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759 宪之:京韵悠长,皮黄情深 ——上世纪50年代炮车小镇的京剧演出(上)
- 发布日期:2022-11-03 11:27:28
宪之:京韵悠长,皮黄情深
——上世纪50年代炮车小镇的京剧演出(上)
炮车小镇,外省朋友可能不太熟悉,但是曹操水淹下邳大家都知道——炮车,就是当年曹操围困吕布时造炮的基地,后因此而得名。还要说的是当年的“炮”,并不是成吉思汗横扫欧亚大陆和英国人发动鸦片战争时用的火炮,它实际上就是抛石机,属于冷兵器,所以炮也写作“砲”,这个异体形声字正是它产生时代留下的活化石。《三国演义》动不动就是“一声炮响伏兵四起”,那是时代错置,三国时代哪来的火药!
邳州、新沂、郯城一带,京剧底蕴深厚,清代末年京剧开始传入徐州地区,光绪十六年,(1900)现在的新沂市堰头镇老徽调班(京剧)成立,周边邳县、新沂、宿迁、郯城、马头、临沂有各式京剧科班二三十个,如山东新村的桂字科、郯城的全字科、新沂板桥的富字科、邳具龙池的连字科、东海的厚字科等。 炮车东大街的杜连登就出自龙池连字科。旧时代邳州新沂一代京剧艺人, 多出自新沂板桥富字科和郯城的全字科,其主要演员大多在炮车舞台献过艺。
曹操水淹下邳时使用的砲
邳州授贤古戏台,这里还保存着当年科班的戏衣
陇海铁路开通后邳县县城迁运河之前,炮车是徐州东部最大的一个商埠,所以也就成为徐州东部最大的京剧码头之一。 解放后开始有固定剧场。 最早的剧场设在北后街老陈场路西的一个的大院里,院内有坐北朝南的一排十多间大瓦屋,供演员食宿和演出前化妆之用。瓦屋前是戏台,台前的开阔地备有木条板凳供观众看戏,是坐票位置,之外卖站票。记得最便宜的站票才旧币1百元1张, 相当于今天的一分钱,小红纸条中盖税务局的菱形印章。
就在这简陋的剧场内,炮车观众接待过许多剧团,观看过徐连一代许多民间京剧艺术家的精彩演出。像富连成科班的马富增、杜连登、孔福金、周桂林都是炮车戏迷熟悉的演员。杜连登和周桂林工老生,杜连登戏路宽,周桂林长于红生关公戏,他还演过《滚钉板》。
《滚钉板》剧名《九更天》,也叫《马义救主》。顶板订多排耙头钉,演员赤裸上身,全靠臂力支撑,在舞台上反复翻滚。这个戏十分考验演员的真功夫,旧日江湖俗语有“今天唱滚钉板也还你钱”,清末奇冤案件《杨乃武与小白菜》,相传杨姐为弟申冤就是“滚钉板”告的御状。该刷因为歌颂愚忠愚孝色彩残酷恐怖,以后多年不演,但就功夫论能演的着实不多。
孔福金官湖人,夫妇父女三人分别以老生、老旦和青衣在炮车献艺,他的夫人称“大把式”。
马富增邳城人,出自新沂港头板桥“富”字科班,骨干老生。他的《萧何月下追韩信》有点麒派味道,给炮车人留下深刻印象。马氏曾在南京、上海等地挂牌演出,颇有名气。
旧时演出体制有时还要聘请“角儿”为戏班增色。徐连一带的旦角黄曼秋、周曼云、陈俊秋、高云峰等都曾来炮车演出过。她们各有自己的看家戏,而且还能演当代题材的“现代京剧”,当时叫“文明戏”。马富增就参演过的取材民国时事的《枪毙阎瑞生》,黄曼秋扮演的《纺棉花》,穿时装薄纱旗袍唱流行小曲。这是出风行上海滩的摩登戏,演员根据观众口味扬已之长与观众互动,可以即兴穿插调侃,彼时沪上红极时名伶童芷苓、吴素秋们演“纺”最为叫座,因此称“劈纺旦”(“劈”《大劈棺》)。作者小学时期曾看过这演出,记得当日黄女士即兴演唱过民国年间名曲《树上小鸟啼》委婉动人,可见当年炮车小镇京剧舞台的演员和观众的视野都很开阔。不过旧日戏班缺乏艺术基础理论素养,有一年七夕演出《天河配》,她们居然借一头黄牛牵上台以显其真。这也难怪,就是上海滩的大明星童芷苓们,也曾经以霓虹华丽纺车吸引观众眼球,说起来那都是违背艺术规律的。
滚钉板
《小白菜奇案》中的陈瑾滚钉板
京剧九更天剧照
即兴穿插调侃《纺棉花》
时装京剧《纺棉花》剧照
大约53年前后,剧院迁到北大街,在吕剧演员吕洪桥的宅院后边,条件改善多了。剧院负责人姓米,交友广泛,回民,烈属,人称米五爷。这个剧院存在时间较长,郯城、临沂、徐州,连云港甚至江苏省京剧团都来这里演出过。
在北街剧院演出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是外聘旦角佘庆麟,这位解放前沦落在徐州靠卖肥皂为生的京剧角儿,解放后得以重操旧业,在炮车唱得很红。以“连”字班为主导的剧团,郑连寿(武生)、李连全(铜锤花脸)、冯祥林(老生)等都很见功力。这个班子上演的连台本戏《金鞭记》十分叫座,特别是佘庆麟与郑联寿联手演出的《井台认母》一场非常成功,给炮车观众留下了深深印象。
郯城剧团的徐泽英、徐泽民姐妹来炮车,首场总是以荀派名剧《红娘》打炮,每次演出都很叫座。
荀派名家宋长荣也曾光顾过炮车剧场。早已淡出人们视线的梅派弟子谢蔚华的班子,也曾来北街剧场献过艺。他在十字街口陈展过与梅兰芳的大幅合影照片,不过演出给人留下的印象不深,谢蔚华后来也很少听说。
俱往矣!60年代后京剧衰落,徐州地区风行梆子、柳琴和吕剧,京剧明星们风流云散,这些角儿后来不知所终,她们只给人们留下回忆和惆怅了。