做不了短工了,要租 我家南岭上的三分地种甜瓜。我祖父怜其家境贫困就答应了。他种上甜瓜 后,管理十分认真吃苦,每天从大龙湾挑几十担水浇灌,崖高路陡,十分艰 难。为了方便管理,他在地头上搭了个庵屋住着,每天回家拿点煎饼,喝点 泉水,十几天不动烟火。到了 6 月,甜瓜长势喜人,再过半月二十天就可以出 售了。突然,他得了泻肚子之疾,儿子把他搬回家,因那时缺医少药,没过几 天就亡故了。没钱买棺材,便把种的甜瓜转给冯顺光,估价 12 元钱,用 10 元 钱找人去冶源买了口棺材入殓了。
1942 年,临朐歉年,人民生活十分困难,无人再雇短工了。东北煤矿在 杨家庄火车站招工,冯保安做中介人,把冯友、冯山光招去东北下煤窑,给他 10 元钱安家费,托人捎给了他娘。娘接到钱大哭一场,边哭边说,下炭井埋 了没死,回家难啊! 果不其然,冯友一去无音讯,生死不知。冯英和他娘在 家无隔夜粮,又无家产变卖,到了4 月,冯英连饿带病先他母亲而去。冯益三 是其前邻,听到哭声过去一看,发现冯英仰卧在屋门口,死后还张着嘴,便约 几个人草草将其掩埋。冯益三还给冯英他娘送过几次粥,因其疼儿子,又没 饭吃,没过几天于夜里亡故,无人知晓。还是冯益三发现后,约了几个人将 其掩埋了。一家人在几年之内,先后病饿而死。
评者云:亲历艰辛的人,才珍惜今 日 之幸福。珍惜今 日 之幸福,才能忘 我报效共产党。
尧洼村生活用水沿革
旧社会尧洼人们用水,全部依靠井水。村里有东井、前井、后井。分述 如下:
东井:位于张金坦大门口处。该井深约 18 米,土筒子。 自地表至 15 米 处有石练,打透以后尚有残余,命名“石棚”,可以踏在上面打捞不慎落入井 中的水桶,由此往下仍是土筒,再下降一米多便是鹅卵石,石层厚 2 米,再往 下便是“青天烂”石头了。民国六年大旱,井水不足人们应用,大家便在“青 天烂”上凿了一 圆筒,直径 2 米多,深 2 米,以供蓄水之用。一般年份,水深 度在鹅卵石部位,有时可以淹没“石棚”。大旱年水深不过二三十公分,可见 水已很少了。此时的前井、后井均已干涸,村民就去泉子沟普惠泉取水。直 到麦后雨季汛期来临,石河里有了水,井水才能满足供应。
1959 年冶源水库建成,地下水位上升,东井之水到达井筒 10 米以上,造 成土筒壁坍塌,坍塌的土到鹅卵石以上,井干涸了。经过村民挖土掏泥有了 水,但没过多久又没水了,东井报废。
取井水的方法,初期人们用草绳拴在罐( 水桶) 上,投入井中取水,后期 井筒口上设置辘轳,购置辘轳及井绳的费用由取水者均摊。这样经过了二 十多年村中的水井先后报废,才淘了一 口新井。新井很旺,担负着全村人的
用水。后来,张之仲在北坡种菜园,从井西边打一洞,用塑料管插入新水井 中,用电动水泵浇菜。再后来村庄规划,张之仲的菜园被征用盖学校,大队 又在十字大街东北角盖了大队办公室。张之仲不能种菜了。大队支书冯秀 昌用张之仲挖洞取水的地方,供给建设办公室时用水。建筑完工后,张之仲 所挖的洞没有填起来,一连几天的大雨,大街和建筑院内的水灌入洞内,泥 土、垃圾、石块一并进入,新井坍塌,随之报废。
附:义井记
尧洼村东隅旧有井泉一 眼,其来久矣,不知创自何年,淘自何代。泉水 甘而冽,供水一方。 自冶源水库建成,地下水位上升,井筒未经石砌,土壁不 堪浸泡,屡遭坍塌,虽经几次整修,终以报废。村民用水难矣。 日久天长,唯 向他井讨水,费时费事,深感不便,妇孺烦怨丁壮苦,梦寐以求有井泉。 当时 正值十年动乱,人心涣散,领导干部缺乏对公益事业的热心,二十余年缺水 吃。有人讥曰:东头人风水尽矣,一井之不治况集体生产乎? 若有老干部张 永昌在世,当不致如此。是年大旱,百年罕见,较以往尤甚。郭遂志,第一生 产队队长,冯乐昌,该队会计,他们认为,现在淘井是民心所向,便与二队干 部谋议,以集体之土地易张氏之树园开凿新井,以解燃眉之急。协商既成, 便号召群众捐工集资,在大队党支部的支持下,于初夏破土动工,镐锨挖土, 炼石炮轰,滑车飞转,筐罐升腾,半月不及,新井已成。该井深 18 米,泉水涌 盛,堪供饮用。为永久计,以石砌井筒 12 米,以防水浸,并在井旁植树,以树 养井… …
后井:位于后大街北,张玉华大门口东侧,井旁原有石碑一座,为清道光 间立。碑额题:“义井树记”,中间一行大字:“节妇冯浩之妻赵氏立”,碑文对 井之历史未曾言及。 问村中老者,只说槐树是西宋庄的。上世纪末冯芳芝 把槐树杀去,石碑被冯益富抬去作了过门石。考诸冯氏族谱,四支十一世有 冯希舜住西宋庄,生有二子,长子冯浩,次子冯汶。浩无子,以其弟汶之子祥 吉入嗣,祥吉又无子,以原二兄元吉之子文明入嗣生芳芝,冯浩之妻为何来 井旁植树,与井有何关涉,至今成一谜。
上世纪四十年代夏天,一场大雨使井筒上部所砌井台石陷入井中,井上 部成漏斗状,唯井柱石尚在斜坡处。张世清用草绳拴住石孔系在树上留了
下来。后来,后街人又淘了塌入井中的土石,较大的石头弄不动,掀到井底 北边,为人们捞罐时踏用,另买了大石料砌了新井口,将井修复。冶源水库 建成后,地下水位上升,井筒坍塌厉害,无法修整。后有第三、四生产队在孙 洪恩打谷场另打了一 眼井。该井中无泉水,只随水库水位升降,不敷应用。 后人们共议重修老井,经过一番修整,老井又重新担负起三、四队村民用水 之职。
前井:位于大南门里,张先志门 口。始于康熙中叶 1690 年前后,至今 300 余年。据传,是张振美从张家羊来此定居后开挖的水井。该井用户不甚 多。冶源水库建成后,地下水位上升,与其他井的命运相同,井筒不堪浸泡, 塌土严重,终以报废。后有人以大南门东围墙旧址处另觅新井,井况颇佳。 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冯建国之妻精神失常,自投井中殒命,自此再无人取 水吃。
1986 年开始新村规划,村居范围外扩,周边住户离井渐远,加之井少用 户多,取水排队,有的农户开始在自家院中淘井,此法很是简单。用水泥浇 筑一 圆形井口状水泥板,放在挖井处,从井口往下挖土,很省力节约。他们 成功的经验,使效仿者众多,一时挖井成风。如:郭遂志、冯益德、郭兴昌、郭 保俊、冯作标、冯胜海、郭兴安、张华志、孙学义、冯春昌、冯海昌、张之一、冯 克昌、冯胜科、张玉柱、刘德华、张云志、王玉德、冯锡昌等都在自家院内挖了
水井,以后有的户用上抽水泵,用水十分方便。上世纪末,卖水市场化,有的
户卖水一元一方,后来上升到 1.5 元一方。卖水者有:冯胜军、张之一、孙学
义、冯克昌、冯胜海、郭兴安等。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自来水雏形出现。村两委一度设计自来水供水 方案。通过张彦士(时任临朐县委副书记,后转任县人大党组书记) 、冯恩昌 (时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 在县里运作,筹得一部分资金扶持尧洼村自来水 工程。村里在西坡建了水囤。水囤建成后,用张元奎的抽水泵抽满了一 囤 水,但漏水严重,水囤成了看物。不久,村支书冯秀昌重病缠身,无力顾及村 内工作,两委如同瘫痪,直到换届。换届以后,没有将此事列入议程,群众用 水重新进入市场。但井水少,用户多,仍不能满足供应。
近年来,村内种植业不景气,养鸭、杀鸭突飞猛进。东岭、西河、西山,村
之四周到处建杀鸭厂。鸭厂的污水顺入石河,严重污染了尧洼村的井水,水 质不用化验,口感味道就不好,群众忧心忡忡。
2005 年,村两委下发通知,重新建设自来水系统,分支管道和入户设备
的资金,每户负担 180 元,村里负担 70 元,水费每立方米暂定 1.3 元。每户
院前埋水管的地沟,有劳力的自己挖,无劳力的雇人挖,得支出 40 元人工费。 这样,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自 11 月 29 日,尧洼村用上了取自于山子东头 东宋庄深井的自来水,多年用水难局面彻底解决了。
评者云:水,字好写,用之难。尧洼村的用水史,只是广大农村用水的缩 影。历史在前进,人们用水的状况也将随历史步伐还变化,只能越变越好!
石碾的变革
过去,农民天天和石臼打交道。 臼是农民加工粮食的工具,用来捣米 面、豆面,也可臼小米。因为费时费力效率太低,后来被石碾所代替。
碾分大小两种,大碾碾底不平,中心与边沿呈坡形,碾米时碾砣与碾底 形成搓力,故而效率快而好,若用来碾面子就不好使,因为放上粮食会顺碾 底坡度往下滚。小碾碾底是平的,用来碾豆面、玉米面就好用了。
尧洼村原有 7 盘碾,一大六小。村东头冯辉廷后人一盘,冯策后人一盘, 冯管和冯箕后人一盘,前街张振美后人一盘,张世太和张世奎伙有一盘,后 街张传钵独自一盘,其余张姓合伙一盘。到民国 25 年,马升田从郭家岭子迁 来时自买一盘碾,如此就是大小 8 盘碾了。
新村规划时,由于碾所占位置有碍规划,大部拆除,就是保留的几处,也 因机械化的推广替代,加之缺乏管理,有的碾推而不转,没法用了,成为 废物。
祈祷灶王讨孩子
冶源河南村李作芝有四个儿子,长子李方训夫妇无生育,次子李廷训夫 妇生了几个闺女,三儿李某训光有闺女,四儿李子元生四个儿子。
李作芝夫妇嫌两个儿子无男孩,在腊月二十三辞灶时,其妻边磕头边向 灶王祈祷:“灶王老爷,您上天回来时,给俺捎两个男孩来,好的您不割舍的,
瘸腿瞎眼的也行,俺养活着也不嫌。”她这次祈祷还真灵验,次年果然添了两 个孙子,二儿家生了李孝祥,先天一只眼;三儿家生了李孝福,先天腿瘸。
家人都怪老妪祈祷时把话说错,应该说丑俊不要紧,壮实实给俺俩男 孩,俺养活着。这事也太巧合了。
双碑岭上一?土 墓主山东省祭官
西宋庄西南约二里许,火石岭以东,棺材岭西南方,有双碑岭。 因为墓 前有两座石碑而得名。考墓主为李春风,乃省祭官。此碑在文革中被当作 “四旧”砸毁。
凭笔者记忆,原墓碑中间一行正楷大字:省祭官李春风之墓。落款年月 已忘记。东侧一碑上额字“省祭官李春风墓记”。其内容有七八行竖排字, 字径约一寸,重要记述李春风生平事迹,因经历 400 多年风雨剥蚀,个别字字 迹模糊不易辨认。落款:甥迟凤祥撰,具体年代忘记了。
迟凤祥,字德正,号朐冈。临朐柳家圈人(应该是朱堡村) 。嘉靖二十三 年进士,授户部主事,人称迟侍郎。其墓在县城东庄子村东,后建为烟叶复 烤厂。李春风是其舅姥爷。据此,该墓是明代的。
据村里老者郭松苓说,民国十八年清明节,他在李家山崖刨地,忽然闻 听北边有鞭炮声,往北一看,双碑岭上双碑墓周围很多人,有一乘亮轿,还有 三四匹马。原来是墓主人的后代子孙前来扫墓。他看到这些人从西大路上 向南去了寺头方向。
儿歌夕拾
在农村,广大儿童在上学前、会说话后,其祖父母、父母用在农村广为流 传的儿童歌谣教他们,学得快或者记得多者为聪明,反之,显得愚蠢拙笨。 现就我记住的部分儿歌记载下来。有些儿歌很难找出正确的字义,有的方 言较重,只能算民间“口头文学”,难登大雅之堂,勿怪!
月婶婶,本姓张,骑着驴,挎着筐,拾棉花,也采桑,一拾拾了个烂甜瓜, 掰开吃了吧? 不割舍得,留着哄娃娃。
嗤嗤嗤,拉大锯,拉倒姥娘家那大槐树,姥娘看见就不依。姥娘,姥娘别
生气,姥娘门口唱大戏,什么戏? 梆子腔,乌斗斗,航朗朗。
小板凳,一歪快,上南京做买卖,挣那钱来背不动。雇上毛驴往家送,恣 得爷爷拍啪啪,喜得婶婶拍打腚。
布谷,布谷,你在哪里? 我在山沟。你喝什么? 我喝河水。你吃什么? 我吃甘勾。够了不够? 真够真够。
小巴狗戴铃铛,钢楞钢楞到集上,吃口桃,一包毛,吃口杏,焦巴酸,吃了 个栗子,刚面单,吃了个核桃钻上了天。
老猫老猫,上树摘桃,听见狗咬,下树就跑。磕了个骨碌,拾了个棉袄。 你怎么不穿上? 一包虱子。怎么不叫老婆拿拿? 老婆早死哩。死到哪里 了? 死在风箱道里了。你怎么不哭啊? 老婆,老婆! 埋在哪里去了? 埋在 南坡地里。
蹲达罗,蹲达罗,罗面吃,蒸饽饽。东一个,西一个,留下一个给哥哥,哥 哥嫌少,瞒着墙头撂了,巴狗叼着吃了。告状告到和尚,和尚不会念经;告到 先生,先生不会教书,变个老猪。老猪不吃糠,朝着腚眼子打一枪,砰!
小火烧,煎又煎,小两口吃饭把门关。苍蝇含了米粒去,一直撵到棘子 山。棘子山上一座庙,两口子跪下齐祷告。祷告天,祷告地,祷告老母活不 的,破财罢来破财罢,破点小财不算啥。
长尾巴郎,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背到山沟里,媳妇让到炕头 上。烙烧饼,买茶汤,吃的那奶子大长长,割下来作火棒,火棒短作门砖,门 砖长,作屋梁,作梁不中用,甩到泔水瓮。
棉花车,嗤愣愣,一纺纺到东北京。东北京,好人家,刷锅刷碗俺自家, 喂的那唠唠(猪)牛样大。骑着那唠唠走娘家,娘家门口一颗瓜,提溜拖拉接 到家,俺爹过来接礼物,俺娘过来接娃娃,怎么不见旁人来? 娘说,好的都走 了,光剩下懒老婆。 叫她刷锅不刷锅,照在锅里洗洗脚。 叫她刷瓮不刷瓮, 蹲在瓮里洗洗腚。叫她刷碗不刷碗,还在碗里洗洗脸。 叫她刷盆不刷盆,端 着盆子洗洗鼻。叫她推碾不推碾,盘着碾杆打悠千。 叫她推磨不推磨,抱着 磨棍光跺脚。叫她骑马不骑马,指着马子骂俺俩。 叫她坐轿不坐轿,攀着轿 杆上了吊。 自家不干指着谁? 这个日子没法过。
麻椒树,耷拉枝,上头结了个小麻妮。麻妮、麻妮你真巧,两把剪子一起
绞。左手绞的牡丹花,右手绞的灵芝草。灵芝草上一对鹅,扑拉扑拉过天 河。过去天河俺的家,铺下棉条分芝麻,一碗芝麻一碗油,俺和姐姐同梳头。 姐姐梳得光光油,苍蝇上去据不住,蚊子上去栽跟头。俺就梳得毛抖擞,俺 娘骂俺没皮丢。姐姐骑着大马子,俺就骑着树卡子。姐姐抱着好小子,俺就 抱着死老鼠。姐姐抱着好闺女,俺就抱着破炊帚。娘就说,她是她,你是你, 人和人不能比。
两个人对坐做画图游戏。两人先在地上画一个十字,然后绕十字画圈, 且边画边说,看谁画得最多最大,谁就是优胜者。边画边说的内容是:拖拉 拖拉树啊,你在那里住啊,我在黄瓜园里住啊,黄瓜老了,骑着白跑了。跑到 山上,掉了干粮,回去拾去,碰着嫂子。再去找去,掉了荻髻。你不拜拜,我 不给你…… (继续说编,看谁编的多,画得多且大)
小孩子们在一起玩,时有矛盾发生。有的用“唾沫”吐对方,以示侮辱。 被吐一方就用唱反攻对方:
吐人长癣,长到满脸,满脸开花,长到脚丫,脚丫一扎煞,长到腚丫巴,丫 巴久不好,一直长到老,你吐去吧!!
有时一方开始骂对方,被骂者就唱:您也骂,俺也骂,一骂骂到葫芦架, 葫芦架上一个咬怪,嘎吱把你娘的穠咬开!
货币与物价拾遗(冯益汉撮要抄写)
自清末民初,货币频频变更。清末光绪年间,白银(以两计算) 、银币(重 库秤 7 钱 2 分)的值是相等的。制钱以 500 枚叫“一 吊”,也称“一千钱”,故 民间歇后语有“二百五—半吊子”即此。铜元有光绪元宝和大清铜币。前 者 5 枚顶制钱 100,后者也叫大铜元,大铜元一 吊恰好 1 市斤,一枚可顶光绪 元宝两枚。小铜元 50 个与制钱 500 个币值相等。银元,也叫洋钱,一块银元 等于 10 角,一角也叫一毛。毛,是日本的货币单位,因其值与角相近,故人们 亦称角为毛。角下称分,分是元的百分之一。
民国二十五年(1936),国民党政府发行一种铜币,一枚的体积和重量与 一枚小铜元相等,但是购物之值却是 1 分,顶 5 个小铜元。还有 5 分、10 分、 20 分的三种镍币,10 分为一角,20 分为 2 角。
民国初年发行的小铜元,钱币上有“十文”和“开国纪念币”字样,发行的 银币有“大头”和“小头”两种,大头的是袁世凯头像,小头的是陈英士留着小 平头,他是为推翻满清而牺牲的第一位烈士。有人误认为是孙中山,这是不 对的。孙中山是光头,未留平头。这两种银币都与清末发行的光绪元宝重 量、体积相等,也等值流通于市面。
民国十年(1921)前后,中国银行发行了 10 元面额的纸币,相当于 10 块 银币。因其便于携带,出远门或者到大城市购物者,若一银币兑换纸币,尚 需“贴色”3 角。到 20 世纪 30 年代,市面上流通的纸币,有中国银行、中央银 行、交通银行、农业银行几家发行的。 山东省还发行了民生银行、山东平市 官钱局纸币。前者初为柿黄色,以后改为蓝色的伍角纸币。1940 年,又发行 了大面额的伍元纸币。官钱局发行的纸辅币是 100 枚、50 枚、20 枚、10 枚。 100 枚等于 2 角,20 枚等于 4 分。1 枚是一个小铜元,5 个小铜元原称 100 钱,后来叫 1 分。角、吊、千、毛都是元的十分之一。一块银元可换 10 吊铜 钱,后来也换 8 吊。1940 年,中国农业银行发行了面值 50 元和 100 元的纸 币,人们称 50 元的为半票,100 元的叫大棉条。 中央银行发行的 10 元币有 红钢码和黑钢码之分。红的发行较早,黑的发行较晚。农业银行的 100 元的 大棉条换中央银行的 10 元的,市场上打七折。
抗日战争时期,解放区发行北海银行纸币。在以前,临朐人没见过。 1946 年,在九山麻坞收购黄菸用的是面额 1000 元的。
1938 年,市面流通的货币银元已很少见。纸币用中国银行、中央银行、 交通银行、农业银行发行的面额 1 元、5 元、10 元,辅币有中央银行发行的 1 角、2 角( 上海中华书局印制) 、山东平市官钱总局发行的 50 枚、100 枚、20 枚、10 枚,山东民生银行发行的 5 角币、国家发行的镍币(硬币) 10 分、20 分、 5 分、1 分。因为辅币太少,影响了市面交易,找零钱成了大问题。
集镇上的商号和摊贩就发行辅币,面额 1 角、2 角、5 分,有少数商号发行 1 元面额的,用贡川纸竖写“凭条即付大洋壹元”及商号名称,在下款盖有 “无官人章”(上有字号名称),壹元处盖有“方图书”,左下有“脚图书”。这 样以来,零票紧张的局面有所缓解。有些小门小户的剃头匠、掌鞋的皮匠也 加入了出票。农村原有的酒店、油坊、粉坊、小门市部也纷纷出票,一 时风靡
市场。也有假票,也有去兑换时找不到票主的。这种“乡票子乱”时约两年。
1939 年到 1940 年,区公所也出钞票,面额 1 角、2 角。第二区七贤用字 号“利民”,四区冶源用“公益”,八区寺头用“公德成”……这种票子分摊给 辖区村里的商号。集市上的行商、摊贩、以其经济财力分摊 10 元到 100 元不 等,让他们先垫上钱给区公所,他们再慢慢将“区票”零用花销摊入市场。如 窦来庚的十七旅,用字号“利和祥”票,也是将票币分摊到商界及农村中的殷 实户,让他们先垫付现金,以供窦部使用。这些票币后来都很难兑现,多数 成了废纸,坑害了百姓。
建国后,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面额壹万元,相当于北海银行 10 张 1000 元的值。1949 年 12 月,中国人民银行临朐支行回收北海币。1955 年 3 月 1
日,中国人民银行发行新币,将旧币回收,新币一元兑换旧币一万元。
抗日战争时期,汪精卫伪政府发行了“中国联合准备银行”纸币,面额有 10 元、5 元、1 元;辅币是很轻的硬币,分为 1 角、2 角、5 分、1 分,1 分币能漂 浮在水面上。开始时,其值与法币相等,后来,法币通货膨胀,贬值太多,伪 币称为“新钱”。1941 年,新旧币比值是 1 :10 。
说到物价,各个历史时期中,以抗战前较为稳定。抗战开始,形成了国 统区和解放区。国统区使用法币,据说还有重约一两的金元宝,沦陷区用联 合票,解放区用北海币。1941 年,在冶源集市上,法币、联合币通用,但购物 价格不一:买卖双方当场论价。一 斗玉米约 60 市斤,法币 70 元,联合票 7 元 。
民国初年,冶源民安店卖羊肉每碗制钱 60,也就是 30 枚;铜元则用 3 个 小铜元。1933 年,冶源聚盛店的馒头以小麦兑换,每斗小麦市斤 60 斤,大秤 40 斤,换馒头大秤 32 斤。如用钱买,则 4 分钱买 1 斤馒头(三百八的秤),5
个馒头重 1 斤,也就是每个馒头需要 4 个小铜元。1933 年,冶源大寺高等小
学每学期交学费 1.5 元,每瓶蓝墨水 5 分,一支站笔 1 角,一个作文本 5 分, 一张毛边纸 2 分,一张新闻纸 2.5 分。
1938 年至 1939 年,物价最低,买一双农民穿的浅鞋 0.7 元,一双补袜子 0.25 元,没脸子圆口鞋 5 角一双。豆油(三百八秤) 每斤 0.18 元,猪肉每斤 0.2 元,白酒每斤 0.26 元 … …
农业方面:长工每年工资 60 至 65 元,短工每天 0.25 元。冶源高小校长
月薪 22 元,一 般主任教师月薪 16— 18 元,需要 自 己出伙食费,有的教师 14— 16 元。女教师张洁民专教一年级,月薪只有 8 元,还需要自己回家吃
饭。可见教师待遇已经按照资质、教龄和业务能力拉开了档次。 当时谷子
0.8 元一斗,约 50 斤,教师们自谓:“每月可挣一石多谷”(每石 10 斗),自感
满足。
关于土地买卖,20 世纪 30 年代初,丝厂倒闭者多是卖地还债。宋庄、尧 洼、石河店村一带,上等地每大亩(720 平方杆) 作价 280—300 元;中等地 250—270 元。如卖主急等钱用,一 时找不到买主,地价只得下降。到临朐 “无人区”时期,有人卖地闯关东讨活命,卖地作为路费。如尧洼村冯五柳, 一大亩地才卖了 70 元钱,仅相当于一斗玉米的价格。
建国前没有火化场,人死后用棺材盛殓埋葬。富人年过 60 岁就请木匠 做寿棺。 中农以下青壮年亡故,就到木匠铺买棺材,以所用木料厚薄论价: 两寸半厚的 30 元,斧刃( 帮上边看是 2 寸,下边则是 1 寸半厚) 的,20—25 元,“狗碰子”(厚仅寸许,狗用头能碰破棺)最低 8 元一个。
中农以上说媳妇不用花彩礼。兄弟多,土地少,每人分不到 1 —2 大亩 地,女方穷,就要彩礼。邻近村最多要 60 元( 银币),一般 30—40 元。 民国 五六年,临朐小歉年,有些贫困户将闺女“发北县”找婆家,昌乐县有买卖妇 女市场,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般 30 元银币。
20 世纪 50 年代初,临朐京剧团的女伶赵寒萍,原是海浮山东头半截楼 村人,其父刘世奎于 1927 年将 9 岁女卖给博兴县赵子兴为女,价格 15 块银 元。到 1942 年临朐“无人区”时期,临朐很多闺女卖往沾化、利津、寿光等 县,仅换斗而八升粮食一解燃眉之急。
1945 年秋,日寇无条件投降,南京汪伪政权倒台,联合票成为废纸。重 庆蒋介石抢占全国大城市,来了个“蒋敌伪合流”,所到之处均用法币流通。 但因通货膨胀,法币面额巨大,又改成“关金”,红色竖版,每张 1000 元。农 民干短工,每天可挣 3000 元。1948 年,尧洼村冯五奎和冯益清在济南抬出 一麻袋盐,能换回半麻袋钞票。钱“毛”得无法计算。
建国前,解放区干部无工资,实行供给制,管饭,发衣被鞋袜,脱产干部
和现役军人家里的土地由村里的男劳力代耕。
1948 年冬,公办教师首行“薪粮制”,每月由区粮库发给谷子 175 — 180 斤不等,学生管饭的每天给 3 斤谷。1950 年实行五级薪粮制,发 75 斤,等于 100 斤谷。
附:教师五级薪粮制表
级别 | 1 | 2 | 3 | 4 | 代用 | 备注 |
粮数斤 | 175 | 165 | 155 | 145 | 135 | 谷 新教师头半年为代用 |
1952 年 5 月,改为货币制,是以折实分计算,每月以大众日报公布的“分 值”为标准,每分 2200 元左右。那时的货币 10000 元相当于现人民币 1 元。
附:折实分七级工资制表
级别 | 1 | 2 | 3 | 4 | 5 | 6 | 7 | 备注 |
分数 | 120 | 115 | 110 | 105 | 100 | 95 | 90 | 不分教师与干部 |
附:1956 年干部教师工资对照表(校长、教导主任算干部)
级别 | 1 | 2 | 3 | 4 | 5 | 6 | 7 | 8 | 9 | 试用 |
干部 |
|
|
| 64 | 57 | 51.5 | 45.5 | 40 | 35 | 30 元 |
教师 |
| 64 | 61.5 | 54 | 49 | 43.5 | 38 | 34 | 29.5 | 26.5 |
1976 年,粮所豆油 1.2 斤价格 0.95 元,市场价格为每斤 2 元。26 码版 球鞋 4.69 元,市场核桃 1.4 斤价格 0.77 元 … …
1983 年,五级退休教师每月工资 44.88 元,指标内大金鹿自行车价格 152.4 元 … …
1987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78.76 元,油条每斤 0.75 元,白糖每斤 0.85元,丰收牌香烟每盒 0.23 元 … …
1998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539 元。
2005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1772 元。馒头每斤 1 元,盐每斤 1 元,生
肉 1.5 斤 10 元。
2010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1900 元,馒头每斤 1.5 元,熟肉每斤 13
元,面粉每斤 1.5 元。
2011 年,五级退休教师月工资 2059 元,建筑队大工日薪 120— 150 元,
小工 80— 100 元,生肉每斤 14 元,豆面每斤 3 元,小米粉每斤 3.5 元。
通货膨胀,货币贬值,正如俗语:早晚市价不同,买了卖了是行市。百年 货币流通,谨为记录一二,以供行家参考。
结束语
余之撰写《乡情趣闻》,是从 2003 年 6 月开始的。随便写了 20 多篇,定 名为《胡话本子》。益汉看后说:“不是胡话,而是很有价值的东西。应该为 《乡情趣闻》。”他鼓励我要继续写下去。到 2004 年年终,写了 8 卷,计文 438 篇。认为《聊斋志异》才 431 篇,年迈性懒就停笔了。
2005 年清明节后,益汉从沈阳来电话,询问有关他撰写《冯惟敏》内容中 的疑点,顺便问起了我写《乡情趣闻》的事。我说已经停下不写了。他建议, 只要有材料就应该继续写下去。受其鼓励又开始写,边拟题目边撰写。到 今岁末,共拟题目 840 个,又写了 137 篇,完成 12 卷后,共计 575 篇,约 48 万 字。再过月余,就 85 岁了,不该“老夫聊发少年狂”了,下决心不写了。请勿 再为我鼓励了。
谢谢
益智
2005 年 12 月 28 日
跋
承蒙艺翰先生推荐,有幸拜读了信步老人的《乡情趣闻》手稿,感触颇 深。乡间的逸闻趣事,娓娓道来,如久藏的村醪,醇味绵长,善举恶行,秉笔 直书,酣畅淋漓,在此存照;往事钩沉,涉猎广泛,时间地点记述有详,史料价 值不可低估。酷爱故土文学的我,读后不免生出一份担心,一份责任感:此 手稿若干年后如保管不当失轶,那将是一个不可弥补的损失。不仅信步老 人数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更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此意诉与艺翰兄,他颇有 同感,遂议整理印刷出书,成共识。
原作《乡情趣闻》十二卷 575 篇,《笑林信步》两卷 76 篇。有的已经载入 《临朐文史资料》及《尧洼村志》,故不再编入,仅从中选辑了 268 篇( 实为 265 篇) 。《货币与物价拾遗》是信步老人的近作,更凸现了作者知识渊博记 忆力超群,这次一并编入。编辑中未作大的修改,尽量保持原汁原味。
印刷若干本,不发行,不赠送,仅为后人留下一份宝贵的史料而已。抄 写整理过程中,得到了吉英先生、好勤先生的大力相助,在此一并表示谢意。
浮山一痴(张修亭)
题于壬辰年初春夜深人静时
记 事
这位尧洼益智兄,几十年勤奋聪明,博闻强记,为人老诚。余屡为其修 改作品,伊颇感动,更增兄弟感情。尤其伊费半年之功,写成《尧洼村志》,村 官却没动静。吾为呼吁。该村画鱼老友张修亭亦为不平,他积极运作,村志 出版。益智兄庆幸,不曾白费半年功!
张又运作益智的另作《乡情趣闻》(当初,吾为《胡话本子》所改名) 。张 弟华亭花钱出书,难得其情! 我与冯好勤侄抄半部,张修亭与井东成抄半 部。认真抄写,义务干了一冬。益智却听曹某所言,先怕牵扯真人真事,又 说不满意为之改动。这就让吾怒生—早知如此,何不早声明? 深冬腊月, 枉费辛苦,反生怒怼,不通人情。教书匠多有此者。父子农民意识,小精明, 理不通! 虽不曾与谈崩,但自此心冷。伊自觉理亏,所抄手稿捎我,亦只待 尘封! 此事助人为乐,却成背着儿媳上泰山,白受辛苦还没有落下人情。是 非曲直后人评!
2013 年 5 月 19 日晨,偶查资料补记之。
冯益汉
后 记
几年前,就听冯益汉先生说,冶源镇尧洼村退休老教师冯益智,八十多 岁,头脑清醒,思路清晰,记忆力超强,撰写了《乡情趣闻》。抄本在时任县史 志办主任刘建国手中有一份。作为县政协文史委主任的我,当时没有引起 足够的重视,只是简单地问过刘建国主任,就放下了。
2021 年春节前,我和王兆亮一起去拜访冯益汉先生,又说起冯益智及其 《乡情趣闻》,得知冯益智老先生年届百岁依然健康,遂前去看望。我是第一 次见到冯益智老先生。1922 年 7 月出生的他,尽管弯腰驼背有些耳背,但是 说话底气很足,叙事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是个讲故事的高手。我当时就想, 冯老师教学时一定是受学生爱戴的好老师,他的课学生保准爱听。他说,人 老了,眼睛不好,看书时间不能长了,只好背诵《毛泽东诗词》和唐诗宋词,以 此来用用脑子,免得像机器一样生锈,防止老年痴呆。 回到冯益汉家,王兆 亮索要了《乡情趣闻》抄本,带回临朐,复印了两套,我俩每人一套。
这两年,正好闹新冠肺炎疫情,春节前后,当年的文史资料已经出版,下 一年的任务还没下来,又不用像以往那样人来人往地忙碌,反倒可以静下心 来做点事情。2021 年 3 月份,我把《乡情趣闻》的七、八、九、十等 4 卷在电脑 上打出了电子版。今年 3 月份,我又把剩余的 6 卷录入完毕,总计 19 万字。
此次录入的是冯益汉、张修亭、冯好勤、井东成 4 位先生的抄录本。这 4 位先生用了一个冬天,分头抄写,将原作 12 卷 575 篇稿件中,选录了 265 篇, 分作 10 卷。《笑林信步》2 卷以及载入《临朐文史资料》和《尧洼村志》的文 章没有抄录。
《乡情趣闻》是冯益智老先生于 2003 年开始撰写,到 2004 年底,就写了 8 卷,计 438 篇。2005 年清明节后,冯益汉从沈阳打来电话询问冯益智一些 史料,顺便说起此事,又鼓励其继续写下去。冯益智又写了 137 篇,完成 12
卷,共计 575 篇,约 48 万字。
冯益智老先生写的《乡情趣闻》,都是亲历、亲闻、亲见的事件,符合文史 资料“三亲”特点,写的多是他的村庄尧洼村及其周边村庄、乡镇的故事,远 的也就是闯关东、下青岛、跑潍县,都是身边人物的身边事。叙事清楚明白, 文字言简意赅。尽管琐碎,但可以以小见大,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当时的社会 制度、政治经济军事情况,了解冶源一带的风土人情、民风民俗,从小人物活 动的蛛丝马迹了解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来龙去脉,是十分难得的第一手文 史资料。
因是乡间趣闻,不少是真实人物的不算光彩的事情。鉴于此,本资料不 宜公开发行,谨供文史爱好者收藏研究之用。
今年 2 月 20 日,又与曹立会、王兆亮、苏洋一起去看望冯益智老先生。 他详细给我们讲解了冯瑗墓的情况和告老庄本名阁老庄子的情况,让我们 明白了为什么有些村名后缀是“庄”,有的村名却是“庄子”。去年他做了白 内障手术,看东西清楚了,可以看书了,因此精神很好,身体也很健康,比去 年更健谈。 回来后,我就督促自己尽快完成《乡情趣闻》的录入工作,到今日 总算全部完成。在抄写和录入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失误,敬请作者和读者 谅解。
祝愿冯益智老先生健康长寿。
安兆东 2022 年 3 月 30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