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益智老人是一位有学问有风骨的老人,临朐的一位著名乡贤,临朐冯氏的一位令人尊重值得骄傲的人物。他是为授贤冯氏与临朐冯氏建立联系的一位关键人物,他深受授贤冯氏广大宗亲的景仰。他与邳州宗亲的通信我们郑重复印在五修族谱上。2015年授贤冯氏宗亲会代表访问临朐时,还特邀老人到老龙湾门前合影留念,并向他赠送了复制的《冶源图》。
益智老人已经作古了,期颐上夀,历经岁月沧桑,他以一位胶东老区亲历者的身份,记述彼时彼地的亲见亲闻,比起赖洋人吹捧风云一时、专以丑化国人为能事的《丰×肥×》之类,更配称胶东地区时代生活的实录。现发表在网站上以飨同好,并寄我们对这位老人的深切怀念。



益智在通信中手绘的临朐邳州平谷冯氏源流关系图

益智(前右2坐)
卷 头 语
余年事已高,本不愿写作,但据科学家言,原是脑力劳动者,晚年如将文 化丢尽,容易生老年痴呆症。俗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不时地用用脑, 其细胞也随之而动,衰退或可慢点。
身边怪事多,正如蒲留仙所说:“人非化外,事或奇于断发之乡;睫在眼 前,怪有过于飞头之国。”兴致之来欣然命笔,随便写点东西,既可锻炼大脑 活力,又可将一些乡情与笑料录存。不讲求篇章结构,语法修辞,写作技巧, 更有甚者错别字也不考究。 阅者切勿笑老教师语文水平竟如此耶。《余暇 琐记》及《临朐文史资料选辑》录载有关文稿,乃庐山真面目也。三闾氏写山 鬼披萝带荔,李贺喜吟牛鬼蛇神,黄州太守喜人谈鬼,干宝著《搜神记》,蒲柳 泉鬼狐连篇。他如《淮南子》《拾遗记》《酉阳杂俎》,多以神话虚幻怪诞拟人 写事。余则一反前人思路,专记真人真事,并以“三亲”(亲历亲闻亲见) 素材 叙事。此唯物论与唯心论之分界也。

信步老人 癸未麦月
序
博闻强记耄耋兄,名副益智。一部百年“活字典”,记录方圆百里之事。
十年之前,兄拟写稿,余极表支持,物质不过一 摞稿纸。嫂笑曰:“给他 这些稿纸,他已年过八十,还能写多少东西?”余戏言:“嫂怕兄累着身体,他 随便写去,稿纸可两用,还可当手纸。”然兄一发而不可收。不到三年时间, 写成一摞,自名《胡话本子》。余改为《乡情趣闻》,合兄意。兄说:“我这些 东西将来交于弟。”余曰:“我仅比兄小 22 岁,兄得存往档案馆。”兄之子孙亦 是有钱企业主,可能对此不重视。吾只得为宣传。兄本村张氏兄弟,先为集 资出版兄所撰写村志,又出钱出版该书。辛卯冬,余与张为兄分抄稿,又让 好勤侄效力,两月有余。余妻曰:“从早到晚挣多少工资?”余声厉:“姓张的 还为出书出钱,我能不出微薄之力?”妻遂不语。
腊尽,再与张弟相聚,又让余写序,余不便推辞,实话实说:凡成事,必有 三孙—跑孙、热孙、钱孙。这“孙”非辈分低,实乃热心出钱出力而已。然 钱终可通神,惟赖以事业举。希龙年,看是书。

艺翰 2012 年 2 月
50.李鹏举面条不吃再上瑞庄 王正东不吃包子还等酒 (47)53.夫年少妻逗不识趣 误良缘病笃骂瞎汉 (50)55.狼想吃俩孩被扫帚捅腚 二叔训斥幸早归家 (51)60.古墓金头传说是假 冯瑗玉章遗失为憾 (54)62.王景阳卖肉失猪头 傅家林爷仨等冯收 (55)63.徐佑民毛驴驮铜元 送回家讨好结发妻 (56)67.张玉方抗美援朝成烈士 郭村长送空信封赔了钱 (60)68.撰村碑余言未尽 假《乡情》聊作补充 (61)69.“东益”号来个不速客 会海堂夜来丧门神 (61)72.子吃热面条以资取暖 父啃胡萝 卜表示抗议 (64)73.国共共餐未通姓名比枪法 保公所里枣树两弹中一穴 (64)石沟河村石河南岸有一节孝碑,上书大字:颜姜遗范。上边“颜姜”两字 与下边“遗范”两字,对比之下,笔法明显不同。稍懂书法者便能断定,这四 个字并非出自一人之手。据冶源镇尧洼村张子步说:是临淄王涵写的“颜姜”二字,临朐人马尔森 写的“遗范”二字。当年,王涵在石河店村教私塾,石河店学东与石沟河碑主 人有亲戚,这位石河店学东称赞王涵书法好,石沟河村的主人才来石河店村 求王涵书写“颜姜遗范”碑。王涵不好推辞,只好来到石沟河。 当他刚写完 “颜姜”二字时,就听大门外人声马叫,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就见来自临淄 的王家仆人匆匆进入院中。王涵执笔问仆人:“你这么慌张,来此何事?”仆 人报说:“老太太突然发病危急,命我速接你回家。我先赶到石河店,知您外 出写字,才又匆匆赶来石沟河,请少主人速归。”碑主人央求王涵写完碑文,无奈王涵因母病危,万箭穿心,那还有心绪 写字? 他辞道:“在下心乱如麻,想再写也写不成了!”于是主仆二人即刻同 乘一马,疾驰而去。王涵家庭富殷,因父母为其包办婚姻,娶来的媳妇不中他意,他在家感 到苦闷,才经人介绍来石河店村教学,并非是“穷秀才揽馆”。他这一 回去, 就再没回来,连在石河店村教学的束惰也未回来结算,被褥等生活用品也没 取回。或许点滴钱物不屑一顾。那时交通不便,石河店村的学东,也未去临 淄王涵家联系。石沟河村的节孝碑只好另请朱位村的马尔森书写。马一看王涵写的 “颜姜”二字,就惺惺惜惺惺,极赞王字之神气,若弃而不用,着实可惜,愿为 配上“遗范”二字。这就留下了二人合写一碑的文坛佳话。注:石沟河往北直到赤涧,原属于临朐。 赤涧村中 一 条河流,是益都和 临朐的分界。 因此,石河店、石沟河以及朱位马尔森都是本县交往。临朐县境内与青州乡下,卖瓦盆的挑担下乡,不断高声叫卖:“卖瓦盆喽—”而青州城里却不然。卖瓦盆的用小条敲击盆沿,用响声招徕顾客。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还得从清朝康熙年间说起。大学士冯溥,人称“冯阁老”,家住青州城 里。一天,他家的皮太太乘轿上街,脚伸在前边。她的脚似裹非裹,足有半 尺长。那时妇女缠足,时兴三寸金莲。其子嫌母大脚不雅,悄悄嘱咐母亲把 脚往回收一下。皮太太不高兴了,说:“老爷还没嫌我脚大呢! 谁还敢嫌我 的脚大? 我偏往外伸伸!”于是,她把脚伸到轿门槛上了。有个在大街上卖 瓦盆的看见了,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好大脚丫!”众人闻声哄笑。皮太太喝 令停轿。卖瓦盆的连忙跪地赔罪:“小人该死,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本想喊 好瓦盆子,却走了嘴呼喊成了好大脚。请皮太太赎罪!”皮太太笑道:“你喊我的大脚好,我就不怪罪你了。可是你引得众人发 笑,该知道笑为耻也。今后在这青州城里卖瓦盆的不准吆喝叫卖,你们只能 用小木条敲击瓦盆沿,那响声就代替你们的叫卖声了。还省得你们哑喉咙 破嗓子声噪难听。”自那之后,这条规矩就一直延续到现在,已有三百多年了。老百姓总期盼太平景象,丰衣足食过日子。 自古有:周之成康、汉之文 景、康乾盛世的说法。在这样的岁月里,百姓建房的多,打官司的少。话说乾隆年间,陕西三原人李大纯在临朐任知县。这位县太爷关心群 众疾苦,待人厚道,常体察民间不平事。平日衙门事少,一上午就办完了公 务。下午他就出城闲逛。这天,当他逛到城外西南角,见有二人在打墼。 因 他陕西老家是住窑洞,没见过打墼的,就觉得好奇新鲜,蹲在一边看。看了 一会儿,他愤愤不平了,说:“哎! 你那位打墼的,没看见这位供模子的人是 多么忙呀! 他既要掌管支那木框模子,还要管刨土、往里撒灰、再装土,他干 四种活儿,多么忙乎啊! 你还气得两手倒背着喘粗气哩! 本县为你们改一 改,打墼的放好墼回身正是一小空儿,以后就由你打墼的负责撒灰! 试试 看!”打墼者实际是“紧打慢掂二十二三”,那杵头就二十二三斤,还是大秤, 最后搬墼又是二十二三斤,他是累得气喘,怎么是生气呢? 供模子的活儿要 比打墼轻得多呢。可是一县之长发了话,谁敢更改?从那往后,凡是建房子打墼,总是由打墼人兼撒灰。这些草木灰或者石灰都侵蚀皮肤,打墼人手被震动,使得手常皴裂。打墼人只好用膏药或者胶 布粘那裂开的血口子。时移世易,后人不再建造那土坯墼屋,也就无人再打墼了。如果在冶源以南评喝酒能手,有二人可能是冠亚军。毕卓,晋朝人,少 放达,为吏部侍郎,常饮酒误事渎职。 比舍酒酿熟,毕盗饮之。为掌酒者缚, 至明日视之,乃毕卓,遂释其缚。毕卓就拉着主人在酒瓮旁设置宴会,直到 喝醉才散去。如他在世的话,不知能否与这饮酒冠亚军争高下。李鹏举是河南村人,嗜酒如命。1960 年生活困难,供销社也无白酒出 售。老李断了酒,如鱼断了水。便想起“闺女是酒瓶”这句俗语。他的二女 儿嫁到崮山村,他就来到了二女儿家。二女儿知父亲嗜酒,就东邻西舍去借 酒,跑了半截庄,也没借到酒。她就只好给父亲擀面条。眼看晌午了,李鹏 举不见有酒,却看见二闺女把面条下到锅里了,他愤然起身便走,任他二女 儿呼唤,他头也不回。二女儿知道得罪了父亲,也无可奈何。李鹏举东出崮山,再往南数里就是瑞庄村,就来到了三女儿家。三女儿 问:“爹,你从哪里来?”李老汉没好气的说:“从崮山来!”三女儿又问:“您吃 过午饭了吗?”老汉变着脸道:“没吃!”三女儿心想,天已过晌,父亲没在二姐 家吃饭,肯定是没有酒。于是,她急忙出去找酒。等了好长时间,李老汉终 于看到三女儿汗津津拿着一瓶白酒回家了,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慢慢 地喝酒,不时举瓶看看。看到喝至半瓶,舍不得再喝了,心想留下这半瓶酒 救一次命吧! 他饭也没吃,就拿着半瓶酒回家了。他儿子李星文,知道父亲没有酒活不成。次日黎明便捎着地瓜干,步行 到益都酒厂为父亲换酒。西黄山村木匠王正东,少年闯荡江湖,绰号江南客,嗜酒成癖。1960 年 缺酒,他实在熬不住了,便想到山里人总会偷偷摸摸酿点山果酒。他就去山 村郭家岭子闺女家,抱着很大的希望,这次定能解解馋。女儿见爹来了,一块石头压在心头—没酒怎么伺候老爹? 她一边吩 咐儿媳包水饺,自己就去搞酒。可是,她连附近的邻村西安、山枣都跑遍了,仍没找到酒。时已正午,她让儿媳妇下水饺。朝父亲说:“爹,您先吃水饺 吧? 我再慢慢找酒给您喝。”老汉一脸愠色道:“闺女,我漫山越岭跑来恁家, 就为吃这几个水饺? 你就没再去石佛堂看看?”女儿见爹把头扭向一边,只 抽闷烟,不看水饺。她正为难间,小儿子回来了,忙抓起几个水饺,让小儿子 边吃边奔向石佛堂,找他姑父寻酒。最后终于由他姑父帮忙借来了一瓶枣 酒。王老汉也是舍不得一顿喝完,留着半瓶拿了回家。谁知,这半瓶枣酒竟 是他最后的过瘾之宝—再也没处弄酒了,连吃饭也朝不保夕。老汉卧病 不起,月余而殁。人们都说这王木匠是让酒缺死的。事后,他女儿来走娘家,对其嫂子述说找酒犯得难和过程。其嫂子又对 邻人说了,我也是听他邻人讲的。山枣村刘某貌丑,媒人为之说亲,女方是张家楼村。女方要求刘某去一 趟,名曰“相亲”。刘某知道自己不顶相,托侄子代替相亲。侄子去了,女方 都很满意,就送了帖子。媒人和刘某都怕隔墙有耳,事久生变,就催着结婚。新媳妇乘花轿、带 箱奁来到山枣村。她与刘某拜过天地,进入洞房,挑下“红盖头”,新娘定睛 一看,新郎竟不是原来那个去相亲的人,她随即大吵大闹,非要将那位代相 亲的人找来对话。刘某怕出人命,只得将侄子找来,央求他说明原委。谁料这位烈性新娘 一把抓住刘某的侄子,大叫:是你去与我相的亲,你现在就得把我领到你家 里去! 侄子忙说:“我家里很穷,住一 口小屋,就连你这些妆奁也盛不下呀! 你且听我说……”新娘不容分说,刘侄只想挣脱逃走,新娘哪肯放手,就拉拉 扯扯进了刘侄家中。这新娘就径直“坐床”了。刘某愕然,婚事演成了闹剧,知道无可挽回。刘某就只得将错就错,请 邻人帮忙,把新娘的妆奁抬去侄子家中。斗大小屋只放下一个抽柜,其他东 西暂时放到院中。好心的邻居们就笑着重新为二人张罗着再次拜天地,成 就了夫妻。山枣村的这场喜剧,在旧社会无独有偶。车家沟村张某,因年过四旬且有痨病,他就托堂弟代为相亲。新娘在挑下红盖头时仍未发现异常,直到晚 饭后,要上床睡觉了,她才发现一位半老汉子怎么还在这屋里? 他该不是一 位“闹房”的吧? 但这位新娘在众人劝说下,就将错就错了。这件事成为她 后半生的谈笑资料。另有尧洼村的冯云官,也曾替一邻人相亲,直到深夜夫妻喝合卺酒时, 新娘才发现新郎是个哑巴。然而,这门亲事也不曾破裂。 旧社会里,父母之 命,媒妁之言,尤其是有残疾的男方给女方钱财,这岳父母就吃了人家的嘴 短、拿了人家的手软,又怎么能顾得女儿的爱情与幸福? 张家楼的这位女子 有胆识,勇于追求爱情,这是一个好例子。1966 年,文化大革命开始,破四旧把民间传统婚俗也列为“四旧”。这 样,娶亲者就只得选在后半夜迎亲,黎明前举行婚礼。辛寨公社兴寺店大队有一家娶媳妇,照例要派出两个小伙子,一人提保 险灯,一人提暖水瓶和搪瓷杯,到庄外去迎亲。眼看着黑暗中来了一乘轿, 这俩人也没看清抬轿人,只问了一句哪庄的,对方答是河北的,他俩就引轿 进庄。新郎新娘在灯影中拜了天地后,抬箱奁的也往新房内安排摆放。新 娘突然发现胸戴红花的新郎,她竟然不认识。她大喝道:“这个饭(新人拜堂 后要换饭) 不能换! 错了人呀!”她下床就往外跑,出了大门,又回头大叫: “给俺那双鞋呀!”原来新娘捎来了一双压轿鞋,得先给新郎换上,新郎才开 始迎新娘进门,这称作“应心的媳妇,可脚的鞋”。新郎也顿悟出了差错,立 即脱下压轿鞋,交还女方。女方的抬轿者,也忙不迭地重新收拾,重新寻路 奔向原主。这边也只得重新布置另行迎娶的事宜。原来,辛寨公社辖区内有河北村和辛寨村河北,都简称河北。河北村位 于丹河北岸,是一个独立的行政村。辛寨村内有一条河流,叫辛寨河,把辛 寨村分为河南、河北两部分,对河北部分他们也简称河北。正是这“河北村” 与“河北”之差,使迎轿和抬轿的莽撞伙儿造成了阴差阳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娶亲这样的大事! 这家重新迎娶的媳妇 很快就知道了丈夫曾与另一女子拜堂的事,她极为恼火:你这个笨蛋,先与别的女子拜了花堂,那是你的大夫人,她死着跑了,我就算是个填房的啦? 你这一家人,对那些外人就没有一个认识的? 真是一家糊涂虫! 丈夫任凭 妻子数落,无言以对。这件趣事后被改编为电视剧《抢福》。其实,此事并非抢福所致。倒是 车家沟村的前街冯家和后街冯家同娶石河北岸洼子村张家闺女,又是同时 迎亲,后街冯家的抬轿人抢先出了洼子村,前街冯家的抬轿人紧跟后边,年 轻体壮,吆喝加油,这帮抬轿的就在笑闹中超了过来。这才是传统风俗中的 “抢福”。迟家庄马某在学生时期就结了婚,小丈夫不谙情爱事,而其妻年龄大, 当然不同。冬夜,夫妻二人同衾共枕,就想赤身触及丈夫以调情。谁料,小 女婿却向床外侧挪动,几次已挪近了床沿,妻再一挨,丈夫竟咚地掉到了床 下。他竟赤身卧地哭诉:“你欺负我,把我塞下来了 …… ”妻哭笑不得,下来 要抱他上床,说:“我是要跟你耍呀!”谁料夫不让她抱,哭声更高了。妻只得 赌气自己钻进了被窝。马母听见儿哭,敲门不开,她拨开门栓,见儿赤身横卧地上,实在心疼。 她一边哄儿上床,一边责备儿媳:“你怎么不把他抱上去呢?”儿媳说:“你问 问他,我要抱他上床,他不让抱!”儿子仍说:“是你把我塞下来的 …… ”婆母 明白了,但只得哄儿子上床,一边自语:“是这孩子还小,再过一年两年,就知 道好东西中吃了……别性急。”可想而知,这大妻就对小丈夫心怀怨怼,小丈夫对大妻视为畏途。妻心 情不畅,竟疾病缠身卧床不起了。马某在寺头上高小,周六回家,周 日下午 返校。他的同村同学刘某来约他同行,适马某不在家,其妻于病榻上呼刘某 靠近,攥住刘某的手说:“月下老错配了姻缘,我嫁了姓马的,生了不少气,看 来这病……哎! 若是当时跟了你多好啊! 那个该死的瞎汉!”刘某见马某攥紧自己的手哭诉,忙挣脱出手,说:“哎,让别人看见不好 啊!”他连忙退出。原来这马妻是西南山溜湾头河村人,其姑姑嫁到迟家庄, 姑尊嫂嘱,为侄女在平原地区的迟家庄找主儿(丈夫) 。姑掂量该村富裕户:一天祥、二仁记,三永茂。好大闺女先选天祥。其姑先到天祥刘家说亲,刘 家提出相亲,其姑便与约定,让侄女来帮姑推碾,叫刘家儿子从碾旁走一趟。 双方也都相中了。女方又请瞎汉算命,他掐指说出许多相克,这桩婚事就告 吹了。她姑再转向仁记马家,瞎汉说相合而无相克。不想,一次将小婿塞到 床下,导致关系僵持,竟无回挽。妻子就一病不起,直至驾赴瑶池了。评者云:男女肌肤之亲,如物理学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然而缘法不投, 如夫小不知性爱,大妻不该操之过急,更不该气郁成疾,由闹剧而成悲剧。东宋庄冯景堂(有书法传世)刻苦读书。严冬深夜,他伏案攻读,让妻子 坐于桌底的蒲团上,解开怀,揣着他的双脚为他取暖,一直作伴到深夜。他 学识日长,而妻子却久病不治,郁郁死去了。不久后,冯赴试落榜。据说,他在考场答完试卷后,忽然一 阵疲倦袭来 , 迷糊之中,看见前妻站在身边,他惊问:“你怎么来了? 还不快出去?”妻子答 道:“我出不去了,你在我的手上写个“出”字,我才能出去呀!”他匆匆拿笔在 妻手上写一“出”字,却突然清醒过来,大吃一惊:他的卷面上写了一个“出” 字,这叫做“沾了卷子”,便因此名落孙山了。直到清咸丰十一年(1861),他 才考取了拔贡生。据说,当考生点名入场之际,就会有人在路边大声喊:有仇的报仇,有冤 的报怨。这样,那些做过亏心事的考生,就会形成精神压力,导致神思恍惚, 考试出错。另据传说,某考生曾在家中打死一名 丫鬟,当他在号子里答卷 时,这个丫鬟的鬼魂就血头血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文章就写坏了,只 能名落孙山。评者云:鬼是不存在的。但考生在考场中紧张而致疲惫,假寐中神思恍 惚,出现幻觉,疑为闹鬼,还是做了亏心事所致。鹿皋张某家庭贫穷,他在黑峪子有些山地。为种地方便,他就在那里盖 了两间屋居住。他和妻子还有俩孩子 4 口人,俩孩子大的 8 岁,小的 4 岁。小日子虽不宽裕,也勉强混得过去。黑峪子山谷间还有几家住户,但各家都是孤零零处在山坳处。张妻不 久前得病去世,他中年丧妻,情绪郁闷。元宵节之夜,皓月当空,看俩孩子睡 下了,他悄悄锁门奔往庄里赌场。玩不多时,所带钱已经输了过半。正巧, 其二叔来了,当即喝斥:“你来庄里赌钱,把俩孩子撇在山沟里,他们醒来不 害怕?”张还不愿离去,二叔声色俱厉:“还要家法行事?”众人也劝他速回,张 只得回归。当他走到离他家还有两丈远处,就听到屋里传来小孩的哭叫声。他跑 到门外,借着月光,他看到门口处有一物在晃动。啊! 原来是一条狼。只见 狼的前半身已经钻到过门石底下了。张顺手抓起竖在门口的一把破扫帚, 将扫帚把对准狼的肛门奋力捅进去。他搬起一块大石头压住扫帚,才掏出 钥匙开门,边喊着:“爹来了,别害怕,别哭了!”小孩听到父亲的声音,顿时停 止了呼号。再看那只狼,它已经被捅死了。第二天,他领着孩子去向二叔道谢。从此以后,他夜间再也不敢擅离山 居了。评者云:恶狼祸害人畜,不乏其例。但到 20 世纪末,放炮开石,抑或猎枪 逞威,都说狼已绝迹。然而,近年来,枪支收缴,限制炸药使用,又复有了狼。 2010 年,平安峪村西朱国峪中,有青年夜间用灯捉拿蝎子,被狼吃了。冶源 西村皋某,到南山搜寻奇石,发现俩灰 白小狗,想捕捉,看其动作敏捷,忽然 顿悟这是小狼。遂大恐,攀崖而逃。 问牧羊人确是狼崽。再看 自 己所攀登 的山崖,他不敢想自 己是怎么爬上来的。1950 年,我在冶源河南村小学任教,经常为识字班教唱革命歌曲。我发 现了一位很年轻的姑娘裹着脚,我就对班长说:“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还裹 脚! 你去动员她娘,给她解开。”班长说:“我跟她娘说过了,她娘说,如不裹 脚,怕她跟着八路军跑了!”1945 年前后,儿童们唱那种秧歌调:“叫俺扭来俺就扭,一扭扭到十八 九。俺娘不给俺找婆家,俺就跟着八路走。”这位姑娘之母就是为了防备女儿跟着八路军走了,而坚持为女儿缠足裹脚。时过五六年,三寸金莲业已形 成,这女青年仍以为美,嫁给宋庄冯某。她是冶源以南最晚的 一 个缠足 妇女。其实,跟八路走的大有人在,车家沟村冯玉华,其母绰号“小脚”。1938 年,她将已经缠起的小脚放开,就真的跟八路军走了。后来嫁给“军内一支 笔”武中奇。经裹而放的脚,已不能完全恢复原样,称为“小放脚”,也叫三民 主主义脚。告老庄冯某,原是村里的民兵。1947 年,他立场不稳,跑去昌乐。具体 有何错误,笔者不知。潍县解放后,他在金岭镇一带流浪一二年。1950 年,他回乡后,得知其妻已由该村农会长(绰号故事) 做媒,将她改 嫁给尧洼村村长了,他的一子两女也随母去了尧洼。冯某不敢争妻子,独身 孤苦伶仃度日。1959 年,娶活人妻的尧洼村干部遭“五雷”( 凡属死于金木水火土五种 原因致命者,俗称遭五雷) 身亡,冯某到尧洼与其妻同居。但其妻已与有政 治污点的冯 某情断义绝,夫妻间同吃不同住;妻借冯某体力,形同雇佣一长 工。待冯子婚后,冯即被遣,领儿子儿媳回了告老庄。村中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常在街头下棋打扑克娱乐。红新村冯某在路 边肉食点处与人对弈,棋至残局,对方车马炮临门。他正一筹莫展,突然歪 倒在观棋者马某的身上了。马某说:“你靠在我身上干啥?”马看冯脸色不 对,问话也不回答,立即将其平放,派人通知其家人,叫镇医院救护车来。冯 被送往医院抢救,次日便去世了。石河店村王某,在大路边与人打扑克,一局不利,瘫倒在地,及时送医院 抢救,次日亡故。评者云:下象棋、打扑克,调兵遣将,脑力紧张,导致暴亡。可见老人求 娱乐,务必轻松舒适。瞿家圈村瞿某年过而立,尚未婚娶。他见邻人雇女为佣,后来成了夫 妻,便也想效仿。正巧,后洼村有一个从沂水来的流浪妇女,他就托人介绍, 雇为佣工,说是管饭,月薪 6 元。他自己没有驴,就请有驴的张某去代为接 人。瞿割肉买菜,把屋子打扫干净,只等新人来。张某接上那个沂水女,一路上不断回顾,女的则柔声细语向他询问雇主 情况。张说,你雇给他,不如给我。你看,我有驴,他就没有,我保证比他待 你好。沂水女便想:给你干也行,反正是干活挣工钱。到了瞿家圈,张某就 把此女接进了自己家门。瞿某等不到人,就来到了张某家,看到张某正满面春风地跟沂水女张罗 着包水饺。张某尴尬地讪笑道:“瞿大哥,在接人的路上,她 ……非要来我家 给我当办饭的。你 …… 咱井里无水四下里淘,我保证帮你再找个更好的。 咱一块儿吃饺子吧? ……”瞿某不便与张某闹翻,扭头就走。他想:你接就我的腿搓麻线! 我借你 的驴用,却忘了你这驴日 的也是光棍一条。后悔药难买呀! 他狠狠地朝自 己脸上连抽几巴掌。明代开原兵备道冯瑗之墓在黄山村南郊。 自古传说:墓主是军事人物, 首级被敌人割去了,埋葬时做了一个金头。附近村民信以为真。1967 年文化大革命中,破四旧,砸碑平坟。西黄山村党支部书记杨成 会,以此为借口,想发金头财。他调动劳力挖掘冯瑗墓,四周村民围观,不下 数百人。坟被打开后,椁尚完整,里边的木材已腐朽,只剩下外表厚厚的一 层漆。椁内有一棺,外表有层白粉,盖上用金字书写:开原兵备道冯瑗灵柩。 将椁弄到坟外,打开一看,300 多年前的逝者衣服完好,面部髭须清晰可见。 金头是长不出这样的胡须的。没有发现金头,众皆失望。一霎时,古尸衣裳 被风一吹,纷纷飘走,露出尸身。有人用锨柄伸入膝下挑之,筋未断,脚尚连 在上面,抖了数下才掉下来。这时,红日西沉,人们将尸骸放到南边,用土覆盖。入夜,干部们又来坟 中细细搜寻。据古河村党支部书记冯聿祥说:他们收集的文物仅卖钱修成 了月明崖北头的一座扬水站,购买了 60 马力抽水机和铁管等配套用品。车家沟村冯益泉( 字升亭) 时任鹿皋供销社会计,他是冯瑗后裔。杨成 会曾说:坟中拣到一枚玉石刻的冯瑗私章,让冯益泉去取。冯益泉认为无甚 价值,未去取。1978 年,冯益泉对我说起此事,我深以为憾。不久,我去找杨 成会,要索回先祖玉章。杨说,玉章已成小孩子玩物,已经遗失了。石佛堂村人冯培贵,专事偷盗,人们大多不记得他的大名,都叫他“冯 收”,因为他的乳名叫“收”。某年冬天,他赶南流集回来路上,留意东宋庄有一宅院与其它院落不相 连接。主人养鸡撒出,糟蹋周边庄稼,众有怨言。冯收见主人冯世清出院 , 说:六哥,你送给我一只鸡尝尝吧? 冯世清笑道:“你不是擅长看不见会拿?” 冯收讪笑悻悻地走了。冯世清在夜晚把“过山鸟”(猎枪)装好火药,和衣而卧。头两夜无事,到 了第三夜,他因连续两天夜里睡不好而感到疲倦了,就一觉睡熟了。冯收就 在这时候来了。他先向狗扔了两个馒头,狗认为是家人喂食,遂不叫。冯收 敞开鸡屋子,连续摸出 6 只鸡,装入麻袋,返回石佛堂中。次日清晨,冯世清发现少了 6 只鸡,立即奔向石佛堂冯收家中。只见他 那 6 只鸡尚未宰杀。冯收请冯世清进屋,冲茶相待,坦然说:夜入民户,挥枝 条发出“嗖嗖”响声,鸡闻声响,发出“咕咕”惊叫声,便能确定鸡的位置。伸 手捉鸡,如抓翅子或者拖腿,鸡会“呱吆”嘶叫;伸手去撮鸡謚子,它只会小声 “咕咕”……六哥,你不是叫我在你看不见时自己去拿鸡吗? 我去费事一遭, 还给你的狗喂了两个馒头,你总不会食言,把鸡全要回去吧? 冯世清自觉认 输,只拿回了 5 只鸡。白塔村王景阳,每到腊月“乱了杆子”(腊月年底不收屠宰税),就和儿子们杀猪卖肉,俗称“短杆子(不是常年卖猪肉)”。冶源集日,王家杀猪三口,用小车推着去赶集卖肉。过午,已卖完,一算 计少了两个猪头。儿子们叽叽咕咕要去寻找。王景阳道:“收拾摊子往回 走,少不了咱家的猪头!”当父子仨走到三阳山村东南傅家林处,王景阳命俩 儿子将东西送回家,再返回这里,自己却坐在路边等候。儿子返回,父子一起守候。太阳已经落山,远远看见冯收和他的两个徒 弟(其中有姚佐)挑着担子走来了。王变着脸说:“冯伙计歇歇吧!”冯收一行 爬上大崖头,都气喘吁吁,放担稍歇。王说:“我在集上少了两个猪头,你还 我不?”冯收心知对方乃“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主儿,自己不是敌手,便 讪笑道:“或许是孩子们(他的徒弟)拿的,筐里有好几个,您随便选!”王景阳 道:“我只少了两个,不会要三个的!”他就从冯收的筐里挑选了两个大的。 冯收讪笑:“天不早了,俺路还远,就先走一步吧?”王挥挥手,任冯收他们离 开,对儿子说:“我说瞎不了咱们的猪头吧? 小的还换成了大的。”姚佐初跟冯收学偷时,冯正在生火炉,突然摸起一根木棒朝姚打去。姚 急忙躲闪,吓得面色苍白。冯收说:“先考考你的胆气! 看你吓成这样。 当 小偷得有胆气,遇事心不慌,更得不怕挨打。我还没真打,就把你吓成这样, 你不是材料!”姚说:“慢慢锻炼,学学看吧!”后来姚佐成为冯收最出色的 徒弟。徐家圈村人徐佑民,毕业于青州第四师范。20 世纪 30 年代在临朐县城 第二高等小学任教。他由于工作忙,很少回家。有一次,他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就把两个月 的 30 元工资换成铜元。大铜元每吊重 1 市斤(每元可以换 10 吊小铜元),30 元可以换大铜元 150 吊,即 150 市斤。大小相掺,足有一百六七十斤。他借 了毛驴驮回家。到了大门口,他高声喊:金干他娘,快出来拿垛子! 妻闻声 奔出,他把装铜元的布袋从驴背上取下,就往妻肩上放。80 多斤重,一下就 把妻子压歪了。妻问:“什么东西这么沉?”他说:“你猜猜!”妻猜不出,他说:“你总是说没看见我挣的钱在哪里,这都是啊!”他自己扛一袋,妻与儿子抬一袋。连抬 带拖,弄进室内。他把布袋一倒,铜元撒满床下、地上,滚进瓮旮旯里。妻忙 为丈夫倒水喝,笑容满面。她实在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徐佑民放下水碗,说:“工作很忙,我立即回城里,有空再回家。”徐牵驴 回城,妻与儿子拾铜元。叮嘱儿子说:“人家问你爷用驴驮来的是什么,可别 说是钱!”评者云:土地爷供养渣糕,小庙里的神没见过大供养。 内子心满意足 了,岂不知 一 学期送 一趟,他还剩下两驴驮的。南流村的铁匠称“大炉上”,以其钢火好而闻名四方。20 世纪 50 年代, 对私人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壮年技工都加入了“手工业生产合作社”。李奎三原是铁匠炉的技术骨干,因年过半百未参加集体企业。 中黄山 村副业队拟成立铁工组,聘请李奎三教授徒弟。杨宝功等跟李学徒,3 年期 满,已经“掌钳”了。李又应聘去关爷庙大队教徒。到文革时,徒弟们已能独 立作业了。因李奎三知名度高,出的铁器供不应求,村里恐李师傅离去会影 响声誉,就在大队院中安排了一间小屋让他居住,只管饭,不再发工资,意在 借他的名气。有时候他也像个技术顾问,管管生产。地区来的工作组认定 他已是多余,就把他赶走了。李奎三有四个儿子,长子、二子管父亲饭,三子、四子管母亲饭。轮到长 子管饭,有时竟误了时间,使他挨饿。有一次,李奎三去长子家吃晚饭,去晚 了,竟没有饭了。李就想去老妻处混顿饭吃。去了,看到妻子正在吃饭,见 他来,竟然把他推出门外,说:你若吃了这饭,会给我惹麻烦。李奎三本是很 要脸面的,见妻子绝情如此,心冷如冰。李奎三有个弟弟在淄博干事。他知道其兄家境,曾留下嘱咐,必要时可 去找他。李奎三也有几百元积蓄,放在关爷庙村女儿家,以备去淄博路费或 者作其他用度。这次被老伴推出门外,气火攻心,寻思去找弟弟又能如何? 生而不乐,不如早去! 他便郁郁夜出,投井而死。其弟从淄博回来奔丧,以他哥哥不是正常死亡为由,向公安机关报案,要求先办案,再办丧事。公安认定是自杀,不予立案。他就安排:先把大侄 子家两头肥猪宰杀,作为公事做菜招待用,又让里柜安排“大方”行事。当然 有邻人将李“儿不管饭、妻不留吃”的事告诉了他。他余怒未息,愤愤返回 淄博。评者云:李某 一 生勤劳,徒有技术,而老年生活不保。这是多方面原因 促成的。几百元积蓄尚存在女儿家,老伴竟与之情绝,所谓“清官难断家务 事”。近年有车家沟村刘某,其父已死,子仍不回来,经人动员才到灵前。其 姑有方,当亲友拜祭之际,她求得里柜准许,当众数落侄子不孝,大快人心。 又有夏某,已经 6 年不到八旬老母跟前,再创不孝奇迹。清朝光绪年间,冶源西圈村出了一位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兴相公。”相 公,是旧时对富家子弟的尊称。临朐冯氏文学世家,出官历宦无数,传到第 十代冯元,在西圈建有楼房数座,另在五岔沟(位于现在冶源水库西畔水淹 地)建有别墅土楼。其子名佑兴,遂号称“兴相公”。据说当时土匪猖獗,冯元就与洼子村的惯匪张连顺交友,以期庇护。张 连顺到迟家庄看姥娘,走时姥娘送到门口,已见外甥飞出数百步了,唯见脑 后小辫已经甩横了。所以又号称“飞毛腿”。他知道最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常到县衙的百尺高旗杆楼斗中睡觉。后来他被官兵围在菜园屋里,不慎被 方瓜秧绊倒、缠住脚,才被官府擒住。冯元探监,张对冯说:在某处墓穴中存 银,指望冯取出银子贿赂官府求得释放。不想冯贪其银,写状子告发了张,张被速斩。 自古有冤魂投胎之说,冯 元之子下生就爱哭,见父亲将酒杯跌碎于地,他才会笑了。为博子一笑,冯 元命人到冶源集市上整车买进那种用玻璃制成的像亚腰葫芦形的鼓当子, 轻轻一吹,底部的薄玻璃震动而发出鼓当、鼓当、啪,对这吹破鼓当“啪”的声 音,兴相公更能发笑。再长大些就更会耍了。他将银锞子在楼上窗口处用 刀削了,银屑纷纷飘下,像下“银雪”,更能使他大笑。他又创意“东楼西楼飞 金蛾”,就是向窗口外削金屑,如飘“金蛾”… …冯元患病将死,他把银子装满十个七印大锅,上再扣一锅,请锢露子将双锅沿钻孔铆钉,封得严严实实,使人无法打开。又重新建造迎壁墙,将这 十个装满银子的“没奈何”大锅嵌入墙中。他嘱咐儿子:如果为父出殡时,棺 材不好往外抬,可以从这堵迎壁墙上方搭天桥,不要拆了这堵墙。冯元心 想,自己死后,“桑尽蚕不老”,这孩子向来不听话,他岂肯搭天桥? 只要他把 这墙一拆,拆出这十大锅银子,也够他花到老的了。可是,实在让冯元想象不到,败家子这次却听了父亲的话。他命人搭天 桥抬出了父亲的棺材。数年后,兴相公就将这一 片楼房卖给了姓刘的。他 自己搬到五岔沟去住别墅了。刘家拆除了迎壁墙,十大锅“没奈何”银子让 刘家喜从天降。买房价格还不到银子的十分之一。兴相公流落街头时,有一贵妇人来谢他。原来这妇女曾是他家丫鬟,得 兴相公救济,任她择婿出嫁了。如今,她家道兴隆,特来报恩。但兴相公竟 不承认自己就是冯佑兴,更不承认自己曾救济过谁。老丫鬟见老主人已神 志不清了,挥泪而去。有人说,兴相公是死在路边的,一位拾粪的老农发现 了赤条条的兴相公,他已经不能言语,指指自己脖子上维系的红头绳,要求 帮他解下,红绳一解下,他就咽气了。人们以此推断,兴相公一生暴殄天物, 死后就一丝不挂走向了奈何桥。在冯氏族谱中,冯佑兴之子灿然。据说,其子随母去了山西,不知所终。 西圈村刘姓又将兴相公旧宅一部分转卖于傅、曹两家。到 1962 年 8 月 7 日, 王家河水库决堤,洪流将原兴相公旧宅冲垮殆尽。2010 年春,县史志办公室 要求写村志写“兴相公”,冯益汉、冯好勤采访了时居旧址的 84 岁老人曹洪 德,看到北厅房墙基还在。评者云: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 觉睡到 出太阳。这是前些年常见贴于路边的治疗小儿夜里哭泣的纸条。 唯有冯元 之子兴相公下银雪、飞金蛾,败家至此。昔周幽王为博爱姬褒姒 一 笑,烽火 戏诸侯,导致灭亡。冯元娇惯儿子如同杀子,终至败家。如今,独生子女“小 王子”“小公主”更不罕见。从小教育子女,父母先为师表,该汲取前车之鉴。一个事件过去了,将其记录下来,称为“史志”。将文字刻于碑碣称为“金石”。这都是把知识传给后人的手段。鲁鱼亥豕:把“鲁”字错写为“鱼” 字,把“亥”字错写为“豕”字。此成语喻指书籍在传抄或刻印过程中的文字 错误。这会贻误后人的。现引冶源镇方圆类似事例。泉庄冯氏,据其家谱序言说:其先祖乃冯才兴( 万户) 之孙户部郎中冯 暹。冯才兴居仁寿乡( 今盘阳一带) 。泉庄村碑记述:该村冯氏从山西洪洞 迁此立村。史料记载:明洪武二年,才兴公长子思忠应山东民三户迁徙一人 戍辽,而赴辽左。这说明:冯才兴在洪武大移民之际,早已居住在临朐。泉 庄冯氏既是才兴公后,就不属于山西移民,其碑刻有误。界首村名来由。就连《临朐县地名志》也说:因处春秋时齐鲁两国界碑 北侧而得名界首。其实,齐鲁分界在穆陵关与铜陵关东西一线,有古齐长城 遗址。界首距离齐鲁边界垂直距离也有 30 公里,村名应当另有出处。1946 年冬,动员大参军。1947 年正月,出抬子夫,石河店村死一人。这 都是南流区组织的。石河店村碑上写:1956 年属南流区。石河店原村址位 于今冶源水库底。冯惟敏次子冯子升,生前住青州城里,也死在青州,发丧灵柩早上从青 州启程,日夕方至宋庄北大林葬之。腰供石上刻有:“万历辛亥岁孝子瑗立 石”。此时是 1611 年,是修坟之时。子升死于 1612 年正月二十九日,66 岁。 尧洼村碑说,冯子升来尧洼定居,不确,乃其后裔冯瑗之子士翶始居尧洼。别字有害原意。如我(冯益汉)为益成兄撰写碑文,有“间或小本经营商 贸”,“本”刻成了“奔”,又“既到盛世善星竟陨”中“既”刻成了“暨”。这小 本之本,指经商规模;“奔”是动词,“既”与“暨”意思相差更远。如今,刻碑 者高枕无忧,而我作为撰文者感到汗颜,文责谁负?张玉方在志愿军中当炊事员,他送饭上前线,被敌机炸伤身亡。所在部 队来信,通知地方行政部门对烈士家属予以照顾,并来信告知家属。1950 年,邮政初建,民邮信件甚少,主要以军邮为主。凡部队来信,由村 官送达。当时郭村长将信送呈张玉方之母,张母见只有空信封,认定信件中 可能有儿子遗物,是被村长扣留了。她几次托人去南流区找区长,都没弄清楚。后来,她要求村里派驴子驮着她亲自找区长。不久,区长和指导员亲自 来进行调解,村长赔钱 60 元了之。撰写尧洼村碑文时之指导思想:大事不漏,琐事可弃,语言精练,宁简勿 滥。与大体无关则弃而不录。如村中姓氏,前也曾有高、郑、严姓,冯衍嗣在 村中住过一段时间即迁走,故而略去。今将冯衍嗣一 家略述之。冯之祖父名玉琢,寿光纪台附近冯家庄人。 科举时代曾中“附榜”(举人名额已满,再选高材生录取数名) 。他本人入场 考试,还兼替李香芬作文章当“枪手”。他仗功名压人,在本乡混臭了。李香 芬资助他银子,来尧洼村买了 20 大亩地,盖了一处宅院( 东门里路北,俗称 “瓦门楼子”),街南边辟为花园。其子不学文,不种地,整日摆弄花卉。人不 知其名,称为“花园里”。其父恨道:“你什么也不学,当鳖也是个死鳖!”待其 子年纪大了,从纪台过继了嗣子冯衍嗣。衍嗣识字,仍无子,再从纪台过继 冯春三。衍嗣有女,嫁孙文英(孙修禄之祖父) 。冯春三来尧洼村时,已是成 年人。他见这里家业衰败,靠卖地度 日,便考虑到自 己在寿光还有家业,就 决计返乡。他在尧洼少留点地作祭田,以上三代的墓在北大路南边,托孙文 英代为祭扫,他就又回了寿光冯家庄。冯玉琢来尧洼的时间大约为清嘉庆 年间,距今约 200 年。冯玉琢(花园里) —冯玉琢儿子—冯衍嗣—冯春三、孙文英(冯衍 嗣女婿,此冯支已绝嗣)新旧世纪之交,村中有几个寡居妇女,从外地招来赘婿。 因寡妇已有子 女,登记时明确规定,不能再生育,来人形同过客。在撰写碑文时曾记述“上 世纪以来,有毕、李、王、范等人进村,开女娶男 一 代新风。”村两委着意删 去了。抗战前,冶源大桥(老龙湾东出口的桥)北首路东,有一家杂货铺,名“东益”号,酿醋出名。石河店村宋魁五在“东益”当小伙计,学来酿醋技术。这年三月三,海浮山庙会,有益都酿醋人物赶会路过东益,让小伙计舀 半碗醋由他品尝。他评道:“你这醋酸度可以,只是吃凉不吃热。”这话被掌 柜听见了,他问:“客人是哪里人? 来此何干?”益都客说:“我是益都城里某 字号酿醋者。”东益掌柜连忙吩咐伙计下好茶待客,再拜问吃凉不吃热之事。 那人说:“你这醋拌凉菜可以,很酸;但是用在热菜里就不酸了。这与高粱弄 好后加魏时的温度有关。”东益掌柜经其指点,改进了加魏的火候,所酿造的 醋在冶源一带首屈一指了。20 世纪 30 年代,王法亮在冶源耷拉街南首路东,开“会海堂”理发店。 除夕,小伙计都回家过年去了,王掌柜也回家过年了,只留两个大徒弟看门。 当半夜起来下水饺时,街上已经有人走动,大徒弟便开了店门,以迎候互相 拜年的邻人。忽然,进来两人,身穿白布衫,头戴孝帽子,手拿哀杖,磕罢头 转身而去。天亮后,大徒弟飞报王掌柜。一传十、十传百,众皆骇然。虽别 无见者,但都信以为真。评者云:二位学徒可能因不能回家过年,师傅安排不周,遂编造谎言,以 辱掌柜。否则,区区理发匠,会得罪何人? 大年夜披麻戴孝,于 自身何益?旧时有一种帮会组织,是一种政治、经济斗争的互助组织,叫“在家礼”, 外人称“三番子”。最初是玩船的南方人开创的,后来逐渐扩大到江湖商贩 、 政界军官、士兵和无业者。他们讲究义气,不论是什么行业的人在了“家礼” 就是一家人。他们熟记约定的暗号标记,遇到困难就露出标记,本家人就会 无条件地予以帮助。他们把本组织的规章写在一个大折子上,称作“海底”。 如被内部人问住了答不上来,就可把折子交出,称“拽海底”。他们以加入组 织的先后排辈。临朐县内最大辈的如黑山的石传孝、冶源民安店长住的叫货郎子王佩 远,是 21 辈。到抗战胜利后,已发展到 25 辈。清乡队长吴万林在河南村摆 香堂收徒,尧洼村就有伪乡长、保甲长三四人去进了家礼。在外跑买卖路遇 军警岗盘查识出是“家礼人”就放行。但有时你露了,对方不表态,就如俗语:你露他不露,耽不着你挨揍。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就代表 此意。张玉辉骂冯五岳,自称他是 22 辈,辈分大如同家中长者,小字辈都要服 从他。有一次,郭宝林忘了内部行话,就拿出“海底”让我给他念,他再背诵, 以备不时之需。张学修在青州广德医院建院工作时,一位白铁工人常求他 代念,他将折子暗抄一份,并且熟读。1942 年闯关东时,上火车拥挤上不去, 他冒充“三番子”,竟然获得好处。那时,临朐形成无人区,临朐人去青州卖 破烂。那里有人用大锅烧开水施舍,边悬挂一牌:安道清义会施水处。服务 人员胸佩圆形证章,正中绘有一个穿白大褂人像,环写:安道清义会会员证 章。人们说这就是“三番子”办的。张德修、李成章、李瑞林去耿家溜兑人质,就是利用三番子组织。青州 有个田凤池,他常到冶源,因为辈分大,他的徒子徒孙在汉奸队中有,在国民 党部队中也有,所到之处皆受礼遇。1940 年,冶源警察所要求附近村的壮丁去跑步操练。一位姓吉的警长 在操场上,问来人中有没有在家礼的。他说:私情大于王法,出来可以认识 一下,交朋友。河南村的张士英“露”了,吉便委托张代为喊操,自 己随便玩 去了。西宋庄李凤林幼习武功,拳脚娴熟。他喜欢张网捕鱼,而到外地却常被 当地人哄抢鱼虾,他只好夜间渔猎。一夜,他去了龙崖河,遇二土匪,匪是走黑的,忌讳夜渔者,就想砸死他。 他靠武功击倒土匪便逃。二匪穷追不舍,李忽撒旋网罩住二匪。二匪挣脱 网再追,李已经跑到村边,越墙跳入沈洪彩院中,又连跨数墙找旮旯隐蔽了。 二匪也跳入院中,已不见人影儿,只得退出了。次日晨,他去寻得渔网,已被 二匪撕裂了几个大窟窿,从此不敢再夜间出去捕鱼。李曾到朐山西的弥河捕鱼,河东岸窦家洼村的青年说鱼是他的,要求分 鱼,李不允,便遭围攻。他抡起旋网( 网脚子用铅块做成,八九斤重) 打倒数 人。对方回村叫人。李知窦家洼窦来庚的大名,不敢恋战,再打倒几个,趁对方等待援兵,他也跑到芦苇中,抄小路逃遁。李老汉年过古稀后,一次到石河店油坊打油。他衣衫褴褛,挎小筐进 院,大黄狗以为他是乞丐,从后扑上来。李就势一 回手抓住了狗的下唇,猛 扭一个花,狗乖乖被牵进了北屋。掌柜的说:“这狗几次下口咬人,幸亏没咬 着你,饶了它吧?”李说:“狗咬了人,给你惹祸,砸死它吧?”掌柜的再三求情, 李手一扬,真正摔了个狗晒蛋,这条狗夹着尾巴跑了。李老汉买了油再出门 时,这条狗怯怯地望着,再不敢出声了。小刘家李召刘老汉,勤俭持家出了名。冬初,他与子各挑一担胡萝 卜去 赶五井集出售。来的太早了,还没有大些人。子说:“我去看一 圈,如果今日 胡萝 卜上的少,咱就可以抬高价格。”老汉远远瞧见儿子到了卖面条处,吃起 面条来。可他回来却对父亲说:“今日上货不多,胡萝 卜肯定好卖。”只字不 提吃面条的事。老汉心生怨怼,抓起几个胡萝 卜就吃,心想:脱不了不过日子哩,咱衬着 吃,踢蹬就是。他一连咬开了 6 个胡萝 卜,以此表示抗议。1947 年,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临朐形势恶化,县及各区干部向五莲 转移。县长高奋和纸坊区长何凤鸣( 崮东村人) 留下打游击,以稳定人心。何 区长白天领几个干部到县城西南的大山溜里活动,夜间就到山下的朱堡、大 楼、谭马庄一带去弄点吃的。村干部们说:住在县城的还乡团也时常来这一 带。为了打击敌人的气焰,何区长于某日来到了某村,找到伪保长,午间要 其准备五六个人的午饭。但保长已经接到了衣来好(又名衣可春,原是聚粮 崮的土匪营长,后在淄川当清乡队司令。 日寇投降后,蒋敌伪合流,他又当 了还乡团)要来吃饭的通知。保长对双方都不敢得罪,也不敢多嘴。 中午时分,双方人都来了,都是 便衣,都带短枪。双方都被让进北屋的一张大方桌上。暗地里虽是剑拔弩张,表面上双方却互不盘问对方的姓名和单位,就草草地喝了几盅酒,吃了 饭。衣来好说:“我这枪好几天没用了,不知雨天受潮了没有。”说着便朝南 屋西边的一棵枣树开了一枪,枣树皮裂出弹痕。他让保长过去察看。保长 看了之后大叫:“好枪法! 这么细的枣树被打个正着!”何凤鸣也早已拔枪在 手。他说:“我的枪也几天没使了,看看好使不?”也朝枣树开了一枪。保长 也过去察看,失声大叫:“哎呀,两颗子弹并挨着打在了一个穴中,都是神枪 手啊!”何、衣两人在屋内虎视眈眈,手不离枪。僵持片刻,各自招呼随从人员 先后离去。保长心里这才 一块石头落了地,惊出的冷汗把他的衣服都湿 透了。76.界首伐树大虫被跌昏 潜藏坟窟吓坏张世诜 (70)82. 日寇投降日侨归国 西白沙人抢得倭妮 (75)83.神巫女宋庄集游街 陈祥富搞对象买瓜 (75)84.七支队要给养抓我当人质 郑营长同学之兄放我归 (76)85.汉奸吴万林敲诈勒索 男的抓不住女的也要 (78)87.农民是唐僧肉妖魔争吃 想取巧钻夹缝自投罗网 (80)90.姬长苓刀劈游击队 除夕夜中计被抓捕 (82)93.仪宾林腰供石上有诗句 志门上东西石柱镌对联 (84)97.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善有善报修了八个孙子 (86)98.陈景仁一枪打死水鸡 汉奸溺水赔棺材一 口 (86)100.洪门寺和尚行霸成民愤 县太爷一语含混耙僧人 (88)101.绵鲧不分大庭广众开褒贬 惹怒兰亭前后两信声 (89)102.少学士看挽帐广加褒贬 老学究引典故孟德曹操 (90)103.五人丧命仨县令会审 一声惊雷俩罪犯伏法 (91)107.界首新女婿问路遇鼋 石灰驱甲鱼逼令搬家 (94)108.筹庙产办学沈氏争树 打官司上堂棉线轻缠 (96崮山村张某,已过古稀之年,绰号“狼剩”。20 世纪 50 年代初,他 17 岁, 在古河村当羊倌。一天,他在西古河村一羊主人家吃过晚饭,就到东古河去睡觉。 当他走 到两村之间的石桥处,突然从桥洞中窜出恶狼,猛地将张扑倒,一 口咬住张 的脖子,顺势往狼背上一甩,如同驴驮布袋。张虽被扶住喉咙喊不出声,但 心里明白,两手死死握住狼的一条前腿,使它不便迈步。正在此时,东古河 村民会议散了,人们远远看到一黑物蠕动,用手电筒一照,狼害怕撒了 口。 张从狼背上跌下,狼窜上了北山。人们认出牧羊人,只是脖子被咬伤,治愈 后留下疤痕。1959 年麦前,正是山里人养蚕季节。蔡峪村丛传生在黄山完小任代课 教师。他家里人手少,无人看管小孩。4 岁的女孩在日落时尚与邻家的小孩 在村西南生产队的大场里玩。小孩们陆续回家,只她未走。到吃饭时,其母 才出去找孩子,挨家找遍,不见孩子。几十位邻居帮助到南山冈岭沟壑间寻 找,有两人到黄山完小通知小孩的父亲丛老师,相约回蔡峪找孩子,到天亮 也没找到。黄山完小老师们也挂念着,次日凌晨推选张梅五校长去蔡峪村 看望。有放羊人在岸青村东山上捡到了一 只鞋子,人们闻讯再到附近搜寻, 终于发现了血迹和一些衣服碎片,确认小孩已被狼吃了。清朝末年,西宋庄有盲人李某,每当做饭时,都是他抱着不满周岁的小 孩到村头场里玩。这天黄昏,场里已无人,他等妻子来接他。小孩睡着了, 他用俩胳膊撮着小孩,坐在巨石上等待。他忽然觉得小孩被人接去了,以为 是邻人与其开玩笑,便未在意。过了 一会儿,妻子来,问他:“你抱的孩子 呢?”李回道:“刚才不知是谁把孩子接去了! 没给送回家?”妻子立即到处找 孩子,邻人闻讯相助,在场边麻地里发现了血迹。原来是狼把小孩叼去了。评者云:恶狼伤人有绝招,大口先将人的气嗓咬,使人发不出声来,顷刻致命。1942 年,临朐天灾人祸并举,十室九空,形成了骇人听闻的无人区。红庙子王舍(今红新村)邢光汉在家断了粮,便逃荒去了莒县。临行前, 他用墼把大门堵了。他养的一 只大黑狗不肯离开,主人沿路乞讨,狗也相 随。每到村里,都有群狗围攻这条大黑狗,此狗被咬得遍体鳞伤。邢再三撵 狗,狗终于会意而离开了主人,单独回返主人的旧宅。大门已堵,狗就趴在 门 口。邻人觉得可怜,给它点食物,狗却只看而不吃,直到饿得爬不起来了, 六七日后饿死。评者云:狗记三千,猫记八百。 邢某的狗能从莒县返回主人故宅,不足 为奇。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外人赐予食物竟不吃,直至饿死。狗是忠臣,丧 家之犬,仍为主人守门。界首老村(现已成冶源水库库底) 西北方向,是一片洼地,土壤肥沃。当 年从冶源去九山的大路从洼地中穿过。路西侧有一株古槐,浓荫蔽日,行路 人多在树下乘凉小憩。1951 年,国家刚刚成立,百废待兴,修复铁路成为当务之急。需用大量 木材,一时难以筹措,就向农村摊派。冶源一带限定:每个自然村要贡献枕 木 10 根。界首村人拟杀伐古槐树以资使用。杀树先从上方开始,先伐去上 端枝杈。此树向东北方向伸出一大枝干,直径约半米,长八九米,干中已成 空洞。木匠锯断大枝干,跌落地上,一条大蛇被从树洞中跌出,跌昏了。一 些青年人想砸死它,剥皮以蒙胡琴筒。有年长者出来阻止:这么大的虫不能 砸,听其自然吧! 这是我村的风水… …青年们就弃蛇而去干活了。次日晨,大蛇不见了。人们认定它是苏醒 过来后,潜往西岭,无人再去探究蛇的下落。入夏,村民张世诜想起河东崖边的半亩谷子还未锄第三遍,就扛起锄头 去了谷地。谷地里没有草,他就到河边洗洗手脚,玩了一会儿。往回走时, 他看见冯谋谷地中的四女之坟(乳名住妮,年 18 岁夭亡。 因为需要等待机会配阴亲,所以不正规修坟,只盖了几块大薄板石) 上有一黑洞。便过去察 看,是一块盖石断裂塌陷所致。他再往洞中看,看到两个亮点,有酒盅口大。 他立即想到:这或许是古树中的大虫的眼睛。遂大吃一惊,转身便跑。正巧 刮过一阵风,吹的谷叶沙沙作响,他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蛇”。跑回家后 四肢倦怠,发高烧,不思饮食,过了三四天方治愈。他对邻人说:“我差点被 虫吓死!”20 世纪 30 年代,张玉树寄居三阳山村岳父家。张玉树以赶集卖布为 业,赶山集方便。腊月夜归,眼看过了火石岭,听到有人大呼救命,他循声跑 去,原来是一名宫家坡村人在路上被狼截住了。张一赶到,狼连忙退却了。 张只问了对方的住址,无暇通报姓名,就与之计议:狼如再回,如截住一个, 另一个人必须闻声而救应。张玉树东行半里许,见狼坐在路中心等他。他大呼救命,那位宫家坡村 人知道张玉树遇到狼了,却不回腔,不但不去救援,反而急速向北跑了。张 感到求助无望,就从路边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作为武器,迎击狼。双碑 岭上遍布石头,张以石击狼,有几块也曾击中了恶狼。但来到棺材岭南头节 孝碑处,眼看转入平原地带,就没有石头了。张来到一个石堆边,就不敢离 开了,手中拿着石块与狼对峙两三个小时,狼看不能取胜,才爬上北高坡 走了。张回到家,已是半夜。妻子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张让妻子察看自己 被汗水湿透的棉袄,说明与狼战斗了半夜。下半夜,他连累带气,未睡好觉。 次日早饭后,就去了宫家坡,要找那个不义之徒算账。但他问了几个熟人, 未打听到昨晚被狼截住之人的消息,他便在宫家坡大街上破口大骂了一场, 回到了三阳山。评者云:呼救而被人救助,却不肯再救恩人,实属缺德!女教师马云英(魏秀堂之妻),乃我彭家庄完小同事。其父马光三,世居李家营村。马光三与原配夫人结婚十几年间,只生了 3 个女儿。1942 年,临朐沦为无人区,贫民外出逃荒,年轻闺女则“发北县”找主。 当时马云英之母认为自己只生了 3 个闺女,无男孩就会断了马家香烟。她听 到附近村有一个闺女,其母不舍得发北县,只求在近处找主,要点粮食当彩 礼,以解燃眉之急。这位大夫人当机立断,托人说媒,为夫纳妾。事情很顺 利,仅用一斗半玉米换来了一个大闺女。其夫马光三,原来并无纳妾之念, 元配夫人撮合,他也就顺水推舟。纳妾后,大夫人住北屋正房,妾住南屋。至 1961 年春,为了给马云英介 绍对象,我曾经去她家。马云英的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她与母亲一起过 日 子。其父与妾(她叫婶子)所生儿子已十六七岁,他们一起生活。虽然分炊, 但相处和睦。元配代夫纳妾,生子继承香烟,传为美谈。评者云:孔村有冯益智纳妾,大夫人待妾如奴婢。 另有马大步,不经元 配批准,他不敢与妾同房。可见妻妾尊卑,别如天堂与地狱。1939 年冬,国民党山东游击队三纵队八支队一 团二营特务排在尧洼村 驻防。特务排刚成立不久,排长张士俊不懂军事,大事全由文书郑万英定 夺。腊月中旬,河南村张官亭( 排长张士俊的族叔) 与李其章赶着两头驴子 去潍县采购了一批茶叶、花尖纸、火油、布匹等杂货,回来路经尧洼,被特务 排岗哨查住,说这货物是从敌占区来的,押到住处( 冯胜利家南屋),将货物 卸下,予以没收,令张、李赶着驴子回了河南。次日,张、李托河南村的保长来送礼说情。排长与文书商议,郑咬定不 给面子,排长也无可奈何。时梨花埠乡长白子正和瞿家圈村瞿世昌住冯保 民家避乱,得悉此事,大为不平。认为,货物是从潍县来的,一路各方岗卡均 未阻拦,货物又都是平民百姓日常所用,又非军事物资,已到了离家二里处 的尧洼村被扣,这不是成了笑话! 于是,二人去找排长、文书讲明道理:人是 河南村,非外地人陌生人,还是排长的叔父;特务排驻尧洼村,应该保护地方 治安,这样以来不是断了路行人吗? ……一番话使郑无言以对。 白子正对 排长直言:从潍县到尧洼二百里,你叔都平安无事,回到家门口了,让你这位当侄子的截了叔的货,你这一排之长不怕让人戳脊梁骨? 你又不打鬼子,还 不如回家抱孩子! …… 张士俊惭愧无言以对,允许张、李二人将货物拉回 家了。第二年农历二月初四凌晨,八路军把这个特务排“一锅端”了。排长去 向营长王秀甫汇报,王朝他要枪,拿不回枪就处决他。后来经人讲情,将他 这位无能排长放回,成为平民。我上小学时学了一首歌,歌词颇有涵义:乌鸦乌鸦真正孝,乌鸦对我叫。 乌鸦老了不能飞,对着小鸦啼。小鸦朝朝打食归,打食归来先喂母。 自 己不 食犹是可,母亲从前喂过我。人老了,无力经营,钱从何处来? 想吃的东西,子女如不给,还不如乌 鸦,令人寒心!石河店村有老妪沈氏,年且八旬,有二子二女,皆经营商业。对门沈某 卖肉,老妪见顾主拿肉进出,她实在眼馋。 回家倾其所有积蓄拿来买肉,售 肉者一看他这些钱,清一色的小硬币,数后总共 6 角。问她怎么攒的这些钱,老妪说:别人喝了酒,我把酒瓶拾起来,卖了数次才有这些钱。卖肉者想:熟肉 6.5 元一斤,她这些钱还买不着一两肉呢! 这老婆子怪可怜的,就给她一块小肉吧,足有 3 两多。子女都有钱,何不给老娘几个零用钱? 免得老娘可怜。前几天,老妪死 了,灵桌上先后摆祭四大件(整鸡、鱼、方肉、豆腐),老妪生前难得见,死后摆 给活人看。鹿皋村东北里许,旧有香山寺,和尚住持养着一 只猫。一天,猫死在大 殿里,肉被食去大半。和尚想:大殿锁着门,窗棂甚密,野物进不来,是什么 东西伤了猫?有一天,小和尚开殿门拿东西,发现了一 只足有一尺长的大老鼠。他对 师傅说了。鹿皋的一位张施主得知此事后,说:“我家的大猫很凶狠,可以敌鼠。”他将猫带到寺里,喂饱后放到大殿中,然后他与和尚回房喝茶。大约过 了半个时辰,二人回大殿,隔着窗棂向殿内窥探,正见鼠猫大战:老鼠从地面 跃上神台,又从神台蹿上神头顶,猫也紧随其后;鼠又从神头蹿上屋梁,再从 梁上蹦到窗台,再下地。如此往返三次后,猫已体力不支,跃不上神台了。 老鼠蹿过去一 口咬住猫的咽喉。二人大呼,开门闯入,猫已气绝,鼠则逃遁。齐老汉听张施主说他的猫被老鼠咬死,大不以为然。古语说,是猫就逼 鼠,没曾听说鼠咬猫。我家的大猫足有 5 斤重,明 日 咱拿去试试。张大喜。 次日与齐带大猫去寺中,不到午间,大猫又被老鼠咬死了。一传十,十传百, 都说香山寺出了老鼠精。郭老汉家有一 只老牙猫。近 日常吃小鸡,邻人恨不能立即将其击杀。 既然香山寺出了老鼠精,郭老汉就受众人撺掇,用布袋装了老猫,来到了香 山寺。老和尚说:“施主,就别再伤害这个生命了吧?”郭老汉说:“俺这个老 牙猫如今吃小鸡,闹得邻人生怨,它若被老鼠战死,是它本领不行,怪不得我 们,也免得再回去吃小鸡。”他就将猫放到大殿中。老和尚再去陪施主喝茶, 留小和尚看动静。过不多时,小和尚听到大殿里的猫发出“呜呜”的示威声,小和尚立即飞 报,众人都到窗外观看。老鼠仍用原法,上蹿下跳。老猫紧追不舍,当老鼠 第三次蹿上梁,老猫却佯装力尽而跌下,仰在神台上。老鼠又从梁上蹿下直 扑猫身,老猫早有准备,张开灵活的双爪,一下就抓住了老鼠的双眼。 鼠既 失明,哀叫乱蹿,老猫却不慌不忙,不去追赶。众人闯入,挥器械将老鼠击 毙,拿出去一称,足有 2 斤 3 两。老牙猫智斗老鼠精,乡里传为奇闻。评者云:《孙子兵法》中三十六计,多有制胜之策。老猫如以常规追鼠而 力竭,必蹈覆辙;它以智取,又突伤鼠之双 目,穷寇勿追。 即使众人不以械击 鼠,老鼠也挣扎不了 多久了。双 目 已渺,钻洞亦难,何劳与垂死而拼? 人言: 姜是老的辣。老猫也凭老经验,如人之年老经验多知事多。 至于老鼠如何 能长到二斤多,寿光杨效贤说,他们那北洼里有 一 种老鼠,多在野外生活,名 “大眼贼”“地里猴子”,每只重 一斤多。香山寺巨鼠是何品种,尚无定论。1945 年 8 月,日寇无条件投降。 日本人在青州开设洋行的物资被人抢 劫一空,侨民也撤回日本。那时的铁路公路均不畅通,日侨只好背着行装徒 步赶往青岛。 中国百姓对日本人深仇大恨,不管遇到军事人员还是侨民,一 有机会就欺负他们。所以,他们只有拖老带少顺着胶济铁路沿线公路东行, 不敢离开公路。解放区地段,人民政府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派民兵沿途进行 保护,不准抢劫他们的财物,不准抛石块击打他们,他们很受感动。这时,田野里还是连片青纱帐。临朐县西白沙村的一位壮汉在谭家坊 给人家干活,他看到撤退的日侨中有漂亮的日本妮,就在路边的青纱帐里等 候,发现路过的日本侨民中有一大妮,他便窜上去,抱起日妮就钻进了高粱 地。 日妮的家人不敢离开公路,眼睁睁地看着、喊着,找护送民兵,早已不见 人影了。 日侨们只好哭着继续东进。这位壮汉与日妮回到白沙,成了夫妻。一开始这日妮不吃煎饼,只吃馒 头、面条,后来就习惯了。再慢慢学说汉语,也就看不出是日本妇女。她生 了两个混血儿,都很聪明。评者云:强抢妇女不仁。但 日寇侵占 中国八年,烧杀抢掠,又何其歹毒! 这叫 一报还 一报。那时,临朐贫穷男子不好说媳妇,这样就算成家,可生儿 育女延续香火。建国初期,政府号召破除封建迷信,巫婆亦在取缔之列。泉庄有一女子 当巫婆,屡屡被警告,仍不肯改正。区干部宋金升指令宋庄民兵押着她在宋 庄集游街,并给她扎了纸糊的高帽子戴着。她是一个未婚女子,缠着小脚行 走困难,天气又热,她汗流浃背,走不远就歇一歇。 自己一边高呼,为什么被 游街。我记得她说:我今年平 40 啦。从 18 岁开始当神婆,骗人钱财 22 年,从 今改正,不再干这一行了。她喊得口干舌燥,喉中生烟。官庄村陈祥富,绰 号“野骡子”,而立之年未婚。前几天有人为他介绍巫女。他听到巫女游街的消息,放下坡里的农活,飞奔宋庄集。他见巫女热得汗流满面,就去买来 两个大银瓜递了上去。巫女并不推让,接过去就吃。 民兵们就让她歇一会 儿。陈祥富又去托熟悉的民兵向区干部说情,才终止了游街。陈祥富的这一举动,真是“雨中送伞、雪中送炭”,感动了她。媒人再去 说亲,这巫女就嫁给恩人了。她时年 20 出头,说 40 岁是戏耍之言。1942 年农历正月初六晚上,我族祖父冯悌到我家串门,我与父亲及弟弟 陪同叙话。忽听大门外有响动,狗也乱叫,我预感是游击队抓人来了。我们 就从北屋后窗爬出,去了邻人柴火园里,那里有一小屋,盛些柴草之类,各人 钻入其中。我与三弟在最外边。不一会儿,过来三四个兵,到小屋里找人。 他们首先发现了我和三弟,又把悌祖也拖出来了。他们觉得抓住了 3 个人就 够了,再未往里搜。总共七八个兵,赶着俺仨出了小南门,从沟子地往尹家河走。后面又追 上来一伙人,被押解者是邻人张之才。过石河时,悌祖摔了两次跟头,走不 动了。我便向一位持短枪的兵求情:这是我的祖父,已经 70 多岁了,他走不 动了;这是我的弟弟,他整天长病。你们为给养的事,有我二人( 指我和张) 去就行啊! 他俩老病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让他俩回去吧? 那个兵将二人端 详了一番,答应了。我与张之才去了泉庄。1939 年春,国民党苏鲁战区司令于学忠来山东后,所有地方游击队统归 战区改编。秦启荣,山东邹县人,黄埔军校六期学生,山东“复兴社”头目。 他所带的部队改编为苏鲁战区游击第三纵队,下辖 3 个支队,即七、八、九支 队。七支队是秦启荣由邹、滕、曲、泗等县带来的队伍,约一千人,亲任第三 纵队司令兼七支队队长。当时,泉庄驻七支队一个营,营长郑资衡。我与张之才被押在一家的北屋里,门 口有兵持枪站岗。第二天张之才 被释放。因为张之吉在第三纵队交通处任录士,其兄去宝畔台写来了证明 信,即刻放人。张走后,一个兵将我用绳子绑在一把老式椅子上,以防逃跑。第三天,我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一个兵吹着口琴进院来,看押我的兵 说:“郑功孝,你来干什么?”我一 听这个名字,便抢先说:“郑功孝,你和营长说,老六建鑫的同学冯益智被押在这里。”他问:“你怎么认识我?”我说:“你 忘啦? 年前你去沂水庙山看家,回来在蓼子东峪四联中住下,你和建鑫盖一 条被子,咱俩在一头睡……”他说:“哎呀,不错! 太对不起了,我回去就跟营 长说。”他走后,那位看守我的兵说:“这里你还有熟人啊? 不简单。”我进而 唬他:“我与郑建鑫是盟兄弟,郑营长还是俺大哥呢!”少顷,郑功孝抱着一件 羊皮大衣来了,说:“营长今中午有客人,命我来送大衣让你穿上,下午叫你 去谈话。”下午,郑功孝又来把我叫到了营部。郑营长命勤务兵为我倒水,很客 气。我与营长、文书围坐在火炉旁,海阔天空地聊。营长学识渊博,是师范 毕业,原任悦庄高小校长。抗战开始,投笔从戎。我们主要谈了四联中的 事,问及他庙山村在四联中的学生,如郑建俊、郑志琥、郑功德、郑建鑫等人 的情况。他尤其对六弟郑建鑫特别关心,一直谈到将开晚饭。他说:“你不 用着急,今日天色已晚,明天让你回去。”郑功孝又将我送回原处。夜里,我 盖着羊皮大衣不冷,心里有底,也不再犯愁了。第四天早饭后,郑功孝又来叫我去营部见营长,见乡长冯雪亭、区长李 质斋也来了。他们是为洽谈宋庄乡各村应缴纳七支队给养事宜。郑营长对 我说:“你可以回家了。”他们谈完事,我即告辞。回家后,父亲说:“你上了点学,结识些熟人,今回儿托福了。如果那晚 把我提了 去 的 话,不 知 要 花 多 少 钱 才 能 赎 回 哩! 改 日 买 些 礼 品 去 酬 谢 一下。”正月十三日,我找上了冯圣先陪同,捎上一大瓶酒(6 斤 4 两),赶黄山集 割了 5 斤肉,买了一大盒红印烟(50 小盒,每小盒 10 支),去泉庄向郑营长致 谢。郑营长命人做了 8 个菜招待我们,还叫了文书、连长、两个排长和泉庄保 长冯春忠作陪。主宾欢洽,尽醉方休。临走时,郑命文书把我的搭子里装满 了桃酥和点心盒子。我坚辞不受,营长则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与圣先六叔 踉跄而归。正月十四日,泉庄保长冯春忠赶冶源集,顺路走到我村东门,正巧遇见 我。他说:昨天幸亏你走的快,抓你的那个排长饮酒回去后就派两个兵追 你,一直追到北岭。倘若他们把你追回,就不能让营长知道,你还得花“抹笼头钱”(好比驴把头上的绳物摘掉) 和饭钱。这个钱要归排长要。可知我时 运好,未再遭厄运。评者云:当年的国民党七、八、九支队,九支队司令刘同敬是土匪出身。 秦启荣兼领的七支队,主力千余人皆外地人。其“抹笼头”等名堂,皆土匪行 话,绑架行为。营长 一 同请了排长的酒,排长却又另行暗箱操作,此人又极 可能是秦的亲信,否则,他敢有此胆?1943 年,汉奸清乡队小队长吴万林驻扎河南村。尧洼伪保长为讨好他, 暗中指户抓人质,进行敲诈勒索。众人知道保长与吴队长要好,就请保长去 求人情。保长正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又从中 “割肉”( 落钱) 并赚点 礼品。每天晚饭后,富裕户的男人们都到贫穷的邻居家借宿,害怕夜里被抓。 我妻子说,她和我嫂子、弟媳推碾归来,嫂子在最后关大门。这时,从猪栏顶 上滑下来一个人,去开了大门,涌进来七八个汉奸。他们要点灯,嫂子说:没 有火柴,说着就去找火柴。她就悄悄溜出去了。一个汉奸围着磨追赶抓我 弟媳,她吓得直喊二嫂。我妻子连忙说:“唉! 她有病,胆子小,我去就是。” 汉奸们顺手拿了两床被子和衣物,就簇拥着我妻子出了南门。还有几个汉 奸押着张秀士和冯五典在等候,另一个汉奸拿来一根磨棍,让她拄着去河 南村。我妻妯娌仨晚饭后要去推碾,让我妹妹哄着孩子去了前院我父母住的 地方,幸亏没把小孩子抱去。但小孩子找不到娘,大哭不止,刚学会走路,尚 未断奶,一家人被闹得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保长张剑阁,求他去给说票赎人。那两家被抓的 家属也来了,央求保长去河南村联系赎人。他答应了,即去河南村,还不到 中午,他回来说:“每家交新钱 50 元就放人。”那新钱是汪精卫伪政权发行的 货币,与老法币是 1 :15 的值。于是,各家求亲告友未凑够,总共才 130 元, 央求保长送去,多加美言,先把人领回来,不足的 20 元明天一定送去。保长 去找吴万林,经过一番交涉,只先把我妻子领了回来。次日,保长又送去 20元,才把冯、张二人领回。我妻子回来后说:她被押在一个炮楼底层,那里原有一个带着女孩的中 年妇女,躺在半截席子上,她只好在一边坐了一夜。与那妇女交谈得知,那 妇女是西安村人,公爹叫刘子云,家里开了个机器弹棉花厂。这个西安妇女 已被抓来一个多月了,家里也不来赎她娘俩。她边擦泪边说,不知道家里打 的是什么谱儿,或许是不要俺娘儿俩了。我妻子只好说些安慰她的话。还 看见院子里,一个人被捆在板凳上,直着腿,脚后跟底下还垫了两个砖,那人 一直惨叫着,这或许就是老虎凳吧。过了一个多月,河南村一位离汉奸楼不远的妇女回尧洼走娘家。我妻 子向她打听那位西安村妇女,她说,那个妇女在楼底下押死了,小闺女不知 详情。我妻子泪流满面—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更对那位西安村的刘家 大惑不解,儿媳妇是人家的闺女,但你的孙女也不了??1986 年 4 月的一天,冯衍芬与王继龄路过寒舍,饮茶一叙。 问所由来, 答曰:赴盘阳一带考察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保安第十七旅抗日事迹,以备上报 省政府,为十七旅旅长窦来庚争取为革命烈士。他们已完成使命,问我对此有什么评论。我说:事应做广泛调查,最好 到杨家河、黄山一带去调查访问,广泛听取群众的评议为好。我认为,1942 年临朐之所以沦为无人区,也有十七旅的一份责任… …过了数月,冯衍芬来玩,说,前曾建议对十七旅的事迹再详细调查,县里 说,上报只能说功,不能两点论,掺入了“过”,就相互抵消,批不准了。又说, 十七旅的大方向是“曾抗日,未反共……”1988 年 9 月 30 日,在营子乡窦家洼村举行了窦来庚烈士发证仪式大 会。看来,两点论行不通,只有绝对化。1939 年春,十七旅高连驻黄山一带,到尧洼村抓人。他们抓捕人质,敲 诈勒索。我三弟冯益信被抓去。他年方 16 岁,病弱之身被抓往黄山。我母 亲担心他身体弱受不了折磨,求我兄之岳叔父王建元(黄山村保长) 保释,住在他家,等候赎人。历时七八天,我家卖了一头黑牛,共凑集 350 元,托人送 去才将三弟赎回。笔者亲眼目睹,十七旅催粮逼款,抓人勒索,与七、八、九支队无异。1941 年,抗日战争已进行 4 年有余,地方武装的供给全靠百姓,农业生 产屡遭破坏,劳动力大部分以抗战为名离家从戎。实际情况是:北边有伪军催粮逼款,海浮山、黄家宅、后洼、冶源,要夫修 筑工事;南方游击队的团、营、连、排都可以单位名义下捐条。他们通过区公 所批给乡公所(五岔沟乡公所为国、伪两派办公),乡分到村,村分到户。另 一种方式:给村里中产以上户下捐条。条子送达,限定几天送粮或者送钱。 如不及时送去,就抓人质勒索赎金。这就形成了面上的平均缴纳和点上的 个别负担。人们在家稳不住了,有的到远处亲戚家躲避,有的逃荒外县,这 才形成了临朐县的“无人区”。春天,在缴纳村公所分摊的给养外,驻后洼的汉奸清乡队孔宪增,字省 三,后为冶源据点汉奸队队长,又给我家下捐条。这饥荒刚完成,村里每天 都有催给养的抓人。我父亲与三弟到石佛堂借居躲避。过了十几天,三弟 被八支队二营六连副官刘万圣(后在冶源被枪毙)抓去,押在苗永增(冶北村 人,后在石佛被枪毙) 排部。父亲逃回家后,托冯和光借河南村油坊的牲口 去送了两趟玉米,有 6 斗,3600 斤,才赎回三弟益信。石佛堂住着的八支队 也下捐条子。他们也到处抓人。尧洼村为逃避汉奸清乡队,却又投入了八 支队的罗网。临朐百姓正是这样处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只得四 处逃荒,有些就闯关东去了。1943 年,北边的汉奸队频繁来乡下催讨给养、拉夫,农村劳动力大部分 外逃。后洼村的清乡队修碉堡要不着夫,就到田间抓捕劳力。时届处暑,一天下午,我和三弟挑一担筐到“衣衫地”看看玉米硬粒了没 有,想弄点鲜玉米解断炊之急。刚进地才割了十几棵,就看见从北、西、南三面有七八个黄皮(汉奸) 包围过来,要我兄弟二人去后洼。看着大路上又押 来了冯益三、王文德(八路军坐探,住宋庄) 、冯五聪。我要求将三弟放回,说 他有病干不了活,汉奸一看三弟病弱的样子,就答应了。我们 4 人被押到石河店,与又被抓来的几个人关在学校教室里,锁了门, 汉奸们去北屋吃饭。天黑了,室内看不见东西。教室东边的窗子是活的,王 文德、冯益三偷偷钻出逃跑了,我们并未发觉。汉奸们吃饱后,开门数人,发 现少了两个,问我们,都说不知道。他们一看窗户,明白了。就命令村干部 找来绳子,将我们绑着去了后洼,拦进一 口西屋里,总共近 20 人。汉奸把门 锁了,也不管我们吃饭。大家都知道:后洼村现在已经没有住户了,只有汉 奸,夜里岗哨森严,谁也不敢跑,只有躺在屋里度夜。第二天开始干活。一座堡垒是三层的,已修完两层。原来的民夫和窑 匠到点吃饭,我们刚去的没有饭吃,他们也不管我们吃没吃饭,就再干活。 安排我到二层脚手架上去往上撮墼。我腹中无食,先出大汗,有些头晕,就 向监工的“红鼻子”(绰号)要求,到地面干活。其他人也帮我说明,我已两顿 饭没吃了。“红鼻子”这才让人把我换到下边。时近中午,墙逐渐高了,旁边 的一棵古槐树向北伸着树干,需要锯掉再垒墼。这大树干直径近半米,需找 人去五岔沟乡公所要大麻绳。我当即提出要求愿意去送通知,顺便回家吃 饭,捎点饭再回来干。“红鼻子”答应了。我拿了通知,送到五岔沟乡公所,让他们派人去送绳,我就回了家。我 想,我是被抓去的,连个名字都未留下,就没再回去,汉奸也没再来找我。我 这也叫“金蝉脱壳”之计。1942 年春,临朐县人们生活困难,大部分流亡异乡,拉开了无人区的序 幕。因为土地无人耕种,村办公处以每大亩二斗谷子的价格租给在家户耕 种。这样既可以收租以顶补点应摊给养,又避免田地荒芜。尧洼村冯和光、冯保义、刘全仁和张玉明 4 家合租了 2 大亩地。他们刨 地以后,正在耩谷子,忽然看见从地南头的沟崖下爬上来一个人,4 人一看是 国民党的游击队兵,即四散逃奔。那人掏出匣枪朝冯和光开了火,一枪击中左腋下,冯当即倒地。但另外 3 人逃跑了。这个游击队的人并不敢再往北 追,因为村北有汉奸盘踞的炮楼。他看看冯和光,被打伤后不能行走,就失 望地走了。冯保义等 3 人把冯和光弄回家。那时缺医少药,冯和光月余才能 下地,那些地也不种了。秋后,刘全仁、张玉明闯了关东。春节后,冯和光也 领着妻小去了东北。张玉明一家 6 口人,5 口死在了关东,只有次子张谋士 又回到了家乡。冯和光在关东拉柴火被爬犁压死了。刘全仁待到日寇投降 后才回家。评者云:一年之计在于春。1942 年春,田地很多未下种,种上的也因劳 动力少管不过来。野外庄稼不如草多。秋后野草也长了种子。逃荒归来的 人家到坡里打扫草种子来充饥,一天能扫 2 斤草种子。1941 年春,姬家河村姬长苓家已断炊两日,卖点破烂东西换来了二升玉 米。他想摊成煎饼,作为外出逃荒途中食物。他妻子准备推磨,他则哄着小 孩去邻居家协商结伙逃荒事宜。妻子刷好了石磨,刚把粮食盆端上磨顶,伪保长、甲长领了一个国民党 八支队的兵来要给养。她哭诉已经断炊两天,刚出去弄了点粮食准备逃荒。 那大兵端下盆,命保长张了口袋,倒粮入袋,也不管水珠淋漓,背了就走。姬 妻绝望坐地大哭。姬长苓闻声归来,闻讯大怒,他找出了当年杀猪用的砍刀 藏在怀里。他进了村办公处,一刀朝那大兵砍去,那人一 闪身,后脑勺头皮 被削去了一大块。保甲长撸住他,夺下刀,立即命人用一扇门抬着那个兵, 送回驻地尹子峪。八支队连长闻悉士兵被砍情由,立即点兵,换上便衣,直奔姬家河村,挨 家挨户找凶手。姬长苓早已潜逃外村了。八支队又来抓过几次,皆未获。 这位连长就暂时按捺火气,不再声张。姬长苓在沂水逃荒到年底,以为事情 过去了,就回家过春节。就在除夕之夜,八支队士兵突然闯入,逮个正着。姬长苓被押往尹子峪后,那个挨刀的兵找来一根粗铁条,从姬长苓的脚 软筋处穿透拧环,监押黑屋子。春节后,姬家烦人去求情说票,要钱甚多,一 时凑不起来。卖了所有的 3 亩多地,历时月余才将人赎回。姬长苓回家后骨瘦如柴,皮包骨头,且不言语,近似痴呆。亲友邻里去看望他,他也面无表 情。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天渐渐转暖,他即乞讨度日。姬长苓年轻时颇精干,是冶源高等小学第一级学生。家庭属中产户,与 尧洼郭瑞林、王家河尹焕增为盟兄弟。郭家贫,求学费用多得姬、尹二人资 助。抗战开始,郭去贵州谋生。1942 年,姬长苓来弥河西岸各村乞讨,就借 住在郭瑞林之兄郭玉林家。他乞讨归来,总把碎食品供养郭母。住了十几 天,姬长苓又到北乡去乞讨了。评者云:曾是高小学生,挥刀惩恶,何等豪气! 但陷入魔窟月余,残酷折 磨已成近似痴呆。而在沦为乞丐之时,尚能以嗟来之食以饲仁母。姬长苓 之心灵可谓美哉!泉庄王某中年丧妻,育一女长成出嫁。六月某 日,王某生 日,女儿女婿 前来祝寿。天正下着蒙蒙细雨,女婿进门祝寿,王某甚喜。但他毫无准备,连点干 柴也没有。但总得把女婿拿来的肉炒熟啊! 他就与女儿烧麦秸炒菜。这时 麦秸又没干透,火柴也不多了,好不容易才点着火,麦秸用手扶着才着火,放 下就灭了。总共烧了 6 个麦秸才完成水、饭、菜之用。小伙房又不出烟,老汉和女儿满身是汗,好歹做好了酒肴待了客。老汉 对女儿说:明年你们千万别再来给我祝寿了,我这真是活受! 身上出的汗有 两碗啊! 女儿说:祝寿开始了,就不能停下呀! 老汉还是连连摆手:“闺女, 孝不如顺,这祝寿你就顺我的意吧!”20 世纪 50 年代初,小学对学生的识字教学用启发式。在一 堂语文课 上,老师把一个“手”字书写在黑板上,伸出右手,向学生发问:“这是什么? 谁知道的可举手。”当即学生们都举了手。老师指着一个男孩说:“你来回 答。”这小学生答道:“爪子。”老师茫然,再问其他学生,都说是手。老师就再问那个说爪子的同学,为什么说是爪子? 学生回答:自 己每次吃饭,娘总喊我:先秃巴秃巴你那爪 子。农村妇女把孩子洗手说成是秃巴爪子。洗,成了秃巴;手,成了爪子,显 失文明。而小学生则深受误导,把手说成是爪子,成为笑谈。沈仪宾,字国华,是青州衡王的女婿。他是西宋庄和石河店村一部分沈 氏的祖先。他的墓葬地称“仪宾林”,坐落在五岔沟老村西北方约 500 米处, 墓地占地 4 大分,坟冢仅 3 个。林地早已垦为农田,原归西宋庄沈氏耕种,后又归沈氏之入赘婿刘嘉祥 耕种。人民公社后归宋庄大队,这地归了尧洼村第二生产队。林中主坟前 有腰供石,迟凤翔撰文。有诗句曰:年年一百五,坟头添新土。清明化纸钱, 示不忘父母。志门高 5 米多,只存东西两石柱和石横楣,石柱顶端刻有:望天 吼。其他附属物多不存,只见几处石铆。柱上有联:左跨浮山宗泰岳,右缠 弥水汇沧海。门楣横石上有些字只记得是,明万历年间建。清同治九年农历八月十四日,赵连城错杀了青州知府王汝讷,满城官民 人等都恐怖万分。因为按照当时的律条:杀一府,洗一府;杀一县,洗一县。 知府是朝廷命官,有人杀了知府,连带责任,官军就要杀戮全府人民。这一 说法不免有些夸大,但是人们宁愿信其有,不敢信其无。若要开杀,会从州 城开始。住在东坝村的王某吓得用筐挑着才会挪步的儿子( 王玉华的祖 父),携妻南奔,住进了临朐城南宫家坡村。由于凶手赵连城假装疯癫,押解到北京就死了。刑部以赵连城疯癫结 案,就从轻处理了凶手的家人。将赵连城的儿子施以宫刑后释放,未涉及全 府无辜百姓。王某总觉得东坝靠近州城,怕再出事,就变卖了原籍的家产,在宫家坡 置产定居了。其孙王玉华与我熟悉,他问我:杀青州知府多年来是个疑团未 解,你知道否? 我说有资料可查。我将《文史资料选辑第十六辑》上刊载的 我撰写的《赵连城错杀青州知府》及坐观老人著《清代野史》记述青州知府王汝讷被杀事介绍给王玉华阅看了。其女王秀珍是尧洼村张彦士的长子媳 妇,原为教师,后调县司法局工作。小刘家李召鳏夫某,已过而立之年。一 日,他在村西自留地里整畦种 菜,到近处邻居借铁耙平整畦子。这户寡妇 40 岁,见他来借耙,说:“耙在棚 子里,待会儿我给你找。我恰好肚子疼,你快给我揉揉吧?”男的心想,邻舍 百家谁家不用谁家? 不管忙闲就答应了,开始给女的揉肚子。这寡妇顺手 解开腰带往下退裤子,又抓住男的手伸向阴户。男的还说:“大白天不行!” 女的竟然代男的解腰带。男的也是“半截鸭蛋—缺食”,就与之交媾。正 在这时,她儿子回来了,看到奸情,立即去大队办公室找干部,说其母被强 奸。干部说:“今晚就开他的批判会!”当夜,批判会在大队院举行。 因是花案,到的人特别多。某被推到台 上,开始坦白:“她让我捋肚子,却自己解开裤,抓我的手往她的腚沟里捂,天 下没有不吃腥的猫,也就干了这下流事。我不是强奸他娘,是他娘诱奸 ……”儿子见听众笑得前仰后合,怒喝:“操恁娘! 别再说了!”光棍说:“我怎 么操的恁娘就怎么说呀! 这不,让她儿子看见了,我想停住,他娘还紧搂着 我不撒手……”村干部也制止说:“坦白比较彻底……”光棍却不依,喊:“哎! 男女平等,叫他娘也来坦白,俺俩对质!”干部说:“你还对质个屁?! 散会!”贫农光棍理直气壮,寡妇儿子却灰溜溜逃走了。这次批判会演成了闹 剧,至今成为笑柄。评者云:自 古男女授受不亲。 女 求 男为 其 捋 肚 子,纯 属 支 炕 不 留 灶 突— 有意存烟(焉) 。子遇母奸情告人强奸,即使公安部门审理花案也不 公开,注意保护个人隐私,而村官却开成批判会,更为笑谈。蔡峪村杜庆玉,20 世纪 50 年代毕业于临朐速成师范,分配到青崖小学 任教。他自幼娇生惯养,其父怕他带行李上任很劳累,便用毛驴驮着儿子和行李奔青崖,半百老汉随驴步行。来到学校,文教委员布置酒席欢迎新老 师,动问赶脚的老汉,以便于入座。杜庆玉说:“这是家里的觅汉。”父亲不作 分辨埋头坐在下首。后来,同事了解情况后,对杜很是蔑视。评者云:近闻冶源冯某,已为新华社分社总编,送母顺游葫芦岛,市长宴 请。母归而兴叹:我这个残疾农妇,儿子对大官说这是我母亲,我都认为不 该这么说……后来儿子坦然笑道:我若不那么办,我还是人吗? 自古子不嫌 娘丑,狗不嫌家贫。儿子骑驴父赶脚,又把父亲说成觅汉,怎能为人师表?尧洼村张静三,原籍沂水。家贫失志,常以偷盗为业,被人告发,县内通 缉,便携家眷来临朐地。初居红庙王舍瓦窑中,天暖后到告老庄借屋住下。 他农忙时打短工,农闲时仍操旧业。严冬过后,春四月,正是缺粮季。他去赶盘阳集,偷些东西。下集后他 往回走,到王家楼已是黄昏,腹中饥渴,见路边一户人家,隔着篱笆墙看到北 屋里已经点灯。他想进屋讨口水喝,但见小破桌上已经盛了几碗稀粥,一老 妪两夫妻及二子正在哭泣。他惊问其故,主人说:家里已经绝粮三 日,方才 向邻人借点谷子熬成粥,已加了砒霜。准备一 同药死了事。张静三抬手打 了主人一 巴掌,骂道:“真混蛋! 天无绝人之路,你不会让老婆领着孩子讨饭 吃? 或逃荒闯关东!”他将那碗和锅中的粥泼向院中,从自己的褡裢中取出 偷来的半个旋饼,分给一家人充饥。他也就在这家住下,与主人交谈一夜, 以自己的经历劝解对方。转眼冬闲时,张静三又去赶盘阳集,路过那家门外,看到小孩子在院内 玩耍,便不曾过访,但觉欣慰。后来,张静三的两个儿子,共生了八个孙子。 人说张静三虽偷德薄,但救一家人性命而厚积阴功。冶南村人陈景仁,住老龙湾北岸,擅渔猎。1941 年初冬,他刚要吃饭,伪 军盘踞的东邻据点里的黄皮汉奸来叫他打水鸡。他说:“你们不是自己有 枪?”汉奸说:“我们的步枪独弹难打独鸟,你的过山鸟枪是打散沙子,弹出一大片,容易打住。”陈景仁不敢不从,提枪来到湖边,隔着菖蒲隐蔽靠近,果然一枪击中。 陈说:“你自己下去拿吧! 我的饭要凉了。”那汉奸脱衣下水,他进了漩湾,被 淹死了。原来当地人游泳都会避开这漩湾的。汉奸不熟地理,才遭淹溺。 同来的汉奸不敢下水救人,飞报汉奸副队长“马大牙”,马命人找来陈景仁, 陈又约上冯立,才把汉奸尸体捞出来。马大牙说:“陈景仁诱人下水,脱不了 干系,命你赔一 口棺材!”陈景仁自认倒霉,怎敢不应? 就到木匠铺去赊了一 个“狗碰子”(最薄的棺材) 。这光棍汉还离家逃避数月,他怕被淹死汉奸的 家属会约人来报复。解放后,陈景仁还是冶源子弟剧团的成员,他负责舞台。每当戏楼上的 戏到正午演完后,他拿起椅子上的坐垫朝台下一挥,示意“散戏”。这时,还 未看够的观众就骂他“陈豁子”—他有轻微的兔唇。老渔翁冯立在古稀之 年,还靠水吃水,佝偻着腰在自制的竹筏上,用抖抖的手撒网,给人留下了极 深的印象。马文焕原是寺头镇瓦庙子村人。他曾在国民党的游击队当过兵,后又 反正参加了解放军,复员后安排在鹿皋定居。1967 年,文化大革命大批判中,因马当年在游击队时,曾参与催粮逼款, 打骂群众,在宝畔台、锡河巷一带有民愤。这时候就有几个村子的红卫兵将 他揪去轮流批斗,一天一场,下午天晚放归,明 日继续批斗。马女这时已与 本村的一位现役军人处对象,男方知道她父亲有历史污点,遂退婚。马女就 骂她父亲毁了她的婚事。马妻更狠,自己本来是嫁了一个复原军人,忽然变 成了一个历史反革命分子,对他更加嫌弃。马文焕饿一天挨批斗回家,竟无饭吃,甚至饿着肚子再被抓去,又批斗 过半夜。一天,他从宝畔台村挨批斗回来,已是红日西沉,他垂头丧气,步履 蹒跚,饥肠辘辘,被西北风一 吹,浑身瑟瑟发抖。他想起近日在家中遭受妻 女冷眼相对,恶语相侵,又想到自己参加了革命却功不抵过,这批斗何时能 了? 越思越想,走投无路,他就抄近路从牛角岭爬上了彭家庄西二光崖。那悬崖有几十米高,他在崖顶慨叹,风越吹,心越凉,就一头栽下了峭崖。第二天,彭家庄牧羊人聂某远远望见崖下荆棘丛中像是躺着一个人,便 走过去一看,认出是鹿皋村的马文焕。他便托人捎信给本村干部,村干部再 派人告知马家,把尸体弄回去,草草埋葬了。数村批马才告结束。评者云:成了批斗对象,见了熟人不能说话,走路不能挺胸抬头,迎面来 人要主动避于路边。到食堂打饭要等到最后。人们不再称原来职务,唯有 直呼其名。答应要快捷,否则就是没批透、批臭,还得再批。 恶妻劣女,恶语 相加,促其轻生,可叹!明太祖朱元璋小时候曾在皇觉寺出家当过和尚,所以他当了皇帝后,对 僧人定了许多优惠政策,使一些不法僧人成了“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寺头镇河庄村对面原有洪门寺,寺中十几个和尚不安心过青灯黄卷的 生活。他们规定,寺附近村庄不准设碾打井。妇女们只好到寺庙中去推碾 汲水。众僧见了美貌妇女,就捉入地宫,供其发泄淫欲。人们发现多次妇女 失踪,探明就里,就向县里告发。县令推诿不予立案。群众就推举能干的代 表联名上诉,县令只能与代表对话。他面有难色,说:“依本县看来 ……这事 只得拉倒吧?”代表们扫兴而归,途中咬牙切齿。忽有人灵机 一 动:“哎! 我有主意 了!”他与众人窃语,众皆赞成。他们回到家中,发动百姓,冲进寺里,将十几个恶僧绑缚起来,打开地 宫,救出了被困的妇女。正是赃证齐全,民愤火燃。人们在农田里掘出一条 大沟,将和尚们扔到沟里,填土到肩,然后套上牛,拉倒耙,拿和尚头作坷垃, 全耙死了。这便是他们改变词意。县令说:拉倒吧! 他们就拉倒耙把和尚 们耙死了。僧激民愤民灭僧,既成事实。县令也只好为之周旋,百姓遂将洪门寺夷 为平地。20 世纪 50 年代,焦窦村一户人家,老妪年及九旬病故,其子也年逾古 稀,卧病在床,已是沉疴,不能为母亲料理丧事。村长主持:暂将老妪遗体殓 后丘在家中(浮厝,将棺材暂时存放,四周垒墼泥严,待日后安葬),只对亲友 告窆。数月后,其子又死,又是村长主持,为母子二人同发讣告,双棺出殡。界首村陈某接到讣告,请本村小学教师陈兰亭写挽帐。陈知母子双棺 出殡,写挽帐大文是:绵山之恸。等到拜完祭,挽帐挂在客棚中。焦窦村一 老翁,戴着老花眼镜,拄杖遍看挽帐。 当年就是这样。有人观赏挽帐,如认 定哪架挽帐写得有毛病,会立即命人摘下,这叫“投子”,使对方受辱。当这老翁看到“绵山之恸”时,问:“这架帐子是谁的?”界首的亲戚便起 身应道:“是俺的。”老翁问:“请谁写的?”“俺庄陈老师写的。”“他多大年 纪?”“二十多岁,是陈余九的侄子陈兰亭。”“余九,知名老教师。不料名门之 后出此大丑!”“哪里出丑了?”“这个鲧(绵,原来写的是左边帛,右边系) 字 不是代表他娘俩滚(鲧)了山倒罗(有一种植物,名叫山倒罗,靠风刮滚动而 播撒种子)! 你回去跟那位老师说!”老翁用拐杖指点,侃侃而谈,众人莫名 其妙。抬盒子的人回村后,立即去找陈兰亭,陈述受辱之事。陈明白了:老翁 将“绵(帛系)”误为“鲧(滚)”了。当即写信:“老先生阁下:在下大文用典, 是晋国大臣介子推不肯受晋文公重耳封官,背母避于绵山。晋文公命人放 火烧山,指望介子推会从无火处下山。不想介子推过于执拗,母子双双焚死 于绵山。今你村母子同葬,双棺出殡,我特写绵山之恸。而您却指责滚了倒 山罗。绵,不是鲧,更与滚无关。敬请指教。”写完,派两个大点的学生去焦 窦村找着老翁。老翁看完信,方知自己一时老糊涂了,把绵误为鲧,其实,鲧是大禹父亲 的名字,与滚无关。他立即认错,顿足叹息:“是我看错了!”来送信的学生见 此情,又将陈老师的《预备信》呈上。这封信就言辞犀利了:“老先生半瞎老 痴,还妄自逞能,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又及伯父余九公。你恶语既出,众人 之下丢我脸,如何收回?《聊斋志异》中曾写阴间考城隍,你这才学,何不速去应试? 还活在人间捣乱,打击别人,抬高自己,还不羞死? ……”老翁看后,更加愧疚,想写一封回信,手颤抖已写不成了。他对二位送 信的学生说:“我求求你们二位,代我向陈老师请求原谅。我年老聩,却不 自量力,挑别人的毛病。陈老师才高八斗,我老朽自愧不如,真想亲去赔罪, 无奈这三条腿不能成行,拜托二位了 ……若不然,我就在此地向陈老师遥磕 两个头,二位高徒给作个见证 ……”两个学生忙扶住老翁,立即回去向陈老 师禀报。陈老师这才长出一 口气:“这样,我也好破破胸中怒火!”20 世纪末,西宋庄办丧事,总有几个人看挽帐评论书法、称谓、落款及大 文(正中四个大字)等内容。然而,又往往一知半解,品评不当。在李某章之 母丧事时,来了一架挽帐,大文是:孟德曹操。众人多知《三国演义》中的曹 操,字孟德,可丧母之挽帐与曹丞相何干? 这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次日,冯西珍去问李星兆老师,他说未见过此典故。二人相约去问冯乐 亭,认为他年纪大,又是济南省立一师毕业,知识颇丰。而乐亭闻之一笑,不 加可否。又过了一天,是宋庄集。我顺便到李星兆老师家玩,李述及此事,问我 可知此典。我说:孟、曹是指二位女中典范,孟轲之母的品德和曹大家的贞 操。孟子早年丧父,孟母择邻处、断机杼,教育童年的儿子,后成为“亚圣”。 班昭,字惠班,一名姬,是班彪的女儿,班固、班超的妹妹,嫁给曹世叔,早寡。 班固著《汉书》,八表及《天文志》未成而卒。汉和帝命班昭就东观藏书阁续 成此书。屡受召入宫,为皇后及诸贵人当教师,号曰:大家 ……此挽帐大文 是取此典故。评者云:如在西宋庄丧事场所,也会有人指讽“孟德曹操”或喻指曹操与 张绣之婶。可见我国民俗中的喜白帐大文用典,博大精深,不明就里者,切 勿轻易褒贬,应互相切磋,方是正当文风。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河南村冯门一家 5 口被药死,只一男孩去外祖 父家而幸免。出此命案,这户冯姓的冯家王舍亲门近支却无人积极主动向 县衙报案鸣冤,倒是居于尧洼村的冯衍嗣(本是寿光纪台人) 不忍坐视不管, 他以苦主身份,自写诉状,奔县衙告状。临朐知县张心廉亲自来河南村验尸,因一 时尚无线索破案,张想暂回县 衙。冯衍嗣抓住轿杆大呼:“五条人命,破不了案,就不能走!”张知县无奈, 就在河南村暂辟公馆。但他感到案子棘手,两天不曾发现一条线索。正一 筹莫展之际,他想起好友寿光知县清明回沂水扫墓,二人曾在朐城相晤,知 其明日 回返,必经寺头、冶源一线。于是,他写下一封求援信,派冯衍嗣率两 个县差持信在二道河(三阳山东石河)等候。下午,寿光知县来了。他看过书信,不便推辞,就转道河南村。俩知县 研究了案情,决定再请益都知县相助。 因益都知县乃进士出身,资历较深。 益都知县来到后,三官会审,把仵作验尸报告和四邻提供情况进行综合分 析,案情初现端倪。正在此时,天空忽然涌上一簇乌云,打了一个闪电,一声霹雳打在了一 棵槐树上。益都知县灵机一动,说:“速去查阅,河南村中有无名叫陈雷、赵 怀的人!”地方回道:“有,二人都是冯家的邻人。”三知县即命人去拘陈雷与 赵怀。差人找到陈、赵二家,皆说主人去给李某某家籏屋了。差人来到李 家,大叫:“陈雷、赵怀! 下来!”二人正在屋顶干活,闻听喊叫,竟一齐惊得胆 裂魂飞,滚到了脚手架上。差人见二人汗出如豆,口不能言,立即上绑,押到 公馆。公馆内已排好 3 张桌子,益都知县居中为主审。他先单独审问陈雷: “陈雷,你与赵怀二人于冯某一家被毒死前天晚上,去冯家所做何事? 说!” 陈雷支吾片刻,前言不搭后语。再审赵怀,他们就夜去冯家之言词竟驴唇不 对马嘴。再令二人当面对质,二人张口结舌。主审一拍惊堂木:“有邻人提 供,你二人曾买砒霜,用到何处去了? 人是苦虫,不打不行,大刑伺候!”二人 一看刑具,连声喊招。原来,二人看冯家单门独户,殷富而不肯与贫困邻人借补往来,遂佯装到冯家玩,暗中将砒霜放进磨眼里。冯家次日晨推磨摊煎饼,遂被毒害。三 知县明察暗访,再经雷电提示,案件速破。评者云:外来户冯衍嗣竟能甘当苦主,又勇拖知县轿杆,不啻《四进士》 戏中宋士杰,而提高其在临朐冯氏宗亲中的信誉。20 世纪 50 年代,我 曾去 看那五座坟墓,在李子美宅院南边。冯氏幸存的小孩,后又无嗣,从冯家王 舍过继近宗之子,其后人即该村冯顺。河南村井文山,祖居井家白沙,后移居河南村。 民国十五年(1926) 春, 他到村西蚕场采樵,刨了菠萝叶灌木丛的墩头,被李其章发现,将井交给了 东宋庄看大坡的冯德升( 乳名鸟) 。冯德升将井文山押在宋庄庙上吊打匪 刑。井妻探望时,见丈夫遍体鳞伤,已呈危亡之态,康复无望,便乘给丈夫送 饭之机,加入砒霜,将井毒死,以加罪于加害之人。井死后,井家报案。县长李时亮带领仵作来验尸,发现井死因有二:虽 伤害但不至于致死,确认中毒。后经人调解,县里合议:让蚕场主人李怀仁 给井出殡,并补偿井之家属油坊附近两大亩地。李怀仁的妹夫沈万辉(字津 清,石河店村人)唆使李怀仁,勿花冤枉钱。 由沈活动,向马卫队长马云龙行 贿。马过问此事未果,事情反而闹大了。重新开庭审判:李其章、冯象坤(宋 庄社的地保)等人坐狱数月,打人凶手吓病亡故。李怀仁卖了油坊后三亩半 地,上下花钱,幸未坐牢。人们都说:啃骨头要选有肉的。评者云:井某仅为刨墩头烧柴,批评斥责即可,何劳冯某吊打匪刑? 井 妻为放赖而毒死其夫,其心何其毒也! 更笑沈某活动匪首小事挑大,弄巧成 拙。蚕场主人李怀仁被井文山糟蹋林木,反判为赔偿者,姓李有理,也只得 让众人“怀仁”了。章丘人石相楼,原在冶源土地庙南私营“新聚堂”药店当伙计。20 世纪 50 年代初,上级实行私人资本主义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石相楼被过渡到集 体所有制医药界当了医生。文革动乱期间,他在临朐县医院冶源分院工作。因工作秩序被打乱,医生们的行动较以往自由方便。他乘下乡巡回医疗之 机,结识了一些不正派的妇女,与之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一 日,石河店村一妇女到大队办公室去给石相楼打电话,求他来给孩子 看病。大队会计知道该妇女与石有染,便悄悄往五井煤矿打电话,告诉该妇 女的丈夫,说他的孩子生病了,已请石大夫来给看病。其夫王某闻讯回家, 已是掌灯时分。他看到酒肴已摆上桌,孩子已打针服药睡稳。他便与石对 酌,又故意装醉。妻子道:“你去东屋睡吧,那屋里清闲。”王即踉踉跄跄去东 屋睡下了。少顷,王见堂屋里的灯熄了,便起身拿着手电筒佯装进堂屋喝 水。他用手电筒一照,石正与其妻交媾。王即操棍怒打,石仓促抓裤头逃 遁,连出诊的红十字药箱也没来得及拿。次日晨,王提着石的药箱和衣服来找院长。这正是每天都有批斗会的 年代。就由医院造反派将石相楼当成牛鬼蛇神揪上台批斗。并经过公社革 委会与造反组织内查外调,发现石的问题越查越多,便把他打入牛棚。石深 感颜面丢尽,就趁如厕之机自缢身亡。医院通知家属,其子在军队服役,来处理丧事。各组织将石相楼亲笔写 的交代材料交给其子看了,其子并未发难,运其遗骸回了章丘。民国十六年(1927)九月初一夜间,南匪来抢冶源。因冶源有围子墙,且 防范严密,匪未得逞。匪返回时,抢劫沿路各村。初二日,土匪进宋庄,掳去 冯振第、张登第等十余人。尧洼村有围墙,土匪未得入村。张世奎知道匪有 千余人,唯恐会攻破尧洼村,就只身到李家山崖躲避。他领的大黄狗见河北 岸有人,朝北狂吠。土匪分析,有狗就有人,便过河捉走了张世奎。张世奎被逮到费县,押在一农户家。这匪属有一个 12 岁的儿子,张与他 混熟了,便教他识字,并结为盟兄弟。时过月余,张家凑了 150 元钱,由冯九 苓去赎人。二人往回走时,小孩恋恋不舍,送出来五六里路。小孩因大便落 下几十米,冯九苓提议,将这个小土匪砸死。张世奎把脸一沉,制止道:“尚 在人家一亩三分地里,岂可造次?”小孩赶上来,再送了几里,张冯二人劝小 孩不要再送了。这匪崽子望着二人背影,久久不肯回转。他已与张世奎师生情深了。民国初年,界首村老木匠陈玉香教有 5 个徒弟:三阳山陈玉海、告老庄冯 浦云、石河店王福盛、刘瑞成及陈玉香的儿子谦五,手艺皆精。陈木匠的女 儿年前成婚,新女婿正月初二来岳父家住正月,徒弟们约好,正月初二齐聚 师傅家,给师傅拜年并陪新女婿。正月初二,徒弟们已齐集师傅家。天快晌午了,新客怎么还没来? 王福 盛就约师弟陈谦五去迎客。二人到了街上,见一青年提着礼品,便上前询 问,青年说:“我家鹿皋,姓王,俺丈人是木匠 ……”二人就领新客来家了。众 人问:“你怎么找不着门了呢?”他说:我来的很早,进来南门见一人,因以前 不曾来过,就问俺丈人在哪里住,那人说:往东。我就向东走,又遇见一 老 汉,问俺丈人在哪里住,他说往北。就这样,我问了五六个人,围着大街小巷 转了一圈了,碰着他俩才来了。开始摆宴饮酒,有人问:“你看那几个老汉的长相是否相似?”新客思忖 道:“是……差不多。”陈木匠笑道:“你大概是遇到老鼋了,他想把你领到 ……”原来,这庄里以前曾来过一陌生老汉,在街上闲逛。问其所来,他说家 是沂山。问其来此何干,他说是来闺女家。 问他闺女家在哪里住,他笑而不 答。有人见他出了东门,向北走到淹子附近就倏忽不见了。人们传说,那老 汉是沂山天齐湾的老鼋,变成人来东门外北边淹子里看闺女。那淹子很深,水色青绿不见底,距离围子墙有十几米远。人们为防围子 墙被冲塌,就有人提议:韩愈一纸《祭鳄鱼文》就把鳄鱼赶走了。我们也请陈 世增写一张《祭老鼋文》请他们搬家。村里人买了祭品,写了祭文,竟无效 果。又有人说别搞那些迷信了,不如弄些石灰把他们赶走。管事的找几辆 小车,去石河店买石灰。窑主沈乾智问明来意,说:“这石灰烧得不很透,大 概有七八车,甭过秤了,给我五元钱吧,够煤钱就行,全部运去吧!”众人运了 两趟,全部倒进淹子里。次日,淹子里的水呈现上清下白。是夜,大雨滂沱, 弥河里也发大水,这淹子就淤平了。大水过后,泉庄河口北 20 米处出现了新的淹子,离东门外那口水井很近,井至今仍存。水井东是一 片菜园,还有一 片竹子。秋汛又过,泉庄的一 个姓冯的人在一个晴朗的早饭后,领着 10 岁的孙子去菜园栽韭菜,那小孩看 到淹子里漂着个东西,就跑过去跟爷爷说了。冯老汉过去一看,是一个大团 鱼在晒盖,有大芭蕉扇那么大。晌午回家,冯老汉把鸟枪装好火药“粉条” (炸药做的,顶部有铁蛋) 。下午去干活时,他让孙子再去看。小孙子看了两 遍,都没有;到第三遍,悄悄回来告诉爷爷:“上来了! 并且靠在湾西边。”冯 老汉悄悄潜至碎石墙边,瞄准开了枪,那大甲鱼不见了。过了约一刻钟,又 漂上来了。冯老汉弄根竹竿把甲鱼弄上来,背回了家,一秤,6 斤多。他就张 罗着烹成菜肴,一家 5 口人一顿吃了一半。剩下的,别人不再吃,老汉又当菜 吃了三四顿。过了 3 天,他感到背部有块地方不舒服,渐渐红肿,长了个大东 西,没有头,有如半个馒头。请来巫婆看,说:那老鳖有道业了,你打了它的 背,它就叫你的背上长东西。巫婆许愿上供,反而更疼了。老汉求本村郎中 冯清云(名医冯鸣九的父亲)诊治,论为痈疽,吃了几剂药,少出点脓,顶部慢 慢变软、色重,后来化了脓。治疗月余方愈。原来那只大甲鱼是首领。它被打死,阖族惊散,纷纷外逃,一 时弥河里 很多甲鱼。犁眼河村孟广顺一声惊呼,惊死了他的未婚妻,他心情郁闷,就 常到弥河捞鱼摸虾。他掌握了甲鱼的活动规律:他们不是常在水中,而是到 沙滩上潜身泥沙里。他总结口诀:春天一溜线,秋天一大片。这是指甲鱼出 水到泥沙处,恐爬行留下踪迹,就立甲以滚,就形成了“一溜线”踪迹。秋天, 沙滩上会出现一层硬皮。 甲鱼需要把一大片硬皮弄松,然后才能潜卧沙内。 孟广顺找到甲鱼踪,只用前脚一扒,甲鱼就出来了。他总是用脚,而不用手, 不知何故。孟擅长捉甲鱼,邻人送他绰号“鳖王”。他家山地边堰墙塌了,邻 人说:“你别拿鱼摸虾耽误了种庄稼,得去垒堰墙!”他说:“我等着鳖( 别) 人 给我垒。”意思是捉甲鱼卖了钱,雇人垒堰墙。后来雇短工,都不给他干,说 谁给他垒谁是鳖。他只好自己垒堰墙。评者云:老鳖能变人形,这是子虚乌有。 新女婿问路指乱,是他问话不 当,只说俺丈人家在哪里住,人们看他不聪敏就戏弄他。 甲鱼俗称大热物, 老汉是吃得太多导致生疽,勿生歧义。民国二年(1913),耶稣教徒张金墀、冯培贞杀了尧洼村外东岳庙的松树 来建教室、打桌凳,筹办国民小学。石河店村沈洪鳌、沈振龙、沈鹏举等人前 来干涉。说:此庙主是石河店村人,庙、树便是石河店村的。为争庙产打 官司。过堂时,姓沈的代表人物都跪在大堂下,尧洼村张、冯立而不跪,县长也 未不允。冯培贞还手拿棉线轴子,一边打着棉线。他不大插言,一旦发言, 则能句句抓住核心,表现出满不在乎。县长命人将庙上石碑做了拓片拿去, 他看了《重修大殿新建钟楼碑记》:“……施主善人张好礼,会首十余人(老母 社组织),其中有沈一豸、沈起栾……”县长说:“庙不属于姓沈的。”杀倒的树 已被石河店村人夜间抢走,张金墀对董毓芝县长耳语:“请县长给姓沈的留 点面子,松树既已抬去,就让他们拿 300 吊钱,给县里留下诉讼费 100 吊。”县 长照办宣判。石河店村人不敢不拿钱。其实,树木只值 200 吊钱,石河店人 多花了钱,输了官司丢了脸。评者云:到了 民国时期,百姓见县长已不必下跪了。耶稣教徒接受新事 物快,见官不跪。而且,原告冯培贞在大堂绕棉线,张金墀与县长耳语,足见 二人开明。该庙石碑是康熙四十年立,现保存于沈立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