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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897.冯春明:禹之乡 - 冯氏多彩人生网
C897.冯春明:禹之乡
临沂市文联 2024年04月04日 11:10 山东
大禹是我国神话故事中的治水英雄。传说,上古时期洪水泛滥成灾,鲧受命于尧负责治水之,因治水失败被流放羽山。舜又命鲧的儿子禹负责治水,并派伯益协助。禹婚后第四天即踏上治水征程,他吸取父亲堵截治水的教训,疏通水道,三过家门而不入,终使洪水得到治理。
大禹治水的传说是人们对历史事件记忆和表达的一种形式,这种通过口头传承的故事较为神秘、浪漫和虚幻,但传说和史实并非彼此对立,它们之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因而,传说也是历史研究的重要线索之一。
诚言,相关大禹治水的传说,特别是大禹治水的地点,众说纷纭,各有说辞。但是,在众多传说中,寻着历史的路径,综合分析判断,才能打开认识事物的新视角,获得对历史纷繁复杂的现象简而化之的认识,继而透过时光的迷雾窥见历史的真相。
一
2023年10月18日上午,我在网络上看到一则有关“莒南县发现商代木质井圈古井”的消息,当日下午即与洪军弟一起驾车赶到现场。古井遗址在墩后村东南约500米处的河堤东侧,河堤之上立有敦后遗址省级文物保护碑。这是沭河右岸发掘区内,以商文化、岳石文化和龙山文化遗存为主的一个考古现场,其中两眼以木质框架作为井圈结构的水井,是商中晚期的文化遗存。
2015年6月23日,墩后遗址被山东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五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遗址现存面积约3.6万平方米,文化内涵丰富,年代从新石器时代延续至汉代。遗址内还发现商代殉马坑、牲人坑等疑似与祭祀行为有关的遗址。
眼前的考古现场已经恢复考古前的原貌,我只能调取考古人员考古时的照片予以观察。图片中的古井就是“以木质框架作为井圈结构”的商代古井,古井虽然不深,但就其方正的木质结构而言,足以告诉我们上古时期掘井技术的成熟,以及生活实践中人们对于几何图形的认知。
敦后遗址地处沭河右岸,住在墩前村的李先生告诉我们,这里过去有个大墩,足有二三十米高,发洪水时人们都聚在墩顶上躲避洪水。李先生还告诉我们,这里的村民挖地窖时经常挖出陶片,处在西北方岭顶上的墩后村,是为了躲避洪水才从河边搬迁到岭上。
墩后古井的出现,让我联想到协助大禹治水的伯益。在众多有关井的传说中,“伯益作井”之说流传甚广。《吕氏春秋》就有“伯益作井”的记载,《经典释文》也有“伯益作井”之说。传说,伯益是大禹治水的得力助手,由于治水有功,舜赐伯益为嬴姓。舜禅位于禹后,伯益协助大禹治水时,指导民众凿井,利用低洼地势种植稻谷,使水稻种植得以推广。
“伯益作井”虽是传说,却有其可靠性。上古时期,对于逐水而居的先民们来说,河流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人们选择在河边居住,却又深受洪水泛滥之害。可以断定,为了解决这个矛盾,伯益在协助大禹疏通河道进行防洪的过程中,让人们从河边容易被淹的低洼处,搬迁到距离河流较远、地势较高的地方居住,是一个必然的选择。况且,对于居住在半穴式房屋的古人而言,住在高处减轻了潮湿对于人体所带来的危害。而搬迁到距离河流较远处的人们,“作井取水”是解决吃水、用水的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伯益作井”意义重大。可以说,井的出现和推广是“划时代”的事件,它不仅解决了防洪与吃水这对矛盾,而且让一直逐水而居的人们开始向四方拓展。
《史记•秦本纪》记载,秦人的祖先是伯益。伯益原名益,因协助大禹治水有功,被舜帝封于费地(今费县),因此伯益又称大费。
2002年,周代青铜器遂公盨的出现,又把这段历史拉到人们的眼前。这件由北京保利公司从境外购回的周代青铜器,上面有一段98字的铭文,记述了大禹削平山岗、堵塞洪水和疏导河流,以及对洪水退后,逃避丘陵山岗上的民众,下山后重新定居平原的过程进行了描述。可见,大禹治水有功于民众的业绩早已深入民心,他引起了周王朝的重视,所以,在铭文中以大段文字阐述大禹的德与德政,教诲民众以德行事。
西周与遂公盨铭文相关的遂国,在今山东省宁阳县境内,它距离蒙山170公里,同属大汶口文化区。西周时,替周王室祭祀蒙山的颛臾王,他所在的颛臾故城就在蒙山西南脚下不足5公里处的平邑县境内。这个上古时期的小国,相传是东夷部落首领太皞建立的方国。西周初期,周成王在此封颛臾王,负责祭祀蒙山。从时间上来看,这个时间与遂公盨所刻铭文的时间,同处在一个时间段上。
一座山被祭拜是有起因的,尤其是由国家设置专门机构予以祭拜的山。我想,周王朝在遂公盨有关大禹治水的铭文中,以大段文字阐述大禹的德与德政,教诲民众以德行事时,显然想到了大禹和协助大禹治水的伯益,因而选在伯益的家乡——蒙山,修建祠堂,对蒙山进行祭拜,且让祭拜制度化。这种制度设计与周王朝积极推行礼制相呼应。
由于伯益是东夷人的原因,“具有宽阔胸怀,秉持灭其国不灭其族的周王朝统治者”采取这些举措,有化解族群矛盾的考虑。这正是周王朝统治者的一种政治策略,亦即“不刻意打乱被征服者的社会纽带”,并以此为工具来黏合、润滑国家、社会间的人际关系。这种举措自然包含着对于东夷祖先的祭拜,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起源于沂蒙地区——在淮河流域中相对独立的沂、沭、泗水系,很可能就是大禹治水之地,甚或说,周王朝设置专门机构祭拜蒙山,就是因为大禹、伯益曾在沂河、沭河、泗河治理水患,才在蒙山设置专门机构祭拜的。
一眼古井,蓄满相关地理、人文的故事,古井以东,沭河滔滔不绝,源远流长,沂蒙——东夷之地,也因而有着许许多多讲不完的故事。
二
大禹治水之说,全国各地多见,若要理清众说纷纭的大禹治水之说,弄清“命大禹治水”的舜出自哪里是个关键点。目前可参照史料中的《孟子·离娄下》“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这段话,是"诸冯"之名唯一见于先秦典籍的记载。汉代赵岐注:"诸冯、负夏、鸣条,皆地名也。"那么诸冯在哪里呢?一是明《嘉靖山东通志》卷二十二《古迹》云:"诸冯,在曹县西北五十里,相传舜生之地。"杨伯峻注亦称:“诸冯,传説在今山东菏泽县南五十里。”另一说诸冯就是山东省诸城市北部的舜王街道诸冯村。明《职方地图》于诸城下注云:”舜生处。”清代乾隆《诸城县志·古迹考第五》载:“(诸城)县人物以舜为冠,古迹以诸冯为首。”再是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四十一《山西三·平阳府》云:“诸冯山,在(垣曲)县东北四十里,《孟子》云'舜生诸冯',盖即此。”
以上各种说法都是根据孟子之言,依据诸冯地名而对舜的出生地所做出的推论。与诸冯相同的地名仅有这些吗?显然不止如此,位于蒙山之阳的平邑县铜石镇,就有两个名叫北诸冯村和南诸冯的村庄,而且北诸冯村和南诸冯村都处在平原之中的岭盖上。这两个被河流环绕,方圆不到一公里的村庄,具有很强的“时代感”,它容易让人想到大禹、伯益治水时,把人们疏散在河岸之外的高处——凿井取水——艰难生存的画面。我想,面对众多的诸冯村,只有对与尧舜禹相关的地名和现场及传说、史料记载等,放在一起进行综合考察论证,才能发现其端倪。
断定“舜生于诸冯”的孟子,是今山东省邹城县人,他的家乡距离山西垣曲县诸冯山约570公里,距离诸城市诸冯约320公里,距离曹县诸冯约180公里,邹城距离平邑仅86公里,可见,在古代交通、通讯极不便利的条件下,孟子最有条件接近的该是处在蒙山之阳的诸冯村。
孟子生于公元前372年,卒于公元前289年。韩愈著《原道》,把孟子视为唐以前儒家唯一继承孔子道统的人物。平邑作为孔子弟子、春秋末年思想家、儒家学派代表人物之一曾子的故土,自然会引起孟子的关注。由此看来,“行思坐想”“研精竭虑”“熟思审处”的思想家孟子,在《孟子·离娄下》中提及舜的出生地时,“舜生于诸冯”这句话,绝不是道听途说,随便一提。而距离孟子家乡最近的平邑县诸冯村,是《孟子·离娄下》所提那个“诸冯”的可能性最大。
目前,在“舜是东夷之士”这一点上,神话传说与考古发掘均表现出了一致性。东夷作为一个文化族群,分布在以泰山、蒙山、鲁山、沂山为中心,继而向东延至黄海海岸所形成的海岱文化圈里,泰安大汶口和莒县陵阳河等考古发现,证实这一地区的沂、沭、泗、汶、淄河流域,是华夏文明的主要起源地,而地处蒙山之阳的众多文化古迹和传说,正在慢慢地揭开中华文明古老源头的面纱。
生于诸冯的舜,是传说中父系氏族社会后期的部落联盟领袖,东夷族群的代表人物之一,他选拔大禹治水的故事,后人口口相传,流传至今。蒙山之西,距离平邑县南诸冯村仅20公里的历山和雷泽湖,据说就是传说中“舜耕历山,渔雷泽”的那个“历山”和“雷泽湖”。
历山好大,层层迷雾让人看不到边际,以至于让我跟洪军弟分不清哪里才是山头,那里才是山脊。历山太古老,许多故事都能在这座山里找到它的起源。坐在面包车里的护林员告诉我们,这个微微凸起的岭脊就是历山了,它的南边和北边各有一个山头,往南走不多远就可以看到南边的那个山头。
历山——这座具象、真实、触手可摸的存在,它深厚、肥沃的红土地,是我所知众多被称为历山的山中,相对高度最低,且最适合耕种的地方。此刻,我们视野的深处,这座像一条扁担的山脉,在迷雾中更显狭长,他就像祖辈肩上的挑子,起起伏伏的向我们致意。
临近历山,心理上的惯性让我们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但走进历山,透过雾中层层神秘的面纱,我们被历山肥美富饶的沃壤和处在一片苍茫中的雷泽湖所感染,那一丝丝来自远古的气息,让整个人的心绪于不知不觉间,飞跃延绵起伏的山脉,去寻找舜的踪迹。
三
舜的前任是被范仲淹称为“千古如天日,巍巍与善功”的尧。尧在蒙山一带有许多传说。蒙山东南方,距离平邑诸冯村约60公里处,有一山名曰箕山,山的西麓有许由洞和洗耳河。相传,帝尧要把天下让给许由,许由躲到箕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避而不见。尧又设法找到他,让他做九州长,许由不愿意听,觉得这话脏了自己的耳朵,在山下河里洗耳,那河便被人们被称作洗耳河。
箕山脚下,洗耳河畔,许由洞,那些藏在山窝里的洞穴、水井和石碑,有一团清静之气、氤氲之息缭绕其间,靠近它,能让人处于紧张状态的筋骨,感受到人之精神当有的舒展。
《临沂县志》等记载,临沂地域源自上古虞舜和夏商周时的鄅国(临沂城北,大禹封地)、启阳、鄪国(临沂费县,伯益封地),上古时期,尧、许由和舜、禹、伯益,在这一地域的相继出现,唱响了一台大戏。
蒙山之阳,古老浑厚的旋律,扣击着我的心灵。我在想,这些来自远古的叩击,莫非是对我的某种提醒?那个时候,基于血缘关系形成的部落联盟较为松散,每个部落各有各的首领,决策权往往由各部落的首领共同掌握,很难形成一个强大的集权中心。以当时现状论,洪水泛滥时,各部落或许各有其治水领导者,各地出现不同版本的“尧舜禹治水传说”并不稀奇。但是,尧、舜、禹、伯益等人在蒙山这一地域的集合,更能让我们确信,上古时期大禹治水的存在。
从雷泽湖返回沂南县的路上,我与洪军弟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蒙山脚下那座古老的城池——颛臾故城。颛臾故城不仅是西周时替周王室祭祀蒙山的颛臾王所在地,还是东夷部落首领太皞建立的方国,这也就不难理解,尧、舜、禹的身影为何在蒙山一带时常出现。
颛臾故城,南为《孟子·离娄下》中提及的舜的出生地——诸冯,西为“舜耕历山,渔雷泽”的历山和雷泽湖,东为伯益、大禹的封地,东南为尧劝许由接班的许由洞……这一切不可能是偶然的巧合,而在这一地域及周边,孔子、孟子、诸葛亮、王羲之、刘勰等人的先后出现,亦成为历史的必然。寻着这条线索继续寻找和探究,也许能够将某些偏离史实的事件或人物,还原本来的面目。
但是,尧舜禹距我们的距离毕竟太过遥远,因而也有人说“天地万物,无一不表明上帝的存在,但无一能揭示出来”。
2023年12月27日下午,我与洪军弟探访北诸冯、南诸冯和历山、雷泽湖时,不远处的颛臾故城和整个蒙山突然被大雾笼罩,它像似有意避开我们,以至于完全不见了踪影。此刻,迷雾中谨慎前行的我们,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我们敬畏和自感卑微。我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看似世俗的心态,才有了一股历史的能量,它让人在生命不断延续的世间,搭建起一座心灵的庙堂。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 | 冯春明 ——
1959年生,山东沂南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有散文、文学评论见于《山东文学》《山东作家》《前卫文学》《时代文学》《当代文苑》《青岛文学》《延河》《九州诗文》《莲池周刊》《时代报告》《中学生百科杂志》等。著有散文集《如是》。
发布日期:2025-01-19 18:3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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